这几天是阴天,总是难得见到好日头。

    孟心禾被同事的说话声惊醒时,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点也看不出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她从地上坐起来,抱着羽绒服发了会儿愣才爬起来,结果刚走出大门没两步就迎面撞上了叶子。

    “你看起来好憔悴,黑眼圈也有点重啊。”叶子打量了她片刻,得出了结论。

    面对她,孟心禾多少是有点心虚,正思考着要怎么搪塞过去,叶子侧身看到舞室里铺在地面上的衣服,找到了答案,“你在这熬了个通宵?”

    “那个……”

    “你糊涂啊我的宝,秦鹤川那狗东西不值得你这么为他熬啊,你这是何苦呢?”

    从头到尾孟心禾就说了两个字,叶子自己就把故事线圆得明明白白,只不过听上去像是冤种闺蜜哭诉好朋友居然是个恋爱脑。

    有点违和,又有些诡异的贴切。

    然而这个对象可是秦鹤川,孟心禾起了鸡皮疙瘩,不敢多想。

    她心慌慌地和叶子对视了两秒,小声解释:“不是他值不值得的问题,是他有些话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实力不够。虽然这样临时抱佛脚不会立刻提升自己,但是我想努力一下,万一可以让他刮目相看呢……”

    “不听不听,你就是被那狗东西PUA了!”

    叶子气愤得很,拉着孟心禾的手就走,“我们去和阿萱老师请个假,今天你回家好好休息,为秦鹤川熬夜太不划算了,你得把这一晚睡回来!”

    起初孟心禾没反应过来,走了两步,她挣扎了一下,说:“可是我记得阿萱老师昨天说过,她今天一早就去海市出差了。”

    叶子:“……”

    “而且我今天有课要带,我请假的话没人顶班,要不然你去带课?”孟心禾又说。

    S.K.Y舞社里的每一个舞者都要带班,唯独叶子是个例外。

    她如同舞社里的吉祥物,只要人在这里,就能让家族企业为舞社投资,她不喜欢带课就从来不用带课,只需要随着喜好去参加一些比赛,偶尔编个舞就好了。

    有一个好的家世,叶子从来不需要委屈自己半分,所以听到要带班,叶子内心是万分抗拒。

    孟心禾了解她,也没打算为难她,笑了笑,“我就是随便说说啦,不用你来……”

    “我帮你。”

    “啊?”

    这牺牲有点大,孟心禾简直惊呆。

    不过正好微信震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还是拒绝了叶子,“真的不用啦,秦鹤川的新歌马上就要发给我了,就算你帮我带课,我也得马上开始编舞,不能休息了。”

    “马上?这么着急?什么时候要你交成品啊?”

    “三周,编两首歌的舞。”孟心禾老实回答。

    叶子不太清楚秦鹤川那边的时间是怎么安排的,但这不影响她生秦鹤川的气,叉着腰数落:“秦鹤川还是不是人了!你昨天拍广告熬到那么晚,还没休息多久就又要给他编舞,他都不知道你每天都多忙,哪里挤得出时间在三周以内编两支完整的舞啊……”

    她说个没完,孟心禾明白她是为自己出气,心下自然感动。

    只是她还是拉了下叶子的手腕,轻声细语说:“毕竟秦鹤川不知道我的时间安排,这个时间很宽松的,这不是他的问题。”

    “但是他安排时间的时候就应该考虑一下你啊。”

    “好啦,没那么多空还要硬接下这个差事的人是我呀,他是客户,我没理由让他体谅我的时间。”孟心禾看得还挺开,继续拉了拉叶子的手腕,“我还记得去年阿萱老师出去参加综艺的时候甚至一天就要编两支舞呢,你就别生气了。”

    话是这么说,也明白秦鹤川没有错,可叶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冷着脸沉默了很久,还是叹了口气,“算了,虽然你一直不听我的,不过还是别太累着自己了,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要不然我肯定去找秦鹤川拼命。”

    “易总肯定会拦你的。”孟心禾小声说。

    “为什么?”

    “会心疼啊,你可是要和秦鹤川拼命耶,易总怎么可能舍得。”

    当场宛如三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叶子扯了扯嘴角,尬笑:“这个笑话有点冷,说得很好,以后不要再说了。”

    说着她还打了个颤,表示真的有点冷。

    上午孟心禾有课,和她聊了一会儿就去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再回来上课,打算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利用午休和晚上的时间把舞编出来,近期也不打算再接新的伴舞和广告了。

    其实相比起时间上的紧迫,更让她忧心的还是作品能不能让秦鹤川满意。

    她明白仅仅一个晚上的临时抱佛脚不会带来明显的实力提升,所以每天的心理压力都很大,晚上睡觉做梦都能梦到秦鹤川一脸冷漠在她面前撕碎了合同,顺手甩给她一张百万支票,说她编出来的作品就是垃圾。

    这些噩梦吓得她都要精神衰弱了,偶尔下午没课的时候全靠冰美式续命。

    外面还是有很多人看她跳舞,秦鹤川照旧站在最外围,他穿着宽大的冲锋衣,故意驼着背,隐藏起优越的身材,棒球帽压得很低,遮住了浓郁精致的眉眼。

    小杨站得腿酸,两条腿轮流支撑着身体,时不时扭一扭脚踝缓解疲惫,看看里面全身上下都写着疲惫的女生,“哥,孟心禾最近好像精神一直不怎么好。”

    “不瞎,看得到。”

    秦鹤川不在乎,懒声应了一下,专心看孟心禾的动作。

    舞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在外面几乎听不到音乐。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人跳舞就跟跳大神没什么区别,再好看厉害的舞蹈动作也会因为声音的缺失大打折扣。

    但很神奇,即便是这样,孟心禾也总能吸引到无数的旁观者,这是她在跳舞的时候所拥有的独特的魅力。

    不过小杨对街舞没什么兴趣,只觉得自己每天都要在这里站着好可怜,唉声叹气问秦鹤川:“我的祖宗啊,你到底为什么要每天来站这么几个小时啊,你就不觉得累吗?”

    秦鹤川是真不累,看小杨的眼神就像在看小弱鸡,“我来验工,这很难理解?”

    “那也用不着每天都来报道一次吧……”

    小杨暗自嘟囔,接收到某些危险的视线,又对秦鹤川讪笑:“那您觉得目前工程进展如何啊?”

    “尚可。”

    秦鹤川的注意力又都放在了孟心禾身上,虽说还是比不上阿萱,但照目前的进度和孟心禾连串起来的舞蹈动作来看,也许可以超越他的预期。

    可见他这把应该没赌错,孟心禾是个值得投资的种子选手。

    这样的念头只隐秘地在他大脑中一闪而过,此时此刻,秦鹤川还是孟心禾的噩梦。

    她一心一意想编出让秦鹤川满意的作品,完全无视了外面的旁观者。只有在编完一小节的动作之后,她才终于有了点空闲坐下来歇两分钟,喝了口冰美式,感觉大脑又清醒了一点。

    舞室外,有个嘻哈打扮的男人拎着一个袋子,从一群旁观者中穿行过来。

    “孟心禾,这是我给大家带的甜点。”贺闻朝直接坐到了孟心禾对面,顺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盒奶油蛋糕还有几个甜甜圈,“我给每个人都带了,你也收下吧。”

    拒绝的话被迫咽进了肚子里。

    孟心禾思考了一下,还是收下了甜点,顺便客套了一下,“那谢谢你了,你这次出去比赛还好吗?决赛会在什么时候?”

    他大费周章为舞社所有人买甜点为的就是孟心禾能接受,贺闻朝见她收下了,喜色都直白地写到了脸上,“你喜欢就好,我这次比赛成绩很好,决赛就在京市举行,应该是下个月初,应该是在元旦期间,你会去看吗?”

    “会,本市举办比赛的话,我肯定要去看的。”孟心禾很肯定。

    既然不能出去参加比赛已经是她的遗憾,那么能在本市多看几场比赛就是她的目标,更何况贺闻朝参加的是hiphop全国青年组决赛,含金量很高,不看绝对是遗憾。

    只是她的话语或许在贺闻朝的耳朵里变了个意思,当场露出了八颗大白牙,又开口说了几句话。

    孟心禾保持着面上的和睦,言语上却是不暇思索的拒绝。

    因为隔音好,外面的人只能看到他们相谈甚欢。

    秦鹤川很容易就想到了孟心禾面对自己时,畏手畏脚的模样,和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有点不爽,“啧,聊什么这么开心?”

    有旁观者听到了他的话,好心和他说:“不知道吧?这是S.K.Y舞社的贺闻朝,算是目前国内顶级的hiphop青年舞者,最近川市不是举办了一个hiphop全国青年赛吗?他就是复赛第一,估计在和孟心禾报喜呢。”

    “何止是报喜啊,这是求爱。”有人转头就和他聊了起来。

    “说的也是,贺闻朝喜欢孟心禾也算是众所周知了。”

    “可惜郎有情妾无意,听说贺闻朝少说都告白四五次了吧?全都被拒绝了。”

    “别看孟心禾长得乖,其实拒绝人最无情了。”

    “要我说啊,贺闻朝要不是是她同事,保证现在都和她说不上话。”

    ……

    大概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几个人说得兴起,秦鹤川和小杨也听得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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