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凉愣住了。

    什么叫做,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刚才说,他想做什么来着?

    阮三思的右手握着他的手腕,左手抚着他的指尖,将他卸了力气的手推开,却不看他的眼,只是坐起来,脸颊羞得通红,低头看着床铺,随后视线缓缓上移,看到他的腰封。

    “阿凉,”她伸手,去解了他的腰带,无奈笑道,“你系错了。”

    燕凉浑身僵硬,任由她拆开自己的腰带,待她要系上时,却握住她的手腕,茫然道:“你要嫁给宋章了,你不能这样。”

    阮三思红着脸,瞪他。

    “说什么呢?说得好像我要和你、哎,你先松手。”

    燕凉仍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她,眼神灼灼如火,却含着一汪湿润的泉。

    阮三思哪曾见过他这个模样,只看一眼,就心软道:“我不会嫁给宋公子的。”

    启思客套地告诫她说,你心里有数,你不可以纵容他。

    可阮三思却知道,是我心里没数,是我在纵容我自己啊。

    “我想过了,公主殿下应该就快要嫁人了,”阮三思见他松了手,便反握他的手腕,一如他第一次开口说话时那样,晃晃他的手,道,“就算她不肯,陛下也不会允许,否则燕国再来求娶,就没有借口了。年初时,燕国已经索要过一次炭火钱,陛下事事顺着他们,要不了多久,他们肯定还会再刁难。”

    燕凉看着还是呆呆傻傻的,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再想办法坚持一下,等殿下对你没有兴趣了,我们就一起走,”阮三思笑着看他,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带我走,我相信你。”

    燕凉又呆呆问道:“怎么走?”

    阮三思絮絮道:“你先走,等殿下嫁人后,先伺机逃出去,然后再等上一段时间,在外面使点银钱,从京郊找个嘴严的熟人来,我认识几个我家从前做工的家丁,就说是攒够了钱想来娶我,到时候我再走,在京郊住上几天,以后找借口南下。”

    她说得好轻松,也好真实,燕凉点了头。

    “好,”他道,“就这样,说定了。我带你走。”

    阮三思这才松开他的手,为他妥善系好了腰封。

    两人对视一会后,又同时挪开目光。

    阮三思靠在他肩上,揽住他的腰。

    燕凉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

    “阿凉,你这么好,还……”阮三思本想说“还喜欢我”,却不好意思,就改口道,“还对我这么好,是为什么啊?”

    燕凉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能说:“我不好。”

    阮三思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只能更紧地抱住他,重复道:“你很好很好。这世上除了我爹娘,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往常能说会道,现在她却仿佛没念过书一样词穷,又过许久,才想起来,问他为什么会来,公主又怎么会提起宋章。燕凉只讲了白天听到的话,没有告诉她晚上的事,她便放心道:“就算殿下想让我嫁给宋公子,也难过宋老爷那关,这件事还远着呢,你不必在意。”

    燕凉也信了。

    这一晚阮三思对他说的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让他竟也期待起了未来。

    ·

    这一晚的事,公主也未曾同燕凉清、算。

    公主只晾了他几日,直到某天皇帝再次摆驾行宫,同公主关起门聊了一顿午饭的功夫,晚上离去,公主才叫燕凉陪着,一起吃了顿晚饭。

    开始时,公主只动了两筷子,就开始饮酒,看着燕凉一个人吃,到了后来,燕凉也吃完了,一桌子菜都被扫得干干净净,公主还在饮酒,就叫下人收拾了东西,把酒带回华筵殿的寝宫中。

    燕凉直觉不对,不打算进殿,但公主只看了一眼苏苏,苏苏就同左右一起拦住燕凉,不许他走,他就只好进了寝宫,继续陪公主喝酒。

    屋里只剩公主与燕凉二人,公主问他道:“你猜,父皇今天同我说了什么?”

    燕凉当然不会回她。

    公主笑着点点他,道:“我也就能跟你这个哑巴说说了,你还不肯陪我?父皇说,今年春闱结束,如果我还没定下主意,他便榜下捉婿,替我定了。”

    燕凉不解风情,看着酒杯,暗道,你跟谁说,谁敢出去乱说?非要同一个哑巴在这里聊天,简直有病。

    公主似乎猜到他的想法,又道:“这行宫虽大,但我能交心的人却不多,不过你和阮三思两个而已,三思呢——我父皇又问了宋章一遍——给他做妾,愿不愿意入赘行宫,你猜怎么着?宋章为她抗旨不从,说是要么终生不娶,要么就只娶她一个。”

    燕凉愣怔抬头,也没有想到,宋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公主哈哈大笑,给他满了一杯酒,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端酒给他,道:“没想到吧,我堂堂平昌公主,比不上一个官奴婢,两次倒贴给人都不要,真是可怜。”

    燕凉接过酒杯,只是端着。

    公主也不催他,自言自语般问道:“燕凉,你们究竟喜欢她哪里?我不比她美吗?我不比她可怜吗?”

    燕凉抬眸,难得正眼看了看公主,摇了摇头。

    公主确实是美的,她艳若桃李,与阮三思的清雅截然相反,她也确实是可怜的,可燕凉喜欢的不是这两点,只会默默地想着:你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你也不必在心中笑我,”公主指着他的酒杯,推到他唇边,道,“我父皇已经答应,等春闱后,就给宋章和三思指婚了,你也没戏。”

    燕凉双眼微睁,心下疑惑,直觉宋章不应会做出这样的事。

    公主便轻笑,凑近他,继续推着那杯酒,轻声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陪我喝了这杯酒,我告诉你。”

    燕凉最终还是饮尽了。

    这酒里混了一半的迷魂汤,无色无味,他尝第一滴时就发现了,喝下去的瞬间就暗中用内力往外逼毒,但不能立时解毒。

    “因为三思答应他了。”

    在他倒下当时,公主便起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索,将他牢牢捆在椅子上,转身拿出第二杯酒,掐着他的下巴,给他硬灌了进去。

    “你清醒一点吧,燕凉,”公主边灌酒边道,“你是个哑巴,是个蛮奴,你破了相,连书都没读过,现在又以身侍人,你拿什么跟宋章比?你以为阮三思会看得上你吗,不过是用得着你、甩不掉你罢了!”

    灌完酒,她又拖着椅子,将燕凉拖到床边,将绳索加固,绑在床尾,口中不停劝道:“除了本宫,还有谁会真心待你?你娶不到阮三思那样的人,就去捡一个棋子那样的垃圾了却残生吗?你跟了我,我就算嫁人,也绝不会亏待你,除了驸马,这行宫中数你身份最高。”

    燕凉听得头皮发麻。

    这确实是赵仙灵会说出来的话,但燕凉也确实无法想象,不能理解,她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自己改还不行吗?

    而且这还没完,公主系好绳索后,又起身放下床幔,背过身去解开自己地衣带,继续说道:“我敢向你保证,不管日后驸马是谁,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位。”

    最后一句,她是回头说的,含情脉脉地看着燕凉,说完便走到他身前,强忍羞耻,将手伸向了他的腰带。

    可惜她低估了燕凉的能力。

    燕凉解绳索,比她系的都要快,对迷魂汤这种东西更是在三曲时就被灌出了耐性,在她近身的瞬间反手往她口鼻上糊了张纸,上面的药粉被她瞬间吸入,轻松将她放倒在了床边,人事不省人。

    屋内一片狼藉,燕凉简单收拾了绳索和椅子,将人推到床、上,拆了两团被子胡乱一裹,挑开床幔,寻了扇无人的窗户出去了。

    她说的话,燕凉一个字都不信。

    他要去找阮三思。

    趁着第二杯酒劲儿还没上来,他要去找他的心上人。

    ·

    这个时间,阮三思才刚睡下。

    燕凉翻进她屋内时,身手难得显得有些尴尬,打翻了窗前桌上的提灯,幸而又接住了,才没发出声响。

    阮三思只是翻了个身,面向着窗侧,反而脸朝向他,更方便了他的动作。

    他在床头缓缓跪坐下来,看着心上人的面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偷偷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摆。

    他曾无数次想着她,私下里自、渎,可那都与现在有大不同。

    他知道自己不该就在她身边、在她床头枕畔做这种事。他无耻、下流、野蛮、不知天高地厚。可越是知道不该,他反而越是兴、奋,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盯着她的脸,用视线反复描摹她的唇。

    他看着她,龌、龊地想着她,加快了自、我、纾、解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头越来越低,脸离她越来越近,呼吸越来越重,然后她醒了。

    她茫然道:“阿凉?”

    “别看我。”

    燕凉伸出空着的右手,再次捂住了她的双眼。

    可是他没有空出来的手,去堵她的耳朵了。

    “别听。”

    他说着话,夹杂着难以自、制的急、促、喘、息,声音低得厉害,明显与往日不同。

    阮三思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可只是听着,就不自觉红了脸,轻声问道:“怎么了,你累了么?”

    她知道燕凉的声音很好听,虽然越长大就随着身高体重的增长变得越发低沉,但仍然好听,有着同年少时不一样的魅力,但是她从没听过他这样讲话,还离她这样近,连带着炽热的呼吸,仿佛要把她的耳朵都烧穿了。

    “阮三思,”燕凉无法自己缓解这种症状,也不愿再徒劳下去,心知那杯酒只不过是个借口,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喉结反复滚动,最终还是强压、住、一声叹、息,求她道,“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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