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晴要定亲不是突然之事,谢家早前就透出要给谢雨晴择婿的消息,毕竟是首富之家,上攀的、实力匹配的人自然不少,要不是谢雨晴一直拖着怕早成婚事 。

    林挽卿放下手中茶杯,半敞的窗溜进热热的日光来,正落在她的手腕子上。

    一屏之隔是谢雨晴正与那位要定亲的郡王在说话,只是半响也落不下几句话来,剩下一个嬷嬷干口夸赞他们二人。

    谢雨晴只觉自己的脸都笑僵了,头上坠的金珠发簪与登瑶台的步摇重得压头,身上套了几层金织的丽衣,她忍了又忍,盼着林挽卿来解围。

    在那嬷嬷又夸了小半柱香后实在受不了这个氛围,谢雨晴还是开了口:“我今日还请了一位朋友而来,兰郡王不介意罢?”

    “自然,多些朋友热闹。”介于少年与青年的嗓音响起,透着干净透亮,显得客气而腼腆。

    林挽卿意外地挑眉,按计划起身往另一道下楼口去,楼下侯着跟着她来的明月和芝芝。

    整座茶楼都被那位郡王包了,因谢雨晴与茶楼的老板有交情,故而今日的事都安排好了,她先侧面听听,然后再观相貌人品。

    没过半刻常跟着谢雨晴的丫鬟就下楼来恭恭敬敬请林挽卿上去。

    林挽卿整理好先前思绪带着自己的两个丫鬟上去了。

    包厢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进入的人都要被搜检一番,好在谢雨晴接了出来免了这一遭。

    谢雨晴挽着林挽卿小臂悄悄捏了她一下,口中小声念道:“好妹妹,今日靠你救我了。”

    林挽卿则是浅笑安抚了她一下。

    谢雨晴给她看信息上写的是这位郡王名叫苏僮因种得一手好兰花受太后喜爱,加之老祖母也的确是一位公主才得封的郡王。

    苏僮身后又是苏家,本身虽无什么实权。但是实打实的贵人,联上姻谢家算是攀贵那位。

    入了雅间门过了雅屏谢雨晴拉着林挽卿给那位郡王介绍:“郡王爷,这就是我的好友林清歌。”

    “清歌,这位是兰郡王。”

    “草民见过兰郡王。”

    林挽卿弯腰拱手行礼,她今日还是作了男子装扮,银冠束发着银灰贵锦,举手投足间十分干练利落姿态,那极出色样貌也让人忽视不能。

    苏僮虚扶了她一把,“林,林公子不必多礼,我听说过你,你办的书社很有名,我也常去。”

    他知道这位也是位女子,似乎与苏家也有些联系。

    客气一番后都落了座。

    林挽卿观那位兰郡王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摸样,头带玉冠身穿胡兰色阔袖圆领锦衣,身量偏瘦一副文弱书生气,瞧着像是很好拿捏的性子。

    谢雨晴在生意场上是豪杰,但她怕读书人,再文文弱弱的她就更怕了,有了林挽卿在中调节气氛不再同前,谈的话题也有往来,稍晚也散了。

    最后兰郡王又约了下一期见面的日程,好似很满意谢雨晴。

    送走兰郡王,谢雨晴摊靠在椅子上,“总算完了,之前不知道他是那么乖的孩子,倒显得是我欺负人似的,我觉我一口能吃他两。”

    又一骨碌翻身伸手扯住林挽卿的袖子,“来之前我爹跟我说苏僮的正妻是远家表姐,比他还大上七八岁,如今身子不大好了还没有诞下一子,不然也轮不到到我去做偏房”

    遂仰面叹道:“他真是打的好算盘。”

    林挽卿不会去论谢家的事,她今日来只为与谢雨晴的交情。

    谢雨晴也知道林挽卿的性子,没想她能说什么,与她略抱怨两句就过了。

    两人刚出了茶楼没成想撞上了林廷轩,或者说林廷轩是在这故意等她。

    林挽卿本不欲理会,林廷轩却叫住她:“林老板,我有话要与你讲。”

    街来人往,林廷轩的声音不小,已然是不在乎什么脸面只想把林挽卿留下听他说话。

    林挽卿失望地叹了口气,她拍拍谢雨晴的肩臂先送她上轿,“雨晴姐你且先回罢,明日我再约你吃茶。”

    谢雨晴拉住她手小声问她:“你一个人能应付?要不我去给武伯鹤师兄他们报一声信?”

    谢家的人已经来接她了,她陪不了林挽卿。

    林挽卿为她的行为好笑,安慰她道:“不用。”

    看着谢雨晴上了轿,她又交代芝芝:“时辰还早,去请那几位管事来茶楼议事。”

    明月唤来林挽卿的车轿,打着帘扶人进了轿厢,至于林廷轩怎么跟来一概不管。

    林廷轩自然不想错过与林挽卿说话的机会,赶后紧跟着到了林挽卿的茶楼,茶楼门口是翠屏接引的他,没言语也没给好眼色。

    雅间还有其他人,正跟林挽卿讲着事,林廷轩进来了也没有停下,显然不怕林廷轩听去什么。

    这也是另一种不放在眼里的态度,意识到一层林廷轩心里极不舒服。

    乔卑捧着一摞册子,“主要的铺子这月账目册子已核算核查完毕,正想请你来过目呢,去东南的人也来了消息。”

    又讲了几件等着林挽卿决策的要紧事,林挽卿听完给了主意让乔卑逐一安排下去。

    林挽卿果决的言行落在林廷轩眼里便成了一副尽在掌控的姿态,让他感到十分陌生和不真实感,他以前所见的林挽卿是那个小院里病病弱弱灰扑扑不打眼的庶女,落在角落里无人在意。

    那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灼眼,让人见识后会生出自愧不如感的?

    雅间的门开了又关,林廷轩才发觉乔卑已经说完自己的事退出去了,在说话前他忽觉口干舌燥,饮了一盏茶润了口,思量后才开了口,“那些东西我都烧了。”

    林挽卿从打开的账册堆里抬眼看他,眼中意思不言而喻:“关我何事。”

    “那些东西是你有心了,我知道你都为了林家。”

    “谁说我是为了林家?林家又凭什么呢?”林挽卿打断了林廷轩的花,她觉得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刹那娇颜生花。

    “是凭还不够烂么?”

    那话极不留情面,像尖锥突然直入脑中使人太过刺痛,林廷轩狠狠地震荡了一下,脸瞬间失了颜色苍白一片,又臊又怒。

    林挽卿像是没有看到林廷轩变了色的脸,语气淡漠:“小林大人,你要跟我说你们林家这些事,就请滚罢,我并不想知道。”

    林廷轩闭眼竭力压下了自己的情绪,睁开眼努力做到心平气和,他道:“不管你说什么,血脉做不了假,以前的确是府里的人对你不起,陆姨娘已在家庙出家,吴姨娘在府中地位已只在太太之下,林家不会拒你于门外。”

    林挽卿冷漠不语,态度摆明了一切,林廷轩不再自讨难堪,丢下一句:“二房的茜姐儿不日就要议亲了。”起身要走出雅间。

    已经到了这一步,林廷轩还是想以这些林挽卿所在意的来算计,他不信林挽卿真的心狠。

    但林挽卿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留他,那叫芝芝的丫头敲开雅间,动作示意林挽请的人到了,如此林廷轩不好再留。

    与林廷轩的不愉快丝毫没有影响到林挽卿办事的效率,一个多时辰就完成自己的安排。

    “我们的人已经到秉州境内,路程上一切还算顺利,只是那位县主带着的人与我们的人似有不和……”

    林挽卿一边拆看信件一边给话:“给杜留康去信,按原来议定的事做即可,也别叫我们的人受了委屈,那些不是非做不可。”

    正巧最后一件事已经议完,翠屏就敲门来报:“主子,大理寺的秦大人听到您在这边打发人来请您过去饮杯茶呢。”

    林挽卿留住了乔卑与他道:“让人收拾好茶台,我们去请他来罢。”

    见林挽卿还有事那些管事也都退出了雅间,芝芝着人收拾一番后乔卑去请了秦砚。

    没过半刻,秦砚就出现在雅间内,武栖和乔卑一同坐陪。

    林挽卿正重燃香炉,浅笑与他招呼道:“秦状元安好,近日忙什么呢,在书社都许久未见你。”

    “不过启王遗子的事牵扯出许多旧事来,大理寺的人都忙着理旧卷,已经拿了许多人进去拷问,正好忙得烦了来林老板这喝茶放松。”

    林挽卿明了,秦砚故意来这给她这个信息,大概意思是现在的圣上有心要算启王的账,卷宗有林家一份,的让她早做准备。

    “那真是辛苦了,明天我在醉雅楼摆一席,还请秦状元与同业的朋友赏脸来坐坐。”林挽卿挽袖以茶敬他,承他他的好意。

    秦砚亦抬杯,“林老板客气,席定是不得闲吃了,我看上了你们书社里那本前朝郝老的所著的《擎蓝集》要是让我在里面看上几天也就值咯。”

    “那不算什么,”遂叫素茶去找书社的掌柜送书来。

    拿到书的秦砚有友在等也就没有在林挽卿这里多留,乔卑替林挽卿送他。

    武栖给林挽卿整理着账册,“我记得那本书已经是绝本了,要是他看了不还岂不亏了?”

    “书不重要,他这份情很重要。”林挽卿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素茶给她按着头部穴位缓解乏累。

    “这倒是,年纪轻轻已经做他这般就说明本事不浅。”

    林挽卿没有在茶楼多待,略坐就打算去她师兄那里去,出了雅间几步就被一人撞上了。

    楼道不窄,那中年男子低头急急走路就没有看到人,一时就要擦撞到林挽卿手臂上,是明月挡了一下才没有撞上。

    倒是中年男子撞到明月的刀鞘上痛得“嘶”了一声。

    男子才反应过来,“抱歉,抱歉,实在是有急事没看到兄台,还请见谅。”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颗金葫芦欲要塞给林挽卿做赔礼,但被明月出手拦住他的动作。

    林挽卿不欲纠缠就让他走了。

    男子要去的雅间就在五六步后,打开门就闻得里面起哄。

    “漓王要出征在即,宋老二你怎么今日才去换职?现在落到那个阎王手里你不得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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