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停车场不大。两人没走正式的出入口，直接从绿化带钻了进去，并很快找到了A037的位置。
车位处在角落，相对隐蔽，上面停了辆浮着薄灰的私家车。两人分工搜查，谢益很快就在车顶暗盒里发现了备用钥匙，但之后，无论车身内外还是周围环境，两人都没有再发现新的线索。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郝思穹要给乔南的就是这辆车。可为什么？别的不说，车可不便宜。
谢益突然问：“你会开车吗？”
乔南：“我有驾照，但没开过。”
谢益点点头：“那郝思穹应该是查到过你有驾照。”
“你的意思是？”乔南反问：“可有驾照不代表能开车，我这种还挺多的。”
谢益笑笑：“他可能只是给你个选项，而且还有我。关键是你怎么想，一起逃吗？”
逃！这确实就是乔南的猜测。郝思穹很可能是对上面的安排有所怀疑，或并不认同，因此提前为他自己留好了后路。只是刚才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将这条后路送给了乔南——这也意味着郝思穹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里面的情况无法细究，问题还是得重回目前的状况中：所以，她要逃吗？
就像谢益所说，郝思穹没有特意强调立即就走，甚至引导她先回病房，说明离开这件事是有余地的。呆在医院，她能获得单独的保护和隔离，大概率会有新的人员来劝她接受征召。对比郝思穹可能存在的怀疑，这一切都听上去很安全。
前提是没有那场爆炸的话！
消防警笛声自远方传来，再次点燃了乔南心底因爆炸产生的巨大恐慌。她只能求助：“如果出去了，我们去哪呢？你手机还在身上吗？”
谢益含笑，似在鼓励：“没有手机。不过总有办法的，走吗？”
汽车发动，驶出停车场，在医院的道路缓缓行驶。昏暗密闭的空间意外增加了乔南的安全感，当然也可能是谢益的原因。这不是什么暧昧的说法，而是乔南对谢益特殊能力的充分肯定。
“你想去你哪个朋友家吗？或者去我住的地方。那房子是我朋友的，开过去二十多分钟，小区安保不错。”谢益的语速不急不缓，略显低沉。
车辆越过一个个仍在为病痛而步履匆匆的行人，乔南默默划掉了丁可家的选项：“去你那吧，谢谢。”
没有必要再把别人卷进来，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欢迎。”谢益没正经地回着话，手上放慢了车速。医院的大门就在眼前，此刻却有点拥堵。
情况有点不对。乔南从舒服的靠背上挣扎坐起，微微前倾，望向车前，渐渐看清是保安在对出入的车辆和行人进行逐个排查，因此造成了人车排队的情况。
乔南的心脏刚漏了两拍，谢益的声音适时响起：“别慌，这是郝主任的车。”
是了！如果只是离开，她和谢益直接走出去就行，为什么郝思穹要准备一辆车呢？
乔南的心恢复了跳动，只是跳得还很快。她不自觉放轻了呼吸，静待大门一点点靠近。
“你好，请提供下您的姓名、手机号和在医院中到访过的具体位置，每一处都要，谢谢……”保安这样问着前车的车主。
乔南着急和谢益串供：“我们一会怎么说？”
谢益的手指轻点方向盘：“我来说，你放心。”
前车的刹车灯熄灭，发动驶离。他们来到灯光大亮的车闸前。乔南紧张地盯着谢益那侧的车窗，那里，保安严肃的面孔已然下移，贴在窗边向车里观望。
叩叩——敲击车窗的声音响起，却有两道！
乔南僵硬回头，副驾窗边不知何时，也贴了一张保安脸。就在乔南脑子一空的瞬间，前方的车闸却自动抬起，同时车牌识别屏幕上滚动出“内部车辆”的字样。
窗外保安露出惊愕的表情，直起身似乎无声交换了什么信息，继而抬手示意：“请慢行。”
乔南缓慢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车头驶过车闸。谢益调笑：“你招标的时候也是这样。秦舒雨怎么会找你帮忙的？”
招标的事情明明就在今早，却已经像很久之前。还有秦舒雨和丁可，她们明天会去上班吗？
车子行驶上大路，交通顺畅起来。前方的车尾灯星星点点，路边的高楼黑了一大半。乔南看了眼车载显示器上的时间。这会还踩着晚高峰的尾巴，正该是加班不辍又万家灯火的时候，不该是现在人去楼空的萧条景象。
看来大家都认为，夜晚的安全指数在下降。
乔南隐隐提起一颗心。所幸一路顺利，谢益在预计时间内将车停靠在了路边。只是这路边是一排排乔南颇为熟悉的老公房，并不像是安保不错的小区。
“是这里吗？”乔南带着一丝警惕询问。
“不是这，还要走一段。”谢益安抚道：“我们就沿着大路走，是前面那个小区。”
稍远处的几栋高楼鹤立鸡群，以不算好看但足够“艺术”的外貌彰显着自己的不菲身价。
乔南猛然醒悟：“你怀疑郝思穹？”
谢益微笑：“不算怀疑，正常操作。我们可能得快点。”
他说着望向车外，路边树影重重，于风中无声摇曳，说不清是否有活物藏匿其中。乔南点点头，赶紧下了车。
两人半走半跑到了灯火通明的目的地。小区的安保果然给力，谢益直接刷脸进了大门，又凭指纹进了家。随着两人进入，屋中灯光骤亮，乔南吓了一跳。
“别怕，是智能感应。”
走黑白灰极简风格的大开间内空空荡荡，不像是藏了人的样子。乔南安下心，目光不自觉挪到开间一侧的巨大落地窗上。纵使她并不痴迷于灯红酒绿，还是为窗外的城市夜景所震撼。
这才是她们小时候对于繁华大都市的想象，而不是永不熄灯的格子间和永远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可这样的光景还能持久吗？
“先洗个澡吧，穿我的衣服可以吗？”谢益打断了乔南的思绪，换上拖鞋往里屋走。
乔南自然答应。
五分钟后，微烫的热水浇淋在乔南身上，水汽蒸腾，激发出她一整日提心吊胆的疲惫，又快速将它们冲去。粘液、变异者、爆炸……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事情陆续浮现在她的脑海，怪异感也在她放松清醒的大脑中油然而生。
白天的经历都是真的吗？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家洗澡过夜，并认为这是一天中最正常、最不需要担心的一件事？
乔南关掉热水，换上谢益的体恤短裤，彷徨地走出了浴室，正对上像是特意等在门口的衣服主人。
这会的谢益换了一身黑色棉质家居服，微湿的头发有点凌乱，正用平板看着什么消息。听见动静，他蓦然抬眼，看狗都深情的双眸定在乔南身上，继而绽放出一个颇为开心的笑：“竟然穿得上。”
千头万绪瞬间隐去，乔南不自觉有点脸热，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益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厨房，你想吃东西就在冰箱里找，吃前记得热一下。”
“那你呢？”
“我吃好了，一个三明治，味道不错。”
谢益说完，抱着平板走去了沙发区。
乔南确实饥肠辘辘，进厨房翻找起食物来。有了谢益提名，她很快找到了装在纸质餐盒中的三明治——非常典型的打工人食物，看来即使是高收入打工人也不能超凡脱俗。
她将三明治热了半分钟，三口吃完，才走出厨房和谢益确认：“我睡哪？”这个场景在乔南26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她莫名有种第一次做某件事的尴尬。
“这么快就吃好了？”谢益略显惊讶地从沙发中起身，领人走到一间卧室门口：“睡这。”
和外面开间同样宽敞的大卧室内，豪横地摆着一张两米大床。床边书桌上的零散文件表明，这里并不是闲置的客卧。
乔南左右打量，没有再看见其他房间门，真诚提问：“那你睡哪？”
“沙发啊。”谢益自然道：“只有一间卧室。”
这么大面积的房子竟是一室！乔南的金钱观受到了洗礼。
谢益见证完她的变脸，忽而轻笑：“你如果害怕，我也可以陪你。”
这句话的玩笑意味太浓，乔南自然不会当真。她干净利落反锁了卧室门，等门外谢益离开了，才上床关了灯。
卧室窗帘的遮光性很好，身下的床垫比出租屋里舒服百倍，床品散发着洗衣液的淡香。乔南以为自己会认床，可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几乎在闭上眼的瞬间，她就陷入了黑沉之中。
应该是吧？乔南只觉得脚下轻飘飘又软乎乎，似乎踩在云朵上。
还真是云朵，灰扑扑的云朵。她低下头，看见云层下无数闪耀的光点，只觉似曾相识。
是东融市的夜景吗？她慢慢走到云朵边缘，想看得更清楚些。
蓦地，一张人脸蹙然从云层下探出，正对上乔南的视线！
车位处在角落，相对隐蔽，上面停了辆浮着薄灰的私家车。两人分工搜查，谢益很快就在车顶暗盒里发现了备用钥匙，但之后，无论车身内外还是周围环境，两人都没有再发现新的线索。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郝思穹要给乔南的就是这辆车。可为什么？别的不说，车可不便宜。
谢益突然问：“你会开车吗？”
乔南：“我有驾照，但没开过。”
谢益点点头：“那郝思穹应该是查到过你有驾照。”
“你的意思是？”乔南反问：“可有驾照不代表能开车，我这种还挺多的。”
谢益笑笑：“他可能只是给你个选项，而且还有我。关键是你怎么想，一起逃吗？”
逃！这确实就是乔南的猜测。郝思穹很可能是对上面的安排有所怀疑，或并不认同，因此提前为他自己留好了后路。只是刚才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将这条后路送给了乔南——这也意味着郝思穹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里面的情况无法细究，问题还是得重回目前的状况中：所以，她要逃吗？
就像谢益所说，郝思穹没有特意强调立即就走，甚至引导她先回病房，说明离开这件事是有余地的。呆在医院，她能获得单独的保护和隔离，大概率会有新的人员来劝她接受征召。对比郝思穹可能存在的怀疑，这一切都听上去很安全。
前提是没有那场爆炸的话！
消防警笛声自远方传来，再次点燃了乔南心底因爆炸产生的巨大恐慌。她只能求助：“如果出去了，我们去哪呢？你手机还在身上吗？”
谢益含笑，似在鼓励：“没有手机。不过总有办法的，走吗？”
汽车发动，驶出停车场，在医院的道路缓缓行驶。昏暗密闭的空间意外增加了乔南的安全感，当然也可能是谢益的原因。这不是什么暧昧的说法，而是乔南对谢益特殊能力的充分肯定。
“你想去你哪个朋友家吗？或者去我住的地方。那房子是我朋友的，开过去二十多分钟，小区安保不错。”谢益的语速不急不缓，略显低沉。
车辆越过一个个仍在为病痛而步履匆匆的行人，乔南默默划掉了丁可家的选项：“去你那吧，谢谢。”
没有必要再把别人卷进来，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欢迎。”谢益没正经地回着话，手上放慢了车速。医院的大门就在眼前，此刻却有点拥堵。
情况有点不对。乔南从舒服的靠背上挣扎坐起，微微前倾，望向车前，渐渐看清是保安在对出入的车辆和行人进行逐个排查，因此造成了人车排队的情况。
乔南的心脏刚漏了两拍，谢益的声音适时响起：“别慌，这是郝主任的车。”
是了！如果只是离开，她和谢益直接走出去就行，为什么郝思穹要准备一辆车呢？
乔南的心恢复了跳动，只是跳得还很快。她不自觉放轻了呼吸，静待大门一点点靠近。
“你好，请提供下您的姓名、手机号和在医院中到访过的具体位置，每一处都要，谢谢……”保安这样问着前车的车主。
乔南着急和谢益串供：“我们一会怎么说？”
谢益的手指轻点方向盘：“我来说，你放心。”
前车的刹车灯熄灭，发动驶离。他们来到灯光大亮的车闸前。乔南紧张地盯着谢益那侧的车窗，那里，保安严肃的面孔已然下移，贴在窗边向车里观望。
叩叩——敲击车窗的声音响起，却有两道！
乔南僵硬回头，副驾窗边不知何时，也贴了一张保安脸。就在乔南脑子一空的瞬间，前方的车闸却自动抬起，同时车牌识别屏幕上滚动出“内部车辆”的字样。
窗外保安露出惊愕的表情，直起身似乎无声交换了什么信息，继而抬手示意：“请慢行。”
乔南缓慢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车头驶过车闸。谢益调笑：“你招标的时候也是这样。秦舒雨怎么会找你帮忙的？”
招标的事情明明就在今早，却已经像很久之前。还有秦舒雨和丁可，她们明天会去上班吗？
车子行驶上大路，交通顺畅起来。前方的车尾灯星星点点，路边的高楼黑了一大半。乔南看了眼车载显示器上的时间。这会还踩着晚高峰的尾巴，正该是加班不辍又万家灯火的时候，不该是现在人去楼空的萧条景象。
看来大家都认为，夜晚的安全指数在下降。
乔南隐隐提起一颗心。所幸一路顺利，谢益在预计时间内将车停靠在了路边。只是这路边是一排排乔南颇为熟悉的老公房，并不像是安保不错的小区。
“是这里吗？”乔南带着一丝警惕询问。
“不是这，还要走一段。”谢益安抚道：“我们就沿着大路走，是前面那个小区。”
稍远处的几栋高楼鹤立鸡群，以不算好看但足够“艺术”的外貌彰显着自己的不菲身价。
乔南猛然醒悟：“你怀疑郝思穹？”
谢益微笑：“不算怀疑，正常操作。我们可能得快点。”
他说着望向车外，路边树影重重，于风中无声摇曳，说不清是否有活物藏匿其中。乔南点点头，赶紧下了车。
两人半走半跑到了灯火通明的目的地。小区的安保果然给力，谢益直接刷脸进了大门，又凭指纹进了家。随着两人进入，屋中灯光骤亮，乔南吓了一跳。
“别怕，是智能感应。”
走黑白灰极简风格的大开间内空空荡荡，不像是藏了人的样子。乔南安下心，目光不自觉挪到开间一侧的巨大落地窗上。纵使她并不痴迷于灯红酒绿，还是为窗外的城市夜景所震撼。
这才是她们小时候对于繁华大都市的想象，而不是永不熄灯的格子间和永远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可这样的光景还能持久吗？
“先洗个澡吧，穿我的衣服可以吗？”谢益打断了乔南的思绪，换上拖鞋往里屋走。
乔南自然答应。
五分钟后，微烫的热水浇淋在乔南身上，水汽蒸腾，激发出她一整日提心吊胆的疲惫，又快速将它们冲去。粘液、变异者、爆炸……一系列光怪陆离的事情陆续浮现在她的脑海，怪异感也在她放松清醒的大脑中油然而生。
白天的经历都是真的吗？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家洗澡过夜，并认为这是一天中最正常、最不需要担心的一件事？
乔南关掉热水，换上谢益的体恤短裤，彷徨地走出了浴室，正对上像是特意等在门口的衣服主人。
这会的谢益换了一身黑色棉质家居服，微湿的头发有点凌乱，正用平板看着什么消息。听见动静，他蓦然抬眼，看狗都深情的双眸定在乔南身上，继而绽放出一个颇为开心的笑：“竟然穿得上。”
千头万绪瞬间隐去，乔南不自觉有点脸热，问：“怎么了？”
“没什么。”谢益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厨房，你想吃东西就在冰箱里找，吃前记得热一下。”
“那你呢？”
“我吃好了，一个三明治，味道不错。”
谢益说完，抱着平板走去了沙发区。
乔南确实饥肠辘辘，进厨房翻找起食物来。有了谢益提名，她很快找到了装在纸质餐盒中的三明治——非常典型的打工人食物，看来即使是高收入打工人也不能超凡脱俗。
她将三明治热了半分钟，三口吃完，才走出厨房和谢益确认：“我睡哪？”这个场景在乔南26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她莫名有种第一次做某件事的尴尬。
“这么快就吃好了？”谢益略显惊讶地从沙发中起身，领人走到一间卧室门口：“睡这。”
和外面开间同样宽敞的大卧室内，豪横地摆着一张两米大床。床边书桌上的零散文件表明，这里并不是闲置的客卧。
乔南左右打量，没有再看见其他房间门，真诚提问：“那你睡哪？”
“沙发啊。”谢益自然道：“只有一间卧室。”
这么大面积的房子竟是一室！乔南的金钱观受到了洗礼。
谢益见证完她的变脸，忽而轻笑：“你如果害怕，我也可以陪你。”
这句话的玩笑意味太浓，乔南自然不会当真。她干净利落反锁了卧室门，等门外谢益离开了，才上床关了灯。
卧室窗帘的遮光性很好，身下的床垫比出租屋里舒服百倍，床品散发着洗衣液的淡香。乔南以为自己会认床，可也许是真的太累了，几乎在闭上眼的瞬间，她就陷入了黑沉之中。
应该是吧？乔南只觉得脚下轻飘飘又软乎乎，似乎踩在云朵上。
还真是云朵，灰扑扑的云朵。她低下头，看见云层下无数闪耀的光点，只觉似曾相识。
是东融市的夜景吗？她慢慢走到云朵边缘，想看得更清楚些。
蓦地，一张人脸蹙然从云层下探出，正对上乔南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