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骤然惊醒,满屋漆黑寂然,唯有她的心跳声咚咚作响。空气中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提醒了她如今所在,她的注意力却被迫集中在被拉得严丝合缝的窗帘上。

    那后面有东西!确切说,是窗户外有东西,安静的,窥伺的,只偶尔撞击到玻璃上,发出极轻的卟卟声。

    可这里是能俯瞰夜景的20层。

    乔南甚至不敢去感知窗外,因为感知本身也会被对方感知。她缓缓抽动因惊吓而僵硬冰冷的四肢,一点点从掀开被子,将自己挪下床,然后慢慢爬向门口。

    被拧动的门把手发出轻微却无法忽略的嘎吱声,窗外的东西躁动了起来,开始对落地窗进行“温柔”撞击。

    似乎是一个没有尖锐部位的东西。

    乔南一边下着判断,一边掩耳盗铃般继续闷头往外爬。物理遮挡效果显著,在没有窗户的走道中,被窥视的感觉确实减轻了很多,她甚至想干脆一直躲在这里。

    可谢益还睡在沙发上。

    乔南从走道口向开间方向张望,沙发上的一团人影睡得安然,落地窗帘是拉上的,但没有拉严。她只是稍微观察了一瞬,窥视感如影随形地出现在窗帘缝隙处。她猛地缩回墙后。

    撞玻璃的声音没有出现——对方似乎没有发现她,也没有将谢益当作目标。但坏消息是,她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离开,只能单方面陷入无聊的僵持。

    屋里开着暖气,黑暗又静谧,稍远处是谢益悠长的呼吸声。即便地板有点冷硬,乔南蜷缩在墙边,也逐渐陷入一种近似于开车打瞌睡的状态。

    不知第几次,乔南在脑袋猛地一栽后,忽而清醒。

    黑暗中,她的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你怎么睡在地上?”幸而对方在她吓死前开了口。那带点慵懒的熟悉嗓音,不是谢益又是谁。

    乔南刚松口气,又突然意识到对方在用正常音量说话。她着急用气音提醒:“窗户外面有东西!”

    “有吗?”谢益疑惑地偏头向落地窗边看了眼,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四下落针可闻。难道那个东西已经走了?

    乔南有一瞬犹豫,要不要回房间去睡,最后还是算了:“我就在这睡,没事。”这是最安全也最省心的方案。

    “好吧。”谢益从善如流,转身走了。

    乔南疲惫地闭上眼,正要接着睡,谢益又回来了,还带着被子枕头,自己也在她的身侧躺下。

    乔南从兜头而来的被子中挣扎地钻出脑袋,被眼前一幕震惊:“你……”

    谢益一胳膊揽住她,将她带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我没试验过,但这样应该有用。好好休息。”

    谢益的那种能力,确实应该有用。乔南的脑子一时迷迷糊糊,真的再次陷入了沉睡。

    这一次是真的沉睡,没有云,没有光点,而且她梦见了一只猫。

    那只猫陪伴了她好几年,也死了好几年。她不会认错,所以也格外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她不再担心害怕,小心翼翼地躺倒在小咪身边,舒服又踏实地撸着猫脑袋念叨:“小咪啊,今天有个人,假装有一只叫哆哆的狗,然后骗我。”

    小咪不耐烦地甩甩尾巴,睨了她一眼,像是嫌弃她笨。

    她确实笨,不过她也知道小咪这样,其实是还在生气。那个时候,小咪生病了,她把小咪送进医院做手术,疼得小咪嗷嗷叫。

    怎么会有人拿毛孩子骗自己呢?乔南想不明白,只能感慨人心不古。

    小咪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受伤,难得施恩,主动翻了个身,蹭到她的肩窝里。

    “醒醒,乔南。”极轻的声音在耳边重复。乔南睁开眼,发现肩膀上的热意不是猫脑袋,而是男人的手掌。

    还好,还好!她就说小咪的脑袋怎么变得硬梆梆的,吓她一跳。

    房间里还是很暗,乔南又眨了几下眼,听见了细碎的叮叮声。

    有人撬门!刚才的东西撞不开窗户,却会卸锁吗?

    乔南觉得不太像,努力瞪大眼,试图用更多的眼白向昏暗中只有轮廓的谢益传递消息。谢益回应了一个嘘的手势,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刀,又牵着她,快步躲进卫生间。

    如果对方求财或是其他东西,大概率不会特意寻来这里。可如果对方要找的是人……

    乔南正想着,卸锁的声音停了。门扇开合的声响虽轻,却足以调动她的紧张。再听脚步声,进来的应该有两个人。那两人没有开灯,一个朝着卧室去了,另一个留在外间四处走动。

    可很快,进去卧室的脚步又出来了,但两人又都没有离开。

    更糟糕的预想成真,乔南心脏狂跳地紧盯着房门,同时背后也升起了一阵寒意。

    不太对……她飞快回头,立时惊得猛拽谢益胳膊。

    窗外,一只长了人脸的肉球随风摇晃,比西瓜还大的双眼满布血丝,正近乎贪婪地望向他们。

    卟卟——肉球撞向窗户,并有一小部分借着惯性,冲进了为换气留出的窗缝中。而更糟糕的是,外面的两人明显也听到了异响,脚步迅速就向着卫生间而来。

    谢益拉了把乔南,竟跨到窗边,将窗户完全打开!

    不要说乔南,刚挤进来一小坨的肉球也迷糊了,眨巴了下大眼睛愣在窗框中。谢益也不废话,攥住肉球的一片皮就往屋里拖。肉球疼地五官扭曲,乔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刀扔开,上前帮忙。

    她第一下不得要领,差点没扒住又鼓又轻、像个气球似的肉球,让手滑进肉球嘴里。第二下她狠下心,用五指死抠肉皮。两个人四只手,终于在门被踹开的前一秒,将肉球完全拖进屋,并堵在了两人前方。

    咣当一声门开了,诡异的平静也瞬间到来。

    片刻后,门口处有人惊愕问:“这,这是什么东西?”

    乔南完全能够理解看到巨大肉球的震撼,更何况这颗肉球还有一双红彤彤、像是会说“我好饿”的眼睛。

    另一人直接扣动扳机作为回应,随即有利器扎进□□的声音——对方也不可能射偏,肉球卡得无法动弹,一点射不中的余地也没留。

    只是对方等待了片刻,肉球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有种死了也要占据此地的无赖精神。

    还是刚才说过话的那个开口:“怎么办?就放这吧,我们也不是来抓它的。”他显然将肉球当成了此间的唯一生物。

    另一人冷声道:“拔针,后面有人。”

    差点就能蒙混过关的希望破灭,乔南一时不知该怨愤还是紧张。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用词——拔针?对方射的是麻醉针吗?那也就是说,来人是想活捉他们!

    乔南不禁望向谢益。谢益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肉球开始呲呲漏气,但对比于它的体型只是九牛一毛。命令拔针的人无语道:“针在你手里,你可以多划几下……”

    “好好。”做事的人好脾气地答应着。

    划开皮肉的声音响起,不过只有一瞬。受痛的肉球竟在麻醉下恢复了知觉,身体陡然收缩,并从嘴中喷出一股浑浊的绿色气体。那气体虽不是对着乔南方向,她和谢益也都闻到了浓烈的酸臭味。

    “啊,我的眼睛!”

    “有毒,撤!”

    外面两人慌忙后撤,谢益却看准了这个时机,上前越过肉球,将手中刀甩了出去。飞刀带风,靠后的人反手挥枪隔挡,可还是打旋的刀刃划破了手臂。

    “果然有人,咳咳……”对方立刻明白过来,在不能睁眼的情况下只能抬枪盲射。

    谢益抓起仍有一人高的肉球为盾,低喝:“快走。”

    对手受伤,火力又击中在谢益身上,这是绝好的机会!

    乔南不愿浪费谢益的心意,拼着大不了被活捉,闷头越过他,贴墙往外跑。谢益反身紧跟其后,始终用肉球推撞对手,不让对方近身。

    率先跑出门的乔南,按开本就停在本层的电梯,焦急提示:“快!”

    谢益得了信,立即退出大门,并将肉球卡在了门框间。

    “快追!”

    “门上有球,还咬人!”

    “闭嘴!你是不是被毒傻了!”

    对手的内讧是最好的镇定剂。谢益冲进电梯,飞快却优雅地按下了负一层和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关闭,乔南高悬的心稍微放下。

    可她又立即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去哪?”

    谢益看着飞快减少的楼层数字,平复呼吸道:“停车场。”

    “我知道”乔南着急提醒他:“你昨天应该没有开车回这里。”

    谢益像是有点想笑:“谁说我只有一辆车?”

    财富的冲击力完全可以同今晚的两拨夜访者相当。乔南跟着谢益狂奔到那辆据说令人舍不得开上路的爱车前,虽然认不出车标,但也能从车子像要开去穿越沙漠的外形上,意识到这辆车的昂贵。

    而昂贵也意味着显眼,乔南不死心问:“你还有别的车吗?”

    谢益径直开门上车,还有心情开玩笑:“没了。看来我从爸妈那得来的财富,还是没能达到乔南小姐的标准啊。”

    乔南无语,又很快惊疑:“你什么时候拿的车钥匙?”

    谢益这次真笑了:“我睡觉时就带着,你摸到过啊。”

    “我……”乔南想起小咪的梦,心虚闭嘴,爬上副驾,并默默提醒自己:别人的车,别人在开,忍一时世界平静……

    汽车启动,驶出车库。外面晨光熹微,折腾一夜,竟是将将天明。虽是睡了几个小时,乔南此刻并没有休息过的感觉,反而更加疲惫与茫然。

    “我们去哪?”她问谢益,也是问自己。

    谢益似正要回答,却在瞥了眼后视镜后,陡然眯起眼,猛打方向盘。

    “不急,我们先甩掉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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