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似乎被阿狸周身突然暴增的内里震傻了,站在原地不哭也不笑,呆呆地看着她,表情甚至还有一丁点委屈。

    阿狸起身,见她不闹了,转过去查看她煲的粥。

    这是该看砂锅的时候么?饶是疯子都觉得十分离奇,阿狸的脑子与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和大多数疯子也不太一样。

    可是在阿狸心里,就算对刚才的内力催发生出莫大的兴趣,也没有那一锅简单的粥重要。

    揭盖子时手指被烫到,她学着李莲花的样子在耳垂上摸了摸,一股清甜的米香和鸡肉香气扑面而来。

    阿狸满意的将砂锅和煎好的药一起架在热水上,等李莲花醒来就可以吃。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转身发现女人居然还没走。

    “别浪费时间了,我不学你的鸡爪功。”

    女人撇一撇嘴,一双手伸出来,上下翻转端详,退让一步,“我练功的时候没有这么深的内力,折断手指是为了更好的练习。你既然承袭了那老贱人内力,自然不用这样。”

    阿狸实在懒得搭理她,开玩笑,她可不能再一次错信一个疯子。

    “你就甘心一辈子躲在男人身后当个软骨头么?”阿狸离开前,女人困惑地声音悄然落入她耳中。

    她侧目,只见女人目光落在地面一点处定住,似乎并不是在同她讲话。

    在厨房惹了一身的灰,又同疯子对峙出了汗,阿狸瞧着眼前名为伺候实则监视的几个人,秉着不用白不用的心理吩咐道,“我要沐浴。”

    这些女孩子好似受过专业训练,脸上的表情和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几乎一模一样,仔细看上去实在吓人,对于阿狸的吩咐立即执行,这一点倒是很有工具人的自觉。

    阿狸泡在铺满花瓣的浴桶里,脑子里尽是疯女人的胡话。她为什么对连翘恨之入骨?李莲花说她是北域曾经的第一高手,要真这么有骨气,又为什么会流落王室以色侍人?最要命的是,她为什么要追着自己传授功夫……

    阿狸再次陷入各种问题中,脑子乱哄哄的。

    秦巍没有骗她,阿狸傍晚时分端着两个碗回到房间,李莲花确实已经醒了。他双手撑在床边勉强坐起来,看见阿狸脸色才缓和了些,压着咳了两声,“你去哪了?”

    阿狸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扶他靠坐床头,不等李莲花再开口,委委屈屈扑进他怀里,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狗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身前埋头。

    李莲花回抱她,明明卧榻的是他,可阿狸看上去更需要安慰。

    “没事的啊,我没事。”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纵然声音干到沙哑,也攒满溢出柔情蜜意。

    阿狸不松手,依旧紧紧抱着他,好像生怕一松开这朵花就不见了。

    李莲花无奈地又咳了两声,“阿狸,再这么勒下去可就有事了。”

    还是李莲花了解她,阿狸缓缓松开手,一双湛蓝眼眸噙满晶莹,像河水洗过的宝石矿,折射万千光芒。

    日落霞光透过模糊的窗棱洒进来,满室温柔暖意。

    阿狸仍没有开口,转身将托盘端过来,勺子舀了药汤,放到嘴边吹吹喂给他。

    李莲花低头,看一眼阿狸手中的药,脸上的神情极温柔,眉眼带上浅淡笑意,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喝下去。

    药汤的苦涩在舌尖化开,溢满整个口腔却是安心的甜。汤碗见底,阿狸拿出一方绵柔的手帕,在李莲花嘴角仔细擦拭。

    李莲花配合地不动,目光牢牢锁在那张透亮白皙的小脸上,恍然生出一股历尽千帆的平静安逸,江山千万颜色皆不如眼前一人。

    阿狸又端起另一个小碗,简单原始的清香给这倦怠心境更添一抹寻常烟火,他垂眸,“都是你做的?”

    阿狸点头,有些心虚,“都是按照秦巍说的,煎药步骤虽然繁琐,但是我记得很认真也很清楚,应该不会弄错。牛羊肉不利于降燥,白粥没什么营养,我想着鸡肉可以……”

    她话没说完,李莲花前倾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阿狸微微推拒,神色严肃一丝不苟,“你先把饭吃了。”

    李莲花乖乖照做,等到再度低头,才发现自己粗心大意,刚只顾看她,没注意到她手上星星点点的红。

    阿狸见李莲花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下意识往袖子里缩了缩,“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就不会被烫到了。”阿狸目光垂垂,相处这么久她很了解李莲花,寻常时分若是说谎定然会被察觉,而这种半分真假添一点可怜娇嗔,才能够蒙混过关。

    李莲花没说话,吃完一碗粥,阿狸又忙嚯嚯的转身出去,回来时端了一盆水,湿了毛巾替李莲花擦脸擦手。从进门到现在,从傍晚到日落,她忙的团团转。

    最后一盆水端到床边,李莲花意识到她要做什么,“阿狸,不必……”

    阿狸掀开被子去扯他的腿,“秦巍说你今天醒来还不能洗澡,但是泡脚可以增助药效。”

    李莲花本就没什么力气,阿狸又很坚持,几下摘了她的袜子,柔软的小手半握住他的脚踝,将他的脚按到水中。

    从小到大,可有人这般对他?或许有过的,初到云隐山的那段日子,师父师娘将他视若己出。

    可是没多久他熟悉环境独立自理之后,再无人将他当作孩子一般照顾。

    “我自己……”

    阿狸今日总不让他说完,“你平日不就是这样对我的么?”她半蹲半跪在一旁,无论语气还是神态,都很专注很认真。她是真的很努力要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少时喜欢热闹,总在武林大事中留名,管天下事抱江湖不平,却终究没什么知己。东海之后的十年与自己和解,以为同自己相处过完一生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未曾见过明月皎洁,流浪于黑暗不觉孤独,可如今被照亮之后,心上捧出一轮无可替代亦不能放手的明月,便再也无法安于夜色。

    夜色下,阿狸倒了水收拾干净,正准备回去。夜风夹带着北域特有的风沙草气,卷来一阵哭泣声。

    那声音出现在阿狸回屋的必经之路,她顿了顿脚步,看一眼手心,硬着头皮壮着胆往前走。

    忽然一张横七竖八的脸垂到阿狸面前,好在她做了心理建设,这本能的一巴掌下去,直接将那缝痕满布的脸给削了出去。

    这厢惊魂未定,一把短刀划过眼前,阿狸本能躲闪,定睛一看,见到一张惨白的少年脸孔,一晃又绕过她去捡起身首异处的那只破烂玩偶。

    “阿枭!阿枭……呜呜呜”少年的哭泣和哀嚎都是极小声的,却又充满矛盾的沙哑尖锐。

    阿狸看着自己的掌心,略微感到一丁点的抱歉。虽说他突然出现不太合常理,但这家伙毕竟是北域王族,说到底她是在人家地盘。

    阿狸还控制不好这股内力,白天也好现在也好,都是在极端情况下被迫催发,下手重了些,幸好只是个玩偶。

    阿狸刚要上前道歉,想着能不能缝一下弥补。虽然她针脚功夫不好,但是她亲手做的小狗玩偶怎么着也比这东西像样。

    她刚迈出一步,突然听到一声断断续续的呻、吟,“好、好疼……”

    她骇然看见那个阴森的少年抬头,目光怨毒地看向她,“阿暮,我好疼……快、快给我缝上去……”

    若说刚才那句话阿狸没看清,那么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她百分百确定阿支暮的嘴巴没有动。

    阿狸一瞬间脸色煞白,她猛地看向那个玩偶的头,似乎从那大小不一也不对称的两颗纽扣做的眼睛里,看到一种蔑视嘲弄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清晰明确的告诉她,无论天涯海角,她都无处可逃。

    是他……是他!

    夜风再次拂过阿狸的脸颊,回神少年已经不见。她看着鞋尖上的沙尘,不知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回到房间发现李莲花正撑着门框想要出来,阿狸急忙打起精神上前扶住他。

    “怎么这么久?”太过虚弱的身体从床上到门口的距离,已经让他几乎脱力,神色却是掩盖不住的焦急。

    阿狸看着他这随时能晕过去的模样,想起秦巍的叮嘱,李莲花这几天不能用内力,可他没说什么时候能恢复。不想让他担心,阿狸缓了缓,“明天的药和吃的得提前备好。”

    她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好在李莲花没有多想,又被她掺回到床上。

    阿狸从惊惧中慢慢缓过来方觉口渴,给自己倒一杯水。喝完见李莲花依然坐在床边发呆,担心的过去探他额头,还未触及便被一把抱住。

    她站在他身前,他的侧脸贴上她的腹部,抱着她纤细的腰肢,缓缓闭上眼。

    俯仰之间,天荒地老。

    惊吓与愤怒,还有对未来不确定的担心,都让阿狸的内心无法安定。体内那股真气随着她浮躁的心绪灼热不安,内里却越发空虚惶惑。

    阿狸低头,伸手轻拂李莲花的发,想要得到一星半点的安抚。她的指尖顺着李莲花的发缓缓下落,绕过他的耳骨,流连在他的细颈与肩头,最后从半开的衣领滑至锁骨。

    李莲花睁眼,漆黑眼底钻一缕惊讶。阿狸的手却不懂见好就收,柔软的指尖和温热嫩掌在他身前逞凶作勇。

    他终于不能装傻当她在胡闹,抬头,眼中映入一张美艳妖娆到极致的脸。那双不似凡间的眼眸流转灵动,任何与之对上的目光都会瞬间神摇意夺,化为飞灰。

    她甚至不必开口,仅凭一个呼吸便能用一万个无法拒绝的理由,邀他共赴一场销魂蚀骨的盛宴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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