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捧起他苍白的脸,柔软的唇落在他的眉心。一双手自脸颊往下,绕过他的耳廓,滑向他的侧颈,最后落于肩头锁骨间,在他领口前胸逞凶作乱。

    李莲花仰头,任由她的吻点过眉心眼角,眼底鼻梁,贴上他的唇。许是这次心急救阿狸过于不计后果,内力不如十几岁少年时恢复得快,躺了一天一夜才勉强能下床,此时四肢依旧无力,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推开她。

    感受到他的回应,阿狸受到鼓舞,舌尖缠上他口中服药的甘苦,褪却身上裹挟的外衣。

    北域这身王室宫装上下分体,抹胸上用金银丝线绣着繁复精美的大片格桑,在大红底色上盛开金光璀璨,夺目眩晕,和着不大明亮的烛火,一并藏入床边白绡之后。

    阿狸的唇自李莲花唇上离开,一双眼汲满柔软深情,再度俯身,亲吻他胡茬错落的高扬下巴,和动情滚动的喉结。

    李莲花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陷入这样的境地,他甚至来不及也没有力气制止她。

    阿狸像是被魇着,无师自通的蛊惑,循循诱人。

    她目光清澈,在极度焦虑和压抑中被激发出了原型,化作狐精转世的凡胎,月中聚雪,妖孽祸国。

    他似乎陷入梦中,刚经过一场死战,在轻浪缓波的海面飘荡,四肢失去了知觉,疲惫脱力。

    没有什么能将他唤醒,被过分的温暖夺走斗志,丧失记忆迷失在欲望的深林里。

    一场蕉叶覆鹿的梦境似醒非醒。

    眼前云雾迷蒙,李莲花跌进关山层叠的云海,目光捕捉她灿亮沉醉的表情,似雾里看花,总觉不真切。

    巨大的满足带来前所未有的患得患失,李莲花伸出手,生怕恍然一梦醒来,捉不到,触不及。

    他的阿狸这般与众不同,从不掩饰的直白表达爱他入骨,让他从未直面深想的那些尽数实现,她对他的万般好在这尘世间都不会再有。

    其实即使没有也很好,但她肯给他,他便再难淡泊寡欲。饮过浓酒,方知执念刻髓,爱不忍释。

    阿狸在他身前啖以重利,让他抛却神祇外皮,剔除道心佛骨。

    梦境携带疲惫席卷而来。

    阿狸枕在李莲花手边,指尖一遍遍描摹他几近完美的五官,最后轻轻落在他微微颤抖的长睫上。

    他闭着眼睛,似乎正在延续美梦。泪光莹澈,阿狸揉揉眼睛,抱了抱他,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之前的噩梦再次上演,这一次,换她来保护他。

    远方传来一阵绵长曲调,不像任何乐器发出的声音,倒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在莲花楼里,李莲花自碧茶毒发的折磨中再次捡回一条命,踉跄自嘲折一只竹叶放到唇边,以叶片之音吹人生叹惋与惆怅,塞进滚烫又寒彻的悲鸣。

    阿狸惊觉原来从那么久以前开始,她安稳的做一只小狗的时候,就对这个男人抱有满腹心疼。

    而现在这暧昧到了顶点的时候场合,那声音却不合时宜的或婉转悠扬,或悲伤如泣,几经反转弯折,情绪叠加繁琐,不是精神状态正常的人能吹出来的旋律。

    心中思绪万端,乱如麻绳理不尽,缠绕一团。

    阿狸披衣起身,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揣了那把缀满宝石的浮夸匕首出门,离开前还不忘替李莲花盖好被子。

    花里胡哨的女人坐在花园里的一颗歪脖子老树上,双腿自然垂落,晃晃悠悠。

    阿狸仰头,那女人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笑一笑,友好招呼一声“软骨头” 。

    阿狸翻了个白眼,努力忽视这个讨厌的称呼。她沉了沉气,缓缓道,“我跟你学。”

    不只是为了李莲花,她躲在他身后太久,久到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她怕有一天习惯了被保护,再也做不回自己。

    可若有一天她不再是自己,又拿什么来爱他?

    她本就敏感多思,如果当年不学心理学,或许会拜入哲学门下。

    她要站的再高一点,再直一些,去高处看看他看过的山与水,云与暮,堂堂正正与他并肩,坦坦荡荡行遍山河。

    疯女人闻言低头看向阿狸,既不唱了也不疯了,狭长眉眼细细打量,瞧得认真仔细。

    须臾她落在阿狸面前,捉过阿狸的一只手,周身澎湃起强烈的气流,脸头发丝都被吹往身后。

    阿狸只觉身体里盘亘的那股内力被指尖气流引导,掌心灼热,所有的力源源不断的汇聚一点推出,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往后,险些站不稳。

    她几乎分不清这些力道究竟是来自疯女人还是她自己,树叶如雨洒了满身,盎然野草转瞬枯黄碎裂,一掌之内掐断春日生机。

    女人托着下巴摇头点评,“勉勉强强,那老贱人的眼光一向不怎么样,选男人是,选继承人还是啧啧……”

    阿狸额角青筋暴起,暴了一会又忍下去。她试着自行运气,比之前的摸索顺利很多,不过出掌的时候拿汇聚的力道随着手腕的动作突然散掉,一阵柔和微风吹过地上小草,只客气的弯了弯腰。

    女人笑的很大声。

    阿狸有些受挫,不过她这个人受挫向来不肯认输,一根筋咬到底,不练明白不罢休。于是地上的枯黄小草左一下右一下,应和着疯女人的笑仿佛在打节拍。

    阿狸脸黑的彻底。

    女人却突然止住了笑,没头没尾说一句“差不多了”,直接一掌劈上阿狸手腕。

    阿狸瞠目结舌,再次后悔万分,果然不能对疯子放松警惕。不过她反应速度一直不错,内力护主,又第一时间反手上推,只见了青紫,没被折断。

    “唔……这双手倒是极品,比我想象皱还要柔软。”女人漆黑眼眸依旧不大清醒,她笑嘻嘻的,语气一点不正经,“你男人真幸福。”

    好在阿狸对她先前的豪放已经习惯,并没有往心里去,却听她根本停不下来,“这样吧,我们赶时间换个方式,掌心聚力要是正经练没有个把年月练不出来。你的手什么时候力道最集中?”

    她突然的认真让阿狸不大适应,但是依旧在脑中回想,“拿重物,或者重要的东西?”

    女人摇头,“集中的同时还要灵活自如不会散力。”

    阿狸蹙着眉毛冥思苦想,却见疯女人朝她眨眨眼,“不就是你刚才做的事么,这还要想?”

    阿狸刚想问她刚才做什么了,脑子却突然炸开一个惊人的认知,“你要不要脸居然偷窥……”

    女人很无辜,“我只是天生耳朵好使,什么都没看见。”

    再好的耐性也被打散,何况阿狸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你个老不正经的再胡说八道我就走了。”

    阿狸转身,却始终留意身后,疯子果然不讲武德出手偷袭,阿狸下意识转身出手,手腕攀上她的,指尖灵活与那鲜艳的指甲过招。点滴之间丝毫不让,没几下掌心手指就又疼又痒。

    另一只手想来解救,与女人同时出来的另一只手相对。阿狸自己隔空发力很容易散掉,却没想到对掌之下,竟然被女人浑厚的掌力逼出了潜能。

    扬州慢和连翘的内力在李莲花的引导下于她体内糅成一体,虽然比起寒冬酷暑苦修的人算得上作弊,可是不得不承认,阿狸如今身负的内力是很多武林高手的无法企及。

    强极的内力对冲不可避免两败俱伤,处在真气交汇的核心,阿狸已经无法撤回,血管快撑爆,喉头腥甜蹿涌,可是没等她吐血,一股柔和暖意包裹了她丹田气脉的原点,渐渐蔓延全身,竟然化解了两人锋芒四射的内力。

    女人疯癫的脸上总算认真起来,好奇探究地看向阿狸,“你体内有什么好东西?”

    阿狸喘匀了气,冷静下来。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能够作为这个问题答案的,怎么想也只有秦巍和连翘都奉为神药的定魂丹。

    听到这三个字,女人的脸上似乎有一瞬间碎裂,但是很快她又傻傻地痴笑起来,“都是命……都是命……”她又陷入自己的世界里,阿狸不知她犯病一次要持续多久,正在考虑哟不要先离开的时候,女人再次握上她的手腕。

    感受到一道暖流缓缓注入掌心,阿狸吓坏了,她刚被迫承受连翘那吃了耗子药的死耗子一样的内力,实在无福消受这疯子的内力。

    不过不等她抗拒,女人便松开了她的手,仰头望向半轮月,“世人只断春掌,从不知这功夫本来是一套,四季更迭,有哀逝,便有新生。”

    阿狸惊骇万分地看着女人转过脸来,泪痕凄楚,竟又换了一种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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