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夕晃晃脑袋,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她冲着容遇点点头,示意自己先回房间了。

    容遇看着她离开,低头摸着自己脑袋上的银簪,眼神明灭起伏,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

    第二日用完午膳后,两人再次相伴去往少庄主遇害的那间房。

    “我们走吧,虞姑娘。”

    虞夕与容遇已经相识多日,见他邀请自己,倒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带着犹豫拒绝。

    她向来干脆利落,既然答应了与他一同查案,就不会食言。

    容遇发现她跟上来后,也跟着莫名笑了,他觉得如今的虞夕,比之前西塞城中的那位冷面姑娘,可要好说话多了。

    容遇与虞夕一路并肩而行,随口问道。

    “有一事我倒是不懂,这婚宴为何会设在亥时?”

    “这里不是你们西边,到了晚上亥时还是亮如白昼的,亥时在林家山庄,早已经天色彻底黑暗。”

    “是啊,我记得在我的家乡,即便是已至亥时,我仍可以在屋外看书呢……”容遇将手负在脑后,颇有心情的与虞夕闲谈。

    “我们不似你们西域人,我们常在入夜之后才开始婚宴。”

    “所以虞姑娘你之前才会摔倒吗?”此时两人已经走进了喜屋,虞夕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低头见了地面上摆着的数个嫁妆箱子才知他意有所指。

    她定定的看着那些箱子,有些恍然。

    “原来如此,这颜色……”

    原来她那晚摔倒,不是意外,而是因这些箱子与其他普通的箱子不同,不过是否是云家故意做的手脚,可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这一直在隔壁的新娘子,是有些异常。

    容遇说完,不知在看着屋内的什么,像是发现了什么疑点。

    他如有所思的朝着那边靠近,似乎眼中已经看不见其他。

    可是下一瞬他却险些摔下,虞夕一见,立马伸手将他扯过来。

    容遇被力带起后又碰到了其他的东西,他迅速转头间,头上银簪就那样甩了出去。

    “你那簪子,没事吧?”虞夕见容遇从不离身,想来是宝贝得很。

    “好歹也是稀奇物,若是就这样摔碎了可就名不符其实了。”容遇站稳后,边往那边去捡边开口回话。

    可是他走过去之后,却没了其他的动作,虞夕一见,眯起眼睛也走了过去。

    虞夕在看清一切之后,也是瞬间惊住,两人就那样蹲着,皆是沉默不语,谁也说不出话来……

    就连容遇的那根簪子都不曾记得捡起,反而只是在喜屋中的梳妆台前发呆。

    两人在那座梳妆台前呆了很久,虞夕才终于扭头,与容遇四目相对:“我知道之前进去的那个人躲在哪里了。”

    “我想,我也找到他了。”容遇叹了口气。

    “明明之前就在我们眼前,我们却全然不知,背后布局之人,可当真是巧妙!不论是喜屋当晚发生的一切,还是那茴香,布局的人,当真是聪明。”

    “好了,一切都已经解释得通了,我们今夜,就将所有人都叫过来吧。”容遇捡起自己的银簪,习以为常的插到自己脑袋上。

    虞夕点头,没问他为何要等到今夜,因为她知道,若是想要真相出现,也只有等到夜间,天色黑时,所有的秘密才能更好的在人前展示。

    ……

    “你们说已经找到杀害我儿的凶手了?在哪?”林庄主瞪着眼睛凶人。

    “林庄主,我们约的时间可是亥时,您这出现的,早了点吧,我们尚未准备完全,还请在外头等等。”容遇说完,直接将门再次关上了。

    林庄主在容遇消失之后,脸上的凶意散去了不少,一丝着急和担忧在他脸上出现,侍卫长来到他的身边,向他低声禀告了什么,惹得他立马回身,看向山庄大门的方向,眼中是别人不曾看过的惧意。

    容遇进屋,就看到虞夕正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他走上前,俯身对她问。

    “虞姑娘,今晚,可要我帮你什么?若有需要,在下定鼎力相助。”

    “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虞夕转过身,将一个托盘递给容遇,容遇下意识的接过,看着里面摆放着新娘装扮的头饰,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好。

    “你刚刚才说的鼎力相助,想来现在不会拒绝。”虞夕语气中藏着令容遇无奈的肯定。

    虞夕说完,倒也没再劝他,而是自己拿起一个耳坠,微微偏头,对着镜子往自己的耳上戴。

    看着虞夕难得打扮自己,将耳坠仔细的往自己的耳上戴,容遇突然答应下来,他也不知自己是在期待什么。

    他不再推辞,而是侧身安静的看着虞夕耳垂上的耳洞,神色一动。

    “可惜了虞姑娘,我并没有耳洞,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只是一些不同,没什么紧要。”虞夕拿起梳子,开始给自己梳头发。

    “只是虞姑娘你既然有耳洞,为何平日里穿得那样简单呢?像个寻常姑娘那样,每日都打扮,戴些漂亮的首饰不好吗?”自他认识她,她便一直都是这副穿着利落短打的模样,倒是可惜了她那副原本惊艳的长相。

    虞夕背对着容遇,他却可以自镜中看清她的神色,她脸上有些失落,声音低低的:“以前,我也是这样的,簪花赏景,雨中踩水做乐,如今却已经见惯了血腥与阴谋,与寻常的小姑娘,不同了,也……回不去了。”

    容遇有些意外,虞夕一直对别人诸多戒心,不愿将情绪表露,如今倒是第一次告诉他自己的过往,虽然只是模糊几句,但也听出她内心深藏的苦涩。

    “我年幼时一直被爹娘哥哥保护,只觉得人生在世,没什么不好,后来我才明白,只是以前……有人挡在我前面罢了。”

    虞夕再次将托盘推向他:“别说了,你去后面换上,我去跟外面的人说。”

    “早日水落石出,我们也好离开这林家山庄。”

    ……

    虞夕来到屋外,看天色发现如今距离亥时还有段时间,如今夕阳西下,又要进入夜间了,记得昨日的夜间,林家山庄一片喧嚣,喜意遍布。

    如今却四处静悄悄,大多数人都已经被林家庄主完全掌控起来了,宾客与阶下囚之差,也只在一夜之间。

    她走到外客大堂,抬头望向堂中高悬的匾额,上面是用内力刻上的四个大字,林家尊位。

    虞夕心中隐隐感觉到林家山庄将乱,有危险降至,自己如今路过被牵连其中,不知是否能够安然离开。

    之前她想起今日是自己哥哥的生辰,无意中与容遇多说了几句,如今倒有些后悔了。

    林庄主自堂外走进来,看见虞夕抬头望着匾额,惊道:“你为何,这副打扮!”

    “林庄主?”虞夕回头,看到了一脸惊色的林庄主。

    “你们要搞什么!既然说已经找到了真相,为何不立马将凶手抓起来!”

    “既然林庄主如此着急,如今天色也已经渐暗,那就提前开始吧,还请林庄主将所有人召集到喜屋之外,我在那边等你们。”虞夕点点头,先行离开了。

    ……

    “你叫我把人都带来,如今他们都在这里,你要说什么,便说吧。”林庄主带着许多人来到屋外,虞夕听了,来给他们开门,却示意他们站在屋外不要进来。

    “那我便直说了。”

    虞夕说完,突然挥手一指。

    “那镜子中的人,其实就是凶手!”

    “姑娘在说什么?那镜中什么也没有啊?”

    众人纷纷望去,只看见镜中照出了镜前的摆设,与寻常的镜子无异。

    “现在是什么都没有,可之前,是一定有的。”

    侍卫们一听虞夕指认,连忙跪地。

    “庄主,属下等之前就已经在镜子附近搜查过,并未发现异常。”

    “那是当然,因为如今已经装回去了,眼下只是一座普通的梳妆台罢了。”

    “之前我这儿媳妇可是一直都在屋内,事情发生时,也检查过的啊?”

    “这位,就是云家新娘吧?”虞夕走进一位打扮得不起眼的女子,语气平淡道。

    “若是提前打暗室,她一个新人,自然是来不及,那便只有,从娘家带出来。”

    “你在说什么?”云家新娘依旧冷静,因为新郎去世,她的表情带着淡淡的悲伤,与她那芙蓉花的长相有些违和。

    “姑娘别急,我这才刚刚开始说。”

    “之前我们进府时便看见过这座特别的梳妆台,那时便有疑惑,为何需得用五位壮汉来抬?”

    “即便是以上好的木材制成,也不该这般沉重。”

    “这些壮汉常年做重活,不该对一个梳妆台无能为力,即便是拔步床也不见他们抬得这般艰辛。”

    “那样小的位置,藏得住人吗?别开玩笑了!”有人忍不住质疑。

    “确实藏不住人。”虞夕一脸冷静的回答。

    “但是人只需要在那里面,就足够了。”

    “什么意思?”

    虞夕站在喜屋门口,盯着在场众人朗声说:“为何让大家更好的理解,我决定为大家重现当晚的情景,相信大家,一看就明白了,现在还请大家先出门,容我准备半刻钟,之后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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