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共七天年假。

    过了这七天,还有半个月光景便会迎来第三场考试。

    这也是凤林将军选拔的最后一轮比试——剑术。剑术比赛决出冠亚季军后,会结合考生前两场(冬猎和笔试)的成绩进行综合测评。最终,得分第一的人,无论其身份地位如何,样貌端正与否,都将成为凤林将军继承人,得到兵权、爵位和邺城一处荒废的宅院。

    “小姐,停下来喝口水吧。”

    蔓春将托盘放到院内石桌上,把一盏茶端下来道:“从辰时鸡鸣便开始练剑,如今已经到午时了。”

    “呼……”

    没想到一上午这么快就过去了,感觉还没怎么练呢。

    练剑的地方,还是原来那个地点——竹林。三月早春,冒尖的笋子多,地面不平整可以帮助练习反应力。竹叶鲜嫩,削起来气味好闻,可便于判断对手方位。

    “咕咚咕咚!”

    一盏茶喝完,花惊初蒙上眼睛,继续拿起琉璃剑练习。由于视野被遮挡,为了防止误伤到他人,已经提前嘱咐蔓春守在院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隔行如隔山”,这道理放在剑术上也一样。邺城有很多家族不仅精于此道,还将其研习成了剑谱供天下人翻阅。与这样的人比试,即便投机取巧侥幸赢了一两场,也绝无可能挤入前三的。

    自己练半天没看到成效,效率太低。花惊初决定找帮手:“蔓春,你可以帮我一下吗。”许是离得远了些,半天都没听到回应。

    又唤了几声。

    “帮—什—么。”

    可万万没想到,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温柔又带着一丝冷冽的女音。

    花惊初心脏滞了一拍,微愣:“白姐姐?”

    是白姐姐,这个声线沙哑带着一丝雌雄莫辨,不会有错。可此处院落偏僻,府内除了蔓春没人知道她在这练剑,白姐姐为何轻易便找到了。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偷溜入府也是一样。韩陌曾在竹林里捉到她练剑,此时轻车熟路自然又来。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身,白飘带儿绑得结实,犹豫了一秒要不要解下来。然而身子刚向后仰摸到飘带儿,她被对方揽入怀中。

    “袅袅,想不想我。”

    这句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花惊初一定翻白眼。可这是白姐姐,她有点懵,内心并不排斥,坦诚道:“想,想的。”比起风中飘散的竹叶草味,她更喜欢白姐姐身上的味道,令人心安。

    “我也很想你。”

    天知道这句话从韩陌口中说出来,有多羞耻!那张清冷的面容立刻染上一层浅粉,出了汗,发丝濡湿卷曲着贴在额角。

    今日来的匆忙,完全是临时起意。白屿还奇怪:“少主,咱们不是要去香楼见宛娘吗,怎么兜兜转转又来将军府了?”一个“又”字是精髓,韩陌一记眼刀飞过去,小侍卫赶紧识相闭嘴。

    “在这等我。”

    撂下这句话,他便飞入高墙之中。白天的守卫比夜晚森严,试着碰了下运气,果然在偏僻的竹林小院中找到了她。一身单薄的鹅黄色连体薄衫,裙长到膝盖上,只用中间一根细黑的皮带固定。

    趴在房檐上像猫一样,风吹墨发飞扬,他拄着下巴欣赏小家伙舞剑。盯了好久,看见她利落出手削掉了掉落的竹叶,又险些被竹笋绊得摔跤。他差点就冲出去了,好在她站稳脚跟,来了一招平沙落雁,利落收尾。

    风月的习俗,便是一生娶一人。当然这个习俗在他爹、也就是风月城主韩厉身上并没有很好的践行。以至于他母亲去世不久,这个便宜爹就处处留情。但他和他的便宜爹不同,他要像娘一样,娶自己心爱之人为妻。

    “袅袅。”

    心中感慨吾妻甚美,韩陌又欣赏好久。一没注意从辰时便待到了午时,直到她喊出来“蔓春,能帮我一下吗”他才有所行动。

    落地,悄无声息接近。一记手刀将她的丫鬟弄晕倚在墙上。确认无人能打扰,他才凑上去压低声线,变音道:“帮什么。”视线内,她的反应好可爱。愣了一下,像懵逼的小鼠两只手搭拉着,琉璃剑尖戳在地上,毫无防备的反问:“白姐姐?”

    “嗯。”

    很满意。

    如果韩陌这个身份让她避而不见,那就换个身份相处。总之,来日方长,她始终都属于他。韩陌咳嗽一声,重复了一遍:“帮—什—么。”

    白苏烟的声音沙哑,花惊初有点在意,但压根不知这是韩陌在她身侧发*情。她毫无防备,将琉璃剑插在地上,因为还蒙着双眼就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一根竹枝,认真道:“白姐姐,我并不擅长剑术。你能不能陪我练习一下?”

    “好。”他回答。

    事实证明,花惊初确实是实打实的小菜鸟。

    她大喊一声:“紫霞剑法第九式,点灯望月!”然后一击飞出,横砍过来。听声辩位的能力不错,能找到他的方向。但始终差了一点。

    韩陌扶额,感慨“吾妻笨笨”但要有耐心。于是树枝一下打到她手上,即便力道轻,她还是哎呦一声,赶紧揉被抽到的地方:“白姐姐,痛痛痛!”

    白苏烟的声音:“谁告诉你出招要喊的。”

    她不服:“武侠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而且那些世家的剑谱上也备注了,输出全靠吼,吼声越大,威力越大!”

    韩陌从小接受百家训练,从三教九流到阳春白雪,都会接触一段时间,各有一位老师。他知道有一些功夫是靠吼的,比如狮吼功和天魔舞,但这些都十分苛刻,普通武术完全不会涉及到这个领域。被自己的“笨笨妻子”快给逗笑了。

    白苏烟:“不需要喊出来。”

    “哦。”她委屈得嗯了一声,给自己找补:“我这不是自己钻研,没有老师嘛。”说着开始拍起他的马屁:“当然,现在不一样了。有白姐姐在,我一定行!”

    白苏烟:“再来。”

    虽然有点丢脸,但花惊初内心感到一阵汹涌澎湃。在进步,在进步,她在进步!确认这一点后,整个人都动力满满:“好,我来了!”

    这次学到了教训,不再喊招式的名字。而是心中默念“仙人指路”一下将竹枝刺出,她耳朵动了几下,确认对方后退后立刻改刺为劈,弓步追击。

    韩陌一下躲开,几乎不需要什么技巧。她菜的很可爱,也很认真。用竹枝一下打在她的枝条上,小家伙立刻抽手,似乎手腕被震麻了:“嘤嘤嘤,白姐姐!你太用力了,我会受伤的。”

    撒娇也没用,韩陌挑眉。她这一招“仙人指路”是直奔下三路而来,虽然特殊时机有奇效,但更多会激怒对方。

    白苏烟的声音:“这招要慎用。还有握剑的姿势不对。”

    “那什么姿势是对的?”花惊初嘟嘴,嗡里嗡气的不满:“我看陈宝珠就是这么握剑的啊,白姐姐,你别看我菜就糊弄我。”

    “这样。”

    吾妻笨笨又自尊心敏感。

    韩陌叹了口气,觉得要更耐心。上手教吧,还能怎么样呢。从后背靠近她:“手握剑柄,掌心朝上。”小家伙跟着他乖乖做,“食指和拇指找到适合自己的角度握住剑柄。”她调整了几次,握好了。还乖巧的点了点头:“好了,白姐姐!”他轻笑一声,差点露馅。

    花惊初一愣:“白姐姐声音好沙哑。”

    白苏烟咳嗽一声:“别分心。”

    她:“哦哦,对不起。”

    太可爱了,怎么能这么可爱?她在他的怀中认真举着剑,韩陌忍不住凑近,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她一愣,还嘟囔:“白姐姐,你干嘛。”

    “没有,这是给袅袅进步的奖励。”又咳嗽几声,他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赶紧保持变音,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道:“继续。最后其余三指弯曲,贴着剑柄……对,就是这样。”

    花惊初被夸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嘿嘿笑了两声。她也踮脚,一下亲到白姐姐脸上。当然不会是嘴巴,她太矮了,白姐姐却很高大像一颗月桂树。所以这一下啃到了对方的下巴上,声音高亢:“那是白姐姐教得好!”

    这一下太突然,韩陌整个人愣住。

    她的香气一瞬间放大,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呼吸。“袅袅……”声音沙哑,他伏下头,窝在她的颈项中:“……再,好不好。”

    “什么?”花惊初没听清。

    韩陌深深吸了口气,变音道:“没什么。”其实他说的话,好难启齿。纵然是含糊不清的状态,他自己也哼唧着咬了唇。

    正对她产生不好的想法,突然感受到一处陌生的气息。这道气息似乎是专门针对他,杀气很重。韩陌警觉道:“有人来了。”

    她:“谁?”

    白苏烟附耳贴近“嘘”了一声道:“晚上继续。”说完,手立刻松开。周遭冷气流扑面,花惊初立刻去解蒙眼的白飘带儿,可眼前已经没了人。

    不远处,韩陌和那人擦身而过。

    双方都是轻功的一把好手。来的人戴银色面具、戴黑兜帽,腰上挂皇宫统一发放的配制长刀。身高至少十尺,也就是番邦的近两米半。魁梧健硕如同一只棕熊。韩陌认得他,他来到邺城的第一日,就是被这人埋伏在暗处击晕……但这不是发生冲突的时候,对方显然也是这个想法。

    风动,擦身而过。

    他们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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