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珠睡得不踏实,似乎在做噩梦。

    身体抽搐,面容扭曲痛苦,不停的呓语着什么。身为将军府大小姐的她,何曾落魄到如此境地。往日的荣耀与辉煌不在,父被下诏狱、母被圈禁,沦落这等境地,她怕是不好受吧?

    花惊初叹气,给她掖了掖被子:“愣着干嘛,去找医生来。”想了想又道:“医生到了就让他开药。不管多贵的药都吃得起。煎药、拿药,跑腿费,杂物费,去元宵那里登记了领。她现在是府内的大管家。”

    几人俱是一愣。实在没想到,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竟然能坐到这个位置,那看来跟着现在这个主儿,还是有好果子吃。连忙应下。

    “表小姐……”顿了顿,又改了称呼道:“将军、小将军,是否用过晚膳?我们去做一些,给您送来?”

    “不了。”这些人见风使舵的能力倒好,不过也是他们生存的本领。花惊初并没有一丝瞧不起,反而觉的这些人有眼力见,以后可以留用。只要没背叛,没用卑劣下作的手段,拜高踩低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杂。又一次给陈宝珠掖了掖被子,屏退了下人,便径直回了房间。

    ——

    静静的坐着,其实是在等人。

    春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一直下,没停。屋内也有些潮湿,可能是汗吧,黏在身上不舒服。花惊初在等他来。

    不知坐了多久,感到身子都有些发麻了。此时房梁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仰头看,瞧见他掀开了一片瓦。平时她都是睡着的状态,之前一直奇怪分明把门窗落锁了他是怎么进来了。好家伙,这下明白了。

    四目相对。

    “梁上君子呀。”

    花惊初歪头,微微张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她觉得自己现在跟小老鼠似的,只不过屋顶上还藏着一只大老鼠,得把他喊下来。

    韩陌落在屋檐上,刚掀开一片瓦,便看到底下那一双浅褐色带笑的眸子。他心仪的姑娘此时正一脸傻笑的盯着他。

    不好。他赶紧把瓦“嗖”的一下盖上,心跳加速。堂堂一个风月太子是怎么混到如此田地的?见自己的心上人还得偷偷摸摸仿佛做贼一样,而且此时被抓了个正着,很丢人。

    “韩陌,我看到你了。”

    屋内传出响亮的喊声,烛光点亮。透过薄薄的窗纸,一个身材窈窕的黑影逐渐浮现在眼前。“你下来吧。”她一边说,一边将窗子打开了。

    韩陌一下从窗子翻进来,落地无声无息。反手又将窗子关好,同时吹灭了蜡烛。虽然他不合规矩,做的是小人行径,夜夜留宿她房中,可终究心里还是不想让外人看到。人多口杂,只有他可以这样做,别人不能觊觎。

    “怎么,怕人看见?”花惊初挑眉调侃了一句,故意阴阳怪气。不过灭了灯也好,有些事情比较见不得光,也应该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说。

    雨夜,没有月亮。屋内熄灯后,霎时黑漆漆一片。花清初因为蒙着飘带儿、进行剑术训练的原因,对黑暗的适应力远超常人。她看到身材修长的男子立于窗边,手不自觉的朝前摸了一下,应该是想判断她的方位。

    很少看到韩陌束手束脚的样子,这个家伙往常一贯是清冷淡薄的。“莫非韩陌、韩九公子寒九公子在黑暗中不能视物吗?”意识到自己有一项本事强于他,花惊初心里分外得意,觉得终于找回了场子。

    这小子,天天夜里来欺负她!

    走到他面前,手指一下点到他喉结上。对方还未适应黑暗,明显不能反制。身形一晃却躲不开,她又一下戳到了他的侧腰。

    韩陌愣住,万万想不到她会有如此大胆的动作。语气清冷道:“今日为何如此主动?”双手往前一扑,扑了个空。

    “干嘛,韩公子今日如此猴急。”花惊初没心思和他谈风月,只想赶快进入正题。咳嗽了一声,哼声道:“韩陌,我想请你帮个忙。”

    “好。”他的声音清冽,直接应了一个字。

    花惊初有些诧异:“不问是什么吗。”

    “不问。”

    黑暗中,那道修长的身影背过了一只单手。与刚才表现的不同,此时恢复了内敛的姿态,另一只手扶额挡住了双眸。

    他道:“怎样都好,我都答应。”

    花惊初有一种无所适从:“韩饮冰,你别这样。你这样,我还不起。”心里感到一阵愧疚,毕竟是对他的利用。而且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那就不用还。”

    为什么?

    为什么装得如此大方?

    花惊初咬住嘴唇,感到一阵焦灼。如果换做是她,是绝对说不出口“都答应”、“不用还”这样的字眼的。她在乎得失,也计较付出。真的有人能做到吗,真的有人会对另一个人如此真挚,如此坦荡?

    也许是逢场作戏吧。花惊初拍了几下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和安国公府世子还有婚约,出了今日的事,更没可能退婚……而他呢,明知如此还故意来招惹。就因为她武力不及,对他也有愧疚,便有时用强、有时怀柔……

    算了,不想了。

    既然利用,那就利用到底吧。

    花惊初挑眉,声音尽量放轻用气声道:“韩公子,可否帮我私下联系一下风月太子。我有要事同他商议。”

    “何事。”韩陌下意识应了。

    “这可不能跟你说。”花惊初却只当面前之人,只是个太子幕僚。不过,她不说的原因,并非嫌弃他人微言轻。而是,虽有求于人姿态理应放低,只是她所求之事不被世俗所容,利用归利用,不能害了他。

    “……”

    韩陌陷入了沉默。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发生不久,立刻就有密信传出入了各家哨探耳中。他自然也清楚发生了什么——陈海入诏狱,陈家被圈禁,以及她是十四年前镇压东潭郡叛乱而死于瘟疫的将军之女。

    但他并不清楚里面的具体经过。

    白屿很疑惑:“认亲本是喜事,怎么看上去竟像丧事?”韩陌一记眼刀飞过去,白屿立马知道说错了话,不过闭嘴前又嘟囔了句:“我只是替她不值。”

    韩陌心不在焉的处理了半日公文,早已按捺不住。终于等到了天黑,等到了深夜。可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他如何安慰人。

    见他沉默,花惊初咬唇:“是让你为难了。但我只要你从中帮忙斡旋。接下来的事绝不会牵扯你。事成之后,你要什么都行。”

    “要什么,都行?”

    房内的黑影晃动,如同竹子般修长挺拔的男人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朝她的方位靠近了。他伸手,她没躲。仍由男人冰凉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脸侧,并轻轻摩挲,就像蜘蛛的细线捆住小虫。他捕捉到了她,亦或者她是自投罗网。

    他说:“那我要你。”

    花惊初口干舌燥,她似乎早已知晓这个答案。但从他口中听到,清冽又带点冷酷和强迫的意味。他竟没有半分犹豫和试探,一击便刺中了她的要害。

    “好、好。”

    有些结巴,更多的是羞耻。与往日的云雨之欢不同,这一次是她求他,是她主动犯贱。求着、拽着他,来玷污自己。

    轻轻扯着衣带儿,稍微用力便松落到脚边。

    花惊初咬唇,她很少感到不安和自卑。可今日不知是陈家变故,还是认清了自己的无能,此刻宽衣解带的她仿佛又听到了寒蝉的鸣泣,一声一声诉说着凄然。

    “我、我身上出了汗,没洗澡。”

    她感到自己是出来卖的。但那些姑娘是走投无路才出来卖,可她却是……却是想走一条捷径。若能搭上风月太子这条线,那要做的事情会容易很多。

    “要不,还、还是算了……”花惊初难受的攥住前襟的衣裳。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垂眸低头,鬓边发丝凌乱、衣衫凌乱的样子,就像是欲拒还迎。

    只需要适应一阵儿便能在黑暗中视物,韩陌已经看到了她此时的动作,以及那副略带卑微的讨好模样。身上腾地一下燃起烈焰,再也忍不住,一下上前将人搂怀中,微微叹气,低头吻住了她。

    “唔,韩陌。”花惊初得空赶忙大口大口呼吸,双手挡在他胸口前。有些想哭的冲动,哽咽着道:“你、你还没答应我。”

    “袅袅,袅袅……”他快速抽离,将头枕在她的肩窝中深深吸气。这真是要命的折磨。他亲吻她的鬓角,温柔的摩挲她的脸侧。缠绵,暧昧,气温逐渐升高,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就会彻底烧灭双方的理智。

    花惊初迎合他的吻,他的手指。她知道解下来会发生什么,松开了攥着前襟衣裳的手,最后的亵衣也滑落到脚背。然而……

    他停住了。

    韩陌在她耳边轻声低喘,清冽又充满磁性的嗓音响起:“花惊初,我要你,但不是现在。”伴随她发出一声嘤咛,他道:“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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