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惊初从竹筐里将两个毛球拎出来。毛茸茸的两个小球,绣着一个笑脸,一个哭脸。两个小球绳黏连着,用一个吉祥节固定。

    “这是什么?”花惊初惊奇。

    陈宝珠不好意思的错开视线,她也不想承认这么丑的娃儿是她缝出来的。针脚杂乱,里面的棉絮也塞得坑坑洼洼。

    “哎呀,就是咱们小时候挂在走廊上的晴雨娃娃嘛。”声音佯装寻常,“以后,如果贾家的小子让你不开心了,你就把雨娃娃挂到门口,我看到了就去替你教训他。”握住拳头陈宝珠恶狠狠的咬牙:“咱们陈家人从没有一个是好欺负的。”

    “那这个晴娃娃呢?”

    “这个嘛,如果你过得顺遂平安,你就把它悬到房梁上。只要我看到,就知晓你一切都好。”陈宝珠一脸坦诚。

    花惊初有点感动,也有点想哭。每个女孩在出嫁前的心情都是这样子的吧,复杂纠结。分明以后在邺城内还能常常相见,但总有一种会被隔绝和分离的悲伤。

    “好,收下了。”

    花惊初故意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哎呀,你快走吧,都快子时了,我明天还要早起呢。”两只手搭在陈宝珠的肩上,用力往外一推。然后赶紧把门关上了。

    她听到外面的人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好像也有哭声。陈宝珠的声音是哽咽的,没好气的骂了她一句:“不就是出嫁吗?有什么了不起。听我多说一句话能怎么样?花袅袅,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

    说完了,陈宝珠才哼哼唧唧的扭头走了。

    花惊初将那两个丑娃娃,放在心口的位置贴了贴。然后走到梳妆台前,郑重其事地摆在小盒子里存好。“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花惊初咬住嘴唇。内心陷入了一阵怅惘中。

    ——

    “兄长怎么有空请我喝酒?”

    韩凤鸣坐在树下,手中攥着一个酒杯。

    他们族人皆体寒虚弱,平日里不能饮酒,因为一杯就会醉。喝多了还会伤身,甚至中毒。可面前的男子拎着酒壶往嘴里送了一杯又一杯。

    他白衫凌乱,往日一尘不染的衣襟沾满了酒渍。平日里清冷淡薄的面孔,此时微醺。面颊泛起淡淡的红,耳朵通红,白皙精致的脸庞上微微蹙眉似有痛苦。雾蓝色的双眸中泛着水光。

    “兄长,别喝了。”

    其实今夜韩凤鸣也很心烦。

    因为明天,就是皇女和西殇世子大婚的日子。他的心上人马上就要嫁给其他人了。一想到这就心乱如麻——他们的孩子怎么样了?锦尘腹内的孩子是被打掉了吧。锦尘还答应过自己,会一生一世陪在他身边……

    无数的诺言,两个人之间的浓情蜜意,竟都好似是一场幻梦。转瞬间便消失了,只剩下留在原地颓废的他。

    当然,旁边这个男人更加颓废,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还是看到兄长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是了,明天。兄长的心上人也要嫁人。实在是巧,两场婚事竟同时撞在了一起。令人不由得去想是不是刻意安排的。

    韩陌不能饮酒的。他一边喝,一边剧烈的咳嗽!喉咙被呛的不行,感觉整个胸腔和身体都在燃烧,仿佛置身于蓝色的火焰中炙烤。

    “袅袅。”

    “袅袅……”

    不停的呼唤着这个名字。他手中的酒杯滚到了地上,“咔”一声摔了个粉碎。他终于在风的吹拂中,沉沉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大早,邺城各个地方都喜气洋洋,挂满了红绸。皇女和西殇世子的婚礼之盛大,自不必说。凤林宅邸的小将军和安国公府贾公子的婚事也十分受人瞩目。

    据说,贾家用十里红绸铺路。将两处府邸相连的地方都绑上了红花,凡是来迎亲的人都会给封红包。“还有这种好事?”一时间搞得民众都十分期待,因此早早的便凑在路边等着婚仪的轿子队伍路过。

    贾家一大早,十分忙碌。

    从丑时开始全府的人就手脚没停过。

    “姐,好看吗!”

    贾钰试着新郎喜服,心里别提多高兴。

    但他听说袅袅喜欢高个的男子,他知道自己身高七尺虽然比常人高挑许多,但与身高九尺、八尺的男子相比,还是差着。(尤其是有两面之缘的风月公子——韩陌,不知为何十分介意)。于是,贾钰特意让人定制了一双增高的靴子。

    靴子里面做了内增高设计,外在是看不出来的。将长长的婚服往脚面上一盖,别人并不会发现他的小心思。

    贾钰有点期待袅袅看到他时的样子。小姑娘,会不会瞪大了眼睛?会不会举起他的小手来比两个人的个子?嘿嘿嘿嘿,好可爱啊。

    贾青轩瞪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些。还当自己是小孩呢,马上就要成家了。你这样,到时在场宾客认不出来,你认成别人让她怎么办?女孩子的清誉还要不要了?跟别人拜堂成亲,传出去便是邺城最大的笑话!”

    “不会的姐。”

    听见姐姐口中越说越严重,贾钰连忙解释:“这不还有你嘛。而且,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要当全城最帅的新郎官,要让袅袅永远记住这一天。”

    “傻小子。那西殇世子呢?”

    贾青萱又白了他一眼,将手将手上的腰带从他身上绕了一圈系好了,道:“去吧。”拍了一下贾钰的后背。

    都说“长姐如母”,而他们的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从小到大,她确实也像是母亲一样在照顾这个弟弟。天空破晓,晨光微熙,透过稀疏的云朵,光线照到院内。贾青轩看着贾玉突然高了几尺的背影,在这一刻放下了自己威严的样子,释然的笑了。

    ——

    “迈火盆!”

    “吉祥如意去晦气!”

    “跨马鞍!”

    “平平安安,一生平安!”

    伴随着喜婆一声声高亢的喊声,花惊初穿着一袭红嫁衣,盖着红盖头从府内出来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脚下是红绸布铺的路面儿看上去十分奢侈。

    花惊初踩在上面,心里有点紧张。一个人伸手过来,轻轻喊了她一声“袅袅”。这一刻,她好像幻听了。微微愣了下神。

    对方又叫道:“袅袅,牵手过来。”

    是贾钰。她连忙点头回应:“哦,好。”

    “在正式成婚之前,新娘和新郎是不能交流的哦。”喜婆捂着嘴大声笑,一下将两人手合在了一起:“和和美美,新人上轿咯!”

    贾钰牵着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直到她坐入了轿子才松开手。

    “起轿!”喜婆又是一身大喊。轿子被“吱吱嘎嘎”太了起来。吹吹打打,敲锣打鼓的声音立刻随之而来。

    花惊初不好掀开轿帘与外面沟通,也不知道今日的安排会不会顺利。旁边的轿夫有一个人老张。在她进轿子时塞一张白纸道手心里。此时她撩起盖头,将纸条徐徐打开。上面写了几个字——“石桥旁趁乱”。

    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花惊初重新将盖头盖上。

    一路敲敲打打,不停的有撒红包众人欢呼抢钱的声音。

    喜婆一路在大喊:“平安顺遂!吉祥如意,早生贵子,花开圆满!!”听着这些吉祥话,她有些犯困了。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状态,突然头撞了一下。

    “呀!”

    外面传来嘈杂声,花惊初赶紧扶正头上的礼冠坐直了。周围全是吵架的人声,她掀开帐帘,一眼就看到了石桥。“差点误了事。”她咬唇。

    一片混乱。此时掀开帘子看虽不合规矩,但也符合常理。花惊初掀开帘子对旁边侍奉的丫鬟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回小姐,一群要饭的人突然间拦住队伍,说要给他们拦路钱才让通过。少爷气不过,觉得他们冲撞了喜事十分晦气,不肯给钱,于是双方争执起来。现在双方都吵闹着要报官呢!”

    “没事,我们坐着等一等。”

    表面上安慰小丫鬟,心里却暗道:好家伙,动静还真不小。老张他们办事挺嚣张的。花惊初大致扫了一圈,瞧见了几个眼熟的面孔。

    不过吵闹没持续多久,又有一路敲敲打打的声音跟了过来。这些人着装华丽,一半人走的是水路,一半人走的是桥街。

    他们的仪仗宏大,水面上是三艘列成一队的大船。第一艘大船上绑着花朵状的红绸,周围插满了彩旗。一对新人立在上面,红衣晃晃,十分夺目。其余两艘船摆满了金银器,还有装在锦盒里敞开的名贵药材,关在笼中的奇珍异兽。

    宋锦尘盖着盖头站在船面上,旁边站着的是西殇世子——云皓渊。云皓渊今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到对这件婚事没什么太大感觉,顶多照着老爷子(云峰)的意思,办了就成。偷懒站的不直,看上身形左摇右晃。

    “好困。”

    “……”

    宋锦尘沉默。

    他们两个,并肩而立。在接受周围民众的欢呼和祝福声,这是朱紫的习俗。云皓渊打了个哈欠,丝毫不顾及形象:“还要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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