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别怪我。”

    蔓春咬住嘴唇,心里羞愧。神情上露出了一些让花惊初觉得熟悉的东西,那是她自卑和怯懦的时候会流露出来的不自信。

    花惊初拍了拍她的手,认真道:“没有!完全没有!”

    蔓春:“小姐……”

    “你做得很好了。”

    花惊初认真,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既然已嫁做人妇,必然也要为你夫君考虑的。你能把这个阶下囚带出来,又让我吃饱穿暖不挨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是一种奢求,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蔓春听了,声音开始哽咽。

    花惊初安慰她。

    ——

    人生际遇,变化万千。

    说来也十分可笑。

    “这里……”

    “对,这里被分给了郎君。”

    蔓春的神情有些忐忑,实际上她是专门让人找来的这处地方。

    “挺好的。”花惊初露出个苦涩的笑。

    没想到蔓春所住的地方,便是——“将军府”。不过物是人非,将军府已经彻底掰弄了个模样。牌匾被摘下,门口的两座石狮子虽脖子上挂了蓝白色的灯芯花戎,这是风云那边的民族纹饰。显得两个狮子威严不在,倒有点滑稽。

    牌匾上已变成了——“通祥府”三个字样。

    他们的马车刚停下,门口便迎出来了一群人,一半人穿风月服饰,一半人穿朱紫常服,不过双方特征都没那么明显。两种风格似乎进行了融合。

    没想到短短半个月时间,竟然找到了“两国”都十分适宜衣食住行政策。花惊初

    此时还不知道这一切是韩陌推行的新政,只感慨风月能人甚多,文化浓郁包容度高,看来九州这场一统天下的争斗,还真说不准谁是人赢家。

    “夫人!”

    “相公!”

    领头的人跑过来,一下牵住她的手:“有没有冷。”

    “不冷。”

    看来他便是蔓春的夫君了。

    花惊初挑眉:“……”

    小伙子外形不错,身高八尺左右。衣着宽松随意,显得十分亲和,笑起来跟蔓春一样眼睛弯弯得像月牙。

    他道:“舟车劳顿累了吧,我让人炖了雪梨汤还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山楂糕点,你们快去屋里坐坐,我催促一下后厨马上就来。”

    “你刚下朝,不用管这些。”

    蔓春犹豫了一下道:“今日上头有没有刁难你?”

    男子皱眉,声音略微低沉摇头:“……唉。别提了,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心情很差。将数名老臣贬谪,又提拔了几个新人上位,我虽是被提拔的对象之一,可委派的职务夹在中间,着实不好办呢。”

    两人执手相看,一起陷入了沉默。

    ——

    寒暄了几句后,花惊初便被另一波人带走了。

    他们显然不是蔓春手下的人,和白屿的打扮很相似,背上背长枪、腰间插刀,脸上面无表情,对她也不太温柔。

    “进去!”

    一下被推了进去。

    “干嘛这么凶,跟你们主子一样!”

    花惊初愤愤吐槽,咬牙切齿。

    不过,这里是她曾经居住的那间小院。打扫的比较干净,整体没什么变化。只是多种植了些绿竹。竹笋刚刚冒尖,地上全是被笋子拱破青石板路留下来的裂纹,显得整条路坑坑洼洼,需要修缮。

    “还行吧。”

    花惊初拍了拍手,满意点头。

    虽然困于这方寸之间,但总算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推开房门,一下便扑到床上翻滚。花惊初仰面躺着,举起袖子闻了闻上面干净的皂角香味,觉得飘飘然、身下像云朵一般柔软,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

    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身边坐了个人。

    “唔。”花惊初呓语,慵懒地翻了身,那人伸手过来撩她发丝的手就落个空。假装熟睡,她想看看来人要做什么?

    自从蔓春告诉她,太子殿下秘密下令、将她囚禁在这处小院内,心里便猜出了个七八分。此时来的人,多半是——韩陌吧?、

    只是她现在心中有怨气,不愿意同他讲话。

    就这样装睡,努力控制平稳的呼吸,耳朵则竖起来时刻警戒。

    两方沉默着、僵持了很久,花惊初还是没察觉到这人要走的迹象,反而还往她身边又靠近了几分。床榻下沉,难不成他也躺上来了?

    为自己翻身到一侧的行为感到懊恼。她想着:就应该整个“大”字平躺在床上,占满整张床,让这可恶的家伙没有空子可钻!

    “……”

    对方先打破了寂静。

    “我知道你没睡。”

    清冷低哑的声音,从韩陌的口中说出来,给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尤其是她还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

    他一出声,她立刻吓得抖了一下。

    花惊初:“啊……”

    索性也不装了。

    她:“韩九公子有事吗?”

    自嘲地笑了笑,花惊初心中玩味,用挑衅的目光回看过去:“……不,不是韩九公子。应该说是风月太子殿下。”

    她在怨他。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窗边投射进来的稀疏的月光,能够隐约看到两人的轮廓。他坐在床边,一只手撑在榻上,另一只手撑在床头,几乎是呈一个倒伏的姿势压在她头顶。

    花惊初将脸翻过来,直直的看着自己正上方。

    “……”

    他一言不发,默认了。

    花惊初心里更觉得可笑:难道就不解释一番吗?难道他就对我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吗?顿时十分气愤。

    双手直接去推他,可无论她用了多大力气,他都纹丝不动。花惊初感到一阵懊恼和挫败感。

    “算了,管你是谁。”再次将枕头抱到怀中,蜷缩成一团。背对着他,脑袋靠着墙那一边不再说话。她蔫儿了。

    可他倒不安分起来。

    冰凉的指尖,从她的耳边擦划而过,撩了一缕碎发挽到耳后。随即摩挲着她的侧脸,让她又痒又麻忍不住躲了一下。可他飞弹不避嫌,反倒欺身上来,他的手插入发丝中温柔抚弄,无论她怎么抖、怎么避开,都没法解脱。

    真烦人。

    心中不由得暗骂。

    “太子殿下觉得愚弄别人很好玩是吗?”她将手中的枕头一丢:“我们原本说好的,是诛杀宋明、逼其退位,扶持皇女——宋锦尘登基!可你出尔反尔,临时改变了计划,竟然趁机夺下了整个朱紫……”

    想要说“朱紫国”,但如今朱紫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名不副实的“凌元城”。她悲从中来,咬住嘴唇陷入沉默。

    “嗯。”

    他没反驳。

    直接承认,没找各种借口,这倒是让花惊初感觉好了一点。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哪怕那时他是“太子幕僚”,而她即将嫁为人妇。

    记忆回到那日大婚,她猛然察觉了一件事。

    那天,大婚仪式上和自己受三生石约束姻缘的人,是韩墨!!!

    她微愣,突然间有点儿慌了。

    那这算什么?算礼成吗?她到底名义上是贾钰的妻子,还是无论是名、还是实,都成韩墨的人了……

    “气死了!”一想到这儿,整个人都有点懵,但她是不会承认的。

    花惊初:“放我走。”

    言简意赅。

    她可能是笃信了他会纵容她,所以完全不顾及对方。

    韩陌摇头。

    黑暗中,他竖着的长发并没扎全,后面的头发半披着,此时从肩膀处垂坠下来在两侧微微荡漾。伴随他摇头的动作,尖锐的发尖戳在她的颈项里、刺痛稚嫩又脆弱的肌肤,花惊初感到痒和不适。

    危险,这种时刻必须克制。

    男女共处一室,又是寂静的深夜……

    她对他的一些细节已经食髓知味,有了反应。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花惊初开始防御。

    韩陌,轻轻道:“……你和西殇世子云皓渊袁皓渊是什么关系?”

    她微愣:“啊??”

    他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一件事。

    那日地牢中,看见她衣衫褴褛、脏兮兮小猫式的娇媚样子,倚靠云皓渊肩头酣睡。这令他感到一股汹涌的杀气……

    仿佛从心口处的生肉里钻出来两根又粗又满是荆棘的藤蔓,它们撕扯拉拽着、发出尖锐的叫声,如同锯子的利齿磨碎他的心脏!

    偏偏他还必须隐忍这种痛苦。

    “袅袅。”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从那天起,从那一刻起,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专注。恨不得砍掉云浩渊的爪子,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啊啊啊?”

    花惊初倒是挺诧异:“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啊。”

    他会突然间提起这件事情,在她的脑中,却完全没有一丝的印象!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靠在云皓渊的肩上酣睡!

    毕竟她虽一直与他在一个囚室中,但安守本分,谨小慎微,选了一个别人都嫌弃的角落(甚至那个地方还会滴水),就是为了不产生任何牵扯。

    “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毕竟她可不是忘性大的人。

    还记得吗?

    几个月之前,害西殇世子云皓渊落水的事儿。对方不找她寻仇便不错了,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呢?于是直接这么回答他。

    可韩陌浑身一颤,一瞬间上来按住她的小身子。但按错了地方,她“啊”的一声尖叫,下意识扇了他一巴掌,但是没打到。指甲划伤了他的脖颈,有血味。

    花惊初羞恼:“你干什么!”双手立刻交叉护在胸前。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想解释但说了个“我”就不再吱声,别开头。

    尽管在漆黑的夜,只能大致看清彼此轮廓。

    但韩陌扭头后,束在他头发上的“红玉冠”却自带荧光,在她眼中发出血红色。“是了,风月太子……”花惊初心口一滞,猛然想起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已经不是跟她一起旧日相处的韩陌、韩九公子,而是收服了“凌元城”,此时九州风头正盛的,尊贵的风月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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