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买卖划算,是他们自愿的。”

    “薛怀,你有些狂妄了。”

    “是的,太子殿下。”

    彼此之间,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求。而面前的这个病弱、枯瘦如柴的男子虽然嘴中嚣张的喊着“神药”,所求不过是“服从”。

    韩陌冷冷开口:“你想要统治就必须了解人们的本性,以及他们如何会被控制。而你在做一件注定会失控的事。”

    薛怀笑了:“太子殿下,何必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能令人心中厌恶,又感到恶心。你身居高位,自然不懂我这种人的苦。凭什么这世上的出身决定一切。凭什么我生于东谭郡,就注定失去父母,沦为药人,用这副不死不活的身子苟延残喘。而你,却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

    “呵呵呵……哈哈哈,我们的太子殿下啊。此刻仍不知自己是什么境遇,还在这高傲地说着这些教训人的话。”

    韩陌感到喉咙发痒,抬手按住半遮面纱、掩住口鼻剧烈咳嗽,白色的面纱上染了血渍,如同红梅点点。他虚弱,需要休憩。

    “薛卿,你想要什么。”

    在此之前,韩陌派人去搜索了薛升平所有遗留下来的东西,只得到了半张药方。也就是说——这种病可以被治愈。身为薛升平的养子,薛怀的医术也定是绝无仅有。他手中一定有药方,而不是所谓的“七日灵药”。

    “我说了呀。”

    薛怀耸了耸肩。

    他仰头,直视着韩陌那双雾蓝色的眸子,露出了欣羡的神情。

    “好美的一双眼睛,太子殿下,你知道吗……即便在洛莎身上复刻了一双,也无法取代你原本的双眸。”

    “什么意思,洛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暴露了太多讯息,韩陌喉头一紧,有些不可思议。薛怀到底做了什么。他隐隐察觉到了父亲的死与这个人有关。

    薛怀大笑着,心中有无比的快意。

    羡慕吗?

    嫉妒吗?

    还是恨。

    明明都是人,甚至年纪也相仿,为何我是药人而你是少主。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到头来仍旧是什么都没改变……

    薛怀冷冷笑了:“太子殿下,我已经将一切说清楚了。只要你在七日后,作为祭品侍奉仙人,我便赐予九州大地一次重生的机会。”

    “……”

    韩陌的眸光一沉。

    对方显然没有懂他的意思。

    这个世界最大的真理便是——混乱。一切都是无序的,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即便它有多么匪夷所思。易子而食,析骸以爨,这些混乱才是常态。

    而在混乱之中建立秩序是一种偶然。需要一代一代人为之牺牲,需要生灵献祭,才能勉强拥有的存在。出身确实决定了一些,因为你在填补秩序中欠缺的某一环,这一环,在当下是被固定的。但权力,并不固定,也并不掌握在所谓的“帝王”手中,而是所有人手里。只是它化作了海洋中的水滴,无色透明。

    每一个人,都在无序中构建秩序。

    同时,他们本身的存在也化作了权力。

    “薛怀,我会杀了你。”

    清冷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韩陌声音平静。

    薛怀点点头,他知道,这男人是认真的。身为风月十五洲的太子殿下,仅凭一己之力收复故土。又相继吞掉了朱紫国,与西殇形成了六比四的局面。这样的一个人,早已是人中之龙了。可那又如何,你能读懂人心,却无法战胜疾病。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敢杀我。”

    薛怀耸了耸肩:“可是杀了我并不能解决问题。”

    薛怀单脚向后退了半步,抬起自己的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微微弯腰。这是西殇那边的人传来的礼仪。这几日,有很多西殇那边来的人向他求药,薛怀便知晓——这自己的影响力早已扩散到九州大地之上。所以他才狂妄,因为他有狂妄的资本。

    如今,所有生命攥在他的手上,而七日之间就会产生一个胜负。

    “太子殿下,我期待你的回应。”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双方平静又激烈的,进行了一次交锋。

    ——

    低烧,浑身无力。

    右肺尖的地方,隐隐有种像被针扎了一样的刺痛感。

    花惊初用手捂住胸口,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感受着如同桃子一样的形状风肺部被撑开,然后缩小。持续了几个呼吸之后,刺痛感才消失。

    她疲惫的依靠在柱子上,听着院中池塘里青蛙一声声,蛙鸣。感受着风吹拂着发丝。她的呼吸很烫,头也昏沉沉的。

    “袅袅。”

    “唔。”

    花惊初慵懒的抬眸看向来人。

    楚玥端着一个白色瓷碗盛着黑色药汁,徐徐走了过来。面上带着防护用的遮面纱,小心翼翼将碗放在了她面前的栏杆上。

    “袅袅,暂时没有什么好的方子。这是板蓝根汤汁,你先喝着压一压咳嗽吧。”

    “好的,多谢阿玥。”

    花惊初手指触碰到白瓷碗,碗沿儿很烫。但她不管不顾,双手捧起来递到嘴边,一口一口的抿着。很苦很烫。但是这种苦味和指腹之间传来的灼痛感,让她感到几分真实——至少,此刻的她还活着。

    喝完药,舌头苦得发麻。

    她有些恍惚……

    真的就只有几日可活了吗?

    楚玥拎上竹篮儿,手中拿了镰刀。嘱咐她道:“袅袅,你生病了先不要到处乱跑,千万在家乖乖待着。我去野外多采一些板蓝根回来。白粥在厨房的大锅里,如果饿了就先盛一碗吃着。”

    “谢谢阿玥。”

    这个时候,冒着被她传染的风险,还来她的身边照顾。雪中送炭的恩情,实在是令人暖心。花惊初放下白碗,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听见楚玥“吱嘎”一声推开门,又“吱嘎”一声反手将门关上了。

    ……

    楚玥第一时间将房门反锁。确认从里面推不开之后,她随手将竹篮和镰刀扔在路边,匆匆开始往草庐的方向跑。

    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第六感吧?楚玥有一种第六感,让她十分不安。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个消息告知薛怀,想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在凌元城皇宫内被拘禁的几天,楚玥听了不少关于“风月太子殿下的风流□□”,其中,多次的提及了一个女子。

    “太子殿下,多年来不近女色,肯定是被那狐媚子给迷惑了。不然怎会将人关在地下水牢中……据说日日临幸,女子的叫声又浪又响。”

    说着说着,几个年轻的宫女有些脸红。

    “可不是嘛,我听说那狐媚子姓花。姓这个姓的,有什么好女子?多半是水性杨花,才取了这个姓氏。呸,瞧不起。”

    “咦,你们可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太子殿下是何种人物,咱们几辈子也攀附不上。别说姓花的,就算姓赵钱孙李……也轮不到你们啊。”

    楚玥静静的听着,心里犯嘀咕。

    原本是听个八卦解闷子,但是当她听到“姓花”以及很多具体的细节后,她心中隐隐猜出来了。之前就觉得风月太子和袅袅在草庐中举止亲密,十分不对,可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番纠葛。

    “薛怀。”

    “薛怀,出大事了!”

    楚玥一路小跑,她必须把花惊初在自己小院里的事情告诉他。

    一则,这怪病棘手。她用的几味药也不过是缓解病症,无法根治。这么拖下去,只有一个死。问问薛怀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二则,自从薛怀被九州大地上的人们奉为“神仙”并推崇膜拜之后,听闻他与风月太子之间有了不小的嫌隙。这件事也许对他有利。

    这算背叛吗?

    楚玥不知道。她只知道从一开始,她、袅袅、宋锦尘这个三人组就各怀鬼胎,每个人都立场不同。应该谈不上背叛吧……

    “别动!”

    就在楚玥拐过一个巷子,即将迈入薛字商号门口时。她感到后腰处抵了一个又硬又尖锐的东西,尖刺破了她的肌肤,有些疼。

    楚玥立刻停下了脚步,僵持不动。因为这是一种警告的讯号,对方是来真的。

    那人道:“跟我往后走。”

    她:“……”

    “进巷子。”

    楚玥顺从的往后走,拐入了幽暗见不得光的巷子。她知道,如果她大喊或者乱跑,一定会被一刀捅死!

    “别动。”

    后腰的尖锐物离开了。

    她刚松一口气,便看到巷子深处站着一个穿着白斗篷,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男人身高九尺,如雪山上的白莲一般清冷淡薄的,周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男人朝她一步一步走来。

    “啊?!”楚玥立刻从自己袖中不动声色放出一只袖珍小鸟。这种袖珍小鸟只有大拇指般的大小,是她专门和薛怀通信用的,身上这一只是最后一只了。

    小鸟从地面飞行,贴地离开,无人察觉到。它扇动翅膀,如同一只嗡嗡叫的蜜蜂飞出巷子,飞向高空。转眼化作了个黑点,消失不见。

    楚玥瞪大双眼:“是你!”还没说什么,便被刚才抵她刀子的人一下用布条将嘴堵住了,“咔”一击打在了后颈处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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