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工作日,早餐店的生意已经做过一波了,这会儿来吃早餐的,基本都是没什么事的。

    苏榶在早餐街点兵点将挑中的店面,好巧不巧,正是黄燕的铺子。

    这会儿不忙,黄燕得了闲在店里一边追剧一边剥蒜。她耳朵灵,听见身后脚步声,蒜瓣往桌上一放,点了暂停,立马笑脸相迎地起身,“来看看,想……”

    在看到走进来的是苏榶后,她轻顿片刻,回想起之前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嘴角笑意减半,话术依旧:“想吃什么自己看。”

    说罢瞧见后脚进来的许应冬,脸色变得那叫一个迅速,“哎,应冬!今天这么早呢。”

    听得出他是这的常客。

    苏榶看在眼里,目光循着她的视线落在男人身上,了然笑笑。

    许应冬笑着应了声,熟练地点了两碗米粉,想到什么,又特意嘱咐了一句:“黄姐,有一碗不加香菜和辣子。”

    店里目前就他们俩,黄燕再傻也猜到另外一碗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是给谁点的,不情不愿点点头,随后扭脸进了后厨。

    苏榶恰好撞见这一幕,意味深长地看了男人一眼:“你艳福不浅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应冬不在意的嗤笑了声,随手抽了两张纸擦桌上的油渍。

    这时店外正好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外面浩浩荡荡一圈人,似乎在拍摄什么,当地人没见过这阵仗,觉得稀奇,大人小孩都探着脑袋凑近看。

    当然不乏有人认出了其中几个知名度高的。

    只听一个追星的女孩停在两人所在的店门前,突然朝着人群的方向尖叫:“啊啊啊啊啊!是葛弋!”

    这声音正好从门口传进来,许应冬擦桌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他好像记得酒馆工作群有人说过今天有个什么节目组要来海镇拍摄,他个人对这些不感冒,当时也就草草滑过,没怎么在意。

    直到这会儿听到“葛弋”两个字,他才恍然回忆起来之前何成说的那个富二代明星,也就是苏榶的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哇!真人好帅!脸比电视上还小……”

    身后那女生还在激动,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个词把许应冬刺激到了,他突然脑子一抽,看着坐在对面的苏榶,往门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朋友录节目,你不去看看?”

    语气酸溜溜的。

    苏榶顺着他的话,不咸不淡的往外面瞥了眼,开口:“那你往边上挪挪,挡我视线了。”

    操。

    许应冬气笑,“那你倒是说说,我挪哪去才不挡着你?”

    “我看看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榶也不想佛了他的面子,装模作样地四周打量起来,那架势似乎真打算给他指个合适的位置。

    眼见对面人笑意逐渐凝固,苏榶轻轻勾起了唇,身子微微挪动,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挪这来,怎么样?”

    许应冬神色微愣,在抬头撞见对面人一脸得逞的小表情,他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许应冬突然又好气又好笑,踢开脚边的垃圾桶,起身坐了过去,“逗我很好玩?”

    熟悉的气息逼近,苏榶抬了抬眼,煞有介事地回:“好玩啊,就是有点酸,你离我远一点。”

    “……”

    “酸是吧,”许应冬眉梢一压,伸腿把人堵了个严实,“自己受着。”

    苏榶也不恼,就着这个距离,往他身上一靠,“你好幼稚。”

    男人不屑地哼笑:“谁?”

    苏榶抬头重重砸在他的肩膀上,“你。”

    两人闹腾的功夫,米粉出锅了。

    黄燕端着碗从后厨出来时,就见着本该对立而坐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一张板凳上了,而且那女的软得跟滩水似的,直接贴在许应冬身上,笑得像个妖精。

    但又不可否认,她确实有勾人的资本。

    光是这么从身后打量,也能看出身段是出挑的,跟许应冬的妈倒是有得一拼,就是可惜去的早,她就小时候见过一回,那可是镇上出了名的美人。

    察觉到身后动静,许应冬回了下头,见她端着碗愣在那把苏榶盯着,于是喊了一声。

    “啊?哦你们的米粉好了。”黄燕猛一回神,忙不迭地换上笑脸。

    将两人点的米线上桌,转身时余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好奇心上来,她随口嘟哝了句:“外面干什么这么大阵仗?”

    说罢也跟着凑热闹去了,留下店里两位客人在,倒也是个心大的。

    苏榶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托着下巴看身旁男人嗦粉。

    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许应冬吃饭速度是真的快,她碗里的还没怎么动,他那份已经差不多要见底了。吃相虽然跟斯文搭不上边,但也绝对够不上粗鲁,毕竟脸在那。

    苏榶对喜欢的事物,接受度一向很大,甚至可以到达爱屋及乌的地步。

    同样,对于讨厌的东西,她也能恨屋及乌,比如蒋如玉的狗。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许应冬再注意不到除非他瞎,冷不丁问:“看着我能下饭?”

    苏榶托着下巴看他,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了,闻言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又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她上次在酒店就说过他秀色可餐,这话不假。

    反正她迟早把他吃干抹净。

    许应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看到她支个脑袋瓜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跟个傻姑娘似的,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脸,朝她那满满当当的碗里瞥了眼,“那你倒是吃啊。”

    苏榶年轻漂亮,脸上还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皮肤细腻光滑,捏上去软软的,许应冬指腹轻轻摩挲着,突然舍不得放手了。

    “我吃饱了。”

    脸被人捏着,苏榶说话变得嘟嘟哝哝,斜着双眸子瞪他,“放手,我咬人了。”

    倒挺像只炸毛的小猫。

    许应冬就喜欢她这股鲜活劲,比之前拒人千里,眼神空空如也的样子好太多。

    之前那种状态确实让人不太放心。

    但至于其中的缘由,苏榶不说,他也就不问。

    如果注定只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游戏,那当下无疑是最完美的状态,享受就好。

    想太多也无非是徒增烦恼和焦虑。

    许应冬笑了笑,赶在某只名叫苏榶的小猫炸毛之前,松了手。

    又确认了一遍:“真的饱了?”

    苏榶揉着被他捏的地方,皱眉道:“饱了。”

    终究还是炸毛了。

    “行,”笑意漫进眼底,他安抚地摸了摸苏榶的头发,“我去找黄姐拿个打包盒。”

    苏榶以为他还要打包带回去,不解道:“打包干嘛?带回去又不好吃了。”

    黄燕不知上哪讲八卦去了,一时半会找不见人,许应冬便直接在前台拿了个打包盒,动作利索地将她那碗几乎没动过的倒进了烫盒。

    说道:“点都点了,拿回去路上喂猫,免得浪费。”

    后街垃圾场的流浪猫他平时都喂着,喂得次数多,已经熟悉他的味道,提着东西一走近,喵喵喵的就围过来一群,各种花色的都有。

    苏榶第一次来,看着男人轻车熟路地扒开路边的灌木丛,从里面拿出几个带缺口的粗碗,将打包的那碗米线平分着倒进去,然后蹲在那逗了会儿,“吃吧。”

    旁边就是垃圾场,早上刚有垃圾车来收垃圾,喷洒的消毒水还残留在空气中,刺鼻又难闻。

    苏榶挥手散了散,站在灌木丛外看着他,“你经常这么喂?猫不能吃这些含盐量高的食物。”

    将吃食分好,许应冬将打包盒随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听见她说这话,不在意地笑笑:“没什么不能吃的,我们这养猫都这么喂,狗也一样,没那么讲究。”

    苏榶没接触过,不理解但尊重,见那些猫吃得挺欢,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

    两人回去时才刚过九点,时间还早,许应冬答应苏榶的事没忘,进了屋,便问她想在哪画。

    第一次给人当人体模特,许应冬的认知还停留在只需要摆个姿势静坐几个小时就完事的层面上,以为苏榶也是这样,所以当初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直到半个小时后,二楼杂物间改的画室里,许应冬坐在昏暗不明的角落,看着手里闪着细光的银链,陷入了沉默。

    然而就在他怀疑人生的同时,苏榶在不远处的窗边哼着调子,心情不错地铺好画布,备好颜料。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模特就位。

    忽一抬眸,见男人一动不动立在墙角,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呆,她催道:“你脱啊。”

    脱啊。

    乍一听,不知道的以为两人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许应冬食指勾起那条银链,窗帘半拉,阳光照进来,链子闪出细光。

    他扬眉看过去,“你确定让我脱了衣服穿这玩意儿?”

    就他妈一根破链子,往哪穿?怎么穿?

    他不理解,“还是说你们搞艺术的都是这样式的?”

    苏榶立好画架,看他一眼,“不是。”

    许应冬松了口气,没等再开口,下一秒,对面人落来的视线慢慢下移,停在他的下半身,幽幽开口:“我们画人体一般都是画□□。”

    语落,她贴心地给了两个选择,“脱上面还是全脱,你选吧。”

    许应冬:“……”他选不脱。

    可惜没有第三选项。

    似嫌他墨迹,苏榶等得不耐烦,索性起身上前,二话不说,伸手解他衬衣纽扣。

    藏青衬衣下是黑色运动背心,苏榶扒皮一样褪下男人的外衣,转而拎起他的背心领口,像个没有感情的脱衣机器。

    许应冬眼疾手快地按住她的手,眸子沉了沉,“脱衣服可以,链子就算了。”

    苏榶手中动作不停,嘴角勾了抹笑,“你没得选。”

    说罢,继续脱他衣服。

    两人纠缠一番,许应冬终究还是认了栽。

    谁让他自己答应的。

    细链紧贴在肌理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从胸口的方向蔓延开,许应冬看着画架前拿着画笔对着他构图的苏榶,神色不自在地问:“你画画一直这么恶趣味?”

    苏榶全神贯注,落下两字:“你猜。”

    她猜得反正是没错的,男人的身材更适合戴胸链。

    这条胸链是她上一次轻躁狂期买的,当时在官网看到第一眼,她就觉得戴在许应冬身上肯定很好看。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许应冬本就身姿挺拔,肌肉线条凌厉流畅,脱衣有肉,穿衣显瘦,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但苏榶更喜欢他不穿衣服的样子,以及戴上漂亮装饰的样子。

    就比如现在。

    “要画多久?”许应冬问。

    改变不了事实,他只好选择转移注意力。

    “看你表现,”苏榶头也不抬,“坐好,别乱动。”

    什么叫看他表现,合着就是找机会折磨他是吧。

    进入状态,苏榶明显不想搭理他,许应冬已经从她回话的冷淡态度看出来了。

    可这么干坐着又很难让人不去在意身上强烈的束缚感,那链子也不知道怎么设计出来的,轮廓大小正正好,从锁骨延伸而下,括住他整个前胸,刑具一般。

    如果他没记错,这玩意儿是女生戴的,不过倒是也有些男的用来拍擦边视频。

    梁绘就是这种视频的忠实爱好者。她之前在家躺着刷短视频的时候,他偶然路过,看到过。

    就跟他现在一个姿势。

    意识到什么,他倏然抬起眼。

    操。

    门窗关着,画室气氛沉静下来,画画时的苏榶跟平日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状态,安静,投入,恰逢阳光洒进来,许应冬看见她在发光。

    她就仿佛置身另一个世界,那里由她主宰,而他不过是那个世界里无关紧要的参照物,跟旁边桌上的花瓶没什么本质区别。

    难得看她那么认真,许应冬眸色微敛,到底没有出声打断。

    平时没事总嫌时间过得快,这会儿时间真慢下来,许应冬又觉得煎熬。

    保持一个姿势坐了两个多小时,许应冬突然理解何成多动症的毛病是怎么来的了。

    纯憋出来的。

    虽是坐着,但苏榶让他摆的姿势是仰头靠着椅背,这么保持两个小时下来,他不光脖子僵,就连身上那圈乱七八糟的链子都快适应了。

    眼看画画的人终于扔了画笔,许应冬如蒙大赦,揉着脖子起身,刚想看看她画的,却见苏榶将画架转了过去。

    他挑了挑眉:“怎么,还不让人看?”

    苏榶用身体将画布挡得严实,只道:“还没画完。”

    言下之意,画完才给看。

    “那你的意思,我还得穿着这身坐那给你当模特?”男人抓住了重点。

    苏榶撩起眼皮,那眼神似在告诉他:“不然呢?”

    “……”

    许应冬深吸口气,刚想开口,忽的后背一紧,没来得及脱的胸链被人勾住,趁他防备不及,往前轻轻拽了一把。

    紧实有型的小麦肌理被勒出一道细痕,转眼间沟壑起伏。

    其实并不疼,但胸链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自然有它的道理。

    苏榶听见男人呼吸沉了沉,脸色一变,慌乱地捉住她的手,“放手!”

    “不放。”苏榶食指轻拽,就着另一只手上不小心沾染的颜料,往男人腰上划过,留下一抹浓重色彩。

    许应冬绷直了嘴角,如墨的眸子沉得吓人,耐着性子低声警告:“别闹,大白天的耍什么流氓?”

    “晚上就可以了?”苏榶语气带笑,似乎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那……剩下的晚上继续?”

    继续个鬼。

    早知道是这么回事,他当初就不答应了,纯属给自己找虐。

    四目相视,就这么僵持了会儿,忽然,楼下院子外,门铃响了。

    按铃的是位年纪稍长的大叔。

    窗帘半开,从两人此时所在的位置往外看,正好能看到院子外的场景。

    同样,下面人只需抬头,楼上窗内的画面一览无余。

    两人现在的姿势很暧昧,再加上大白天的,男人赤身戴着胸链,很难让人不遐想连篇。

    方圆百里都是熟人,许应冬丢不起那脸。

    画架横在两人和窗户的中间,拉窗帘不现实,他只能借着机会抽身,“有人来了,我先下去开门。”

    然而刚有动作,细链再次收紧,上面点缀的碎钻状似无意地划过胸前某处,他背脊一僵,抽了口气。

    楼下门铃声再次传来,那大叔可能真有什么事找他,苏榶倒是丝毫不着急,嘴角含笑,颇有耐心地等男人的回答。

    她那可不止胸链,留着没用,不用浪费。

    压力给到进退两难的男人。

    只见他额角青筋暴起,闭了闭眼。半晌,落下一道沉重的呼吸,语气带了点视死如归的气势:“行,下次继续,可以放开我了吧祖宗。”

    苏榶满意地点了点头,如他所愿地松了手,“早这样不就行了。”

    许应冬:“……”

    他拽了拽身上的玩意儿,发现根本脱不下来,楼下门铃还在响,情急之下,索性抄起手边脱下的衬衫直接套在外面。

    抬头间,撞见罪魁祸首弯着眼睛看好戏的眼神,他眸色一暗,倏然抬手,虎口扣住那截下巴,狠狠一口咬在她的唇上。

    男人报复完就走了。

    苏榶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出现在楼下院子,旋即开门出去,与外面那人说了什么,然后就跟人一道离开了。

    一高一矮的背影走进视野盲区,再也找不见时,她缓缓收回视线,落在身旁被阳光浸染得色泽明亮的画布上。

    画上的男人微抬下巴,眼神桀骜,小麦色晕染的躯体上坠着银色胸链,在光晕的加持下,原本想要展现的欲望京不知不觉间演变成了神性。

    画是完整的。

    她刚才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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