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临海,楼层高,半掩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许应冬起身去关,好在床上睡着的人未被这动静吵醒。

    苏榶睡眠浅,不出意外还伴有入眠困难的问题,这半个月来,许应冬就没见她在零点之前睡过,今天是第一次。

    他在手机上随手定的套房,浴室和卧室用推拉门做的分割,进门就是浴缸,斜角的置物架上贴心地备了一次性泡澡袋。

    许应冬径直走进淋浴间,打开花洒,简单冲了个澡。

    水声哗啦,透明剥离在雾气充盈下似结出一层白霜,朦胧了里面的画面。

    里面的人背对而站,任由水流从他凹陷的背脊顺势淌下,全然未察觉身后没锁的玻璃门被人从外拉开。

    是苏榶。

    第一道水声响起,她就醒了。

    她光着脚,踩在地面没有发出声音。

    许应冬是在后背柔软的触感贴上来,吓了一跳之后,才发现苏榶的存在。

    “怎么……”

    浴室没开照明灯,刚灭的声控灯亮起昏暗的灯光。

    他问她怎么醒了,可落眼一看,发现她光脚踩在满是水痕的地板上,无声叹口气。

    关了花洒,他转过身,一只手拦腰将她抱起,“不穿鞋就进来,也不怕摔。”

    身体腾空几秒,苏榶踩在了他穿有凉拖的脚面上。

    水声褪去,残留的水滴声还在,落在地面滴答滴答地响,苏榶触到他湿漉的腰窝,指尖轻戳,仰面看他,“我跟你一起洗。”

    许应冬后腰不由一酸,眼神暗了暗,止她的动作,“不缺这点水。”

    苏榶被捉的手指转而去戳男人温热的掌心,“害什么羞,反正都看过了,而且还……”

    许应冬捂了她的嘴,手臂蔓延的青筋绷直了。

    苏榶眨了眨眼,密长睫毛扫过,在心里默默补全最后两个字——碰过。

    也还没用过。

    当然这话尚且没有机会出口。

    淋浴间空间不大,但站两人绰绰有余,声控灯光线暗,苏榶看不清眼前人的神情,但应该好看不到哪去。

    她躲开男人的手,刚垂眸,很快又被捂了眼睛。

    “别闹。”许应冬呼吸略沉,无奈警告道。

    苏榶拉下男人温热的手掌,视线重新落回他脸上。

    狭窄的淋浴间里,湿气还没散完,浸润得那双看着他的眸子越发清亮。

    四目相对,空气里似有什么在慢慢变化。

    许应冬眼神微顿片刻,捏起那截下巴吻了上去。

    声控灯亮了灭,灭了亮,花洒不知何时被重新打开,喷薄而出的水柱顺势落下,不经意间窥探到一声,似轻风携柳拍打水面的动静,细微而不容忽视。

    雾气再次朦胧淋浴间的玻璃,连带着模糊了内里的画面。

    只是同前几次一样,依然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许应冬托住苏榶脱力的身体,感受到那对面团的起伏,他深吸口气,眼底暗暗藏起血色,扯过浴巾将人裹着抱出了淋浴间。

    结束得突然,苏榶从恍惚间回过神,身下已经是被子的触感了。

    温热的气息散开,她本能勾住抽身的男人。

    “不能再继续了,”许应冬按住她的手,“没有安全措施,你会吃亏。”

    说话间,他额角的青筋鼓动不休,像是忍得十分艰辛。

    苏榶一只手抚摸上去,男人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许应冬擒住她撩火的手,“别勾我。”

    苏榶笑着,终于不再逗他,说:“我包里有。”

    “有什么?”

    男人下意识回问,但又很快反应过来,愣了愣。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苏榶从他掌心抽出一只手,够到床头的女士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全新未拆封的包装盒。

    东西落至掌心的刹那,许应冬喉结轻滚,看到上面的型号,突然笑了。

    “你还随身带着这个?”

    苏榶:“葛弋放进去的。”

    话音落下,苏榶看到男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了,哼笑着拆了包装,伸手将她捞了过去,“你们关系倒是好,都到买这个的地步了。”

    嗯,语气酸溜溜的。

    苏榶被他捞过去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留了力道,不疼。

    好一会儿放开她,呼吸向下,落向凹处。

    故意欺负她似的。

    苏榶指尖陷进他的发间,呼吸慢慢紊乱。

    她发现,许应冬在触及葛弋的话题上,似乎总是这样……

    敏感。

    落在他发间的手指用力,男人闷哼一声,被迫仰头。

    水光潋滟。

    “你在吃醋?”苏榶问。

    许应冬起身,腰间的浴巾滑下腰腹,性感的人鱼线蔓延而下,惹眼至极。

    他垂眸凝着她,情、欲在不知不觉间烧红眼底。

    “是呢。”他指尖擦过唇角,继而捏起苏榶白皙的下巴尖,轻咬一口,答得坦然。

    “我在吃醋,想想怎么哄我吧。”

    语落,不等苏榶惊奇他的语气,忽然,一道阴影挺上,冲散了她未出口的话。

    于是这一哄,就是深夜。

    -

    血气方刚的年纪,禁欲的后果,是兽性大发。

    结束的时候,苏榶已经没了力气,任由自己被人打横抱起。

    浴缸温热的水流漫过胸口,舒缓周身疲软后,她才感觉自己渐渐有了回神的趋势。

    夜里降温,容易着凉。

    许应冬没让她多泡,眼见差不多,他便裹着浴袍将苏榶抱回已经清理过的床上。

    然后,给她吹完头发,又去收拾残局。

    苏榶远远看着,总结出来一句话——床品不错。

    楼层足够高,夜深后,周围安静下来,于是显得窗外的风声更像鬼魂似的在嘶吼。

    “许应冬。”

    “嗯?”

    确认男人还没睡着,苏榶往他怀里靠拢。

    脸颊贴上,蹭了蹭。

    胸口被蹭得发热,许应冬轻笑一声,捏她脸颊的软肉,“小猫变的啊你。”

    高冷的时候爱搭不理,有些时候又粘人得紧。

    苏榶皱眉,拍开他的手,趴上他的胸口的位置。

    床头夜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不影响入睡,但也足以让她看清男人的轮廓分明的脸,和他肩颈处的咬痕。

    目光触及,苏榶伸手摸了下。

    那是被他欺负很了时咬的,原本咬的是脖子,那里太危险,她便稍微往下,挪至肩颈那块才下口。

    同他咬她时不一样,她用足了力。

    苏榶摸到上面清晰的牙印,似意识自己有些过分了,问他:“疼吗?”

    许应冬:“现在知道心疼我了?”

    “谁让你那么过分。”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是,”许应冬笑得纵容,“我过分。”

    苏榶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想起刚才这人吃的飞醋,她道:“葛弋只是我哥哥。”

    许应冬挑眉:“亲的?”

    “差不多。”苏榶说。

    两家是世交,葛弋比她大两岁。从苏榶记事起,身边就有这么一个玩伴,走哪都爱带着她,逢人就介绍说她是他妹妹。

    苏榶闯了祸,担责的也永远都是葛弋。

    苏榶性格和脾气都不算好,这么多年没受过欺负,一个是因为苏家,还有一个就是因为葛弋护她。

    后来她确诊双相,除了苏景承,最受折腾的就是葛弋。

    所以在她心里,葛弋无异于亲哥的存在。

    虽然她从未这么叫过。

    苏榶起身,拿过包,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摸出一个白色药瓶。

    她拿给许应冬看:“他给我包里放的,不止有套,还有艾滋病的药。”

    这个社会女生的处境远比想象中的艰难,见多了肮脏场面,葛弋怕她吃亏,会特意往她平时的手提包里放这些东西。

    即便她比大多数女生幸运,但终归有备无患。

    至少,如果真的遇到不可抵抗的侵害,这些东西,一定程度能帮助减少一些伤害。

    所以她的每个包里都有这些东西。

    许应冬看着瓶子上的药名,愣了几秒。

    他伸手将苏榶揽回怀抱,难得给了句中肯的评价:“嗯,他是个好哥哥,这么说起来,我比他还差点。”

    同为哥哥,许应冬摸爬滚打,唯一做到的,似乎只是让梁绘吃饱穿暖。

    提及梁绘,他突然意识到有段时间没这丫头的消息了,平时叽叽歪歪隔两天就打个电话,最近似乎安静得有些异常。

    次日中午,许应冬错开上课时间,给梁绘打了个视频通话。

    对面磨蹭半天才接通,背景是舞蹈室,前言不搭后语聊了几句,便以学校有活动要排舞挂断了电话。

    许应冬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活动大中午的排练。”

    苏榶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喊他帮自己系后背的绑带,却发现他站在落地窗钱发愣。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没事。”许应冬摇头,旋即敛了神,绕至身后为她系裙子的绑带。

    这天下了雨,露天的娱乐项目取消,许应冬便带苏榶去了当地举报的一个酒会。

    其实就是调酒师交流会。

    这也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酒馆的受众比较广,各种年龄层的都有。

    年纪稍微大点的来了无非就是二两白酒配碟花生米,这种年龄层的需求通常是固定的,而赶时髦的年轻人则更加愿意尝试新鲜事物。

    所以保留和创新都有必要。

    交流会开在当地一个比较现代化的主题酒吧,里面音乐激情,灯光暧昧。

    苏榶对这种环境并不陌生。

    社交场所,顾名思义少不了社交。

    两人刚进门,就有人认出许应冬,大老远的招手示意。

    他的工作苏榶不掺和,随手指了处位置,说自己在那等他。

    许应冬捏住手腕将她带回来,不放心地交代:“别喝酒。”

    苏榶乖巧点头:“嗯。”

    看多了酒馆波西米亚风的装修,酒吧这种奢靡的风格一时间倒让苏榶有些不太习惯。

    她找了处灯光没那么晃眼的地方坐下,环形吧台设计,旁边坐了对盛装打扮来打卡拍照的小姐妹,叽叽喳喳,像两只满心欢喜的喜鹊。

    苏榶并没觉得吵。

    说来奇怪,躁郁的症状仿佛水汽蒸发了一样,她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躁狂和抑郁了。

    除了偶尔发发脾气,她有种回归正常人的错觉。

    明明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是轻躁狂期的她,可能会不请自来地加入她们,再夸张地输出满腔的热情,然后……吓跑两人。

    如果是郁期的她,可能……

    可能一开始就不会出现在这,她会把自己关进封闭的空间,把自己藏起来不见任何人。

    再严重一点,她可能会将无处安放的情绪,用一种极端的方式,转移在不被人察觉的身体某处。

    但,她现在两种想法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异乎寻常的平静。

    上次出现这种状态,她已经不记得是几年前了。

    “快看,那有个帅哥!”

    身旁沉迷拍照的两人不知是谁发出这样一句惊叹,将苏榶的回忆的思绪打断。

    她循着她们议论的方向看过去,视线便跟随着,落在了中心吧台里的男人身上。

    他比旁人高出许多,肩颈挺阔,黑色衬衣习惯性的解开两颗领扣,在当下暧昧的光影里,像是透着一丝不可言喻的蛊惑。

    苏榶看着男人一边调酒,一边同旁人交流些什么,臂弯起伏,凌厉的肌肉线条时隐时现,让她不经意间生出一个念头。

    那双手臂,戴袖箍应该会很好看。

    这么想着,苏榶当场打开了某购物软件。

    金属的,帆布的,皮质的,一一列入购物车。

    选完后发现首页又推荐了一些别的,她便又挑选了起来。

    这一选,一个小时过去,苏榶收了手机,眨眼缓解不适时,发现身旁那两女生,因许应冬开启而聊远的话题再一次回到了许应冬的身上。

    她听见其中一个卷发女生说:“我感觉对面那帅哥应该很会做饭,我看网上说像这种鼻子挺的,身型匀称肩膀宽的,还有喉结明显的,一般都非常……”

    说着,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另外一个女生摇头,似乎不那么赞同。

    她说:“也不一定吧,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顶端优势抑制侧芽生长,越是健身的,越虚。”

    两人针对这个话题聊得不亦乐乎,苏榶全程旁听,好一会儿,才从她们暧昧的语气里得知,原来此做饭非彼做饭。

    看到她们摇头可惜的表情,苏榶下意识地摸了摸仍在泛酸的腰,突然勾唇笑了。

    她想说,那帅哥其实很会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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