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不能这么巧吧。”

    叶掌柜:“怎么不能,你没见六少爷也认得她吗,定是见过,要知道六少爷可是头回来清水镇,自来了除去昨儿考试,从未出过别院,若见过自然是在书院,而那万五郎亦是陪他兄长赴考的,她叫万五郎,她兄长十有八九便是万家二郎,毕竟各县来赴考的童试案首里,也只有一位姓万。”

    小伙计:“照您这么说,这万五郎是万家二郎的兄弟,那为啥买扇子啊,那些买扇子的都是为了扇面儿上万家二郎的诗,他们既是兄弟,想要多少诗没有,干嘛还花银子买啊。”

    叶掌柜:“万五郎可没想买,从头到尾都是那位季先生要买。”

    小伙计:“这么说的话万五郎不是更厉害了,不想买,都赚了这么多银子,莫不是财神爷投生的吧。”

    叶掌柜看向窗外:“财神爷倒不一定,的确是个做买卖的天才,万家出了这么两位少爷,日后必然兴旺。”

    小伙计道:“不对啊,小的怎么听说万家虽有两位少爷,可那位万大郎早就没了,现如今只剩下一个万家二郎,啥时候又蹦出来个五郎了?”

    叶掌柜一愣,是啊,万家在祁州也算数得着的富户,府中几位公子小姐,没有不知道的,现如今嫡出的只一位二少爷,剩下的四位小姐皆为庶出,除此再无旁人,哪里来的五郎,难道是亲戚家的表弟,这倒有可能,不管是不是表弟,这万五郎真是太会赚银子了,若他开铺子,必然生意兴隆。

    五娘也是这么想的,看了方家书铺的经营状况,五娘心里便有底了,总结来说,就是只要在这清水镇,背靠着书院,卖什么都赚,更何况,这里还不止一个祁州书院,还有祁州学堂呢,就是便宜大表哥去的那个,里面不用想,肯定都是富家子弟,穷人恐怕连门槛费都掏不起。

    其实念书在这里蛮奢侈的,便那些所谓的寒门子弟,家里也是薄有资产,真要一穷二白的老百姓,天天为衣食奔忙,哪有闲功夫念书,就算有功夫也没银子,所以,若说祁州书院是世家大族的委培基地,那祁州学堂里便都是富家子弟。

    有这些人在,开个书铺还愁客源吗,到时候,自己弄点儿勾腮帮子的话本子一卖,银子不哗哗的来了。

    想的太入神,到了客店都不知道,还是冬儿提醒才回神,进了屋,五娘让冬儿拿出五两银子给季先生送去,刚那一百两银子里有季先生掏的五两本钱,总不能装糊涂,毕竟季先生也不多富裕。

    不一会儿功夫冬儿回来道:“奴婢瞧季先生是被您吓着了,奴婢去送银子的时候,季先生看奴婢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像是恨铁不成钢。”

    五娘:“哦,倒不知季先生对你如此寄予厚望。”

    冬儿道:“先生哪是对奴婢,是对少爷您才是,本来先生还指望他的学生里出一位才女呢,不想却出了个财迷,能不恨铁不成钢吗。”

    五娘嗤一声乐了:“才女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花的,有啥用,财迷才好,手里有银子,想吃吃,想喝喝,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呢。”

    冬儿心里一动:“您不是也想开个书铺吧。”

    五娘挑眉看她:“你想啊,二哥十有八九是考上书院了,如此我们也会在这清水镇待上三年,不给自己找点儿事做,难道天天在屋里闲坐着吗。”

    冬儿:“怎么会闲坐着,您可以看书写字啊,还可以绣花做女红,对了,还能作诗,反正有事情可做,干嘛非要开铺子啊。”

    作诗?五娘在心里翻了白眼,她要是会作诗,还开什么铺子啊,直接作诗卖不就得了,反正有的是人买,据五娘最近的观察,这里不管是名仕大儒还是落第秀才,只要是读书人对于诗赋都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一把扇子只要题上一首好诗,便能翻倍的卖,还供不应求,畅销的因素自然不是扇子,而是上面的诗,这大概就是为文化买单吧。

    所以,诗赋如此,那情节精彩的话本更不用说了,搞不好这一下真能发大财。当然,前提是得先开铺子,然后还得找人写,自己肚子里这点儿墨水,动笔就别想了,动动嘴还凑合,或许自己可以弄个简单的大纲,然后找人扩写成话本儿。

    见冬儿一脸担忧,不禁道:“你担心什么,我又不会自己出面去开铺子。”

    冬儿:“您不出面,那怎么开铺子吗?”

    五娘叹了口气,这丫头脑袋就不带拐弯儿的: “你今天去了方家书铺,看见东家了吗?”

    冬儿点头:“看见了啊,那个方家的六少爷不就是吗。”

    五娘扶额:“他是来考祁州书院的好不好,顺道去书铺子看看罢了,他既没出本钱,也不管经营,跟他有什么关系。”

    冬儿:“得亏跟他无关,不然他这样做生意,书铺可要赔光了。”

    五娘也觉方小六绝对是个败家子,就为了名声面子,拿一百两银子买回去五把扇子,不是败家子是什么,不过,那个叶掌柜倒是可惜,那样的人才,竟然摊上方小六这样拎不清的少东家,空有经商手段,却难做出一番大事业,属实屈才了。

    冬儿听明白了:“您是说也找个叶掌柜那样的人帮您开铺子?”

    五娘眼睛一亮,是啊,人才是可以流动的吗,看好谁可以挖墙脚啊,譬如这位叶掌柜,自己得好好想想,怎么挖这个墙角,财帛虽能动人心,但创业初期,光靠财帛动人可不行,得靠理想,靠情份,以自己观察,以叶掌柜的手段,眼力,应该不甘心只做个书铺掌柜,肯定有更远大的理想,那自己就提供给他实现理想的机会呗,他实现了理想,自己赚到了银子,这是双赢。

    看起来以后自己得多去方家书铺走走了,跟她这位未来的掌柜好好谈谈,理想啊,情怀啊,未来啊,毕竟想挖墙角得先画大饼,足够诱惑的大饼。

    冬儿忽想起什么道:“对了,今天在书铺里碰上的那个定北侯府的侍卫,看起来认识您,奴婢怎么不记得见过他?”

    五娘:“他是定北侯府的侍卫,昨日定北侯受山长之邀一同监考,他跟另外一个侍卫就站在我正对面。”

    冬儿:“可是他一个侯府侍卫,怎么会记得一个陪考的。”

    五娘眨眨眼,这的确有点儿道理哈,昨儿虽说两个侍卫站在自己正对面,可跟两根柱子差不多,从头到尾都目不斜视,绝对的忠于职守,就算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儿,也不能算认识,更别提答话了,可他就是回答了自己的话,这只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侍卫觉得自己跟他们侯爷关系不一般。

    念头至此,眼前闪过定北侯的脸,前儿晚上他蒙着脸,只能看见眼,虽然他的眼睛有点儿冷,但依然能看出长得不差,而昨儿在书院大门口看见的正脸,虽然天黑有点儿不那么清楚,但朦胧着更有氛围,尤其还是灯下,不是有句话说灯下观美人吗,虽然定北侯的脸生的轮廓分明,一看就是硬汉,但谁规定硬汉就不能是美人呢。

    而那么俊完全可以称得上美的一张脸,温良怎会怀疑他吃人呢,还怕成那样,简直无法理解,或许在温良眼里只有柴景之,也或许苏家就是故意的,因为连着嫁过去两个女儿都死了,故此怀恨在心,故意传的谣言,至于定北侯为什么不澄清,大概觉得没必要,毕竟像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有点儿走题了,总之不管他怎么跟侍卫提的,肯定是提了,不然,高高在上的侯府侍卫,绝不会搭理自己,不过,定北侯买那么多扇子回去做什么,不可能是自己用吧,即便方家书铺卖的扇子,做工不错,也入不了侯爷的眼,送人?更不可能,那就是很平常的扇子,若说扇面儿,字是书院那位文学子写的,并非什么书法大家,应该送不出手,那就只剩下一样了,扇面儿上的诗。

    定北侯因为欣赏便宜二哥的诗才,所以令侍卫前来买扇子,是想拿回去慢慢赏析扇面上的诗?

    可就五娘所了解的定北侯,即便喜欢也不会跟那些读书人一样追捧,更何况,还是这几首,他一个百战的将军,就算喜欢也该是那种边塞诗,像什么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唐.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四》)

    五娘忽的一愣,自己竟然想起了这样的四句诗,这应该是一首吧,不行,得赶紧记下来,免得回头忘了。

    想到此,急忙过去书桌前,冬儿一看她这架势,忙跟了过去,铺纸磨墨,然后就在旁边眼巴巴看着。

    五娘看了她一眼:“你等什么呢?”

    冬儿:“奴婢等小,不,等,五郎少爷作诗呢。”

    五娘:“你怎么知道我要作诗?”

    冬儿眨巴眨巴眼:“哦,五郎少爷不是要作诗吗,那奴婢去收拾衣裳。”嘴里说着去收拾衣裳,脚下却一动没动。

    这丫头把五娘逗乐了,摇摇头,提笔在纸上写了刚想起的四句,冬儿探头看了看道:“怎么没写诗名。”

    五娘愣了一下:“你识字了?”

    冬儿摇头:“没有啊,就是看这纸上齐齐整整的四句,猜的。”

    五娘:“是没写诗名。”

    冬儿:“那您赶紧写上呗。”

    五娘看了看自己记下的四句,摇摇头:“一时想不出诗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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