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那奴婢先收起来,等您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添上。”说着把五娘写得那张纸拿起来吹干,小心翼翼的收在了她的宝贝匣子里。

    五娘道:“又不是银票放那里做什么?”

    冬儿:“收在这里奴婢安心。”再说,经了今儿书铺子的事,她家五小姐这诗可比银子都金贵,写在扇子上就能卖好多银子呢。

    五娘岂会不知她的小心思,摇头失笑,还真是谁的丫头随谁,自己是个财迷,她的丫头怎可能不财迷。

    冬儿放好了匣子才道:“奴婢听温姐姐说,定北候喜欢吃人呢,也不知买扇子回去做什么。”

    五娘逗她:“你想啊,这吃人不能生吃吧,总的煮熟了才好下嘴,买扇子回去想是为了给灶扇风,好烧的旺些,快点儿把人煮熟了吃。”

    冬儿脸都白了:“奴婢才不信呢,那可是定北侯,哪用得着侯爷亲自扇风煮东西吃。”

    五娘:“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吃别的自然不用,可吃人的时候,难道还让厨娘给他煮吗?”

    听了五娘的话,冬儿打了个激灵:“他,他,真的吃人吗?”

    五娘:“看吧,你自己其实都不信,世上的事,便亲眼所见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道听途说,以后别人说了什么,先在脑子里过过,定北侯是人又不是野兽,就算当年与北人鏖战,条件艰苦,也没到吃人的地步,更何况,仗已打赢回了京,就更没有吃人的道理了,至于传的什么吃人成瘾,应该是居心叵测之人为了某种目的造谣,不可信的。”

    冬儿:“什么人,这么坏呀,非得造这样的谣言。”

    五娘:“也不见得就是坏人,他在那个位置上,政敌,对手太多太多,扳不到他就毁名声呗,总之不会让他好过。”

    冬儿:“那名声有这么要紧吗。”

    五娘:“这话说的,你们这里不是讲究什么,名节大过天吗,女人都如此,更何况他定北侯了。”

    冬儿:“什么你们,说的好像您不是这里人似的?”

    五娘摸了摸鼻子,自己的确不是,所以她也不怎么在乎名声,她只要赚多多的银子,然后过自己熨帖的小日子,至于名声,有屁用啊,她又不想嫁人。

    至于那位定北侯,据五娘的观察,他可不是会被名声拿捏之辈,所以自有他的原因,而他那晚既中了箭,想必来清水镇的任务已经完成,也该回京了吧,今日过后自己跟他应不会再有交集。

    等他走了,自己怀里这个钱袋子是不是可以当了,就是不知道能当几个银子?当几个算几个呗,反正都是白来的。

    剩下几天,五娘没出去,躲在屋里写话本子的大纲,说是大纲,其实就是她能记住的一些小说电视剧的情节,她是怕自己忘了,毕竟人都是健忘的,便记的再牢日子久了也会忘记,还是记下来最牢靠,不是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确有道理。

    自从书铺回来之后,举凡五娘写的东西,哪怕一个纸片,冬儿都会珍而重之的收到钱匣子里,而且五娘写得越多,她眼睛越亮,仿佛五娘写得不是纸片而是银票。

    这么想其实也没错,这些大纲草稿,虽说记得有点儿乱,但都是最有爆点的情节,毕竟没有爆点的,五娘也记不住,所谓爆点也就是最精华之处,她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写不出来,可不代表别人不行,五娘相信,书院随便拽一位学子写个几十万字的话本儿应该都不在话下,即便是便宜二哥别看作诗不行,写起文章策论来,也是下笔如飞。

    五娘先头想过找便宜二哥,但又考虑到以便宜二哥的性子,大概率不会支持自己开什么铺子,便宜二哥是端方君子,会怜惜庶妹,但也是这里的男人,而只要是这里的男人,都不会让自己妹妹抛头露面去开铺子的,便宜二哥也一样,这不是他对自己好不好的问题,是这个世界赋予男人的既定观念,不公平,却是现实。

    所以找便宜二哥是不行的,最好就是把叶掌柜挖过来,让他联系学院的学子,如此,自己既不用出面,还能开铺子赚钱,两全其美,只不过怎么挖叶掌柜,得好好筹谋一下,最好叶掌柜能自己从方家书铺出来,毕竟他那日可是说,已在清水镇这家书铺做了十年掌柜。

    这清水镇是因祁州书院而繁华,而祁州书院满打满算才建了二十年,镇上的铺子时间必然更短,但叶掌柜却已当了十年的大掌柜,要知道,同样是书铺,清水镇的书铺搞不好比京城赚的都多,可见这叶掌柜是很得东家倚重的,若心怀感恩,必不会轻易离开。

    这样的人财帛不足以动之,若照自己先头想的情怀,理想,画大饼也不是不行,前提是,得先让他对老东家心灰意冷,最好是被东家辞退,自己才好出手。

    这件事五娘想了整整三日,还真被她想出了个主意,决定今天趁着书院放榜试试,拿定了主意,一早就跟着上山了。

    昨夜落了雨,吹下许多桃花瓣,落在山道上,桃花映着山道上青绿的苔藓,颇有意境,以至于季先生诗兴大发,摇头晃脑的吟诵了句:“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吟着诗还唰的打开手里的扇子摇了几下,那扇面上赫然便是那首春晓。

    五娘不禁道:“先生这扇子?”那天不是高价卖给方家得冤大头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把。

    小六道:“五郎少爷这几日没出屋,自是不知,那日咱们回客店之后,下半晌儿,叶掌柜就来了,不仅送了扇子,还赔了礼,说那天是他们家少爷不对在先,请先生千万莫挂怀,以后去书铺不管买什么都打折。”

    五娘挑眉:“打几折?”

    旁边的季先生道:“他虽是书铺掌柜到底不是东家,一般掌柜的权限最多打个八折吧。”

    八折?五娘看向他手里的扇子:“如此说来,先生手中的扇子是打了八折的喽。”

    小六摇脑袋:“先生是要给银子的,可叶掌柜怎么也不收,说那天怠慢了贵客,应该赔的。”

    五娘暗暗点头,这叶掌柜还真是一心为了东家的生意着想呢,明明是东家少爷惹的事,却是他拿自己的私房钱赔,这么忠心的掌柜,真不多见,也不知道自己的法子成不成?

    冬儿凑过来道:“少爷您瞧,这上山的人,好些都拿着方家书铺的扇子,上面都写着二少爷的诗呢。”

    五娘扫了一圈,忽就明白为什么叶掌柜白送季先生扇子了,想必叶掌柜已经猜出季先生跟便宜二哥的关系,白送几把扇子,一个可以就那天的事赔礼,再一个也是为了打好关系,想从季先生这儿获得头一手信息,至于什么信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便宜二哥的诗呗,毕竟有诗就能卖扇子,白送几把扇子算得什么,这叶掌柜还真是精明。

    冬儿道:“这些读书人也奇怪,又不是不会写字,喜欢扇面上的诗,自己写呗,做什么非花一两银子去买吗?”

    就是说,五娘也奇怪,这些人是钱多了没处花吗,自己写不就好了。

    小六摇头:“自己写可不行。”

    五娘纳闷:“为什么不行?”

    小六往万老爷那边瞟了一眼,小声道:“自从二少爷中了童试案首,咱们县里那个书铺的人,便上门买了二少爷的诗。”

    五娘愕然:“怎么个买法?”

    小六声音更小了些:“就是一百两银子一首买了再去衙门备案,别的书铺若想用,用一次便要给他一钱银子。”

    五娘服了,谁说古人脑子不好使的,这做起生意来一个比着一个精明,都知道垄断版权,看起来是自己浅薄了,原来人家这时候就有版权意识了。

    这么算起来,方家书铺的扇子一两银子一把,真不算贵,毕竟一把扇子就得付一钱银子的版权费。

    相比之下自己的便宜爹,万老爷就有点儿蠢了,一百两银子一首就卖了,看上去是占了便宜,实则吃了大亏,更何况以万府的家资,一百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吧。

    舅老爷竖着耳朵听半天了,听到这会儿,再也忍不住跟万老爷道:“怎么一百两银子就把二郎的诗卖了,白白让别人赚了银子。”

    万老爷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若非如此,二郎哪有如今的名声。”

    五娘恍然,就说便宜爹看上去不像个傻的,怎么会做出此等傻事,原来是为了给便宜二哥传名,这就相当于营销了,先把便宜二哥大才子的名声传出去,就算日后没金榜题名,说不得也有机会谋个一官半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便宜爹也不是白给的。

    只不过,这一圈运作下来所有人都落了好处,只自己镚子儿没有,这往哪儿说理去啊,虽说自己也是白嫖,可白嫖也是有技术含量的,至少脸皮得厚。

    忽想起什么,问道:“不对啊,那首劝学诗可是二哥考书院时作的,也买断了?”

    季先生道:“举凡书院考试,所得无论文章策论,还是诗赋均归书院所有,若售卖是要给书院提成的。”

    所以写着劝学诗的扇子也是给了钱的,只不过给的是书院罢了。

    五娘震惊了,先头自己是不是托大了,这里的人简直个个都是人精,自己这点儿手段,能搞得过这些人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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