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苏禹唤那张桃花般多情的双眼,她知道,这些花本就被照顾的很好……

    沈堰与邢蕴的婚礼订在三日之后,凝萱要抽出空暇去邢蕴那儿,她虽与双方都相识,然邢蕴总归更需要她。

    进去的时候,叔叔正坐于邢蕴身旁倾心长聊,叔侄两人其实比父女更加亲近,一个没有妻女,一个父母双亡。叔叔抹了把眼泪,流露出行走四方商户少有的落寞。

    “好在这东街西巷的,离得不远……”

    沈计与邢氏同为生意人,又同在垠城为家,也算门当户对。更主要的是,他先前见过沈堰,之后他依礼前来拜见,他觉得这孩子面慈心善,性情开朗不计较,也能弥补邢蕴这不易近人的冷淡。

    “行了行了,叔叔,知道了。再者,我不还是会回酒馆嘛!”

    邢蕴不免唠叨,虽不真切,却是能感觉到叔叔的不舍。见凝萱过来,叔叔赶忙起身让座。沈家也言明,即便邢蕴嫁去,也能按时回来照看酒馆生意,那是邢蕴十几年的心血。

    “我家蕴儿有你这朋友,真是幸运……”

    说罢,又想起那日被官府凭空带走,且几日无音讯的杨师傅。店中生意没了他,还是略受影响。

    凝萱也是叹气,柳世旌一直未派人来传递消息,颇有副落井下石的意思。

    “叔叔放心,我过几日再去看看。”

    凝萱思索道,她必须稳住柳世旌,春贡佳机在即,她必得上心,商行不少人已是各技齐出,

    谁知柳世旌会……

    叔叔点了点头,转而喜笑颜开,这几日仍是邢蕴大事为重,他走南闯北这些年,对钱财也是淡然笑之,不过是稀罕那么个人才,他拂了拂袖,还是不要愁眉苦脸。

    凝萱将自苏布带来的喜服挪到她身边,这是萤光和几位姐妹亲自上手几日几夜缝制而成,不说与邢蕴关系亲密,苏布开张后,邢氏没少叫人照料生意。

    “蕴姐。”

    木梳自她及腰长发间划过,凝萱叫了她句,她成亲是意料之中,与沈堰却又如惊天奇闻,可事到如今,不论真相如何,她无权开口,更无回转之机。

    “喂,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棱镜中反射出凝萱略带担忧的脸,邢蕴挑眉,喜言道。

    “没呀!”

    凝萱否认,想来沈堰对着邢蕴,也不敢怎样。

    “蕴姐,以后……若是沈堰敢欺负你,只管告诉我……”

    “行了行了,知道了!”

    邢蕴道,沈堰和她对打,难道还能留个全尸不成!

    将衣服换下,梅角丝缘勾勒青暗,外衬鲜红刺眼,邢蕴对着镜子转了一圈,她平日也喜欢穿红,却极少穿得这般鲜红,果然,衣服是好看的。

    “蕴姐,成婚后可要请苏布的姐妹喝一杯!”

    见邢蕴不禁愣神,凝萱开口打趣道。

    “阿瑗嚷嚷着要把你的好酒喝光!”

    邢蕴笑了笑,次次去阿瑗那张嘴就没停过。

    “到时候叫阿胖送上门去,管她喝个够!”

    邢蕴倒不打紧,苏布的姑娘个个能干!

    傍晚,落日照映在这方不大的酒馆,阿胖应和生意,邢蕴出嫁,他还真有些舍不得,但想来是沈堰,也比旁人好些。那人虽嬉皮笑脸,却心肠不坏。

    “多大的人,还哭,过了明日,我可要回来收拾你!”

    邢蕴白了他一眼,笑了笑。每个人伤心的不得了,可又是高兴的不得了。

    沈堰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奢贵高轿,红衣丫鬟喜娘,凝萱起身望了眼,沈堰端方雅静,神情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淡定,沈诚出事,沈计开张,他话少了许多,也多出几分易寒身上那种历经大事的沉寂。

    凝萱将邢蕴扶上轿,沈堰向着叔叔微微躬身,邢蕴并无其他亲人,叔叔扶起他。

    “小子,对我家蕴儿好些!”

    沈堰神情微顿,对着其老泪纵横的脸,只得重重点头。

    凝萱跟在身后,从垠城东郊至西岭,并不远,她跟着冗长队伍慢慢走,夕阳刺眼,移过人人身着的红衣,热闹而繁华。

    钱瑗、小雅拽住萤光、尚敏、季祺、阿陋早已到了沈府,荧光本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耐不住钱瑗唆使,便带着众人过来,毕竟是邢蕴的大事。不到一会儿功夫,钱瑗已与沈姝打成一片……

    沈姝将邢蕴接下,又见凝萱,欣喜难耐,更甚是,见自己二哥终于有个人样,父母也能安心。

    “蕴姐姐,我扶你进去!”

    沈姝恨不得替她哥早日将邢蕴接进来。

    “丫头,听说你回卫府了!”

    沈堰回身,方才没来得及说大话,终是得了空隙。那六千两,她托人送来一半,怕的就是自己不收。这丫头,还是心细,还是要强。

    凝萱点了点头,知道他又要说什么似的。

    “你好好经营沈计,若真有事,我可不会客气!”

    “这才是我家丫头!”

    沈堰笑着拍拍她,又露出那种与年少时相似的微笑。没皮没脸道。

    “你虽不愿叫我声兄长,我却自以为之……”

    “去你的!”

    婚宴来的不少是沈堰平日结交的公子好友,他迎客笑谈,没敢喝得太醉,最终被人及早推进了洞房,红烛摇曳,他随手取来木盘上的秤杆,将邢蕴头上的喜帕掀落,便露出五官英气却不失动人的脸。

    沈堰与她并肩坐下,深深叹了口气。

    “邢——”

    “等等。”

    沈堰还未说话,便已被邢蕴出声制止,她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将铁锁打开,“哎喲”几声,倚贴在门板上的人便跌了进来,正是前来偷听的沈姝、钱瑗和小雅,连带着脸皮较薄的凝萱。季祺、萤光和尚敏。

    谁人都做不到面不改色,唯有钱瑗和沈姝。

    “闹,闹个洞房不行啊!别那么小气嘛!”

    邢蕴与沈堰对视一眼,这二人都是家里不得了的闹事鬼,怕是拒绝不了。

    “各位姑奶奶想怎么闹!”

    阿瑗一听,是更加来劲,她索性将偷来给阿陋的苹果示到众人面前,以绳系上,吊在二人中间。鬼点子道。

    “咬不到的话,可不许上床哦!”

    她给沈姝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附和。

    “二哥,蕴姐姐,苹果可是要吃的!不过不能动手哦!”

    总不能扫了一堆人的兴,沈堰和邢蕴被几人挟制在中间,找准时机齐刷去蹭,阿瑗眼疾手快,绳子一牵,二人来鼻头撞了个正着,尤是邢蕴,红彤彤的,脸更是染上一层绯粉。沈堰被人绑着手,悻悻道。

    “你……你没事吧!”

    “你们怎么一副不亲近的样子!”

    哄笑中有人打趣,沈姝却又将其他家伙拿了来,又是红纸,又是面粉,沈堰看向邢蕴有些不快的脸色,想出声打断,却又被其制止,这时候,总归是不好。

    ……

    烛苗燃动,邢蕴一个喷嚏没憋住,吹上邢蕴一脸面粉,哄然大笑,连自己也收不住。

    “这是不是得罚,是不是得罚!”

    ……

    凝萱掩面大笑,钱瑗与沈姝真如亲姐妹一般,一来一往,一附一和,根本不容旁人插话,这样的性子,任她在哪里,都少不了欢乐。

    瞧邢蕴沈堰此时,是又尴尬又狼狈,实在是逗趣……

    正是此时,有人自身后进了来,叫住了她。

    “是卫府三小姐吧!”

    凝萱看向这家丁装扮的人,似是方才在帮忙待酒的沈计新来的小二。凝萱点头示意。

    “我家老爷夫人想邀您一叙。”

    老爷夫人,不正是沈堰沈姝的父母,他们上了年纪,凝萱尊敬至极,然叙旧亲谈,似乎并没有,或许,还是年幼时那次。她来此,更多的还是沈堰关系。

    “老爷夫人就在偏院,耽搁不了三小姐多久!”

    偏院,几步之遥。虽心下想起上次,可沈家不大,人影戳戳,难道还能出事不成!

    偏院,沈家父母已等候多时,二人身着喜衣,一派庆贺,方才沈堰邢蕴拜堂时,他们看见了凝萱,这才想起叫她过来。

    “沈伯父,沈大娘。”

    凝萱走近拜见,这些年来,说起他们,也唯有这般情分。沈伯父是垠城声名显赫的大夫,妙手回春,得其相救的人不在少数。

    只待凝萱走近坐下,沈伯父开口。

    “是想同你说说,你母亲的事。”

    凝萱心下一紧。

    约莫半个时辰,闹洞房的人也都散了,还是荧光极力将阿瑗拉走,否则她会将沈家闹翻天。

    烛影闪烁的地板上剩下的苹果、喜糖、面粉……沈堰叫人端来盆热水,娟巾沾湿递给邢蕴。

    “抱歉!”

    才来沈家第一天,便已被闹成这样。沈堰也是头大,无奈。

    “不过,开心喜乐,罢了。”

    邢蕴擦拭干净,这或许正是二人能坐在此,能达成一致的原因,他们都得偿所愿,不必烦扰,也就罢了。

    “不过,希望你能遵守承诺。”

    邢蕴摸了摸自己小腹,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才是她能接受沈堰的真正原因,她如今年纪,总不能将这孩子平白无故毁去。

    沈堰长叹了口气,点头道。

    “我知道。”

    他如何玩乐邢蕴不管,但他必须保证,给孩子一个名分,即便邢蕴远走高飞,这孩子也有名正言顺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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