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有异议吧?”

    海蒂把手里的袋子往上一抛,再稳稳用双手接住。

    假期刚刚结束,中午霍格沃茨的走廊里人挤着人,还有人提着鸟笼或者是行李箱走来走去。天气没有太回暖,但起码不再下雪了,很多年轻气盛的小巫师们都丢掉了围巾,露出空荡荡的脖子。海蒂往人群的那一头去瞧,正好望见莉莉,同时一个油腻腻的黑头发男孩与她擦肩而过。

    “事实上,有的。”詹姆说,“你的发型是怎么回事?”

    海蒂蹬了他一眼,又警告性地给了其他人一人一眼,因为他们都露出了很明显要看热闹的表情。

    “噢,是我自己换的。”她云淡风轻地回答,“我这几个月比较喜欢卷发。”

    “看上去不坏。”西里斯歪过头,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就是很让人惊喜,你这几个月的计划,居然一句都没有跟我们说过。”

    他们吃吃笑起来。

    “好吧,好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停止当一个白痴,然后我们好好谈谈正经的事情?”

    海蒂的眉毛跳了一下,听见詹姆和西里斯窃窃私语说“我打赌她就是不能让自己的头发直回来了”这种不贴近事实的话——虽然她确实一时半会没法把头发还原回去,但那是因为她根本没考虑过要那么做!

    卢平说话了,很神奇地,不过是短短一个圣诞假期过去,他看上去又长高了一些:“也许有点跑题,不过介意我问一句吗,你是从哪里找到月桂树的种子的,海蒂?”

    海蒂看看手里的小袋子,里面放着四五颗月桂树的种子,这东西随随便便可找不出来:“我把周围的人都问了一遍——一开始只是想试试,但是潘多拉真的给我回应了,她说她的笔友正好有一些……据说一些鹰头马身有翼兽很喜欢吃这个种子。”

    “哦!那个拉文克劳的怪人和她的笔友。”詹姆恍然大悟道。

    “笔友?”

    “很奇怪,对吧?他们还都是一个学院里的。”

    詹姆和西里斯对视一眼,又大笑起来。

    海蒂盯着他们,像盯着两个猪头,这时候她很奇妙地理解了一点莉莉抱怨的内容。如果这两个人在假期都是这个状态,那海蒂觉得自己一个人呆着也挺好的。

    一波又一波的学生从他们身前走过。有几个高个儿的斯莱特林学生走过时,向他们投来了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眼神,尤其是对海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袖口挽起,皮肤上纹着一枚看不清全貌的黑色图案。

    “我们还能那么做吗?我、我是说,去禁林?”彼得虽然说不出反对的话,但还是听起来非常忧心,“我听说教授们对学生的管理变得更加严格了。”

    “是因为那个吧,那个斯莱特林出来的黑巫师?”詹姆没什么所谓地说。

    “‘神秘人’,这个称呼是不是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海蒂问。

    “他还以为自己能变成第二个格林德沃呢,”西里斯接着说,“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别担心啦,彼得。我们会找到机会的。”

    “总是有机会的。”

    微风吹过树冠,掠起一片清脆的沙沙声。天空是明亮的,城堡也被一层温暖金黄的阳光笼罩,在这里,穿着校服的孩子们来来去去,轻快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里、走廊外、窗户中,直到不会平息的欢笑与喧闹又再次填满这座建筑,填满每一个宏伟又古老的缝隙。

    海蒂怀抱着厚重的草药书,和朋友们一起顺着楼梯螺旋而下,她在占卜教室的门前一瞥,看到那些整齐排列的水晶球,突然又回忆起潘多拉和她聊天时说的一句话。

    “罗伊娜·拉文克劳并不以痴迷神话出名。”对于海蒂的假设,她说,“如果你真的确定是她,那么这谜题也许是写给特定的某个人的。”

    那又会是谁呢?

    ·

    安静深邃的禁林里再次迎来了四个不速之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味道,再加上闷热的温度,是风雨欲来的预兆。海蒂的后颈上浮上薄汗,让她不得不频繁拉拽衣领,避免衣服和皮肤黏在一起。

    “我就说我们会找到机会吧!”詹姆几乎是欢呼道,“我真爱这个天气!”

    “得了吧,你只是因为能翘了魔法史而高兴罢了。”海蒂无精打采地说,“你会爱上所有你能看见的东西。”

    “嗯……我没法反驳你。”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前者说,“说真的,莱姆斯也应该加入我们的。”

    “没办法,莱姆斯因为妈妈生病请假回家了,希望他一切顺利。”

    海蒂顿了一下,又有点疑惑:“我记得上个月他也是因为这个回家?”

    西里斯摇摇头,他看上和海蒂一样没什么精神,灰色的眼睛显出几分黑沉,闷热的气候大概算是他的弱点之一。

    “上个月是因为他的亲戚有急事。”他说。

    “亲戚的事他也要请假出门吗?上学期将近期末的时候他甚至也不在,我很好奇,莱姆斯一个学期到底有多少是……”

    没再说上几句,他们到了。少了上次那只意外出现的八眼蜘蛛,这一路上变得平静的令人惊奇。海蒂和詹姆、西里斯、彼得再次把那口井——智慧之泉——团团围住,它看起来仍然毫无改变,无趣并且坚实,海蒂猜测大概一千年来都是如此。

    “哪怕你跟我说了,这看起来还是不像什么拉文克劳创始人的遗产。”詹姆一边往下看一边嘟囔着。

    “好了,记住我们要收集的……”

    海蒂把种子倒出来,挑了其中一颗。这么一看,四五颗似乎有点太多了,剩下的那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好像不太可能在路上偶然撞见一只爱吃月桂树种子的鹰头马身有翼兽。

    “幼苗的枝条,成熟的枝条,还有开始腐朽的枝条。”西里斯抚摸着后脖颈回答,“让我们先希望一切都会按设想的顺利进行吧——这个井水真的那么有用?”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但是方向却是正相反。

    当海蒂把种子抛进井里后,他们所有人还闲闲地靠在井边,以一种喝下午茶的心态注视着里面,直到那棵树以一种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飞快地发芽、成长、变大变高,枝叶快要把井口塞住。那些尖锐的叶片好像暗器,在所有人脸上戳刺。

    “让它停下!”彼得尖叫道。

    海蒂在连连躲避中掏出魔杖,像半瞎了一样朝着井里放了一个魔咒。随着切割咒的生效,月桂树发出一声脆响,拦腰折断。

    井水的魔力再次如水般从它身上褪去,不过几秒,那棵茁壮生长的植物不停萎缩、萎缩,又变回了一颗被一分为二的种子。

    “起码我们知道计划还挺顺利的。”她气喘吁吁地说。

    一片沉默,大家看起来都惊魂未定,惊疑地朝着这口井扫视——它作用在树上比在詹姆身上的效果好太多了。

    “好了!再一次。”海蒂说,掏出另一颗种子,这下想好好感谢有这么多的种子了,“预备,三、二、一……”

    在目光中,那颗种子脱离海蒂的指尖,落入水中。

    詹姆的动作最快,快到海蒂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探出身子去,果断地伸出手臂。等到他直起身来,手中已经握着一节满是新绿的枝桠,这让他弯起眼睛;西里斯是第二个,正好那棵月桂树逐渐长高着,不需要多费力气,他轻轻一折,便捞上来一支完整的尾枝。

    海蒂屏息等待着,看着树冠一点一点探出井口,越长越高。直到那些叶子显现出枯黄,她一步踏上井口的砖石,像是摘下圣诞树顶上装饰的星星那样,摘下了树冠上最高的一截。

    随着那截树枝的离开,月桂树也飞快地老化下去,甚至能听见枝干发出细微的皲裂声。当海蒂从井上跳下,回过身来,树木已经片片分裂,又化为灰尘,随着暖风远去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所以我们现在做什么?就这么回去吗?”詹姆听上去很意犹未尽。

    西里斯看向海蒂,把折下的枝条递给她。在这中间,他用左手把坠到脸侧的发丝撩回耳后,修长的手指上分别带着那三枚黑色戒指。

    察觉到海蒂的视线,他扬起一边眉毛。

    海蒂朝他做了个鬼脸。

    “既然我们已经把该做的做完了……”彼得在后面一个劲劝说着。

    “是啊,詹姆,继续在这里待着做什么呢?”西里斯懒洋洋地插话,“你都有独角兽角做圣诞礼物了。”

    “这个我知道,他还想要独角兽的尾巴毛呢。”海蒂把所有的树枝收集在一起,哼笑道。

    “这又有什么错?”

    詹姆不满的声音在树木间回响着,他将魔杖灵活地抛起,又用之前那样的手法接回来,像在变魔术——寻常人做不到的魔术。

    海蒂笑着,刚想回答他,但是城堡那边传来的嘈杂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小小的黑点涌潮一般冒出,穿过庭院,又匆匆而去,是又一节课结束的征兆。

    怀中的树叶沾上星星点点的露珠,她侧过头去,在詹姆的眼镜上看到了同样的水滴,才恍然那并不是露珠。深灰的乌云聚拢起来,顽固的热气散去了,随之而来是风儿,从树林深处袭来,夹杂着充满水汽的凉意。

    地面染上深色。

    下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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