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公西文与东闻倾相谈甚欢。旅沅箜并不感兴趣,只顾闷头吃着自己的饭。

    一旁的公西孑见旅沅箜这大口吞咽的模样,生怕她噎着,便挥手招呼小厮为其添茶。被公西文与东闻倾看在眼里。

    公西文也实在没了话题,借此笑吟吟地对东闻倾说:“这么看,小儿与旅姑娘倒是相配啊,哈哈。”

    东闻倾闻言看向对面二人,挺相配?

    旅沅箜听到他们的谈话,瞄了眼茶盏并无理会。

    公西孑倒是手上一顿,狐疑的看向旅沅箜,心里慌张起来。

    难道她真说了?

    公西文又感叹了起来:“多好的姑娘,竟差点嫁给那穷凶极恶厚颜无耻之徒!想起就让我气愤!”说罢还重重拍了下大腿。

    公西文身材臃肿,拍腿的声音很大。祣沅箜正专心吃饭,拍大腿那一下着实被吓到了。

    黑山旅氏势弱,除旅宴外皆是无能之辈,旅择江卖女求荣,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除了两家,别人并不知此事。

    “哦?”东闻倾饶有兴趣地抿了口茶,问道:“王君此话怎讲?”

    嗯?嗯?!旅沅箜有种不祥的预感,嘴里食物尚未吞咽,未来得及打断他们的谈话,公西文便扯着大嗓门滔滔不绝了起来。旅沅箜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一提到这些奇闻公西文便止不住的兴奋,甚至愤愤不平,这话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住的,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所闻尽数托出。细节处更是一字不差。

    东闻倾又饮了几口茶,目光扫向正尽兴的女子:“哦,令父还真是……还有那位贵人,素有怪癖,相貌丑陋至极,自小凶悍跋扈,房中美姬无数,个个死状惨烈。嗯……啧……”说罢,挑着眉心摇了摇头。

    感受到对面两位投来的灼灼目光,旅沅箜不敢抬头看,支着脑袋盯着左手上的镯子,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两下。

    公西孑默默听着,不由得眯了眯眼,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饭后,每个人都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府上也就祣沅箜与东闻倾两个闲人。

    茶足饭饱,旅沅箜便想在园中逛一逛,谣珑乃富饶之地,公西府上西南角院中栽有许多名贵的花卉,争奇斗艳、婀娜动人,或明艳或雅致。满园的花香,又是或温婉或热烈。

    旅沅箜走到此处,当真是喜欢得紧,便多驻足片刻。

    她在百花之间一架秋千上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固定秋千板的粗藤条,而后身子□□靠了上去。这是为公西鸮建的。

    早听说公西府小姐公西鸮(xiao)任性刁蛮又天真烂漫。那时,公西文同时迎娶了两位夫人,是为平妻。

    不同于两位公子的是。公西鸮的母亲云则夫人在产下她时便离世了。所以父子三人对其十分宠爱,百般纵容。

    旅沅箜是十分羡慕这位公西小姐的,刚到府上时她尚且年幼,以为有了家,她也曾想要父亲为她架一件秋千,但当时的旅择江忙于公事只是敷衍着答应,第二日便忘了个干净。

    想着,她闭起了眼睛,闻着四周的花香,感叹着这世上总归还有些美好的事物。

    旅沅箜正惬意着,突然听到踩踏地上枯叶的“沙沙”声,并且离她越来越近。显然是走向她的。于是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谁这么扫兴。

    她睁开了眼,盯着那人一步步走向秋千这里,冷漠开口道:“东闻倾,你来这干吗?”

    东闻倾觉得可笑,“你来得我为何来不得,旅小姐未免霸道了些。”说罢便忽视旅沅箜,席地而坐,手上摆弄着这些花草。

    旅沅箜坐着秋千上俯视着这个放荡不羁的不速之客,心想这人怎么那么碍眼呢?于是偷偷瞪了他一眼说:“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东闻倾也不绕弯子,冷笑着说:“旅小姐,悔婚事小,但四处坏人名声……”想了想,东闻倾摇头轻笑了声:“可实在算不上厚道。我家兄长宽厚侠义,不善言辞,听了你这话怕是要在屋里闷上好几日呢!”

    说罢站起身来,随手在树上捻了朵玉兰花来,缓缓递到旅沅箜面前。

    旅沅箜无言以对,毕竟确实是她浑说在先,轻咳了声后道:“我自小闻不得玉兰花香,先行离开了。”

    言罢,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路上总觉得怪怪的,这人就这般小肚鸡肠?这点事还专门来分说分说。

    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上的玉兰花,东闻倾叹息道:“白花似玉,娇小怜人……可惜了。”仅剩的笑意也逐渐在脸上消退。

    回房后,旅沅箜喘了两口气,便趴在了桌上,左手慢慢伸展开,里面是一朵小小的白色风信子。

    什么玉兰啊,她独爱风信子。

    途径东南角花园时,满园花香,唯风信子的气味尤为突出,她便摘了朵,一直攥在左手心。

    旅沅箜看着白色的花出了神,当时太过慌张,她这才想起来,鹞恣身上也有风信子的香味。

    她又将左腕上的银镯取了下来,凑在鼻子那细细闻了闻。哈!还真是。

    旅沅箜正为她这小小的发现高兴时,鹞恣又同之前一样突然出现,坐在她的对面。

    他淡淡开口道:“你倒悠闲,耐得住性子。”

    不得好好商谈下,计划下?

    “是不是太急了些……我昨日才到,今晚就动手?”

    鹞恣盯着她并未开口,周身温度却冷了下来。

    旅沅箜打了个寒颤:“大人,我的命也是命啊,我这点妖力,不够傍身的。”语气近乎哀求。

    在她殷切的眼神中,鹞恣轻晃右手,凭空召出了把短刀来。放在桌上。“防身用。记住,在东边主屋中。”

    ……

    罢了!旅沅箜看着他,很认真地说:“咱们有言在先,事后你不能杀我灭口,你要保我性命。”她眼神犀利,死死盯着男人神色。

    鹞恣想了片刻,淡淡点头:“可以。”

    看他这无所谓的态度,旅沅箜暗暗翻了个白眼,随便吧。

    已经子时了,院中守卫纷纷打起了哈欠。随即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旅沅箜一身黑衣在公西谂房外树后蹲守着。她灵力不及公西谂,恐怕一靠近就会被察觉。

    “嘿,小猫,猫大人,出来了别睡了。”旅沅箜拍了拍镯子。此时她心里还有点激动,但很久也不见这猫有反应。她又来回拍了一会。不会吧,不是派它帮忙的?

    既已到此,死马当活马医,她抽出腰间短刀,紧紧攥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往房间窗户那去。

    祣沅箜还不知要面对什么,心里想的都是早解决早安逸。所以脚步难免紧张凌乱。

    由于太紧张,祣沅箜踩到了地上一个护卫的一只脚,那侍卫恰好翻身吓了她一跳。祣沅箜紧紧捂着嘴,生怕弄出什么声响。

    恰好此时翻身的护卫露出了腰间的短刀。祣沅箜此时脑中一片骂声。

    旅沅箜看了看周围的护卫,果然都配有这短刀。旅沅箜气恼起来,她本以为这是什么有灵识的宝刀呢!

    她继续往前走,之后的路很顺利。只见她缓缓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靠近床边去……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也慢慢的靠近了她。

    翌日清晨,四大神族王君与一众小神族在元颉武峰上齐聚。凡间人妖各据一方,以元颉武峰后山结界为界,互不干涉。妖族则统听于元颉武峰的长老,元颉老者。

    一大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座上听着堂中一众人叽叽喳喳的。他昨夜睡得晚,现在又被迫起的这么早,已经够烦的了,偏这群人又吵的他头昏。他怒斥:“安静!”

    言罢,堂中只剩下一些碎碎念的声音。

    就这样,旅沅箜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压了上来,被迫跪在了大堂上。堂中立刻又吵嚷起来。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数公西文。

    他几乎是指着旅择江鼻子骂的:“旅老贼,你竟指使着你女儿杀我儿媳。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说着就想抬脚踹向旅择江。被旁边人硬拦了下来。

    旅择江也同样是吼着:“你这糙人,你骂谁呢?!谁不知道旅沅箜早已被我逐出家门,族谱上划了名的,你在这跟我发什么疯!”

    旅沅箜只觉得头涨的厉害,眼神迷茫空洞的看着前方王座下的阶梯,一身影缓缓向她逼近,是公西谂。

    他面色苍白,眼珠上爬满血丝,跪在她面前哽咽地质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她,你说话呀为什么!说话呀!”

    他几乎最后是扯着嗓子喊的。双手说话间不自觉地搭上旅沅箜肩膀,无力地摇晃着。

    两个侍卫见状拉开了他。

    旅沅箜头很痛。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入房间后她刚靠近床边头便开始变得昏沉,醒来时就见自己的刀插在大夫人的腰上,自己手还紧紧握着刀柄 。

    公西谂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被人搀了下去。

    公西文还在向旅择江讨公道。

    “元颉大人,求您为我儿媳鸣冤啊!”

    王座上白发老人问了话:“旅沅箜,人是你杀的吗?”

    旅沅箜总觉得不真实,将信将疑,但若真是自己杀的呢?她慌张道:“不是……”边说边狠命的摇着头。

    一旁的公孙孑闻言也忍不住怒道:“人赃并获你如何不知?你到底因何杀我嫂嫂!”说着就想拔剑来刺她。

    这时江泽川快步走到旅沅箜面前,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旅沅箜脸上。这一巴掌让堂上即刻安静了下来。

    旅沅箜顾不上脸上的火辣的痛感,只是觉得周围投来的目光都太过狠厉,像是要活扒了她的皮肉抽她的筋骨,她也再无法如刚才般冷静,发疯似得捂着脸抽泣。

    见她举止疯癫,堂上人都悄然弱了刚才的气焰。

    此时倒是只有旅择江为了撇清关系,打了她一巴掌后直接对那老人说道:“此女心性狠戾,桀骜不驯。被逐出家门后屡教不改以至于犯下滔天大错!我旅家不认她,让她偿命便是了!我们不管!”说完就冷哼一声在众人面前又狠踹了祣沅箜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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