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女子后背发凉总觉得瘆得慌,方才阴险可怖的脸也变得苍白无力了起来。

    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姑娘,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边哭着,嘴唇和肩膀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公西鸮懒得跟她废话,斜眼轻吹了口气那女子就昏了过去。

    待女子没了意识,公西鸮扒开了她的衣袖,衣领,查验了她的双腿。

    满身红疹疫痘倒无甚稀奇,只是手臂双腿都开始干瘪,向上蔓延,就像……骨头碎了一样!再过些时日怕是站不住了。

    公西鸮一时怔住,她从未见过这种诡异的东西。随后忍着呕吐的冲动按了两下,竟是真的摸不到成型的骨骼……随后她嫌弃地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手指。

    旅沅箜还在外面锤门,越发的不耐烦,正巧这时看见许多官兵往街道走来。

    那些官兵正逐家询问,遇见没声的就闯进去,将路边和屋中有异样的、死的统统拉走。

    其中三个人也向她走来,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了两眼见无异样便绕过她去叫门。

    旅沅箜眼神慌乱,下意识想阻拦,不等旅沅箜想出个精妙绝伦的说辞来那门却自己开了。

    公西鸮打开门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三位官兵。

    微风拂过轻托起她的白色袖衫,也吹乱她的鬓发,她抬手轻抚,一时看呆了面前的人。

    “三位官爷,有什么事吗?”见无人说话,她微挑双目问道。

    旅沅箜看着这些个肤浅的男人,面露嫌弃。

    好歹自己也是大荒内排名前五的大美人,这些凡夫俗子真没眼光!

    正愤愤不平时,祣沅箜看见其中一位胖乎乎的官兵倒是在悄悄看她。

    好小子,有眼光!她冲那个小胖子挑了下下巴,红唇微抿,那小胖子果然很吃这一套,咬了咬牙别扭地别过脸去。

    领头的男子回道:“正常巡查,闲人勿扰。”

    闻言,公西鸮十分配合地侧身让出路来:“哦,里面的确有人,那抬走吧。”

    三人与旅沅箜皆是一头雾水。三位官兵急忙进去,只见地上一女子浑身红疹,四肢已显枯槁之色,见状三人急忙将她抬出门去。

    一看见有人被抬出,附近的人们都急忙往远处躲开,生怕沾上什么晦气。

    人抬出后,公西鸮娇笑了声:“官爷,再好好检查检查,兴许有遗漏。”

    等众人到了里屋后,都被吓了一跳。是一具早已咽气小孩的尸体,同样浑身红肿,旁边还有把钝刀,尸身不全……

    除两个弱女子外三人都看不下去了,互相推诿着用布将尸体抬了出去。

    几人出去后,三位官兵执意要带走公西鸮,旅沅箜忙上前阻止:“我们一同来的,并未有染病之兆,凭何要带走她?”

    那位偷偷看过旅沅箜的小胖子无奈道:“姑娘,这病怪得很,你没直接接触过倒还好,但我们来时这姑娘与她们待在一间屋子里,难免不会传染,只要沾上血渍都是有可能传染,我们要为这一城百姓着想啊!”

    说的虽没错,但旅沅箜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可巧这时脑子倒是转得动了。

    “公子,你说得在理。”说着,她用手背展了展眼角,摸了摸猫头,声音越发的细软:“但我们姐妹二人只剩彼此相依为命了,也是误入徐州,即使真的会染病,也请通融两日看看再说,我们就待在这屋子里,若有事绝不给你们惹麻烦。”

    雨压梨花般,我见犹怜,那小胖子实在不忍心,与二人商议了起来。

    一会后,为首的叹了口气:“罢了,都是可怜人。”

    三人决定隐瞒下来过几日再来看。并不怕她们会跑,他们已经用吃食贿赂了周边乞丐,并承诺看顾好还会有赏。

    毕竟关乎城中人性命,他们做到这份上已经很良心不安了。

    他们将走时,公西鸮在祣沅箜耳边轻语了几句。

    旅沅箜冲她点了点头便向那位面善的小官兵走去,那小官兵受宠若惊,行为举止都透着迟钝的可爱,对方问什么都知无不言。

    待他们走后,两人便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旅沅箜急切地询问起细节,听得极认真。待得知所有信息后不满道:“那你还让人把人拉走了?若是错过什么……”

    公西鸮无奈地笑笑:“你还会看病?你难道想和她住一块?眼下可就这一处能住了。”

    她停了话,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再说了,我本就是鬼使神差跟着你才到了此处,疫病如何与我何干?你不会是想当英雄吧。”

    她也未逞一时口舌,莫名其妙穿到小树林里,又鬼使神差的跟着关青黛去什么城门口。

    说实话她也有些烦躁,她完全可以召出鹰兽出去。只是又觉得自己穿到此处,结界也许将那旅氏女也送到了此处。

    旅沅箜被这突如其来的不爽给整得有点蒙,这家伙发什么神经?

    虽不解,但看向她的眼神倒是复杂起来。

    旅沅箜到现在才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之前一直只当是个巧合。怎得生的这么一副好胆量,但这可是怪病……不对,她本就是个突然出现的怪人。

    她突然觉得头疼,不再想了。只是趁其不备径直拉起女子的手腕。

    她妖力尽失,现在竟连他人灵力也感受不到了,此刻摸上她的灵脉吓了一跳。这才解了惑。

    旅沅箜忍不住冷哼了声。我说呢!那雷直直的就往我这劈!

    见旅沅箜这一脸反常的样子,公西鸮抽出了手腕:“你怎么了?”

    “没事啊~”旅沅箜一脸谦虚:“只是怕你染病看看罢了。对了,你家哪里的啊?”

    公西鸮谢了她的好意:“没事,我家祖上世世代代行医,从小药浴不怕这个,我家在……在一处深山,我这刚出来见见世面,行侠仗义。”

    旅沅箜故作惊讶:“哦!深山啊,咱大庆隐世的神医是不少哈。蛮厉害的!”

    公西鸮心虚地别过头看了看屋里的陈设,随后想起什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对了,你可别手欠去碰那些血还有用具。”

    “嘘,快晚上了……”

    就这样两人在屋中呆了足有六日,期间一直是那小胖子官兵偷偷给他们送去吃食。

    期间公西鸮时不时就调戏祣沅箜两句:“青黛姐姐,还是你面子大呀~”祣沅箜都想封了她的嘴,可惜再没那实力了!

    出于谨慎,她们两个外来人不被重监就不错了。再几日她们可以在外行走了。

    六日功夫,这座城就更加萧瑟荒凉了。守城军中传出朝廷下令决不可将病疫流出徐州的消息。

    其实上面早有这想法了,她们都能理解,死了无数江湖游医,那些民间神医也纷纷砸了招牌,太医院也迟迟说不出个病理来,宁帝作为一国之君除了自己的名声,最重要的还是肩上的责任,是他的子民。

    旅沅箜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朝廷下令,守城军城外设防者退至十里外空地驻扎,不得走动,等待旨意定夺。城中守军与百姓一道,死锁城门。

    这疫病已有两月有余,徐州城死者过半,药石无医。眼下明眼人都知道,徐州怕是会愈发寂寥愈发冷清,最后只有风雨声。

    清晨,风在街巷穿梭,最是凉爽时候。

    庆国十日一朝,大臣们早早就到了乾和门外。文武百官,东西而立,万机待理。臣子们或互相闲聊几句,或迷瞪打盹。到了辰时,就都规规矩矩起来。

    只是过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见龙椅上的人,烈日剖晒之下个个汗流浃背,油光泛泛。

    众大臣刚还是小声嘟囔现在也都大着胆子起了怨言。

    只有左相谢酝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他身量高挑,眉眼冷峻不羁,站在那儿与周围人都格格不入。挨着他站的人都不敢如其他人那般交头接耳。

    谢酝是个暴脾气的,尤其是对皇帝。边用衣袖轻轻展着头上的汗边冲龙椅旁侍候的老太监吼道:“都巳时了,十日一朝皇帝还要懈怠吗?!先帝……”

    听他发话,身边几人也开始声讨皇帝怠政起来。

    那老太监也是惶恐万分,不停用手绢擦着沁出的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话来。他可是经常见这左相把陛下气的摔笔砸磨的。

    明明日头正盛,刘公公却浑身冷飕飕的。

    他表面仍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对大臣们的怨言也是卑躬屈膝的直点头,但心里却早已一团乱麻,乌云盖顶。风雨将至啊!

    大庆百姓于外邦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前朝皇帝,庆帝。

    庆帝弱冠之年,宵旰忧勤、揆文奋武。以洞烛宦官祸乱、谋定奸臣当道而立后世之名;后期更是御驾亲征定北蜀、扫南疆,银枪沙场豪夺。

    令悍将折服的一代枭雄,谁也没想到这么威武的陛下会有这么个任性妄为、整日遛鸡逗狗的太子。

    两相对比下,对宁帝左相是一百个瞧不上,经常将他怼的哑口无言,偏偏对方还离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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