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能取得如此成就,有一半是仰仗她的皇后,如今的裕桑太后。

    太后谋略过人,助庆帝统一大庆成就千秋大业。若是男子,便是一等一的权臣;身为女子……性格就不免太过凶悍。

    燥热空气中,一股冷风吹过引得刘公公肩头一颤。

    他长伴君侧,眼力耳力自是没得说,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便很是熟练地转身跪了下去。

    “太后吉祥!”众大臣也是跪的利落 ,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和善起来,若宁帝在场不免又要嘲讽两句,一朝天子倒不敌母后威风。

    乾和门下阴影处,裕桑太后正身着玄金色冠服,挑着下巴俯视着众人,天生凤仪,好不威风。

    一道有力的女音响彻整个场地:“储宁乃当朝天子,天子行事,何容尔等置喙!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众臣皆是哆嗦着不敢抬头。瞧他们这副样子,裕桑决正了正脸色勉强将火压了下去:“天佑我大庆,有哀家在,出不了什么差错!有事上折,无事退朝!”

    说完,她单把左相与刘公公传唤了过来。刘公公诚惶诚恐,在众人一脸珍重的表情下请着左相往后宫走去,待他们走后众臣也散了去。

    长和宫内,裕桑决眯眼紧咬着下唇,冷眼瞧着面前二人,却等了半晌也不见谁说话。

    她骤然将折子摔了一地:“一地奏折,一半徐州疫病,一半天子怠政。他若不想当这皇帝,朕废了他便是!净添乱。”一旁的嬷嬷见状忙伸手去抚她的背,眼里尽是心疼。

    左相谢酝自顾自弯腰拾起脚边的折子,心里默默想:其实换了也不错……

    裕桑决也是气急了:“捡捡捡,捡什么捡!你倒是说,怎么办!”说完将手边桌子狠狠拍了下。

    “太后,臣寻皇帝回来就是。您也别太生气了,保重身体啊!”他假意客套了下,也明白太后闹这出是什么意思,寻个人罢了。

    闻言,裕桑决和刘公公都往左相那瞧了去。

    刘公公还是很友好的冲他一笑:“那真是麻烦左相了,宁帝仁厚,好些日子前在太后这直嚷着要到徐州去。总念叨着要尽天子责任……

    谢酝了然,太后这是早已知晓,也觉得自己儿子不顶什么用处,想让自己去看看事态是否当真无力回天了。

    裕桑太后斜了眼刘公公。“就你多嘴。”随后看向左相:“天子失踪事大,左相手上的事先放一放吧!”

    ……“不敢,臣的本分。”说罢,谢酝便行礼离去。

    待左相走后,裕桑眉眼也低耸下来,冲老嬷嬷叹着气:“这孩子,一定平安才好啊。”她倒真想他平安顺遂些,偏自己就这一个儿子。他又愿意当这天子,所幸有谢酝这样的股肱之臣时刻替他兜着底。

    这日,徐州城万里晴空,刚经过几日的大雨,处处潮湿。眼下,倒是暖和了不少。

    徐州首富沈府门外,储宁正洋洋得意:“朕是天子,肩负苍生重任,我就不信这小小疫病还解决不了?!”

    正与身旁丫鬟吹嘘着,他拳头狠狠砸了砸门:“沈府的,开门!开门!给……本大爷开门。”等了一会见无人应答后,让身边小丫鬟也跟着敲。

    城中本就人心惶惶,困了多日个个心里别提多烦躁了,眼下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当真是添堵。

    门内小厮不堪其扰,却又不能出门驱逐,便大声应和一句:“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报上名来!”

    因为烦躁,那小厮的喊声也甚是不客气。

    吆喝?这首富府里尽是这种货色?储宁难以置信竟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朕、真是不知好歹……你管本大爷是谁!开门!”险些说漏了嘴,他手忙脚乱的用帕子展起了额头。

    这大中午的,就是不热敲了这么久也满头大汗了。储宁与小丫鬟此时都有些累了。

    门内小厮见他答不上来,彻底没了声响。

    池宁无法,他对自己武功向来自信,现在企图将门踹开。

    “嘭”,储宁一脚踹在门上,然后只见他绷着嘴缓慢的蹲下身去,片刻嗓子里轻发出“嗷嗷”声来。

    不愧是首富,门也比寻常人家的结实,一旁小婢女忍不住捂着嘴发出极轻的笑声来。

    储宁面上无光,此时听到笑声有些恼:“你也嘲笑我!”

    小婢女移开了紧紧捂着嘴的手,小脸上显出压痕来。她嬉笑着朝池宁说道:“陛下,您不如用轻功进去呀!”

    储宁皱眉:“小福子,没事多看看书少看些话本。世上哪有平地越墙那么夸张的轻功啊!习武之人多年所及也只是这墙的一半不到,更何况你这身板能当垫脚的?”再说了,他这身份怎么做翻墙这等有辱皇家颜面之事。

    他丝毫没察觉小婢女这话的调笑之意,小婢女又开始捂嘴偷笑了。

    随后他叉腰休息了会,自顾自小声嘟囔着:“要不是怕母后把我抓回去,说出身份吓死你!”

    储宁全然不知,在他们附近还有人和小丫鬟一样在看他吃瘪。

    不远处公西鸮也在捂嘴偷笑,怎么会有人把脚往那么厚重的门上狠踢啊!

    于是冲旅沅箜说道:“诶,你看他多傻啊,哈哈。”祣沅箜正在想事,闻言只是敷衍的对她笑了下,就敛起表情继续陷入了沉思。

    公西鸮也不甚在意,转头继续看着沈府门前那两人。

    旅沅箜手抚着阎猫深思,显然这沈府是进不去了……

    但沈府不能不去,她清楚记得地牢那苍发老者所说所言。

    按那老者所言,那也是个同今日一样的好天气。

    那日,沈家大公子在街上游玩时碰上了外邦来的杂耍班,也是他第一次见金发碧眼模样的人,出于好奇便想招来作客。

    哪曾想竟是被那大公子在府中困了足有两月之久,也不知何缘故那十四位外邦少年竟被沈家老爷活活给打死了!那之后沈府就开始不断有人出事,再之后徐州就出现了疫病。

    那老者稍稍提高了嗓音:“徐州百姓是无故遭罪了……煞星啊。”

    旅沅箜回神,倒吸口凉气,煞星祸端……这祸端必是出在了这沈府。

    突然,她低眸瞧了眼阎猫,瞬间有了主意。而后,她右手抚着额头,边摇便喃喃道:“怎么没想到呢……”

    与此同时,储宁刚还正在恼怒,转身时猝不及防远远地瞧见有人正看着他掩面偷笑,一时气血上头他不管不顾直直冲两人走去,身后小福子见状也紧紧跟了过来。

    “哪来的刁民也敢嘲笑我?”他径直走到公西鸮面前发起了责问。

    看着眼前男子趾高气昂的模样,公西鸮也敛起笑来,片刻又勾起唇:“无甚意思,只是觉得你家小娘子提议甚好,不若你翻过去?又要当乞又想做盗的……哈!”公西鸮就差把人模狗样说在明面上了。

    储宁听罢瞬间黑了脸,在宫里人人顺着他的话说,哪有这样不知规矩的?这家伙怎么和左相一样讨厌!

    储宁不免上下打量了眼前两人,噗笑了声:“哪儿来的村姑?这衣裳连我家婢女都瞧不上,是吧?”

    他挑眉看向小福子,小福子闻言忙点了点头“嗯!”。

    旅沅箜有在上京时带的衣服替换,她见关山寒没有携带包袱便让那小胖子官兵专门去找了来。谁知那小胖子找来了这么件暗橙色麻衣来。也亏是关山寒这张姿容绝代的脸撑得住。

    旅沅箜看着二人的样子觉得好笑,两人年纪都不小了,怎得这么稚气。

    公西鸮也不退让,看向了身边的人。

    “青黛姐姐,你可还记得前些日看的话本

    子?天上那个误投了猪胎的天河神仙。对镜帖花黄,先得是个美娇娘,八戒照镜子,照的多半是自信的光!”说完祣沅箜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见两人如此调笑,储宁心里气急了,又想不出个话来应对。随即只能冷哼了声别扭的转过脸去。

    公西鸮倒是得意抱过祣沅箜怀中的猫一声声“诶呀”起来。

    看主人心中有气,小福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祣沅箜都看在眼里,这来路不明的莽夫公子想是和旁边这大小姐一样,养尊处优,心气比天高。

    只是,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城中如此他还如此张狂。

    最后还是旅沅箜率先张了口:“反正都是想进这沈府的,倒不如结伴?”

    率先口头同意的是小福子,再是公西鸮不情愿的点了点头,最后是储宁撇着嘴再次的一声轻“哼”……

    这小孩怎么这么别扭。

    沈府后墙一隐秘草丛前,四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蹲成一列。几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最前面的女子。

    旅沅箜一脸勉强的笑容,面向三人道:“翻不了墙,还有狗洞嘛!”被她带着绕了沈府好大一圈,还以为有什么妙计呢,就这?

    旅沅箜又忙圆说:“几位看着都身世不凡,应该都知道有些有钱人家讲究,会专门修狗洞。”

    祣沅箜可就是狗洞常客了,在黑山整日被拘束,就越发想要出去看看。

    她每日装的乖巧谦卑,也不会有谁能把她和狗洞联系在一起。

    这还是她得到阎猫的启发想到的,只是很明显,在场的某些人连翻墙都觉得有损体面。

    旅沅箜身先士卒,最先蹲下身来钻了过去,她身材娇小并不需要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公西鸮也不墨迹紧随其后。余下储宁心高气傲就是不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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