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董贤说的那样。

    我仍旧无法说服自己利用王莽对我的信任来欺骗他。埋在我肩窝处的男人,虚弱的呼吸发烫的滚入耳中,我喉头一紧,亦不能眼睁睁看着冯先生死于此处。

    我佯装答应董贤的要求,搂着冯先生道,“好,我帮你去寻虎符,但你现在就要让我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董贤不是傻子,听我这样轻易就答应了,自然心存疑虑,并不信我随口的话。

    但他如今也别无他法,俊眸一挑,扇子打了下掌心,“行,没问题。”

    这个可以威胁我的肥羊可不能跑掉,董贤并没让我带走冯无方,只允许在县衙的一处空房间内治伤。

    也罢,先救人在说。

    抬冯先生去房间的路上,董贤一脸笑意走在我身边,语气轻浮肆意,“要让王莽瞧见你担忧其他男人的模样,怕是又要醋意翻天了。”

    我身子一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董贤狭长的大眼眯着,像是没看见我的表情,还在继续调侃,“我到真好奇,最后你会跟了他们两个中的谁?”

    我吸了口气,忍住要骂人的冲动,哼了一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董贤嗤笑一声,觉得我这个样子没趣儿极了,眼神诡谲,“不过,若你真的选了冯无方,对王莽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怎么听不出,董贤话里话外意思在明显不过,他和孔休从头到尾都把我视为可以影响王莽理性思考的洪水猛兽,恨不得找个法师收了我这妖孽。

    我偏不让他顺心,“不可能!”

    董贤眼神微沉,将折扇背在身后,头一歪,语气玩味的问我,“什么不可能?是离开王莽不可能?还是选冯无方不可能?”

    当然是同冯先生在一起不可能……

    董贤看我不说话,嘲讽的看了眼躺在木床昏迷不醒被小厮抬着的冯先生,眼底耐人寻味,“怎么?刚刚看你那样担心他,难道不是顶喜欢他么?我记得以前,他不是你拼了命也要护着的人么?甚至为了他,看都不看王莽一眼,怎如今这幅表情?”

    我移开视线,压根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解释太多。

    董贤也不强求,一心还在虎符上,提示我答应的事情,“我会请医官来照顾他,你还是尽快去王莽那取来我要的东西吧。”

    “兵符是什么寻常吃食吗?我说拿就拿?”

    我忍无可忍的怼了董贤一句。

    且不说我现在连它在哪都不知道。就算在城主府,也不能在明处摆着让我偷啊……

    董贤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我,“也许你张口同王莽要,他便会双手奉上呢。”

    我皱眉看他。

    也不知道他是太瞧得起我的魅力,还是王莽在他眼里就是这样一个被女色冲昏头脑的人……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等冯先生醒来。”

    我自然不放心董贤,万一我前脚一走,后脚他又把冯先生送回去折磨怎么办?

    我提出要等冯先生醒了在离开,并且要求董贤昭告众人,监管的死,同冯先生无关。

    董贤笑着答应,“只要你拿来我要的东西,他自然没用了。”

    我们一行人来到县衙的西厢房。

    这里院落清幽偏僻,倒是个养病的地方。

    董贤的人将冯先生放在床榻上就退下了,门外候着的医官同董贤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就来到我身边,看到一身是伤的冯先生,脸色微变。

    我协助医官,将冯先生身上碎布一样的烂衫拿剪刀划开。

    净白瘦弱的身躯布满鞭笞的血条,看的我鼻尖发酸,趁着医官剪裤子的时候,我扭头拿了面盆,出去打热水。

    回来的时候,医官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冯先生身下,扭头去药箱里配伤药。

    我沾湿了温热的汗巾,避开伤处,给他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换了两次水才让他又恢复整洁。

    有时候会不小心碰到伤口,身下匀称的肌肉不禁痛的抖动。

    擦拭干爽后,医官开始给冯先生处理身上的皮外伤和包扎。许是这酷刑太过可怕,医者也连连叹息,最后包扎完手指,才转身退下。

    我很想别过头去,但看着冯先生还灰突突的脸颊,又洗干净的方巾,给他擦脸。他素来喜欢干净整洁,如今这样狼狈,定是不愿让我瞧见。

    指尖碰到他额头的时候,被他的体温烫了一下,这才发现他开始发烧了。手掌顺着他的脸颊落在脖颈和前胸上,躺着的男人身上处处烫的骇人,整个身体像是个火炉。

    迷迷糊糊的人,脸依旧清隽,只是毫无血色,红润的嘴唇干裂起皮,苍白的像是和身下的床单融合。

    冯先生的口中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我倒了杯水,拿着手帕一点点在他唇上晕开,将薄唇上的干裂化解。许是感受到了湿润的舒适,口中的舌尖从齿缝中探出,不小心触到了我的食指。

    我像是被闪电激了一下,缩回了手,视线盯着薄唇上舔着嘴唇的人。脑子忽然想起他曾说过,人渴的时候会一直舔嘴唇。

    冯先生是渴了?

    脑子猛然反应过来,他从昨晚到现在一定是滴水未进,这样不行,又找下人要了蜂蜜水,慢慢喂给他喝。

    看他气色好一些后,我便去厨房煎药,医官已经让人将药品送来,县衙的侍女哪敢劳烦我,主动接过药物去弄。

    我让她弄好后送来房间,回去的时候冯先生依旧未醒。

    直到月亮升起,冯先生才渐渐转醒。

    那双桃花眼睁开的瞬间,我简直觉得比星星还亮,眼角都泛了红,包裹严实的手覆盖在我的手背上,像是一种安抚。

    我喜极而泣的抱住他,身子刚压下去,就意识到他一身的伤,连忙又撑起身。可冯先生的手臂却环住了我,没让我离开。

    我没多想,依旧撑着身子不去压他,口中声音哽咽,“你终于醒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抱住我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温润,“抱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

    我双手撑在他肩膀两侧,距离他不算远,瞳孔对着他的眼,“你堂堂一个侯爷,连暗卫都没有吗?怎么会被董贤抓去这样折磨,你差点儿命都没了,你知道吗!”

    我的语气绝不算好,甚至带有几分埋怨,但冯先生只淡淡一笑,连解释都苍白无力,“是我的错,昨日……疏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监管真的是你的人杀了吗?”

    冯先生眼睫嗡动,轻摇了下头,“并非是我。”

    不是冯先生,那就是董贤故意做的局了。

    “董贤不让我一直留在这里,你的人我如何联系,我让他们来营救你。”

    冯先生听我这样说微楞一下,似没理解,“难道你不带我一起离开?”

    敢情冯先生还不知如今情况,我将大致情况说明,

    “董贤不让我将你带出去,他……”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把那些肮脏事说出来了,“他只答应让你在县衙养伤,我可以帮你联系你的人来,让他们救你出去。”

    冯先生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好似我要抛弃他离开一般。

    “哦……”他视线低垂,脸色黯淡下去,“你是如何说服董贤,让他放我治伤的?”

    我不明白为何冯先生执着于此,只能说,“他让我帮他办件事。”

    “那我等你办完,来救我。”

    冯先生未免把我想的太强大了,我立即摇头,“这件事我不一定能办成,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通知你的人比较好。”

    “是很危险的事么?”

    不算危险,但……我不想去做。

    答应董贤,也无非是权宜之计。

    我含糊回答,“不算危险,但需要动脑子。你知道我脑子不好,很容易办不成。”

    冯先生苦涩一笑,“若是你脑子不好,又怎会成为这封地数一数二的大掌柜呢?”

    我尴尬一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巧侍女端着药来房中,我接过药碗,放在矮柜上。

    侍女走后,我站起身搂着一身伤的冯先生起身喝药。冯先生因为身上的伤太多,衣服全被我和医官剪了,此时被褥下并未着衣。

    我夹着他双臂扶他起身之时,盖在他身上的被褥一下滑落到大腿,随着他人朝后蹭动,薄被也慢慢越蹭越远。

    身下一凉的感觉让冯无方很快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在我起身打算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他快速摁住了我的背,将我压在怀中,声音暗哑道,“先别动!”

    我的手撑在他胯骨两侧的床榻上,指尖触到了滚下去的被褥。脑子一下反应过来,要不是我覆在他身上遮掩着,冯先生就走光了。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我挡在他身上,遮住了某些特殊部位。

    本就发烧的他,身上热气腾腾,起伏的胸口与我只隔着一层布料。床榻上胯骨旁五根纤细的手指瞬间收紧,女子的头微微偏过,躲着耳边的热息。

    被纱布包扎的手,快速扯过快落到膝盖处的被褥,紧压在没有一丝赘肉绷紧的小腹上,清湛的眸垂着检查完好后,才放开了摁在我身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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