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一声吼完后,之前站在矮墙外高谈阔论男人家暴女人正确性的瘪犊子们,个个低头沉默不语。

    但其实多数人的内心还是不以为意的。

    陈立功鹰隼般的锐利的眸子掠过在场众人,想在脑海中搜寻出一条与家庭暴力相关的法律条例震慑一下这些欺软怕硬的王八羔子。然后他神奇的发现,完全没有。

    我们的法律在维护已婚被暴力对待的妇女方面竟然是缺失的。

    陈立功呆了呆,叉腰站在院子了久久不语。

    直到一道诚惶诚恐的声音传来,“警官,你说你们是首都来的?”

    黎鸢循声望去,说话的人居然是张米。

    李建设三人互相交换眼神,打趣道,“是啊,怎么一个两个都问这个问题,还是说县里警察干吃饭不干活。”

    说这句话时,他们还着重看了眼现场跟过来的云雾县警,笑的意味深长。

    那五个本地警察被盯的汗流浃背,慌忙打圆场,“李警说笑了,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人,哪怕是自己饭吃,也要第一时间帮群众解决好问。”

    说着他目光幽幽的转向张米身上,笑的入目春风,“来,这位女同志你有什问题说出来,不要怕,我们都会想办法为你解决的。”

    他的话说的好无缺漏,但敏感的张米还是从他精光一闪的眼眸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她突然想起了年轻时曾逃到警察时求救的场面。

    他们知道她被打甚至是被拐卖后,只查了一眼她和姜树的结婚证后,便默认姜家人将她领走了。

    想起这个,张米心神有些慌张,连连摆,“没事,就是问问。”奈何她的左右为难,满腹心事的表情不足以令人信服,至少是不能让黎鸢彻底相信她只是随口疑问。

    黎鸢深吸了口烟,掐灭手半截香烟,走向张米和姜枣两人的位置,“伯母你好,我是小枣的老板,你放心我今天过来是想帮你离婚的,离完婚后,你就可以带小枣去任何一个你们想生活的地方了。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

    “离婚?”张米猛然抬头,眼中被包裹着巨大的欣喜和不可置信,然而下一秒,她又看向自己的女儿。

    姜枣哪有不清楚的,当即抓住对方的手,鼓励道,“娘,你知道我一直是希望你离婚的,所以你不用考虑我,我是虽然是他生但他从未尽过半点养育之恩情,我对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几乎在姜枣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姜树从未尽过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不是对她们娘两打就是骂,嫌弃她不是男娃更嫌弃张米投胎生育伤了根本成为不会下蛋的母鸡,纵容家里爷奶,叔婶,甚至小辈的作践辱骂。要不是姜枣14岁的时候学会了点拳脚功夫,震慑住了姜树。她们娘俩挨打的时间就不止15年。

    就算是不挨打了,姜家也是要吸干她们的血的,把张米仆人来使,极尽磨蹉,姜枣更是要将跑山的所得如数上交,用血汗钱养一堆蛆虫。

    张米不是不知道女儿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担心的其他,她眼中有些挣扎的看着黎鸢,半分钟后才嗫嚅的小声问道,“黎老,就算离婚了远走高飞了,会不会同样被找到,都时候还会有人帮我吗?”

    这实在不是她多虑,以前她不是没想过逃跑,但无论跑到哪,她都能轻易的被抓住。她实在是怕了,也许离婚了,姜树还是会以前夫的身份骚扰她,倒时候会有人帮她嫁嘛?她真是怕极了,这么些年也早就见识过村里人和稀泥的手段,但凡是两口子的事,哪怕是前夫,人们也是秉持着劝和不劝分的。

    到现在黎鸢总算明白张米的顾虑是什么,她保证,“放心吧,绝对不会,我会一直帮你的,第一你也看到了我很有钱,保镖就有几十个,第二我老公很有权,首都的警察就是他请来。”黎鸢指了指贺兰亭所在的方向。

    张米顺着她手指看去,挺拔如柏的男人黑色大衣及膝上三寸,里面穿着和他们不一样的衣料,那衣服面料看上去昂贵极了,类似中山装但又不是。脚踩锃亮皮,气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张米静静看了这个俊后生好几眼,突然那后生将目光看向了她,还对她笑了笑。那是一个没有鄙夷没有任何高傲的笑,礼貌而尊重。

    这还是张米第一次从这样一位貌似大人物的身上体会到尊重的感觉,她无所适从的稍稍点了头。

    黎鸢将她所有的情绪收入眼中,而后板正她的身子,对准自己的,认真说,“第三,你刚才也感受到了,虽然我老公有权有钱但他是个懂得尊重他人的人,同时也是名退役军人。守护人民的幸福就像刻进他的基因里一样,正直得很,所以你别怕,抱紧他大腿就对。”

    “抱紧大腿?”

    姜枣和张米一脸懵。

    “呃,就是那他当靠山的意思,而且。”黎鸢意有所指到,“如果姜树犯过什么罪,被抓了就更安全。”

    此话一出,张米睫毛微颤。

    黎鸢有预感,眼前的女人一定知道关于姜树的大雷。

    其他警察没有黎鸢这么大的耐心,只等了几分钟,没听到她出个子卯寅午也就想去干这事。

    是的,他们今晚从首都赶到云雾县就是为了追捕权色交易的头目孙松。

    就在警察打算放过姜树时,张米说话了,“警察,我要报案。”

    场内场外的人一阵哗然。

    李建设几人倍感思议。

    张米:“19年前我的名字还不叫张米,我叫阿依米滇丽江市纳西族人,1968年春,和新婚丈夫张昂来到京市,他和我说他家有亲戚在首都,我信了而且那年月正值w革的开端,哪里都是□□搞得人心惶惶,我们寄希望与在首都投亲有一处安身的地方。”

    “同年秋天,我们在云雾县沟子镇安了家,初冬我们正式领了结婚证,一个星期后张昂消失了,进来的是姜树。我大叫他却拿出结婚证,上面写的却是张米和姜树的名字。我确实在丽江老家和张昂办酒席后就把名字改成了张米,所以那是我。”

    “事后,我找过当地警察,但他们说什么都不肯帮,坚持认定我就是姜枣的老婆,可明明他们都知道当初陪我露面登记的人是张昂啊。可他们不认。”

    全程张米讲述的都十分平静只在末了有轻微的情绪波动。

    “娘。”听完母亲的经历,姜枣浑身颤抖的抱住张米,悲泣声无法遏制。

    “原来是这样!”场外全程听完的沟子村人,义愤填膺,“怪不得,我说姜老大怎么结婚的这样。”

    “呸,姜家还好意思说是远方的表妹来探亲,还说是娃娃亲,合着竟然是这样的腌臜。真是一家子的黑心肠!”

    “怪不得,结婚前三年都没见过张米出来过,原来是被锁在家呢。”

    ……

    沟子村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回忆起来。

    结合张米的控诉,黎鸢伸手摸向套在自己身上的兜帽披肩,怪不得这披肩上的图案是纳西族的“七星图案”,之前她还觉得怪,现在总算明白了。

    看披肩保管的这样好,应该是张米人生中最重要的念想了吧。而此刻这么重要的信息却在她的身上。

    可以见得张米是真的对她很感激,黎鸢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披肩一角,良久才哑声说道:“伯母,这个披肩……”

    “没关系的,这么多年我也早就放下了,只要我的胖金妹能好好的就行了。”张米感觉到黎鸢的无措,连忙宽慰她,“黎老板,遇见你是我家最枣子的幸运。

    姜枣也从亲娘的肩头上抬起头,用力吸吸鼻子,点头赞,“对,我真的太幸运了。反正现在我和娘就要自由了,到时候我带她回丽江老,给她买许多好看的披肩!”

    “好!”黎鸢也不再多说什么,重新提起精,黑眸即使在小院如此微弱的灯光下也亮的惊人,“你们确定要告他吗?”

    “告。”如果不是张米今天亲口说,她永远不知道原来母亲是被拐卖来的,她该有多绝望,尤其是刚才有邻居说过,几乎在换嫁给姜树的前三年里,一度被囚禁。三年后恐怕又是因为姜家以她为要挟,才让张米一次也没向村民说过自己是被拐来的真相。

    五岁前她也有过被母亲带去县里警局的经历,原来那些时候,都是母亲在试图与命运抗挣,只是警察亲手掐灭了她的光。从此为女儿她便不在挣扎,假装自己没有远离故乡。

    姜枣无法想像母亲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19年的,她已经无形中成为凶手加害母亲的工具了,这次说什么也一定要让姜树得到应有惩罚。

    女孩一声掷地有声的“告”字,再次激起人群讨论。

    “在怎么说他也是你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瞎扯,还不定是他的种呢。”

    ……

    这类言论一看就不怀好,黎鸢直接扬声,“吴律师,你来办一下离婚和告他拐卖妇女这两件。”

    “好。”话落,一道沉稳的声音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到警察处,同警察进行交谈。

    “姜家其余人应该也算知情不报,或者包庇罪吧。”

    黎鸢一语惊醒还在恍惚的姜家人。

    姜家妇女霎时哭嚎开来,姜树早已不知何时已经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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