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侥只觉得头晕目眩,公主跑路,那大衡跟东宊的联盟也破了,他们这些军队还去打个什么仗?

    他抖着手写了奏折,让人快马加鞭回京城禀报皇上。

    此时星渚已经整备好队伍,不过目的地不再是卞城,而是京城。

    军队原路返回,路还是那条路,但行军的速度明显不一样了,刘侥作为监军可以坐马车,也被颠得屁股开花,差点连黄胆水都吐出来。

    七日之后,他们在京城百里外停下驻扎。

    刘侥这才知道京城兵变。

    城门关闭,城墙上插上了写着“谢”字的旗子,旗子旁边还吊着一个人,穿着金丝甲,上面插了几支箭。风吹过,躯体僵硬地摇摆着,看起来死了有一段时间。

    虽然看不见被吊在城墙上尸体的面容,但他戴的头盔镶嵌着红宝石,被阳光照射,发出耀眼的光芒。

    刘侥认得那颗宝石,他颤抖着唇,喃喃道:“是三皇子。”

    斥候侦察回来,向星渚禀报军情。

    谢弼涯五日前破城门,然后就直指皇宫,至此,已经入驻皇宫三天。

    星渚问:“皇宫内的消息能打探得到吗?”

    “皇宫戒严,各处出入口都有重兵把守,我们的人进不去。只知道皇上在破城之前急召五品以上大臣进宫。”

    “老师呢?”

    “皇上下令派兵去卞城后,陈老也马上离京了,现在在南方,很安全。”

    “好。”星渚看向身边的尹家小将,命令道,“传令下去,强破城门。”

    听到这话刘侥屁股都不痛了,急道:“公主万万不可!”

    刚刚斥候推算,谢弼涯有十万兵马,是趁京城布防空虚才能破城。

    他们急行军回京,比谢弼涯的人还少,只有八万。

    不过八万兵马,围城是足够的。

    只要拖住了谢弼涯,等到去卞城的大部队回京,这场仗就可以不战而胜了。

    刘侥觉得,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谢弼涯要窃国的消息。让尹家军故意在路上拖延,等着公主赶到才回京救驾。现在人数输了一筹还想强攻,一定是贪图军功才做出的决定。

    谁不想要军功,他也想要啊,如果人再多一点,说不定他也会同意星渚强攻的决定。

    眼下,为求稳健,只能劝说公主,放下强攻的念头。

    刘侥那等大部队回京的主意还没说完,就被星渚不耐烦地打断:“等他们回来至少要两个月,你觉得京城中的水和粮够他们吃两个月吗?”

    “自然是不够,我们正好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回京城。”

    星渚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是真的把皇上奉为天之子,觉得他不吃不喝也能活下来了?”

    刘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不是他倒戈得太快。

    都被人打进皇宫了,他真是思前想后都找不出皇上的活路在哪里啊。

    况且,去和亲的公主带着兵回京,难不成还能是因为孝顺?

    眼下公主接手了尹家军,自己这个监军无论如何都是跟公主绑在一条船上了,如果公主运气再好一点……

    刘侥小心试探:“公主可以追封他为太上皇……”

    星渚听后哈哈大笑,并没有反驳他的话。

    只道:“既然如此,那就更要强攻。谢弼涯现在想着做皇帝,京城内的百姓还有活路可走。如果我围城,届时城内弹尽粮绝,说是城里的百姓先饿死,还是住在皇宫里挟持皇帝的反贼先饿死?”

    刘侥沉默不语,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自古以来,谁不是身浴鲜血,脚踩尸体,才登上那个位置?

    他望着星渚略带稚气的脸庞,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女儿家,最大的烦恼应该是要嫁给那个儿郎吧。

    可她现在却是他的君主了!

    刘侥斟酌着词句,欲要再劝。

    话还没说出口,星渚又道:“我说强攻,最大的原因是:我打得过。”

    *

    京城的城墙巨大的青石砌成,墙上箭垛林立。城门有三重,皆厚达数尺,可谓易守难攻。

    一般情况下,攻城人数要是守城的三倍,才会有胜算。

    但公主的兵马比谢弼涯还要少一点。

    进攻当日,只见公主身穿白衣银甲,骑着高头大马,抽出羽箭,对准城墙上。

    见她如此架势,城墙上谢家守城的将领只觉得想笑。

    要是尹家军胆敢再靠近一点,他就会下令弓箭手射箭。

    两军相距较远,他处于高处都还没有下令射箭,那个李星渚处于低处,就敢搭箭开弓?

    可是他并没有得意多久,眼看那支箭越来越近。几息之间,就从一个模糊的黑影,到能看清箭头上闪耀的银光。守城将领下意识举起盾牌,只能听见那支箭划破空气的声音,然后有重物应声而下。

    弓箭射破了吊在城墙上的尸体的绳索。

    星渚给了马一鞭,飞离军队。

    守城将领回过神来,眼看星渚踏进了射手范围内,一声令下,星罗密布的弓箭向星渚身上射去。

    星渚的马跑得极快,仅有零星几支箭跟上,被她举着盾甲,打落在地。

    此时,星渚离三皇子的尸体不过数十米远。

    眼看星渚越来越近,守城将领大喊,“往尸体身上射!”

    话音刚落,又见星渚两脚紧夹马背,在快速奔跑的马中直起了腰。

    抽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连发几箭,几个冒头射箭的弓箭手被她射中面门。

    弓箭手一时都不敢露出头来。

    几息之后,再看城下。

    李星渚已经将三皇子的尸体捞起,放在马背,原路返回了。

    军中士兵看见星渚穿越箭雨而毫发无伤,心中激荡。

    又听见战鼓响起,星渚已经来到军前,高举佩剑,大喊:“进攻!”

    *

    金銮殿内。

    谢弼涯一身黄袍,高坐于皇位上。

    在他脚下,有人蜷缩着身子,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金銮殿大门一被打开,那团蜷缩起来的人影动了一下,看到来人是星渚,马上有了生气,忍不住直叫她的名字:“星渚,星渚!”

    此人正是李星渚的亲生父亲,大衡朝的皇帝!

    他挪动着身躯,想向星渚爬去,却被谢弼涯拽住了腰带,拖了回来,一脚踩在脚下。

    谢弼涯望着星渚,率先道:“星渚,你来了?”

    他看着眼前身穿战甲的少女,怎么都无法将她与记忆中的李星渚重叠,喃喃自语:“我万万没有想到,令我谢氏基业毁于一旦的人竟然是你。”

    星渚心道,这也不难想到吧,道:“那你想的有点少。”

    谢弼涯看着她的眼睛,“我本以为,你会站在我这边的。”

    呃……

    星渚道:“那你想的有点多。”

    谢弼涯突然从皇位上站起,向星渚走来。

    星渚身后的两个侍卫见状,拔剑出鞘,生怕他经受不住刺激,对君主不利。

    星渚举起手,做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谅他也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就算他敢,他也做不成。

    谢弼涯来到她面前,深情道:“星渚,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女人。以后我们一帝一后,共享天下。”

    星渚被谢弼涯的发言惊到了,她对谢弼涯喜欢自己倒没什么意外。

    只是兵临城下,刀都要架在你脖子上了,给你一个发言机会,你居然跟我扯这些?

    星渚抽抽嘴角,婉拒道:“那倒用不着,我挺会给自己找乐子的。”

    谢弼涯激动道:“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怪我没有阻止你去和亲……我努力过了!我连同几个大臣,一起上书反对和亲……”

    谢弼涯突然转身冲向伏在地上皇帝,

    一脚踩在他腰上,边踩边骂:“都是你!都是你一意孤行送星渚去和亲! ”

    皇帝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又被谢弼涯重重踩了一脚,咬破自己的舌头,咳出血来。

    他想说,自己并没有收到谢弼涯反对和亲的奏折,但他的说服力明显没有谢弼涯强。

    当日谢弼涯为逼他出来,放火烧宫,不知道烧点多少东西。谢弼涯可以编造一万个谎言,而自己,则亲自下旨让星渚去和亲……

    星渚双手抱臂,看了好一会儿戏。

    当日皇帝下旨和亲,自己的确是避无可避,但要说恨皇帝,那倒没有。况且自己还存了去边城找尹修远里应外合的心。

    做任务不就是那回事嘛,将任务者放进难以逆转的境地,让其自生自灭,要说恨,第一个该恨的就是主神。

    至于谢弼涯,那就更加奇怪了,莫名其妙的就将自己放在了被辜负的位置,觉得自己怨恨他。

    星渚觉得他们两个都搞错了重点。自己打进皇宫,不是找他们来报仇的,她是为了完成原主的愿望——做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宿主,宿主!”955提醒道:“原主的愿望除了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还要一直待在谢弼涯身边哦。”

    “刚刚才打完胜仗,你让我高兴一会儿,不要提扫兴的事行不行?”

    星渚叫停正在殴打皇帝的谢弼涯:“皇后算不算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听到这个问题,谢弼涯两眼放光,“那当然是!”

    星渚喃喃自语:“可你家中还有母亲,即位之后,必定封她为太后,那么皇后还算会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吗?”

    谢弼涯一愣,艰难问道:“家母有哪里得罪过公主了吗?”

    “没有,好奇问问。”

    其实星渚问的是955。

    “就算皇后上面有太后,任务也算是完成的吗?”

    955道:“正在检测中……”

    “成为谢弼涯的皇后,任务就算完成。经检测96.97%任务者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完成任务。”

    星渚轻蔑一笑,“呵呵,这也算‘最’?”

    星渚的一时好奇,刺激到了匍匐在地的皇帝。

    他爬过来抓住星渚的脚,边吐血边道:“星渚,星渚不可以,我们李氏的皇位不可以给别人……”

    皇帝双目圆瞪,恨声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就封你为皇太女。”

    星渚呵呵笑了两声,嘲讽道:“你自己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了,还能给别人画饼啊?”

    皇帝还在疑惑,谢弼涯却反应过来。星渚常有奇言怪语,听了十年,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一直都知道这两父女关系不好,一直有隔阂,但没想到关系恶劣到了这种地步。

    她选择了我,她选择了我!

    谢弼涯尚在狂喜中,却看见星渚将狗皇帝扶了起来,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星渚看向皇帝,“你们一个生我养我,是我的父亲。”

    又看向谢弼涯,“一个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谢弼涯觉得这个场景是曾相识。

    前世,他做皇帝时,常常有妃子为他争风吃醋。若不耐烦,就会各打五十大板。兴致来了,也会中间调停一下。

    但通常,他身处的是李星渚现在这个位置!

    自己为妃子们调停的时候在想什么?谢弼涯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情,心中突然涌起怒火。

    她一定很得意吧,李星渚一定很得意吧!

    谢弼涯轻声道:“我不会让你为难……”

    只见他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冲向皇帝,往他脖子抹去,皇帝的血喷了他满脸,然后倒了下去。

    谢弼涯回头,金銮殿内另外三个人一点动作都没有,星渚脸上连悲伤的神色也没有。

    他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更清晰一点,寻求确定一般,对星渚道:“我杀了他。”

    星渚点点头,真心赞道:“我看到了,你倒是有魄力。”

    为了保证主角的正确性,星渚有些事不能做,没想到只是稍微挑拨一下,谢弼涯就替自己做了。

    谢弼涯听到星渚的夸赞,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星渚,等我登基之后,我会马上封你为皇后。如果你有了儿子,你的儿子就会成为太子,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此时,955汇报道:“任务完成度达到95%,请宿主再接再厉!”

    星渚对955说:“如果我现在答应他,那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955道:“是的,如何宿主不喜欢谢弼涯的话,答应他之后可以马上用傀儡代替自己,然后脱离这个世界,这样结算的积分会少一点,但也算完成任务。”

    星渚道:“那多亏啊……”

    星渚没有正面回答谢弼涯。

    她一步一步朝着皇位走去,“现在全京城,从三、四岁的孩童,到八十岁的老人,从目不识丁的士兵,到满腹经纶的读书人,都知道我要做皇帝。”

    “谢弼涯,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谢弼涯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扑通一声跪下,“星渚,你不爱我了吗?”

    星渚不再回答,十年了,谢弼涯为什么还会有这种错觉?

    谢弼涯看着星渚在那个位置上坐下,睥睨地看着自己。

    他抖着唇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星渚摩挲着龙椅的扶手,“不会,你会活得很久,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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