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设酒宴在皇宫,是为找了几年才找到的安亲王而设的,大臣们都忙着准备礼品,好在安亲王面前增加印象,巴结一下,虽然他们瞧不起这个平民出身,江湖长大的男子,但他们隐约感觉安亲王的前路无量。

    集庆城的一座府邸,落九天准备了一棵高大的红珊瑚和一颗珍世的夜明珠,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

    他身边的一名棕衣男子则嘀咕:“尚书大人,我家可没那么好的礼品,不如你给这颗夜明珠给我,我借花献佛?”

    尚书大人无视他。

    “尚书大人,贵府上可真有钱啊,今年我们的军粮有你就不怕了空肚杀敌了。”

    尚书大人继续无视这个眼里满是钱又吝啬的人,似喃喃般说道:“恐怕不用劳师动众了,今年的军粮或许,用不上。”

    棕衣男子似没有将落九天的话看真,他突然一笑,继续说道:“前几天发粮给民众以收拢民心,银子就这样少了许多。不知道我的马车坏了,尚书大人会不会资助下我。”棕衣男子不依不饶。

    尚书大人眉毛一挑,终于开口,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参知政事从二品大人可真是清廉。”

    “尚书大人,彩月回来了。”侍从来报。

    一个负伤的女子着素衣出现在落九天和伯已的视线。

    赤纱被安亲王的马车带至大都,经过护城河,停在一座气势豪华的宅邸门前——安亲王府。马车外有人掀开车帘,赤纱眼前便明朗起来。

    不明薛意为何将她带到大都,安亲王要她去大都,她也无法回绝。赫连重初很担忧要跟着一起去,她回绝,她告诉他薛意不会对她不利,赫连重初才勉强减去一分担忧,看着她乘马车离去。

    他替阿爹报仇,将月起门灭门,只是彩月了无踪迹。赤纱猜想薛意还是要与她谈阿爹的事,然后有一瞬想到那有着棕色眼瞳的白衣男子,在经历过许多事后,他那如清风的笑容也少了许多,却在他面前总是温柔地唤着小纱,但也再没提及婚事。

    赤纱有些心疼,他如今和她一样失去了父亲。

    拉起裙裾下了马车,微抬头,赤纱便看到安亲王府那四个大字。

    随即,视线触及站在朱门前的男子,他的眼波静止,眼瞳如月光池水般安静地泛着光华,他在看到一名白衣女子后,那眼瞳里微泛涟漪。

    薛意站在层层阶梯上的朱门前,赤纱站在马车前,二人好似要静默不语。

    从前的赤纱,总是会先开口,或者是先——笑,薛意想到这,说道;“庄主辞世,月起门被诛,如今,你该笑了。”

    赤纱很听话地笑了,露出一排碎玉似地牙齿,“没想到我的青梅竹马还是安亲王啊。”

    以这样的方式对待仇人的儿子吧。毕竟,犯错的不是他,归根究底,是因为一起长大,怎么也恨不起来吧。

    薛意眼波一黯,内疚道:“庄内出事的时候,我却在皇宫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他话语一顿,“庄主不想你深入江湖去体及限额,我知道你也不想深入江湖,找到彩月我会亲手杀了她报仇。赤纱,今后住在我府内吧。”

    住在——安亲王府?以什么身份?

    赤纱一愣,下意识地回以拒绝,笑着说:“果然还是薛意你了解我呢,不过啊,我也不想与朝廷有接触。”对着薛意,赤纱的话很直白。

    他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薛意脸上现出一个淡淡地笑,“今日宫内设宴,我希望你与我一同去。”

    他说希望,看似没有强加意愿的话仍是让赤纱不好一口否决,“好。”难道他让马车乘她到大都,就是想与她一同去宴会?

    好字说出口,赤纱才反应过来她答应了。

    进皇宫前沐浴更衣,于是赤纱一番梳洗后换上薛意准备好的衣服走了出来,在薛意房里没看到他,于是赤纱准备回房,在经过一位给朝中大臣准备的房中,她无意间,听到了一段对话。

    在安亲王府沐浴后不久,赤纱随薛意乘轿进入金碧辉煌的皇宫。

    皇亲国戚与大臣们陆续来到,互相有礼问候,有些年轻的大臣身边带着家眷,看到安亲王更是齐齐上前来,在看到安亲王身边的女子后,都意味深长地问候,然后等候皇上入殿。

    这时,从殿外走进一袭身着黑色为主红襟繁文边华服的臣子,一些大臣们纷纷迎上前去,另有一些人站在原地,嗤之以鼻,嗤之以鼻的人中,就有——伯已大人。

    他们两个,明里是对头;暗里,是同党。

    赤纱避过伯已的目光,不由看向那臣子,他正笑着应付迎上来的臣子,没有注意到她这一边,这让赤纱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他的手下杀了阿爹,而不是他,但是她尚对他存在一种抗拒,不想看到他。

    何况,赫连重初的阿爹却真正是因他亲临未储山庄而死,赫连重初的心如今和她一样痛。

    待皇上入殿的时候,赤纱开始有些敬佩忽必烈,他两道眉如弯刀般竖起,眼角微垂,络腮胡,有一种豪迈的气势,看上去仍然意气风发,他举起盛满酒的大碗时,明显看得到他手中的茧。

    抛开在这个时代的恩怨不说,忽必烈是元朝的创建者,他东征北伐,远征安南、占城、爪哇、日本等地,熊熊野心欲扩大疆域,他最后统一中国。

    元朝的殿堂,是这样的啊……

    殿内飘起烤羊肉的香味。

    赤纱觉得有点好笑,在金碧辉煌的殿堂吃着烤羊肉,她从前想象不到,只觉得这烤全羊应该在辽阔的草原的帐篷或者蒙古包里吃的。

    很快,她发现了,殿中央不止有烤全羊的金铜盆架子这些,还有——火锅!忽必烈将这命名为——涮羊肉。

    这个时候,民间还没有涮羊肉吃。

    赤纱吃着羊肉,想着她现在竟成了第一代吃涮羊肉的人,这样的滋味,感觉有点奇妙,换作以前,或许她任何场所都吃的下,可是,这个设酒宴的人是如今统领中原天下的忽必烈,还有坐在对席右边的落九天,让她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忽必烈的声音洪亮地在殿堂上响起,“今日我让我的皇儿们带其正妻来,你们可都带了?”随即皇上的眼睛扫过大殿内,很快,他的视线定格在安亲王的方向。

    忽必烈大笑,“安亲王,这就是你心仪的女子?”

    赤纱猛然间震住,思绪一时运转不了,然后她听到身边的薛意略带犹豫,但很快地答:“是。”

    “不知是谁家的女子?不过,皇儿你喜欢就好!”忽必烈说完,大笑道。

    随着忽必烈大笑,众臣子附和着说恭喜,“恭喜皇上,恭喜安亲王。”

    唯有一名有着冰冷气息的男子,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在看到安亲王身边的女子后,眼中的杀意变化成了复杂的神色,他似突然兴起,“皇上,为臣想献上一艺。”

    “哦?不知爱卿有何艺?”忽必烈表现的颇有兴趣。

    “舞剑。”落九天低眉拱手说道,眼帘下泛起冰冷的波澜。

    赤纱的心,突地一跳。

    殿堂之内,不可携利器。

    所以忽必烈表现的颇有兴趣后,让身边的侍卫递上一把剑给落九天。

    剑影,朝服挥动。

    落九天每一剑,都颇有气势。

    随着琴师手下的琴律,落九天似不经意般靠近了些殿堂之上的忽必烈。

    就在这时,殿堂上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皇上,小女子斗胆,也想献上舞剑一艺,做集庆尚书大人的陪衬。”赤纱按捺住狂跳不止的心,朝忽必烈说道。

    正在舞剑的落九天持在手中的剑微微一滞。

    豪爽的忽必烈并不拘谨于一些礼数,反而欣然应好,且心中觉得安亲王的眼光不错,选中一个有胆量的女人,第一次入殿就敢跟他这样说话,且敢献艺。

    接过侍卫的长剑,赤纱忐忑地举剑,与落九天共舞。她是十分矛盾才做了这个决定,袖口翻转,赤纱旋身至落九天身边,不着痕迹的挡住了落九天靠近忽必烈。

    落九天眉毛一挑,绕过赤纱往忽必烈方向去。

    赤纱眼波一动,突然眼神一凛,不着痕迹地划伤自己的手背。

    “赤纱。”安亲王立即担忧地唤道,随即看向忽必烈,“父王。”

    忽必烈明白安亲王之意,于是叫停。

    落九天也停止舞剑,他眼中有不明的寒意,他退到一边,看赤纱随安亲王离去,找御医包扎伤口。刚才,赤纱划伤自己时,在众人注意到那伤口时,她飞快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杨左其是薛意的人。”

    若不是赤纱,他定会刺杀忽必烈,而薛意早有准备,定杀他落九天个措手不及。

    杨左其是他落九天的人,唯有他知道他今日要舞剑刺杀忽必烈。没想到如今他倒成了安亲王的人,这样比跟着他更好立功升职。

    只是……落九天想起赤纱手背的伤,于是,他的心被轻轻一扯,轻微的疼痛,如有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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