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猜出来是她推她落水的了?

    她忍着害怕,把“野男人”给赶走了。

    这时,她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点。

    ……他干嘛这么愤怒?

    啊,他喜欢她希希姐!

    河里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的孙希希,察觉到身边有“浮木”漂流过来,立马八爪鱼般攀了上去。

    傅佑平被她抱了个严严实实,那软绵绵的身子贴得他血气上涌。

    他吼了她一句:“撒手!”

    她却下意识缠得更紧,把他手脚都缠住了。

    他正想反锁住她,把她头部托出水面,岸上突然飞来一只游泳圈。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唐棠扔下来的。

    为了作案,连这个都备好了?

    他冷笑地看着那个心虚的始作蛹者,把孙希希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再拉到游泳圈上。

    并推着泳圈往岸边游去。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把人拉上岸,唐棠竟还有脸蹭过来小声问他:“你……还不给她人工呼吸啊?她刚刚呛了好多水……”

    他瞪了她一眼:“你来。”

    语气淡淡的,却让唐棠品出了要把她串成串儿,扔火上烤的意味……

    她又打了个寒噤,心想死就死,为了希希姐,死也是死得有价值的!

    她又小声道:“……谁来不是来?你这么磨蹭,她会窒息的。”

    还主动转过身:“放心,我不看。”

    心里却可惜得要命,这种小说里才有的浪漫场景她居然没眼福看,唉……

    孙希希落水时间短,又没呛几口水。

    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从地上挺起上半身,没好气地道:“一个推一个,是怕我脏了你俩的嘴是吧?放心,我还死不了……”

    傅佑平打断她的话:“是怕坏了你的名声。”

    光天化日,在大道之上给个姑娘家做人工呼吸,她名声不就毁了?

    更何况……他想起她经历的那些黑暗过往,又想起那天早上,他只是拍了她的肩膀,都引得她那般惊恐地往后躲。

    他不确定自己碰了她的唇,会否再度引发她心底的梦魇……

    孙希希眼瞅着他看她的目光,又变成了那种无比柔软、慈爱、心疼的眼神……

    她怔了怔,不是昨晚说好了她当他婶子的吗?

    他后悔了?!

    可他忽然又侧转了脸,不敢看她。

    还把身上的湿外衣脱下来:“穿上。”

    孙希希这才发现自己身上那件昵衣不知何时挣掉了,湿衣正紧紧裹在身上,曲线毕露。

    她恨恨地望向唐棠,把衣服拧了水披上,咬牙切齿地道:“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大冬天的,把我往水里推,你是嫌我命长冷不死是吧?”

    唐棠顿时像只可怜的鹌鹑般缩起脖子。

    傅佑平忽道:“你等等,我去借点保暖的东西过来。”

    拔腿就往有人烟处跑。

    孙希希继续恨恨地瞪着唐棠,等着她的下文。

    唐棠心里打突,说:“希希姐,我回宿舍给你拿条毯子裹裹?”

    不等孙希希回答,人就跑了!

    边跑还边冲前面的黑点喊:“傅哥,人交给你了,我去给姐拿毯子!傅哥,你听到了吗?”

    孙希希:……

    傅佑平很快就扛着条毯子,捞着把椅子和一捆粗麻绳又跑了回来。

    他把毯子给她裹到身上,接着,又现场把麻绳在椅背上穿梭系结,很快就手巧地把它变成了一把可以背到自己背上的椅座。

    孙希希看得莫名之时,他已背对她半蹲在地,并回头喊了声:“上来。”

    这下她懂了,他这是要“无接触式背人”了。

    孙希希上辈子去景区旅游时,曾不止一次做过滑竿。

    据说这玩意,就是古代皇帝与达官贵族所乘坐的“肩舆”——当然,是简易版。

    但不论怎么说,它都是两人抬,有些甚至是四人抬的。

    现在傅佑平竟想一个人抬?

    她瞧着那椅座的长相,就不是个背在背上好使力的。

    她甚至想起了她在泰国坐的象轿……

    这人思想这么古板保守的吗?

    这守礼守仪的表现,倒是让她对他多了两分好感。

    她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推说:“整那个干嘛?我自己走。”

    披着毯子从地上起身,刚想迈步,就差点跌了个狗吃屎!

    幸好被傅佑平给拉住了!

    她这才发现,哪怕她没喝几口河沟水,她这也是溺水!

    这腿脚都不怎么听她使唤了……

    没奈何,她只得在他的指挥下坐上了一人抬滑竿,并听话地把椅背上长出一截的麻绳,在自己腹部绕了两圈再递给他拉着当安全带。

    傅佑平是负重训练惯了的。

    哪怕是这种不好落力的姿势,他起身也起得很稳。

    走路时似乎怕颠到她,步伐迈得格外稳。

    孙希希因着他的这份细心,不自觉扭头望他。

    却望见了紧紧勒着他肩膀,几乎快要嵌进去的麻绳……

    一种说不出的感动,便自心间弥漫开来。

    她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张湿透了的手绢,把它拧干,然后替他擦了擦头发:“都知道去别人家里借毯子了,怎么也不晓得擦擦头发?你想让它结成冰啊?”

    她这话就说得严重了,这边天气不算太严寒,腊月的天如今还没下雪。

    但大冬天顶着湿头发到处跑,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哪怕只是隔着手绢的接触,傅佑平的脖子也顿时梗起了,动作也有些僵滞。

    但很快,他惊讶地回头望了她一眼。

    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可他嘴角依然有了一抹欣慰的笑意。

    没那么抗拒男性了,这应该是内心的伤痕有所愈合了吧?

    傅佑平把孙希希背回去时,周芜君看到他俩湿透了的样子,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迎过来帮忙:“怎么回事啊?”

    他简答道:“落水了。”

    半蹲下来,让母亲把孙希希从椅座上扶下来。

    顾不上换下湿衣,他就进了灶房给她烧热水洗澡。

    周芜君一边给她解开腹部的麻绳,一边着紧地问:“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一想到这场无妄之灾,孙希希就有点咬牙切齿。

    正巧,以拿毯子的名义给二人留独处时间的唐棠,这会儿正抱着床毯子走进院门。

    孙希希恨恨地望着唐棠:“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掉水里去了。”

    鹌鹑棠心虚地说:“……那个,希希姐,我扶你到被窝里躺着啊……躺着就不冷了……”

    唐棠这会儿倒是乖巧了许多。

    又是扶着孙希希进房,又是替她换湿衣,又是说:“希希姐,我帮你把衣服洗了啊。”

    孙希希冷呵一声:“本来就该你洗。”

    唐棠回她一抹尴尬的笑,然后抱着湿衣逃出了门。

    傅佑平把水烧好后,就过来敲门。

    得到同意,才把澡盆子搬进来,往里一盆盆地倒着热水。

    看到她状态不好而担心她的小武红姐弟,也跟着爸爸一起一趟趟地端热水。

    不过,他俩一回只端得了小半盆子的水。

    冷热水兑好后,孙希希把门闩好,踏入澡盆,热意立时将骨髓缝里的冷和僵全部驱逐。

    她舒适地长吁口气。

    泡了快半个小时,唐棠乖巧地在外面敲门:“报告希希姐,衣服洗完。”

    她冰冷地下命令:“你给我等着。”

    慢悠悠出了澡盆,擦干全身,又慢悠悠换上干净衣服。

    还闲适地喝起茶来。

    觉得唐棠罚站罚够了,她这才打开门,一把拽住她衣领,把她拽进来问:“说吧,知道错了吗?”

    唐棠小心翼翼地点头:“知道。”

    “哪儿错了啊?”

    唐棠闭着眼,双手求饶:“不该推你下水,太冷了!”

    孙希希:?!

    “我怎么听你那意思,你还想换个法子再来一遍?”

    以一种不那么冷的方式?

    唐棠吓得打了个嗝!

    不愧是她希希姐,这都能听得出来!

    孙希希揉着自己发疼的额角:“说吧,为什么要推我下水?”

    唐棠有点拿不准该说不该说,不过,最后还是在孙希希带压迫感的直视下开了口:“……想撮合你跟傅哥?”

    孙希希:?!

    万万想不到!

    她嗓门一下子就高起来:“你有病啊?!我用得着你撮合?我看上的人,我自己不知道往前冲,还介绍给你?!”

    唐棠愣住了,忽然哭得梨花带雨:“姐你……你心里得有多苦,才……才会不敢冲啊……”

    这特么不是鸡同鸭讲吗?!

    “我苦什么苦?!”她忍不住吼起来了。

    唐棠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你怎么不苦?你都想自己一个人牺牲,好把这清平盛世、大好河山留给所有人了,你还不苦?”

    唐棠问:“你是怕牺牲后,傅哥会一个人孤苦一生,所以才给他介绍对象的,是吧?”

    她哽咽不已:“你怎么这么傻?”

    转身就想哭着跑开。

    不料孙希希轻弹响指,冷漠无情地下令:“站住!”

    顿时把唐棠吓回成鹌鹑样儿。

    她擦了眼泪:“哦。”

    然后,她就被罚了踮脚罚站。

    对,就是芭蕾舞式的踮脚……

    孙希希:“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脑子恢复正常,就什么时候罚完。”

    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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