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么搞了一通,把她通过休息积攒的那点精力都耗光了,再加上车子尾气味又重,她晕完船又晕起车来,病恹恹地趴车窗边看风景。

    哪怕是这个年代,港岛的街道也已变得狭窄拥挤。

    道路两边全是高楼,楼间还穿插着不少广告牌,taxi就在这些广告牌底下穿行。

    就连路边普普通通一家眼镜店都弄了三个广告牌,一个写着“大减价”,一个写着“买一赠一”,还有一个是一眼假的“留美眼科博士驻店”。

    高楼和广告牌的密集度,让身在其中的人难免有种闷窒感。

    车开到事先订好的酒店门口,一直候在这边的廖东河马上就迎了过来,热情地帮他们开车门:“哥,你可来了!我在楼上餐厅定了接风宴的,就等着你赏面儿了,走走走!”

    看到孙希希,又赶紧把手护在她额前,生怕她下车时撞到车顶:“这位是……嫂子吧?”

    孙希希都怔住了,这人在电话里不是不希望他们过来吗?

    她给傅佑平抛了个眼色。

    傅佑平也回了她一个纳闷的眼神。

    老熊在船上虽然没晕船,到底是不习惯的,这几天一直没睡好。

    用“外语”提醒了廖东河一句,说“这位是阮文成,这位是阮氏如意”,又分别跟他们道别,问了自己的房间号就上去休息了。

    老实讲,孙希希也想先大睡一场。

    但人家宴都摆好了,总不好才到港岛,就驳了这位负责这边总事务的科长的面子吧?

    只好耐着性子在旁边装文雅,一边听他们男人聊天,一边倚在傅佑平身旁缓解晕车。

    廖东河这顿接风宴是摆在包厢里的,点的都是粤菜里的潮汕菜。

    什么护国菜啊,潮州卤鹅啊,葱姜炒蟹啊,石榴鸡啊,豆酱焗鸡啊,点了一大桌。

    他还开了瓶XO!

    傅佑平一问价格,脸就黑了,等waiter走开,他问他:“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廖东河满不在意:“咱们在酒店的开销,都是记在华昌行的唐经理账上的。唐经理我跟你说过吧?华昌行的太子爷!他生怕我们会弃华昌改跟别家合作,一直对咱都挺巴结的。”

    他还笑着跟孙希希说:“听傅哥……哦不对,是听阮哥说,如意姐不是想做面霜生意吗?我都帮你们打听好了,唐经理跟旺角瑶池舞院的头牌公关莎莉特别熟,只要她肯帮忙,跟各路干爹撒声娇,你库房里头堆再多面霜都能给你买光!”

    他说:“你是不知道她那些干爹多有钱,一晚上在舞院里开的酒都上百!”

    孙希希笑道:“那他们可能得花240天才买得完。”

    廖东河:……

    傅佑平拳头都捏紧了,目光沉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直到把后者看得眼神躲闪,不敢继续炫耀为止。

    他有些沉痛地道:“你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在战场上死去活来那么多次,还不够让你清醒吗?别人跟你行贿,你还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

    廖东河脸色都变了:“那不是行贿,我没给他任何好处!我只是答应他,不会再找别家合作而已。”

    傅佑平冷冷地道:“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廖东河一转身,把胳膊肘枕在饭桌上。

    恼怒令他呼吸都粗重起来,忽然粗鲁地拿起筷子就往卤鹅上夹。

    大啖一块后道:“我现在日子过得好了,我只是想让你也替我高兴高兴。你就非得一见面就说难听的?”

    傅佑平只是声调冷淡地问:“那你过得好吗?”

    廖东河像是被戳中了心事,陡地把筷子往桌上的菜盘子上一砸!

    那力道之重,竟把一个盘子都砸裂了!

    他“噌”地站起来吼:“我哪里过得不好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过得不好了?!”

    孙希希忙站起来当和事佬:“都别激动,多大回事啊,你们在战场上生死关都闯过多少回了,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慢慢谈的?”

    她百般调和,但这桌席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好在没有彻底撕破脸,一切都还可以慢慢挽回。

    等廖东河离开,她倒了杯XO给傅佑平:“你别气,他要真认为自己过得好,何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么生气?我看他八成是摊上事儿了。晚点儿,我找他聊聊去。”

    傅佑平看了眼XO,没好气地看着她。

    孙希希就自己拿着浅尝了一口:“我这叫酒肉穿肠过,祖国心中留。”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嘛。”

    傅佑平眼神微动,明白她这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于是微笑举箸跟她一道吃起菜来。

    等吃饱喝足,他们还打算去楼下前台询问房间号,哪知waiter先就把房间钥匙递了过来:“廖先生离开前叮嘱我拿给你们的,503、504号房间。”

    孙希希回头望傅佑平:“你看。”

    傅佑平脸色便缓和了许多。

    ……

    人家在这么生气的情况下,都还不忘给他们把住宿的事办妥当,孙希希在房间里歇了会儿,就去找廖东河道谢兼谈心了。

    她记得老熊问他房间号时,他说的是403号房,说就在他隔壁。那不是402,就是404了呗。

    这个廖东河,故意把她和傅佑平安排到5楼去,是想成全他俩的二人世界么?

    还挺懂事的。

    她估摸着老熊这会儿应该睡得正香,便尝试着去敲402号房间的门。

    也是巧了,来开门的正好就是廖东河。

    只是不同于席上的热情与怒气冲冲,这会儿的他脸色惨白,连瞳孔都有些放大,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

    看到是她,还不住地用唇语跟她说:走,走,走!

    孙希希目光绕过他往里看了一眼,明亮的客厅里,一个里面穿着丝制花衬衫,外面却套了件西服,一头卷毛的痞气男正倚墙抽着烟。

    那人连拿烟的姿势都充满着江湖气,是用拇指和食指掐着抽的。

    他看都没看门口一眼,吐了口烟圈:“开个门跑这么快干嘛?是看不上我递的烟?”

    廖东河表情古怪:“没有没有没有。”

    又朝孙希希用力比划了个“走”的姿势,就要关门,却被孙希希把门给抵住了。

    他急得不行,又不敢怠慢卷毛男,只得脚步迟缓地走去客厅,抖着手接过烟,却在对方打燃打火机递过来时,用求饶的表情问:“……我一会儿再抽行不?”

    烟味已经传到了孙希希这边。

    那味道……带着轻微的酸味,闻着还特别香……

    什么烟草会发酸?!

    她脸色煞白,该不会是加了料的烟吧?!

    看着卷毛男用威胁的眼神逼着廖东河吸烟,她人都差点炸了。

    操着口“外语”,问卷毛男:“廖科长不想抽,你看不出来啊?”

    卷毛男眼带凶戾地望过来,看到是个红唇长发的尤物时,笑着吹了声口哨,问廖东河:“谁啊?”

    她怕廖东河已经被对方控制了,用“外语”插话答道:“南越商人阮氏如意。”

    卷毛男看廖东河的眼神就带着明显不满了。

    廖东河慌忙解释:“是她缠上我,非得跟我做生意的,我一直都没答应。”

    既把关系撇干净了,又替孙希希把谎给圆了。

    卷毛男的眼神就又变回轻慢了。

    他笑嘻嘻掐着烟逼近孙希希,用打量站街女的眼神冒犯她。

    她用眼神跟他对峙,他就得意地越发逼紧,逼到只差半步就跟她贴上时,她终于皱着眉退开了。

    他连着逼退她好几步,才轻佻地道:“做生意做得那么辛苦干嘛?你要跟了我,我命都给你。”

    孙希希从衣兜里摸出把水果刀递过去,用最娇俏的声音说最狠的话:“那你现在就把命给我啊。”

    卷毛男尴尬了一瞬,哈哈笑着给自己找回场子:“原来是个辣的,我喜欢!”

    半带威胁,半带yin邪地说:“你给我等着。”

    明显是打算秋后抢人了。

    孙希希却道:“怎么,怕到想滚回你老大那里搬救兵修理我了?你老大是谁?花仔诚,还是公仔超?”

    一个南越人,竟对港岛的局势这么了解?

    卷毛男表情凝重起来。

    而对方的这种表情,也让孙希希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她蒙对了。

    ——她看过的那些港岛电影黑派片里,有不少都是有真实原型的。其中几部金人奖都一口气拿下好几个,最佳影片、最佳剪辑、最佳男主角啥的。

    她出于热度,还专门去查过角色原型的。

    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用场了。

    孙希希又道:“让我提醒你,就算是城寨的邓爷,也得给三角区的颂康颂老几分薄面。”

    电影里全港岛的粉都是从城寨流出的,而这个时期的城寨则是从颂康那里拿货的。

    卷毛男瞳孔收缩了一瞬,忽道:“你说你认识颂老我就信?”指着房间里的座机,“你要真认识,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

    孙希希立马甩了他一记巴掌,眼里戾气比他还重:“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肖想颂老的电话号码?!怎么,你是想绕过邓爷,把全港岛的粉档生意抢过去?”

    卷毛男捂着脸,表情阴晴不定。

    而孙希希则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以一种俯视脚边爬行的蝼蚁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轻忽地道:“不过你倒是可以把我请到城寨去,让邓爷给颂老打电话,我还是挺乐意跟颂老说说话的。”

    那种上位者对低贱者的注视,终于让卷毛男心理防线崩溃了,嘴上热情地道:“原来都是自家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你们聊你们聊,我还有个场子要赶。”

    逃也似地去了。

    廖东河脸色却更惨白了,等卷毛男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问孙希希:“你疯了吗?!万一他真把你扭送到城寨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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