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夕,临安城中都会有为期三日的花灯会。

    这是一个男女谈情说爱的佳节,但绥宁单纯只是想瞧瞧话本子里颂声载道的江南花灯会,并未存有什么别的心思。

    毕竟前两夜都被那人缠在床上欺负,今日是最后的机会,绥宁不想错过。

    火树银花,灯辉灿烂,街道两侧挂满了彩绸,迎风飘舞,宛若花海,往来人流如织,语笑喧阗。

    绥宁与芷嫣并肩同行,一人手里提了个兔儿灯,而宋时禹同贺庭舟则寸步不离地跟着。

    再往后是北雁领着几名婢女和随从,临安本就富庶,许多大户人家出行都是家丁簇拥,故此他们一行人算不上扎眼。

    江南之行至今,绥宁已经逛过好几回热闹的集市,眼下便对各处摊位上摆着的琳琅满目并未很感兴趣。

    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四周悬挂的花灯上,不仅光华五彩斑斓,样式也千奇百怪,花木鸟兽一应俱全,十分赏心悦目。

    行经这片集市,几步之后,绥宁在写有“灯谜大赛”四字的旗帜前停了下来。

    绿水桥边,花团锦簇,葱茏树下摆了茶座。

    瞧见来人,一位上了年纪的管事连忙起身道:“姑娘,这处灯谜会乃咱们家张员外承办,若能在规定时辰内解出所有谜题,都有奖励赠送,您几位可组队参加。”

    对方介绍得仔细,绥宁听罢,好奇道:“组队参加?”

    “嗯,这也是咱们的参赛规则之一,”管事和颜悦色,不厌其烦,“组队人数少则两人,多则四人,且得男女搭配……”

    绥宁对猜灯谜之类的游戏打小儿就很感兴趣,了解完规则,二话不说就组好了一支四人的队伍。

    宋时禹同贺庭舟本就是作陪,自然让绥宁任队长。

    兄妹二人出自书香大家,而贺庭舟更是自幼饱读诗书,于是他们很快就解出了所有灯谜,闯关成功。

    绕着九曲十八弯的花灯游廊走了一圈,几人又回到了起始点所在的月老树下。

    “恭喜,恭喜啊!”管事拱着手道贺,“几位公子小姐果然才貌双全,你们是这三日来闯关最快的队伍!”

    “这套瓷器便是奖品,”左右各围上来一名小厮,介绍完左边托盘内盛着的瓷器,管事转向右侧,着重道,“但咱们员外还备了升级奖励。”

    “这可是产自骠国的和田玉,几位若是愿意接受挑战,便可将这块玉带走。”

    托盘用丝绒铺就,色泽浑厚的青玉静躺在光辉之下,里头仿若有白雾徐徐流动。

    见此,别说绥宁了,哪怕是宋时禹也不由得双眸发亮。

    当年外祖父明明白白说过,给萧淑妃陪嫁的那块玉乃一分为二,后续加工皆出自当年江南最具声誉的玉器雕刻大师之手,很明显,此刻呈现在眼前的正就是另一块。

    绥宁十分果断,立马道:“愿闻其详。”

    另有婢女递了把团扇过来,管事将其执起,笑道:“规则很简单,只需队伍中一男一女隔着这把团扇亲吻,维持一刻钟的功夫即可。”

    大周民风开放,临安更是盛行聚众行乐,这样的要求对情侣而言并非难事,可他们这支队伍……

    四人对视,多少有些面面相觑。

    管事擅长察言观色,补充道:“这样的机会可非每支闯关成功的队伍都有,实在是几位天赋异禀,咱们家员外才愿意将今年的大礼赠给有缘人。”

    听着说辞,绥宁觉得这位员外大抵是慈善家之类,而“有缘人”三字算是点到了关键。

    既然与萧淑妃留下的玉同出一宗,可不就是与他们萧府有缘?是以,宋时禹也很想要。

    “皎皎,”乌眸幽邃,宋时禹轻声,“我不会多想,一切看你。”

    在绥宁心中,表哥是这世上卓尔不凡的男子,她不希望自己的言行让他误会,这对他不公平。

    但好在,她的表哥十分善解人意。

    闻言,少女愁容顿消,面上绽放开笑意:“嗯,多谢表哥。”

    眉眼弯成月牙状,绥宁皓齿微露,坦然接过了那把团扇,然后踩上小厮搬来的台阶。

    少女仰头,素白的团扇盖在脸上,恰是被烛光勾勒出一双小巧樱/唇。

    这仅是一场兄妹之间的默契合作,宋时禹嘴上说着不多想,但面对此般诱/人之景,他全然无法控制内里的心跳加速。

    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他早已不知肖想过几回。

    夜风吹动衣袍,也扰乱了男人眼底的绵长情意。

    尚在猜灯谜的檀郎谢女们早已被此处吸引,纷纷停/下脚步,翘首以盼。

    九曲游廊花灯繁复,围成一道冗长星河。

    犹如众星捧月,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月老树下,手掌轻轻握住姑娘的香肩,缓缓低头靠近。

    俊男美女甚是养眼,可彼此不过堪堪触碰,众人的视野里却忽而闪现一道鸦青色的身影。

    来者挺拔如松,气势凛冽,甫一靠近,便狠狠拽住了少女的手腕儿。

    绥宁始料不及,因这力道骤然惊吓,嘴唇脱离扇面,她整个人都被转了个向。

    近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宋时禹也十分迅速地牵住了自己跟前的这只皓腕儿。

    于是绥宁歪斜的身子又被拉了回去,待她站稳时,恰是陷在两个男人中间僵持难下。

    李承煜脸色很难看,一双星眸阴恻恻的,近乎是能冒出火来的程度,经四周灯影一照,愈发像是炼狱修罗。

    呆愣愣地望着,绥宁十分不解他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此,不由脊背冒汗。

    二男争一女,两虎相斗,这可是临安城百姓最熟悉的戏码。

    就在上月,为了春风阁一个舞姬,林家的衙内就同富商陈家的小公子打了一架,还闹到了官府。

    眼前这两位明显也是势均力敌,人群中隐约传出几声“哇哦”,就连管事一行人也瞧得兴致勃勃。

    正是有人想暗中下注之际,此间僵局却突然破了。

    着紫衣罗裙的姑娘朝左边的墨袍男子使了个眼色,对方竟就听话放了手,让她轻而易举被另一方拽进怀中。

    还能这样??

    头一回得见如此和谐的三角关系,围观群众有些懵,眼下是全然搞不清状况。

    “你们可有规定,接吻之人只能是同队伍中的男子?”

    沉朗的嗓音掷地有声,骤然将管事从怔愣中惊醒。

    规定确实是这么个规定,但面前人威压太重,眼神更是怵得人胆寒,管事咽了咽唾沫,犹豫了半晌也未敢回他,连忙迈步去了茶座的屏风后。

    方才一直念叨的张员外许是就坐在那儿。

    管事很快回来了,答复道:“公子,咱们员外允了。”

    这位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若能皆大欢喜自然是最好的。

    “那必须得用团扇隔开?”李承煜紧接着道。

    这话又将对方给问傻了。

    但还没等管事转身,屏风内便忽而传出一道嗓门儿:“不隔自然最好啦!”

    灯光穿透屏风,绥宁能清晰望见里头的人跳了起来,手举折扇,十分兴高采烈,甚至连语调也尤为激动。

    “……”

    这位员外瞧上去心智不太正常的样子。

    绥宁正无语着,旁边的男人已沉声应“好!”

    再然后,束缚在腰身上的铁臂揽着她转了个身,温热随之倾覆,严丝密合地堵住了她的唇。

    阖上眸,大掌捧住她的脸颊,男人的舌头很是娴熟地撬了进来。

    微微瞠目,绥宁近乎浑身僵硬,尚还处在怔愣之中,丝毫不同于他的游刃有余。

    她能感受到这人怒气未消,但他动作并不粗暴,而是循序渐进,仿佛在勾着她沉陷。

    夏夜里缭绕一丝暑气,再闻及四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这人在唇齿间肆意搅弄时,愈发让其浑身燥热。

    他难不成又是在宣誓主权么?

    这男人不是最重清誉名声?

    就为了不吃亏,牢牢占有自己的猎物,他竟是也开始恣意妄为了?

    鸦睫轻颤,少女藏在袖中的手指默默攥紧,内心不知是何许滋味。

    须臾之后,她纤细的腰肢被对方掐了下。

    不轻不重,好似在调/戏。

    此乃一种信号,同床多日,绥宁再熟悉不过。

    若非当下众目睽睽,这一下定会拍在她的臀上。

    烛影摇红之时,他每回都会拍她,要她扭,要她晃,要她深深包裹,予他温泉蜜谷,春水暖湾。

    他在示意她主动,别让他在人前难堪。

    如此,绥宁只好将手臂缠住他的脖颈。

    二人越靠越近,少女像是易折的杨柳,整个人都陷在了男人刚烈且炽热的怀抱里。

    伴随呼吸急促,绥宁也开始难以自控,旁若无人地勾缠住了他的舌头。

    这样好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奇怪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她忽然觉得能让这般清高冷漠的男人为自己发疯,也是一种值得骄傲的本领。

    壮硕的月老树枝叶翩飞,红绳飘舞,远远的,有五彩斑斓的光凌空照来。

    站在树下的二人彼此相拥,热切,忘我,明显就是都动了情,霎时间就让人忘了此前的闹剧。

    宋时禹同贺庭舟早已不见了踪影,芷嫣退到绪风身侧,一张鹅蛋脸瞧得面红耳赤。

    四周的情侣们受到感染,也有不少人鸳鸯交颈,加入其中,以至于整个花灯游廊都荡漾起了一层浓浓爱意。

    张员外走出屏风,面对此情此景,他抬头去望织女星所在的方位,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眶逐渐湿润。

    一刻钟并不算长,但绥宁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两腿发软,整个人都软在了他怀里。

    小手揪住鸦青色的衣襟,缓缓分离,她莹润的娇唇泛着光,微微红肿。

    脊背发热,绥宁水眸含春,因着脸颊太过滚烫,干脆又顺着后腰的力道埋进了他的胸膛间。

    李承煜垂眸,一张俊面无波无澜,眼底残存的躁郁到底是因她这副害羞的小模样彻底消散。

    和煦的晚风里,男人唇角提起弧度,随后听到了一阵掌声。

    “哎呀,吻得真是太精彩了!”张员外边走边鼓掌,“所谓真爱,就该昭告天下,让世人称颂!”

    “免贵姓张,幸会幸会,”李承煜没拒绝他伸来的手,轻轻一握以示友好,张员外继续道,“这块玉就赠给二位有缘人了。”

    绥宁抬起小脑袋,从托盘上接过玉,莞尔一笑:“多谢员外。”

    “张某这送礼的规矩确实不同寻常,不知二位可想知晓张某因何如此?”这话是对他们说的,亦是对在场所有的参赛队伍说的。

    张员外瞧上去年纪不大,笑起来时眼角略生皱纹,绥宁能感受到他眸中神采奕奕里隐含的情愫,像是期待已久,想要说出自己的故事。

    于是,绥宁恳切道:“员外请讲。”

    果不其然,对方紧接着道:“其实,张某当年与发妻的初次相识,便是在这样一场花灯会上,张某与夫人本素未谋面,全因游戏牵缘,那时用的不是团扇,而是一面皮影布,我们二人面对面接吻,待皮影布放下才得见彼此真容,而后一见钟情……”

    绥宁认真听着,许是觉得男人的怀抱很舒服,身子依旧紧贴,再往后,她面上的浅笑骤然凝住。

    “……张某与夫人琴瑟和鸣,十分恩爱,只可惜天妒红颜,夫人在三年前因病去世……”

    “夫人生前最爱看那些你侬我侬的话本子,最喜见有情/人终成眷属,张某便年年承办七夕花灯会,想借机收集些美妙的爱情故事讲给她听……”

    张员外语气略透缥缈,目光明显为之闪烁,旁边的游客们也都不说话了,众人静立在幢幢灯影下,侧耳倾听。

    “……好在夫人给张某留下了一双儿女,未让张某太过孤单……”顺着他折扇所指,绥宁望见了两个垂髫模样的孩子正在旁边打娇惜,一男一女,大抵是龙凤胎。

    张员外眸中饱含满足,仿佛这一双儿女便是支撑他走完余生的全部希望。

    活至当下,绥宁见过许多薄情的男人,却是头一回遇到哪怕妻子早已亡故,也仍旧情意绵绵的男子。

    他说夫人最喜爱情故事,所以他想将别人的感情讲给她听,让她在天上也能喜笑颜开。

    可绥宁觉得,正如他所言“所谓真爱,就该昭告天下,让世人称颂!”他广散钱财举办灯谜大赛,恰是因为他想将他们的故事说给每一个人听。

    他不厌其烦地讲述彼此的初遇,相爱与相知,如此才能让自己美好的回忆永远鲜活。

    手中握着的青玉忽然分量很重,而绥宁也能明显感觉到覆在腰间的那只大掌在发烫。

    这种冷情的男人,此刻竟也会为之动容是吗?

    绥宁没有抬头看他,却忍不住心绪微乱。

    旁边又有婢女端了个托盘过来,拾起上头的铜锁,张员外道:“这把同心锁,算是张某额外赠给二位的七夕礼,不知二位能否移步茶座,也给张某讲讲你们的故事?”

    收了一块名贵和田玉,自然不好意思拒绝这样的请求。而他们方才吻得太过激烈,模样又十分登对,显然已经被对方视作一双璧人。

    绥宁感到很抱歉,彼此之间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燕侣莺俦,哪怕依/偎得再紧,也纯粹性/欲使然。

    内心萌生悲哀,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在亵渎人家夫妇至死不渝的爱情,可未等她坦白,旁边的男人已接过了那把同心锁。

    “多谢,”李承煜道,“员外想听的故事,在下会在半月内理一封书信,而后送至您府上。”

    他言简意赅,说罢便递上了府中铭牌,张员外瞧了瞧“芳清园”三字,也连忙让管事回以自家铭牌。

    张员外很高兴,不由得朗笑三声,听得绥宁愈发脊背发毛。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好故事可讲?绥宁怀疑他在故意诓人家,可腰上的大掌箍得紧紧的,明显就是让她别说话。

    “二位不是临安人吧?”张员外打量着道。

    绥宁身姿娇小,父母又都出自江南,瞧着倒是有几分水乡韵味,但李承煜眉眼深邃,鼻梁英挺,一张脸硬朗桀骜,再加上身量颇高。

    扫视而下,对着眼前十分标准的肩宽腰窄,张员外不由竖起大拇指道:“威武,太威武了,北方男人!”

    李承煜浅笑着颔首,算是承认。

    芳清园是一处专供租赁的宅子,知晓他们大抵只是来此小住游玩,张员外忙道:“二位成亲之时,记得给张某来封书信!”

    搂紧怀里的姑娘,李承煜毫不犹豫点头:“一定。”

    未再久留,与之寒暄了几句,算是交下这个朋友,李承煜揽着人离去。

    张员外站在原地张望了会儿,也回到茶座内陪伴自己的一双儿女。

    豹月乌停在一棵大槐树下吃草,堪堪靠近,绥宁便被抵在了马背上。

    四周僻静清寂,这男人立马就原形毕露,魁梧的身形罩下来,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绥宁十分理解,为何方才张员外能一眼识别他是北方男人。

    不仅源自长相与身材,更多的是气场。

    他凛冽萧肃,像一把锋利寒凉的宝刀,常年累月久经沙场,早已将威严沉冷刻进了骨子里,以至于自然而然让人觉得他生长于北方草原的马背之上。

    一双明锐星眸淡淡扫视,迎面扑来的便是一种压迫感,绥宁觉得,这大概就是与生俱来的主帅风范,他乃为战场而生。

    在相识不久的那段日子里,他冷得像根冰柱子,可自从他开始主动之后,便浑身上下都在散发侵略气息。

    不光是两腿之间的侵略,哪怕仅是被他这般乌眸沉沉地望着,也仿佛能在他的双臂间被攻略城池,吃干抹净。

    绥宁觉得自己大抵有受虐倾向,明明表哥亦是英俊威武,且潇洒风/流,予人如沐春风之感,哪怕亭州君与傅寒声,也尤为亲近随和。

    可她却唯独对这冷面阎罗一般的男人欲罢不能,仿佛他的霸道与强势全都能化为温情缱绻,予她极致温柔。

    兀自沉吟,绥宁竟是愈发燥热,不由得攥紧了手指。

    李承煜居高临下,原本满含审视,但留意到对方纤细的手指头正在自己身前躁动不安时,他周身戾气霎时收敛些许。

    然后一点点靠近,俯至少女耳畔,轻轻吹了口气。

    温热气息沿着脖颈流淌而下,绥宁最是受不住,紧跟着颤了一颤。

    男人歪头,目光扫视,大抵很喜欢这副小模样,他眼神转柔。

    小手将其衣袍攥得更紧,绥宁眼下是愈发瞧不透这个男人了,明明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怎就忽然开始调/戏自己了?

    转头看他,绥宁质问:“为何不让本宫在张员外面前说实话?”

    竟连成亲这种事儿也当众应下,这人可真是有些不要脸了!

    “实话?”剑眉稍拧,李承煜立马变了脸色,“殿下是想要微臣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微臣对您的威逼利诱,而宋时禹才是您真正心悦之人?”

    绥宁被他怼得一噎,同时后知后觉发现表哥不见了。

    小姑娘探出脑袋张望。

    而身上这人觉察到她的寻人之意,一对大掌紧紧攫住了她的肩:“殿下是觉得微臣今夜还不够绿?”

    双眸直视,绥宁对上他沉冷的目光,丝毫未惧,只觉得他很不讲道理。

    “有团扇做挡,本宫与表哥不算越距!”她言辞凿凿,神色很是坦然。

    萧淑妃的青玉正就挂在衣摆下,出于恻隐之心,李承煜放缓神色道:“殿下想来花灯会,大可派人通知微臣,今夜,微臣也并未耽搁甚久,不是么?”

    他说得没错,绥宁也属实没料到他会回来得这样早。

    可他身上不仅有酒气,还有脂粉香,这足以表明他确实是从风月之地出来的。

    再思及那桌为他准备的生辰宴,绥宁便难以控制地想要心疼傻乎乎的自己。

    不过二十余日,他们就能分道扬镳,所以谁对谁错根本就不重要。

    她只需要管住自己的心,别再自作多情,就够了。

    本着好聚好散的希冀,绥宁压下心头酸楚,试图结束这场争辩:“是本宫考虑不周,随意将军惩罚。”

    惩罚?这丫头还真是越发上道了。

    李承煜看着她,眼底的光到底暗淡一分。

    像她这样聪慧的女子,自己沾了满身脂粉香,她定然早就猜到他今夜去了何处。

    以往他军中有女将,她都会生气,而今却是连一句质问也无。

    她态度敷衍得令他胸腔隐隐作痛,像是有一团火在心底灼烧,让他准备了一路的解释都瞬间失去意义。

    喉头滚动,李承煜咬了咬牙,沉声:“好!”

    大掌擒住细腰,他毫不犹豫就带着人上了马。

    夜风簌簌,骏马疾驰,约莫一炷香后,马蹄停在了一座挂有“温泉山庄”牌匾的宅子外。

    小厮过来牵马,而男人拉着她进门,同前台道:“要一间鸳鸯池。”

    鸳鸯池?

    绥宁正四下打量,闻声眨了眨眼。

    听着就不像是好玩意儿,难怪这人会大晚上带她来泡温泉。

    花厅内有个女孩儿在送茶水,绥宁凑近她问:“你们这里何时打烊?”

    “咱们这温泉山庄,向来被人称做临安不夜城。”女孩儿回道,意思就是,他们这儿夜里不打烊。

    “……”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地界。

    抬头望了眼天上挂着的圆月,绥宁有些想叹气。

    前日刚买了套丝绸床具,芷嫣今儿晌午才换上,可舒适了,她好想回去安歇,睡个好觉。

    内心正哀叹着,结完账的男人走了过来,问:“饿不饿?”

    气都气饱了,哪个还会饿,绥宁摇了摇头,带着些有气无力。

    “那就好。”李承煜微微勾唇,笑里隐透一丝邪魅。

    旋即,他牵起少女的小手,跟随小厮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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