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茶室一遇之后,宇野便很少遇到扉间。他几乎整夜整天地挤在实验室,连每日的餐点都是绯子阿姨端进去的。

    自那之后,宇野便启程去了猿飞族地。猿飞一族很是盛情,包括猿飞佐助的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她都很是尊重。猿飞佐助在偶人节前夕带着他在族地附近吃喝玩乐,让他几乎忘掉了前几日的不快。少年温和且风趣,一点点挤进他心中好友的位置。一时间,宇野并不想去思考千手佛间与猿飞族长的深意,他带着满腹的情绪来到这里,而这恰巧因为猿飞佐助的行为魅力得到了疏解。

    未来的事情,毕竟有太多风云变幻。在复杂的家族政治中,宇野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只是她一腔孤勇,如果得到认同,到底还是能折腾个人仰马翻。

    她不信所谓宿命。她知道,她只是缺少一个回应。只是这个回应姗姗来迟,她像一只水面上无所凭依的蜉蝣,她无所适从,步履维艰。

    自猿飞回到千手的那天,宇野带回了几个精美的礼盒,里面装的上猿飞佐助为他她烧制的几个女人偶。她心事重重的回到族地,将它们陈列在了会客厅的阶梯木架上。

    木架上摆了近百个瓷人偶,雪肤黑发,猿飞佐助为她烧制的银发人偶在这其中有些突兀,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她这个异类,在这个纷乱的时空脚轻头重。

    她长呼了一口气,似乎是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萌发破土,她飞快地跑向了千手扉间实验室的方向。沉闷的空气自她身侧形成了一道摇摆的气流,她比往日更加急迫和心忧。

    ……

    宇野来到扉间实验室的时候,狭小的和室内传来了扉间和绫户熟稔的对话。少女的声音是夜莺一般婉转的音色,和宇野带着少年气的低沉不同,是大自然所撰写的属于十七八岁少女的娇柔。

    “为什么是不死身,大抵是灵魂和□□被牢牢禁锢在了一起。这样来说的话,宇野她身上的符咒,有封印术的可能性。你看,是不是和这种很相似。”

    “我设想的也是如此。我用咒术刺激她的大脑时,在她身上曾经发现了这样的符文若隐若现,你看看,不知道能有什么发现吗。”

    “的确是有点像是古老的封印术和通灵术……以我的所见所闻的话,还得多多研究。扉间,你的头脑一向灵光,我带来了许多家族的古老资料,你来协助我解析吧。”

    “过去的资料吗。这没关系吗……”

    “扉间说过的,我们不是志同道合的挚友吗这些,你安心看吧。”

    “谢谢你的信赖,绫户。”

    漩涡绫户咪起眼睛笑了一下,樱桃红的菱唇微微勾起,一双湛蓝的眼睛仿佛是天空的一碧如洗。她用手指磨砂着扉间实验室里的钛钢试管架,眸中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便堙没在眼底的惊涛骇浪里。

    她看了一眼正在抄写术式的千手扉间,看到屋外纤细的少女身影,缓缓地推开了窗户。她伸出手臂,屋檐的水滴落在她白皙娇嫩的手心,让她的手看起来仿佛圆融细腻的钟乳石。

    那是一只浸染着少女温柔气质的手,因为不是需要上战场的忍者,手中少有茧子。圆润的指甲上涂着浅紫色的蔻丹,露出窗子的半截光洁的手臂像是完美的西洋雕塑。

    宇野见状,怔了一下。随即眼睛瞪得颇圆。她望着那半截细白的小臂,讽刺地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咬了咬嘴唇,握着笔记的手攥得极紧,一个瞬身消失在了窗外。

    可恶!可恶!可恶!

    宇野很愤怒,愤怒到喉间湿热想要干呕。她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千手族地发派的工作室。捉起一个卷轴,提着一柄殷红的血腥三月镰冲出了此时这个令她烦躁的地方。

    ……

    千手扉间再次见到宇野的时候,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经过漫长的一周,他方才从关于宇野身上符文的忙碌实验中挣脱。

    彼时漩涡绫户已经完成了短暂的交流而回到漩涡族地。从随行的忍者口中得知,绫户在空闲之时应了千手佛间的盛情邀请,参加了千手族地举办的女孩们之间的偶人节文化祭。甚至还依照千手的风俗,从千手族地带走了几只精致的女人形。

    不过这才回到喧闹的主街,千手扉间却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听到了些许茶余饭后让一些长舌的老年人们听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活动于临近小国的盗贼团“高天原”和数个名不见经传的盗贼团都几日之间被灭了。包括不会忍术的普通人在内,四五百人一个活口不剩。没有给他们丝毫悔过的机会,甚至连盗贼的妻儿,和因困苦沦落为盗贼线人的流浪孩子都一并杀死了。而作为最繁荣的忍者家族之一,这个事件的结果自然是拜邻国给千手的委托所赐。

    作为千手,这个任务的承接者未免太过残暴了。其实处理方法不必如此,那群乌合之众,只需要杀掉几个头领,其他人便会伏法了。而这个处理办法,未免也太简单粗暴了点。或许委托人很开心,可这并不符合千手忍者们的一惯态度。街头巷尾的谈资间,老人们之间都在猜测这个单人任务的承接者。

    而千手扉间显然并不想知道他们讨论的答案。他有些担忧和急躁,几乎是想也不想便冲进了一家人所寓居的庭院。宇野的所住的厢房开门在后院,侧面对着空荡荡客厅的后窗。他绕开主屋,一眼便望见了站在宽大空地上的宇野。

    此时的她显然有些狼狈。少女银白色的头发上沾了大量干涸的血,身上素白的甚平上也满是血污。她提着硕大的殷红镰刀,刀柄上的绷带已经干枯凝结成凝重的深褐。见到扉间向她走来,操纵着镰刀粗壮的操绳向扉间砍了过去。自她身前呼啸而过的镰刀擦着他的耳朵,斩断了千手扉间几根凌乱的发丝,重重地钉在了他身后趴在树干上的一只麻雀身上。鸟儿顷刻被劈成两半,湿热的血液流了下来,在粗糙的树皮上留下猩红的黏泞。

    “宇野,你在干什么!这一身血……你去杀盗贼团了!”

    少女的攻击让千手扉间一瞬间因为情绪变化而头皮有些酥麻,他攥紧了拳头,快步靠近了眼前的女孩。

    “我去杀什么人,和扉间哥你没关系。”

    “我问你,你到底发什么疯!为什么自己去杀什么高天原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我心情不好,想杀人。”

    红色的镰刀收回,她晃了晃刀柄,在院子的泥土上甩出了一条暗黑的血线。

    “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会给自己和千手带来什么”

    千手扉间说着,他此时的情绪实在是五彩斑斓。宇野的确弑杀成性可是平日在他身侧,至少还是会懂得掩饰。她对于那些宗教式的手段已经泥足深陷,扉间很难再去动摇她的价值观。这两年来,他努力去教导和引导她让她学会尊重生命建立羁绊,可到头来,宇野还是在她眼前成长为了一个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到头来,她的格局还是那般狭隘,以自我为中心,非黑即白。

    他一时间感觉到无比懊恼和愤懑,他目光如荼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却发现她哑然一笑,一步步向她走来。连同身上黏腻的腥气一同向他逼近。

    “敬畏,后果……扉间哥,你在嫌弃我心狠手辣吗。我是一个忍者啊,杀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漩涡一族的公主大人,聪慧可人,和扉间哥既志同道合又温柔善良。那么我呢……我呢!”

    宇野说着,音调陡然升高,她将身子靠得与扉间极近,吐息间,她的话语咄咄逼人。其实她已经知道了眼前的扉间因何而动怒而失望,可心中的嫉妒和愤怒让她口不择言,丝毫不加掩饰,自暴自弃。

    “她能用这双涂着艳丽色彩的手指帮哥哥写术式,做封印。甚至临走还要抱走几个我的娃娃。佐助君送给我的东西,她又凭什么带走”

    她像个地痞无赖一样伸出一只手重重拍打在扉间胸口,气势汹汹地质问着。

    “我问你,今天她带走了几个娃娃,那明天呢……”

    明天他就会带走你的关心,带走你的温情,带走你所有的目光。而留下一个束手束脚的我!

    “你就那么在乎那个佐助君的送的娃娃吗!那一整个架子,都是我准备的,难道还不够吗。”

    千手扉间说着,拳头几乎攥出了血,他提高了声调,银色的短发因为查克拉的爆发张牙舞爪。

    这是他和宇野的第一次争吵。两年间,扮演着好哥哥形象的他,几乎很少暴露出这样迫人的气息。可偏偏眼前的少女又一向不懂退让,无所畏惧。她脱下了黏腻脏污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紧束的网衣。后院中的灌木因为木遁查克拉的味道而兴奋地摇动,树叶磨砂着,仿若蛇信的低沉。

    “扉间哥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送给我娃娃呢。扉间哥给我布置娃娃的心情,又和将本应属于我的东西送给那个漩涡绫户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宇野猛地抬高了自己身体,两只手抓住了千手扉间的毛领子,一双紫红的眸子狠狠地逼视着千手扉间。

    “我喜欢你,扉间哥!所以我嫉妒。我的灵魂在叫嚣你是我的,谁要将你夺走,我便用牙齿将她撕碎。”

    她狠狠地在千手扉间的唇上咬了一口。殷红的血液留了出来,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惑人的血线。

    “宇野……”

    而那人霸道的气势一瞬间萎靡了下来,他眼神有些迷离,像是喝了一大杯朗姆酒。查克拉的味道瞬而变得如同绒花的雪糕一般有些黏腻,千手扉间低下了头,抱住宇野毛茸茸的脑袋,再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宇野愣住了。

    那一瞬间她能够听到自己心跳在胸腔里噗通噗通的声音,那般急促又慌乱。血液里蔓生的东西,炙热焦灼,那似乎就像绘本里所描绘的那般——我的血液如岩浆一般奔流又遇到海水将他凝固,灵魂困在火山岩的化石里,一切都凝结为了永恒。

    一吻结束,她又化作了一只呱噪的,毛绒绒的泰迪犬。

    “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你这啰啰嗦嗦的混蛋!”

    “我喜欢你!”

    “宇野,我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无人的后院有些空旷,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拥吻,像不畏惧阳光的青苔。或许仅凭一腔热血的汹涌澎湃,那一瞬间,他出格了,他似乎什么都不想要了。

    这一瞬间,他忘记了所谓家族政治的沉重,他无所畏惧。他只知道她是属于他的恶犬。

    我有爱你的一魄,仅凭意气就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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