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的日子波澜不惊。

    虽然不能出府,郑兰珏办公回家后还偶尔会同知荇过来软硬兼施地表明自己的心意,但已经有些把握的她并不想打草惊蛇,于是每次敷衍过去,郑兰珏只觉得她的态度慢慢变好,倒也看不出不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暂时没有进展,知荇胸口发闷的难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情压抑。

    这日下午时分,执笔悄无声息地进屋关门,关上门后急忙说道:“小姐,任姑娘回信了!”

    知荇急忙接过,三两下扫过纸张,一天的心慌略微平稳,开心道:“任姐姐果然靠谱,已经买下合适的院落了。我被困在这里,要是没有任姐姐,恐怕就算我和离出去,到时候就要流落大街了。”

    执笔久久没有反应,她疑惑抬头,才发现执笔的表情竟然喜悦与着急夹杂,几次欲言又止。

    知荇胸腔骤然一跳,只觉得一天的焦虑与不安仿佛一下有了归处,寂静的室内,她的心跳声仿佛清晰可见,手中的纸张揉搓成团,她无措地动了动手指,不安问道:“出了什么事?”

    执笔回道:“送信的是任姑娘的贴身丫鬟,她说任姑娘今早出城跑马,没想到好好的马突然发疯,腿上面受了伤!”

    知荇骤然起身,连带着身下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急忙连声问:“任姐姐骑得是她那匹汗血宝马吗?伤的怎么样?大夫怎么说的?”

    执笔:“就是那匹马,大夫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腿,腿就需要看恢复情况了。”

    “怎么会?”知荇怔愣在原地。

    “任姐姐那匹汗血宝马是任伯父从边关带回来的名贵品种,聪明认主,怎么会发疯了?”

    她总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她急得原地踱步,自言自语道:“没有天灾,难道是人祸?可是会是谁要害任姐姐呢?难道是因为任老将军?”

    任老将军已经将近古稀之年,他为当朝立下赫赫战功,被先帝封为天正大将军。可惜如今年事已高,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

    任家就是最中间的漩涡之处。

    “不行,我得去看看任姐姐,她一向怕疼,如果腿真的……我要去看看她。”知荇急得顾不上其他,提着裙子小跑向前院奔去。

    慢慢靠近前院,她才惊觉其间的喧哗,前院的丫鬟小厮各个喜气洋洋,再往前看去,郑兰珏正手持一明黄色圣旨,面带笑容地站在门口和一中年男子说话,看衣着,应当是宫中的内侍。

    知荇停下脚步,问不远处一个在前院伺候的丫鬟:“发生什么了?”

    小丫鬟清脆的声音与有荣焉:“夫人你身体好点啦,老爷升官了!变成从三品的大官了呢!”

    从三品?

    知荇看向喜气洋洋的众人,难怪大家都这么高兴。郑兰珏年纪轻轻就已经获得从三品的官职,而从三品与正三品只有一步之遥,一旦他跨过这短短的一步,那么就一脚跨进了这个朝代真正的权力中枢,日后升为丞相也是指日可待的。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外如是。

    知荇不感兴趣地继续往外走,此刻内侍还在门口,她直接出去郑兰珏绝对不能强加阻拦,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她放下裙角一步步向外走,想到这被困在府内的一周多的时间,任姐姐也写过信要带她出去,但被知荇给拒绝了。

    郑兰珏虽然替她称病,但到底她执掌家里多年,余威尚在,真要出去门房根本不能阻拦。但考虑到一日没有和离书,她与郑兰珏就不算断绝关系,府内并不会受到欺负,加之害怕事多生变,她还是拒绝了任姐姐的好意。

    想在想来,如果她真的借住到任家,任姐姐大概率不会撇下她去骑马,那么事故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知荇晃了晃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打住,刚刚走过垂花门,就见郑兰珏送走了内侍,似乎看见了她向她走来。

    郑兰珏脸上还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意,大跨步几步走到她面前,“阿荇我升官了!”

    知荇淡淡点头,想要错身而过,“恭喜。”没想到刚走一步就被抓住了手腕,她顺着力道抬头看过去,是郑兰珏。

    “你这是要干什么去?”郑兰珏神情有些不悦,“你不高兴吗?我以前说过,我会让你做丞相夫人,阿荇,我很快就会做到的。”

    知荇想要甩开紧紧禁锢住她手腕的手,一试之下竟然没能甩开,这才发现了郑兰珏对于她态度的改变,这几天他的态度一直是求好,纵然她没有反应也是积极求和。

    然而现在不知是否是官职上升的刺激,他的精神比以前亢奋许多,对于她的态度也更加强硬,充满了掌控欲。

    知荇嘴角抿起,问“我还有事要出府,不可以吗?”

    “阿荇,我今晚要邀请几位好友在家里聚会,你作为我的妻子,哪有不在府里保操持的道理?”郑兰珏不高兴地反问。

    知荇忍不住呛道:“我生病多日,府内仍然井井有条,如此看来就算我不在家里,宴会也是可以照常举报的。”

    她向执笔使了个颜色,打算合力将他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弄下来,就见郑兰珏的视线扫过她带着焦急的神色,随后好像若有所思,眉尾微微上扬,手上的力气竟然也放松了些许。她连忙趁此机会挣脱开,后退几步退到一丈之外。

    知荇警戒地看向他,略微抬高声音问:“兰珏,家里自然有管家为你操持宴会,可是任姐姐突然受伤需要我过去帮忙。事有轻重缓急,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囚禁我不让我出门呢。”

    她想到冉月舒说的他对于前程的看重,急中生智道:“送圣旨的公公想必没有走远,我想你也不想他听到家里闹得动静突然折返,然后发现新上任的郑大人理不清家事,未来也有可能理不清国事吧?”

    周围的下人们原本沉浸在自家老爷升官的喜悦中,没想到就见到老爷死死抓住夫人的手腕,两个人似乎起了争执。自家的老爷夫人是出了名的的恩爱,成婚几年都没起过争执,大家起了看热闹的心,纷纷退回垂花门内,偷偷在缝隙处看着这场争斗。

    刚刚被夫人问话的小丫鬟正在可惜自己站的太远听不到声音,就听到夫人突然抬高的声音,以及对于老爷的连声质问。

    她站在夫人的角度想了想,觉得还挺有道理,好朋友病了怎么还不让去看看呢?

    她正暗暗替夫人加油,就听到老爷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随即回头招呼身后的下人们:“收拾一辆车送夫人去大将军府。”

    郑兰珏吩咐完,一字一顿地同知荇说:“明天下朝回来,我去将军府接你回来。”

    小丫鬟激动地捧着自己圆润润的下巴,激动地想要跳起来。

    老爷夫人和好了啊,老爷同意夫人去了,还要亲自接人回来,果然任家还是京城最恩爱的一家!

    ……

    等两人坐进车厢,马车在平稳快速地前进,执笔凑过去小声问:“老爷说明日要到将军府接您回去。”

    知荇将窗口的布掀开,焦急地看向不断后退的街道。

    “不回郑家难道我们能一辈子留在将军府吗?事情还是需要回去解决的。”

    执笔不甘心地点点头,她瞧着小姐不断张望的焦急样子,伸手将帘拉了回来,劝道:“从这儿到大将军府需要一刻钟多一点,您着急马车也不能飞过去,快眯一下吧,一会儿见了任姑娘还有的您忙呢。”

    知荇佯装瞪了她一眼,坐回去闭目休息。

    但她实在着急,根本没有睡意,便只能闭着眼睛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她听父亲讲过,在先帝之前,武将均是世袭,先帝上任后将其改为能者居之,在这种状况下,无论武将的子孙是否有继承父位的打算,均和其他派系想要争夺职位的人是天然的敌人。

    任霏也曾经和她说过,任将军性格守成,可以为将却不适合为帅,他无意现在就继承父位,奈何其他人全都不信,于是只能在权利的漩涡中挣扎。

    任父爱女,京城中人人皆知。要不然也不会一家老小打上婆家,“劝”对方签下和离书。

    在知荇看来,任家放任她和离后四处游玩胡闹,本身就是对她的一种保护,时机不对就可以永远送她离开。

    任霏的这次受伤,会不会是其他派系的对于爱女的任将军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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