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街上的人也变少了。

    安娜站在猫薄荷糖果店边上避雨,她还没有买薄荷糖。她甩不掉身上不安的情绪,第一次恐惧进入校园,下意识拖延着时间。

    她想,很快就好,再等一会儿,等雨停下来。

    风把雨吹斜了,街道上的积水向道路两侧流淌,淌进下水道孔。安娜盯着流淌的水流,哗啦啦的水声让她想起春天森林里的溪流;但现在是冬天,很冷,她的身体在发抖。

    安娜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身边的每一个事物都让她联想到森林——小屋——教会。

    今天发生的事太过突然,已经快要超出安娜能承受的冲击范围。她从未想过学院导师——自己信任的导师是天平教会的人,会是抢夺小屋的人。弗兰克的话打破了‘校内校外’的边界,也动摇了安娜的‘信任’。

    她想要停下来缓一缓,让自己慢慢接收这些复杂的情绪,慢慢理清这些杂乱的信息。

    [别害怕,去思考,去解决。]

    婆婆的话在耳边响起,安娜捏住自己手心的伤痕,不断用力按压感受细密的疼痛。

    她强迫自己理智地思考,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失去小屋。失去小屋之后我要做什么?夺回它......不,我要冷静地去想。失去庇护之所后我该怎么办?重新寻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安娜望着满大街的建筑。

    不,这些都不属于我,即使花钱租下、买下,它们也不属于我,不是我想要的家。我不能失去小屋,它是我仅有的唯一的家,婆婆留给我的全部都在小屋里,我不能失去我最后的温暖......我会失控——我会抛弃我的目标,我害怕我会孤注一掷做出某件事。

    安娜看向福利院方向。

    我没有创造选择的能力,我只能被迫去选择。我该选择谁?又要抛弃谁?我的目标在前方,但我的起点,使我安定的力量在另一端......我不该停滞不前,我要做出理性的选择,没有家人的地方不是家......那我是要舍弃小屋吗?舍弃我的家吗?

    安娜陷入困顿的旋涡中,她无法走出自己的逻辑,无论怎样去思考,最后都会回到原点。

    为什么要抢走它?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安娜抓住脖子上的围巾,她痛苦地想,阿卡曼导师为什么会是天平教的人?那......老师呢?在森林时老师对我说的话不是真实的吗?老师知道这些事情吗?知道阿卡曼导师的身份吗?老师会......

    不,不会的。老师和他们不一样,他和婆婆一样,是善良的人,是纯粹的人。我不会认错这种感觉,我不会去怀疑我的信任......它们是我仅有的信任。

    安娜想起亚伯放在她包里的东西,她把斜挎包里的小袋子翻出来,沉甸甸的重量让她意识到什么,纸袋里是数枚崭新的钱币。

    安娜打开那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属于你努力的收益,很棒!记得给自己买个礼物。

    纸条末端的笑脸像某种东西,轻柔地穿过安娜身边无形的屏障,落在她的身上。

    安娜把脸埋进柔软的围巾里,酸涩的感觉堵在喉咙出不来,她试图从围巾上嗅闻到让她安心的薄荷味道,但上面只有毛绒绒的触感贴抚在她的脸颊。

    薄荷......安娜看向糖果店的门,她走进糖果店,然后抱着一大袋薄荷糖走出来。她开始往学院方向走,她走得很慢,一点也不在意冰冷的雨水淋湿她的身体。

    安娜把薄荷糖咬碎,清凉的味道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她看着前方高高的钟塔,她想,老师和他们不一样,他是我的灯塔,他是......特别的。

    ─ ─ ─ ─ ─ ─ ─ ─ ─

    在走进综合楼前,安娜把自己头发、衣服上的水渍全部用魔法脱干,治愈术缓慢地治疗着手心的伤口。确认自己全身没有异样的情况,安娜才推开实验室的门。

    “怎么买这么多?”

    亚伯看着那一大包薄荷糖失笑。小麻袋似的包裹被安娜抱在怀里,都快遮住她的下巴了。

    亚伯接过安娜手里的东西,碰到她冰凉的手,又看见她后领围巾上有点潮渌渌的,问:“淋雨了吗?”

    “感觉不舒服?”见安娜恹恹的样子,亚伯伸手摸上她的额头。“还是逛街累了?累了的话先休息一会儿,也可以趴着睡会。”

    安娜摇摇头,小声说:“走路太久有点累了,不影响的。”

    她走到操作台前,继续自己昨天未完成的药剂。

    亚伯见状心想,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先让她缓缓,等一会儿问问看。遇事总闷在心里不行,时间久了会郁结成病的......

    安娜享受着安宁的氛围,她尽可能放轻自己的呼吸,试图放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像冥想时一样保持平稳的心跳。

    至少这里是安全的。安娜想,老师不会伤害我......但阿卡曼导师为什么是天平教的人?不,不对,应该是天平教的人为什么会是学院导师。

    那些人对他很恭敬,他在教会的地位应该不低,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屈尊当一名历史导师,他的目的是什么?老师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应该没有告诉老师这些事......

    安娜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手掌悬在容器上,淡绿色的魔法缓慢地‘滴’进去。她控制着自己的魔法力量,将浑浊液体中的杂质一点点滤出来。

    这是安神药剂,她已经尝试炼制近半月了,一直没成功。亚伯对药剂要求很严格,安娜又想做到完美的状态。

    安娜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她每一步都按照配方去做;前半段很顺利,可当她将自己的魔法力量融入药水时,炼制便开始不受控制了。

    某些魔药就是这样,即使是微小到不可查的偏差,也会导致结果失败。

    亚伯曾劝她换一种药剂练手,但安娜坚持要从安神药剂开始炼制中级魔药,她认为失败是自己的魔法力量不足导致的。亚伯再一次感受到安娜的执拗,以及她难得一见的求胜心。

    室内蔓延开的冰冷温度让亚伯从实验中抬头看向安娜,她正牢牢盯着自己手下的药剂,冰冷的魔法力量无意识飘散在实验室内。

    亚伯没出声,默默抬手把室内温度重新升起来。

    他看着安娜手下正在融合的药剂,心想:估计这次也不行,情绪不稳定是难以炼制出安神药剂的......安娜的魔法力量变得强硬了,是在生气吗?什么事气成这样?

    亚伯心里很疑惑,安娜脾气很好,尤其是在他面前,几乎不表现出负面情绪。顶多打架输了拒绝让他治疗,一个人气鼓鼓地坐到一边给自己疗伤。

    他有点无奈地想,按安娜的性子,打架生气都得好几天才缓过来——还是‘报仇’成功的情况下。她自己一点没意识到自己‘记仇’的性格。一会儿得问清楚情况,别气出事来。

    “亚伯!!亚伯——救命了!”

    一道急吼吼的声音从走廊喊到实验室门口,是玻璃温室负责管理魔法动物的梅根.耶格。

    梅根扒在门边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啾、啾啾的尾巴被呱呱吃掉了!快跟我去救救它——巴洛那个小气鬼不肯帮我——”

    她说的又急又快,亚伯只听见尾巴一词,心想,估计又是哪个动物打架把尾巴打断了。

    他扶住梅根,递了杯水给她,问:“这次是蜥蜴的尾巴掉了?还是树猴?”

    “是、是鸟——太阳鸟的尾巴被斗蛙啃掉了!”梅根焦急地抓挠自己的短发,手里的水杯也忘记放下,洒了一头水。“尾羽全掉没了,已经成光屁股小鸟了,快跟我去救救,说不定还能把尾巴毛补上,要是没尾羽太阳鸟肯定会抑郁死。”

    “行行,你先别急,我拿瓶药。”亚伯一时想不明白,斗蛙是怎么把太阳鸟羽毛咬掉的。

    他从药柜里挑了一瓶药,想和安娜说一声,见她沉浸在药剂炼制,一点动静没听见的样子,亚伯决定不打断她。

    ─ ─ ─ ─ ─ ─ ─ ─ ─

    当安娜完成药剂,她先是伸手去够自己的水杯,却什么也没碰到。

    她看向原本放置水杯的位置,疑惑地想:我的杯子去哪了?

    接着她看向亚伯的操作台,那里空无一人:老师......去哪了?

    安娜看向门口——实验室的门关着,整个房间是封闭的状态,而房间里只有她。当安娜意识到这件事时,她心里本就蠢蠢欲动的不安和恐慌,瞬间逮住机会将她吞没。

    身体打了个寒颤,脚步本能往后退,将后背贴在坚硬的墙壁上。身上某些地方因似曾相识的场景,开始泛起模糊的痛疼感,比如后颈、比如大腿、比如腹部......

    “不是在小屋......也不是在杂物间......”

    安娜感觉心脏在发疼,不是痛苦的情绪,是货真价实的疼痛。她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摸索到折叠小刀后,手指将刀片展开。她打量着实验室里的一切,像是在重新认识它一样。

    “水......”

    冰凉的水灌下去之后胸口更难受了,她快要喘不上气。

    安娜用力将窗户推开,趴在窗沿上抓住自己的衣领,大口大口呼吸新鲜冰冷的哭泣,努力调整呼吸让急促的心跳平缓下来。冷风吹在身上,身体再次打了个寒颤。

    安娜缓慢地关上窗户,看见办公桌上亚伯给她的笔记本,她提醒自己现在是在学校,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没有人会......

    安娜感到害怕。

    从前她只会对某件事物感到恐慌,从未害怕过具体的人,即使是殴打她的人,她也不曾恐惧过他们本身。但弗兰克不一样,他带给安娜的威胁形成了一张网,他把所有的边界打碎,把她所有害怕的事物连接到了一起。

    安娜脑海中浮现出弗兰克鹰一样的眼睛,他像猎手一样紧紧盯着猎物的眼神。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收网,把猎物抓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安娜意识到自己不喜欢弗兰克的原因了,他身上有死亡的气息,他......杀过人。

    生命对死亡的恐惧让身体本能地发抖,安娜下意识攥紧拳头对抗着自己的情绪,她厌恶、害怕死亡有关的一切事物,但她绝不会如它所愿产生怯懦的情感,她会直视它绝不退缩。

    “......别怕。”

    安娜深呼吸让自己身体放松下来,她把脸埋进围巾里,小声告诉自己:“他们不在这里......跳出认知的圆圈去思考,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他们的身份是他们的限制。还来得及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先收好情绪,回家慢慢想......不能把外面的麻烦带到这里......”

    ─ ─ ─ ─ ─ ─ ─ ─ ─

    亚伯回来时,安娜正坐在办公桌前交握双手进行冥想。

    没注意到?平时门外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发觉,现在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冥想太专注了?亚伯想着轻轻关上门。

    他手里拿着几支太阳鸟的羽毛,白金色的羽毛随着动作起伏泛起七彩的光泽。

    之前他带安娜到玻璃温室辨认草药时,她盯着太阳鸟看了好一会儿,甚至把面包里的肉全部喂给它们。想到安娜之前收集蛇鳞和羽毛,以及在大竞技场目不转睛看火蜥蜴的样子,亚伯寻思她可能喜欢颜色鲜艳的动物,便和梅根讨了几支羽毛当‘医药费’。

    亚伯想把羽毛递给安娜,却先看见了操作台上炼制完成的安神药剂。

    乳白色的液体隐约泛着淡绿色,这意味着魔法融合并不完美,不过成品没有杂质,从气味评估药效达到标准了。

    亚伯用药挑从药瓶中蘸取了些——

    “咳咳——”猝不及防的辛辣味道让亚伯呛住,紧接着是堪比胆汁的酸苦味。

    他忍着复杂多变的味道,心里评估着:融合度足够了,单从药效上看这瓶安神药剂已经达到标准,但这味道实在不能被称为‘安神’。

    亚伯叹了口气,拿着药剂走到安娜面前,弯腰用羽毛在她鼻尖上挠了挠。

    被打断冥想的安娜看见亚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问:“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才回来。是心情不好吗?”

    安娜迷惘地眨眨眼,她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心想,我应该没表现出来。

    “情绪。”

    亚伯把她配置的药剂举起示意,说:“新手魔药师炼制的药剂味道会受情绪影响——你今天心情似乎不大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安娜抿住嘴低下头,以防自己的心虚被发现。

    她捏着手里的羽毛,试图把话往别的地方引:“这是太阳鸟的羽毛吗?您刚刚是去玻璃温室了吗?”

    看见安娜的小习惯,亚伯失笑,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说:“你知道你一想岔开话题就会下意识抿嘴吗?”

    安娜当即抿开嘴巴,她把羽毛放进口袋里,顺势捏住口袋里的折叠小刀,让冰凉的触感提醒自己保持镇静。

    她摇摇头,小声说:“没有什么事,只是下雨天心情不好。”

    “安娜,你之前答应过我。”亚伯感受到她身上的不安,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边上,让自己不处于俯视的姿态。“遇到麻烦要和我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我......没有麻烦。”

    面对外人逼问时,安娜是软硬不吃的态度;但如果对方是信任的人,不用过多的话语,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让她轻易破防。

    安娜看向门口方向,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她想离开,避开亚伯的追问。

    “是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今天是安娜的生日,她又达到了魔法师力量标准,正常来说她应该高兴。亚伯思索着,阴沉的天气最多让人心情不好,安娜也从未因坏天气而抱怨过,而且药剂的味道是生气、害怕以及不安。

    他开始回想安娜今天遇到过哪些人,练习时应该没发生什么,身上也没有受伤;他下课回到草药室,安娜就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亚当斯那几个小孩明显不可能......那就是弗兰克了。

    “是弗兰克说了什么吗?他因为你没上历史课训你了?”亚伯目前能想到的,合理的原因只有这个。

    听见弗兰克的名字,安娜攥紧了小刀,她张了张嘴想说没有,但她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模糊的音调:“没......”

    看来就是弗兰克了。亚伯感到头疼,弗兰克今天中午莫名跑草药室来,然后一句话不说就离开,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亚伯伸手摸摸安娜的头发,安慰她:“弗兰克一向严厉,别把这些训斥的话放在心上。今天是你生日,高兴一些,别被他影响到。”

    熟悉的动作让安娜生出倾诉的冲动,她没有办法对信任的人说谎。刀片割进手心里,疼痛感让她忍住了想要说的话。

    “一会儿放学我带你去吃晚饭好吗?可以把亚当斯他们几个也喊上。晚上街上更热闹,城里布置了不少猜谜游戏,还有杂技表演,我们可以多逛逛......”

    “我......”安娜咬住嘴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我今天有点累了......对不起老师,我今天状态不好,我想提前下课......”

    刀片深深嵌进手心里,口袋里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攥紧它,她现在只想控制自己不要失控,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小屋。

    安娜想着婆婆对自己说的话,试图安抚自己。回到小屋,回去安静的思考,总会想出办法的......

    不对劲,弗兰克究竟说了什么。亚伯看着安娜微微发抖的身体,他想问清楚,却先闻到了血味——

    “安娜!”

    亚伯抽出安娜口袋里的手,掰开她紧攥着小刀的拳头,细窄的刀片几乎嵌到了掌骨位置。

    亚伯惊骇不已,这样程度的伤......安娜一点反应也没有。

    来不及细想其它,亚伯小心地将刀片从血肉中取出来,血液从手掌滴淌到地板上。他的手掌覆盖在安娜的手心,让莹白色的魔法愈合着伤口。

    滚烫的泪珠落在手背上,亚伯看见安娜低垂的脸庞不断滑落泪水,身体也开始止不住地发抖。他在天蓝色的眼睛里看见了恐惧和无助,他第一次见安娜哭,过于强烈的悲伤让亚伯心脏也泛起刺痛。

    他尽可能放轻声音,问:“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吗?”

    安娜摇摇头,她什么也不想说,她不想在亚伯面前哭,也不想他沾上自己的麻烦。他已经帮助自己许多,不该也不能被自己这个麻烦牵扯。

    安娜想要抽回手,亚伯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直到莹白色的魔法光芒消散,泪水还没有停下。

    亚伯为她擦拭眼泪,再次轻声询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遇到麻烦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是弗兰克说了什么吗?”

    “别怕,放松下来,没事的。”

    泪水让安娜看不清亚伯的脸庞,堵塞的鼻子也闻不到薄荷的味道,她找不到可以安心的事物。安娜开始崩溃,哽咽嘶哑的声音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她问:“阿卡曼......阿卡曼导师他是天平教的人......对吗。”

    亚伯诧异地睁大眼睛,问:“你怎么......中午的时候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安娜的话是亚伯没想到的,他既惊讶又生气,弗兰克到底说了什么?他怎么能告诉一个学生他的身份!他越来越没分寸了,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不......”

    安娜从心底感到疲倦和无助,婆婆离开时的那种无力感再一次攥住了她的心。她太弱小了,在大人的世界没有话语权,她珍视的东西在成人嘴里是可以轻易交换的商品。他们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抢夺走,而她什么也留不下。

    “我想回家......我要回、回家了......”安娜没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还未发生事情的恐惧中,她太害怕失去了。

    安娜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盯上自己的小屋,它既不是金子做的,也不是银子做的。只是一间老旧的小屋,是她家人留给她的东西。

    “安娜,说出来好吗?我会帮你的,别怕。”亚伯握住安娜的手,温凉的魔法力量游走在她身体,一点点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他拨开安娜额前的头发,对视上她的眼睛,他说:“别怕,没事的。相信我,我会帮你一起解决的。”

    安娜看着亚伯琥珀色的眼瞳,它们就像平时一样清澈,带给她温暖的感觉。安娜感受着手心温凉的触感,缓慢地回握住亚伯的手,像抓住了某种让她安定的事物。

    她哽咽着说:“他、他们想要抢走,想要抢走小屋......我要怎么做......婆婆留给我的只有这些,为什么连最后一样东西也要夺走,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过——”安娜突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抽泣的声音。

    “别怕......”亚伯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再问下去,安娜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当他抱住安娜,一下接一下拍抚她的后背时,安娜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像个普通小孩那样无措地哭泣,只是她的悲伤实在太多了,流淌出再多的泪水也带不走她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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