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

    响亮的鸡鸣声将安娜从睡梦中唤醒。

    她睁开眼,一如往常先看向门口,再看向窗户。天还没亮,她还可以再睡会,但安娜不想再次闭上眼睛,她睡觉很累,因为她总是在做梦。

    每一天每一夜都在做梦,却没有出现过不同的梦。

    安娜觉得自己的梦就像一只衔尾蜥蜴,不断循环着过去的记忆;她已经习惯了那些噩梦,不会再因它们而惊醒,只会为其中美好的记忆而感到温暖。

    把情绪发泄出来,又得到了充分休息,安娜心里现在没有郁结不安的感觉,她的身体和心情都比昨天轻松多了。

    她想起自己昨天的失态,在亚伯怀抱里肆意大哭的事情,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叹了口气:“我还是给老师添麻烦了。”

    安娜从床上爬起来,看见脏兮兮的脚和脏兮兮的被子,再次叹气:“我昨天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明明都是些没发生的事情。”

    安娜手指对准床褥刻画出一道清洁法印,又将锅炉点火烧上一大壶水;清洁术很好用,但她还是喜欢用热水清洗身体。

    趁锅炉烧水的功夫,安娜坐到桌子前拿起笔开始写——写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她昨天光顾着担忧和害怕,实际什么也没思考出来,什么也没做;仔细想想,其实什么坏事情也没发生。安娜再次为自己昨天稀里糊涂的样子叹气。

    “阿卡曼导师是天平教的人,这点已经可以确认了。”安娜边说边写。这是守林员婆婆教她的方法,先整理出所有知道的信息,然后去分析其中利弊,做出正确的选择。

    “学院导师是天平教的人,这件事对我来说,其实影响也不大。毕竟在学院他是导师,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所以他的存在不会影响我正常学业修习。”安娜思考着,“从他问我的问题看,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想要抢走小屋。”

    “有一点我很奇怪,以天平教的势力想要得到小屋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应该有不少方法可以把小屋强行据为己有。但他们一直没有真正下手,也没有真正踏入小屋,这是为什么?”

    “他们在顾忌什么?还是受到什么限制了?”安娜想,总不能是他们的良心告诉他们不能抢劫吧,把小孩丢给一个酒鬼的组织能有什么道德感。

    “教会对魔法师保护条约应该只是一时忌惮,至少阿卡曼导师明显一点也不在意条约律法,不然也不会在学校明晃晃地问我这些‘校外事’。”

    安娜想到弗兰克,眼神不自觉冷了下来:“可恶的、无处不在的天平教,老师为什么会和他是好朋友!”

    坏情绪总是能让人想起一连串的坏回忆,忘记某人曾经也帮助过自己。安娜现在心里对弗兰克充满了怨气,对他平日严谨教学、平等对待所有学生,以及因为亚伯而爱屋及乌产生的一点好感直接没了。

    安娜一想到亚伯和弗兰克是好朋友,想到他之前罚自己跑步,想到他抢了自己难得的好消息,她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涨,气得手下笔尖把纸划破。

    “有权有势没有道德心,但不敢明抢,肯定是在顾忌什么东西。”安娜用蜂蜜水浇灭自己心里的怒火。“他们把我带到阿德.卡兹那里修改了公民证信息,想要利用血缘关系拿到财产证明,应该是想走正规合法的渠道把小屋‘买’下来。”

    “财产证明......婆婆留给我的财产证明上有一条说明,守林员小屋曾属于伯里森家族,后来被婆婆买下。”安娜回想着,“守林员小屋从地图规划上看,不属于白桦树镇......难道是因为深绿大森林?我记得婆婆和我说过,深绿大森林曾经也属于伯里森家族领地范围,不过后来......”

    安娜想起亚伯之前对她说的话,深绿大森林受联邦议会院的自然保护条约庇护,现在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守林员小屋离森林很近,难道他们是想以小屋为引子,一点点拿到森林的管理权?”

    安娜烦恼地想,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肯定还会纠缠我。婆婆说过,只要猎物足够诱人,猎人是会不择手段地去夺取得到它。

    安娜想着,手里的笔再一次划破纸张:“可恶的天平教,不仅要抢小屋,还想抢森林。”

    “如果他们铁了心要抢走小屋,我现在也没有能力阻止他们。”安娜拿起自己写下解决办法的两张纸。“要么放弃小屋,要么......一起毁掉。”

    “我不想放弃小屋,但婆婆教导我不能止步不前,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活下去其他的一切才有意义。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还没有完成我的目标;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我要把莉莉接出来。”安娜翻开自己的记账本,“如果我失去了小屋,意味着我要重新找一个居住的地方,这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我也可以把一切都毁掉,这样谁也得不到小屋。”安娜拿起右手边的纸,她很愤怒也很不甘心,她一点也不想让这些强盗得到小屋。

    “这个方法是愚蠢鲁莽的,但我很想这么做。我很想报复他们,报复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安娜摸上自己的肚子,她想起当初被阿德殴打后,肚子疼的快要死掉的感觉。

    事实上,她当时真的快要死了,那天回到小屋后她开始发热,身体开始流血。连续五天她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每天强撑着自己到森林里找草药,按婆婆留给她的药方胡乱的煮药、喝药。

    安娜摸上自己后脖颈的伤疤,心想,医生说的对,我真的命大。我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当时是被踢的内脏出血,是一半的幸运和无知救了我的命。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现在,我肯定会更加害怕。学会了专业的草药知识,知道药不能乱吃,也清楚自己的治愈术治不了这样的伤;了解的东西越多,做事反而会越犹豫。

    安娜放下右手上的纸,拿起左手边的纸,理智告诉她该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但愤怒与不甘让她的眼睛看向了右手边,她下不了决心,她的心还在不断纠结。

    我凭什么要妥协,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为什么我要拱手让人!安娜愤怒地想,看着别人抢走我的家,住进我的家,没有比这个更折磨我的了。我宁可把小屋烧毁,也不愿意让这些人踏入小屋一步。

    烦恼让安娜把两张纸揉成两团,她闭上眼睛把它们打乱。她想,其实两个选择的后果都是一样的,最终我都要离开小屋,那我是不是可以任性选择一个?

    安娜的手抓住了其中一个纸团,她睁开眼睛却看向了另外一个纸团,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把两个纸团全拿起来丢进了锅炉的火焰中。

    她气鼓鼓地蹲在锅炉前,把手凑到边上烤火,让炙热驱散手上的冰冷。

    安娜心里很不高兴,她撇着嘴,自言自语地说:“选择不是赌博,我绝不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我不会伤害我珍惜的事物。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温暖的感觉让安娜想起了什么,她苦恼地捂住脸:“我该怎么和老师解释这些事?正常的小孩应该不会遇到这些奇怪的事情,也不会半夜跳窗......老师是不是说早上要到旅店找我......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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