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他的主意,就是第一个丫鬟,叫什么……”王良平说着,看向自己妻子,他只依稀记得那是妻子的陪嫁丫鬟,叫什么名字,他还真没在意。

    “浣汐。”王夫人冷淡开口。看她表情,对于丫鬟之死,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他们的供认还在继续,王良平情绪很是激动,显然,死人于他而言,都不如自己的事情重要。

    他说他子嗣艰难,多房妾室,还是通过南先生施法才有了第一个孩子。然而,这个儿子好不容易养到了十八岁,却在前两年因为意外死了。

    可他本人已经四十几,临近五十。那么多年下来,妾室们多少也有怀孕的,可最多不过三月,便会有离奇的意外发生,导致她们失去腹中孩儿。

    听他这般说起,南芝抬眸看向王夫人。她表情仍旧很是淡漠,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南先生说了,只要在月圆之夜,为树神献上躯体与灵魂,祂便会庇佑于我!”

    至于秀瑜的灵魂,冥婚是真,他们也是真想给死去的儿子在阴间也找个伴。

    段从星同林远他们听得一头雾水,这种献祭法门,他们信奉的这神祇,怎么都不像是个正经神仙。

    “那树神真庇佑你了?”段从星问。

    王老爷一时语塞,又想起第一次有孩子那时,他点头。

    “我有钱,只要你们放我出去,待完成仪式,我可以给你们一半家财!”

    他越说越像是真的迷信神明,南芝猜他一定不知怨魂的报复心,隔壁宋家大房可是被搞的多年无子。

    他这…本只是子嗣艰难,若不是浣汐单纯还有个王老爷子看着。恐怕,他连第一个儿子都不会有,更不会有这么多年的家宅安宁。

    “给钱?”段从星冷笑,他唇角上扬,诘问道,“你能给我多少,一百两黄金拿得出来不?”

    他这话像是将王老爷唬住,他愣愣地看向面前人,张口:“大人,一百两黄金?”

    “嗯。”段从星面上带着得意,就像是他已经收到过一百两金子一样。

    南芝的心思不在他们身上,她一直在留意另一边的南先生。

    他佝偻着瘦削的身子,将自己裹在硕大的黑袍下,坐在阴影中。确实是有些像父皇打坐时的样子。

    “你不招,再不招供我们真的要用刑了!”李叔那边还在对邪修进行口头威胁。

    在他们“忙活”间,南芝捡过段从星丢在地上的那个鞭子,走上前去放在李叔手中。

    “叔,这么粗的鞭子,一鞭子下去,这人会死的吧?”

    疑惑地看向手中破破的鞭子,李大头再抬头,看到面前少女一脸的小狐狸坏笑。他了然接过,扬了扬手中长鞭,对牢房中坐在阴影处的某邪修道:“不招是吧,那我就打到你招为止!”

    为了配合他,李二上前,将那间牢房的门打开。果然,当即看到端坐着故作高深的邪修扭头看向这处,他身子明显轻颤了下。故作镇定道:“本座有树神庇佑,尔等凡人岂能伤我分毫。”

    “那就试试?”

    果然,又见那邪修面上一片慌乱。他调整的很快,轻咳一声,对众人道:“本座姓南,号皇宇帝君,乃是天地之间最后一个人皇。”

    在场几人听他这些胡言,皆是惊住。又是修仙,又是人皇的,这人好大的胆,他这是要造反不成?

    南芝越过众人,拿过李叔手中长鞭,一鞭子抽在男子身侧。

    “不说老实话是吧,我来打!”这人所说的一切明显与自己父皇对上,但他不是。南芝确信。

    “等…等下!”邪修南先生抬眸,看向南芝,他嘴巴微张,哑声问到,“你…你是我的女儿吗?”

    “满嘴的胡说八道!”李叔一把将南芝拉到自己身后,怒瞪向面前这个丑陋的邪修。

    至此,南芝这才完全确定,面前这人是个冒牌货。他明明只会唤自己小灵童,会让自己给他“护法”,陪他修炼。

    “别装模作样了,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老实交代。王老爷那边已经供认,并将一切都堆你身上了。”南芝冷声威胁,“若你还这般推诿,那明日开堂之际,将以王良平的供词为准,到时你也免不了一死。还是,你想看你供奉的树神会不会来救你?”

    “不,不是的。”邪修那丑陋的面容微微扭曲,他看向南芝,眼底再次露出贪婪神色,“是你,你是我的女儿,我昨晚看到你了。”

    “昨晚南芝睡得比我还早,你这老东西莫不是……”眼看李叔攥着拳头就要上前,南芝赶紧把人拦住。

    她看向面前邪修,眸中满是冰冷神色,却还是笑着问到:“你看到我了?除了我,你还有看到谁?”

    “还有一个老头。”

    邪修那话像是点燃李叔这个火药罐的火星子,李叔还欲上前,若不是有二叔他们拦着。恐怕眼前“偷窥狂”已经鼻青脸肿。

    “还有……”邪修话到一半,呵呵低笑道,“还有神。”

    “是你,就是你,我的女儿,宝芝公主。”

    他的表情过于癫狂,样貌过于丑陋,以至于在场几人都将他当成了疯子。无人信他的疯言疯语。

    南芝看他的癫狂的模样,不由好奇起他是从何得知这些事情。

    “本座已经向树神献祭了一具躯壳魂灵,祂应该已经苏醒。我的女儿,你是否要同本座一同重新修炼,来日我们拜在树神座下,得终善果。”邪修说着,站起身,一步步上前,眼底贪婪未减。

    邪修伸出那双干枯的双手,在未靠近南芝之前便被李叔一脚踢开。

    “神经病!我家南芝正经人家出生,怎么可能跟你个疯子扯上联系!”

    “嗯嗯!”南芝被护在李叔身后,一脸的幸福。这才是家的感觉,有家人护着她。而不是整天打着为她好的名义,逼她“寻仙问道”。

    不说面前这人是个冒牌货,就是真的,她替他背负了十万功德,已经仁至义尽了!

    “咳咳…”邪修身子后倾,后背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他一下子站不稳,跌坐在地,捂着胸口一阵咳嗽。哪怕狼狈至此,他面上的癫狂与贪婪都不减半分。

    “好女儿,你忘了昔日你我父女情分了吗?”

    南芝躲在李叔身后,小声提议:“这个人有臆想症,要不你们先出去,我这个‘女儿’来问问他,到底是怎样坏的脑子?”

    这个提议当即被李大头所否决:“不行,你一个人面对个疯子,多危险。”

    “没事的,他在牢里,我在外面,何况你们就在外边,一有事情,我喊一声,大伙不都听得到。”

    “不行,你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虎呢。”

    眼看跟李叔僵持不下,那边段从星已拿了供词走过来。他单手拿着那份供词,边走边用它当做扇子缓慢扇动。

    待走到几人面前,他洋洋得意:“可真慢啊,我那处都已招供清楚,要不要段统领我帮忙?”

    说着,他将供词随手递给南芝,便上前去,越过几人,走到邪修南先生面前蹲下。

    南芝随手翻开,王良平所供诉同她在浣汐那处听得大差不差。倒是王夫人,她对于浣汐一事心中没有丝毫歉意,哪怕王良平将过错推到她身上。

    她的态度依旧是:活着不能为我所用,死后能替我办事也算他们还有点用处。

    轻叹口气,合上那份供词,南芝很快被段从星的手段所惊到。

    他上前抓起邪修,往他脸上一通捏扯,惊将他面上那层丑陋的面皮揪了下来。他好像也没想到这人的脸是假的,怔了好一会儿,才不解道:“你这人丑是丑了点,怎么说也有个人样,怎么还贴了张面目全非的面皮?”

    那人面上瘦削,眼窝深陷,几乎是皮贴着骨头。比起那副烧伤面容,也仅仅是更像人了一点点。

    他像是怕被人看到真容,忙扯下兜帽,就要遮掩。李大头快步上前,一把掀开他的兜帽,看着他额头处的那个朱砂印,嘴角上扬弧度越来越大。

    “你是张半仙那个徒弟?”二十年前,张半仙刚来怀南的时候,身后跟了个小道童。道童样貌清秀,眉间还有一点朱砂。

    他曾问过张半仙,为何徒弟比他这个邋遢师父更像是道人。

    半仙答:邋遢点好啊,邋遢点自在。

    如今一看,这个徒弟,但是得半仙真传,一样的邋里邋遢,疯里疯气,整日将自己整得不像是个正常人。

    “不,不是。”骷髅一样的人挣扎着,便是要伸手去抢段从星手中面皮。

    “我是大庆最后皇帝,我女儿是树神,我可以成仙,我一定要修成正果!”

    “就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你师父那个老骗子呢。”段从星揶揄道。

    眼看这边也没什么好审的了,他眼眸一转,道:“既然是老骗子他徒弟,这事跟他一定有联系,抓人了抓人了。”

    看着他们三风风火火走远,南芝走到外面桌前坐下,认命地在后面再记上这个疯子的来历。

    四五十岁模样,二十年前来的怀南县,张半仙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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