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芝执笔的手一顿,不可思议看向他。

    段从星看得惊奇,起身上前,捡起地上的麻绳再伸手拉过马有金。拿着麻绳,在他手上比划了几下。

    他不解问马有金:“玩麻绳把手划拉到了?”

    马有金木然地点点头,随即摇头,大声否认:“什么麻绳!我这是骑马摔下来,被缰绳划到的!”

    “说谎!”段副手盯着他的眼眸,严肃道,“缰绳光滑,伤口怎会是这样细细碎碎。”

    “我也不知道大哥的马为何用那马绳。但我真是摔的,后腰还贴着膏药呢!要不是我肉厚,恐怕现在还得躺床上。”

    “说谎,你就是用那根麻绳勒死沈修明的!”梁文大声。

    “闭嘴!”马有金怒目瞪向梁文。

    “闭嘴!”段副手喊完,不解看向众人,“沈修明是谁?”

    “穷酸书呆。”

    “沈大人之子。”

    马有金跟梁文异口同声。

    听到梁文的话,马有金瞪大眼眸,不可思议望向南芝。看她对这个问题并不惊讶,他挠挠头,原来就自己不知道?

    衙门中的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却听一声更大的惊呼声传出。

    “沈大人家的小豆芽死了?”

    便见段从星瞪着马有金,怨恨道:“为何要杀他!”

    马有金也同样蹙眉,他环视了下四周,看所有人都以一种难言的神情看着自己。

    马有金不解,被面前人的凶样吓得后退两步。他求助地看向南芝,询问:“沈修明是沈大人之子?他死了?我杀的?”

    南芝点头。

    但马有金仍是不解,他再问南芝:“我为什么要杀他?”

    “为了李南芝呗!”梁文适时出声,“谁不知道你喜欢李南芝,而沈公子又与她走的近,你嫉妒了呗!”

    “我?”马有金面露深深的不解,“我马二少嫉妒一个穷酸书呆?”

    “你敢说你没说过要掐死他之话?”

    众目睽睽之下,马有金挠挠头,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头,讷讷道:“那我是看他影响南芝学习,才与他说的气话。”

    “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梁文继续大声。

    “闭嘴!”自己话头被抢,段副手不满瞪向梁文。

    “为什么要杀他!”他再次厉声质问马有金。

    “我…我没有啊。”

    ……

    情绪失控的段副手被人拉走,马上,有一个样貌清秀的高挑少年走至南芝身前。他面露窘色,抱歉道:“主子还有统领他们跟沈公子自小相识,关系亲近,一事难以接受,这才会情绪失控。”

    南芝微微惊讶,将案宗拿给少年,道:“这案疑点颇多,我建议段大人先行了解再行审理一事。”

    “自然自然。”

    南芝以为段副手应该要再跟众人问询下案情细节,或者先去查勘一下沈修明尸身。

    哪知他二话不说,带着月玄卫,就要去马家收集证据。

    …

    梁文他们先被带回大牢关押,二叔他们带着几个新捕快前去审理。南芝就留在二堂,与马有金面面相觑。

    “我…我没没杀人。”他看向南芝,满面委屈。

    “说说吧,你跟沈公子什么情况。”南芝问。

    “能有什么,他不一直纠缠着你,我怕他影响你学业,这才凶了他几句。”马有金环视了下周围,看只有一个老汉在,他也鼓起勇气,小声道,“你是知道我的,我鸡都没杀过,还谈什么杀人啊。”

    南芝将信将疑,又问到:“你之前不知他是沈大人之子?”

    马有金一听,点头如捣蒜。

    “不止是我,能有几个人能想到,沈大人的公子那么穷酸寒碜。”

    南芝点头,这点她是信的。

    她又问马有金:“你说你伤痕是骑马所来,具体又是什么时候?”

    “前天清晨,你看我这伤口都快好了,而且前天我们不还见过沈修明,他……”马有金说着,一怔,他前天摔到之后就没去过学院。只是昨天听说南芝要退学,这才去了一趟,昨天……有见着沈修明吗?

    “前天确实见着沈修明了,但你这伤口,可有证人?”

    马有金拧眉,因着没有血缘,他跟兄长关系并不亲近。骑他的马,他是让小厮守着,瞒着所有人的。

    “骑马没人看见,但是我摔着,有证人,有证人!”想到什么,马有金兴奋道,“是陈大夫给我看的伤,他知道我什么时候伤着的。”

    南芝与李叔对视一眼,李叔了然退后。

    ……

    二叔那边没有审出什么,梁文嘴巴很严实,一口咬定就是听马有金所言,他与沈公子有摩擦,又曾威胁过沈公子。

    再问他怎么知道沈公子遇害一事,梁文支支吾吾,最后一口咬定:猜的!

    二叔那边没能审出结果,南芝他们没想到,段副手这一去马家,还真让他给查到了不一样的。

    他一去,话还没说上两句呢,马有金的兄长马有财,见面就说到:“有金他真杀人了?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都怪爹娘平时太宠着他了!”

    因为新县令的命令,沈大人的事不声张,衙门死人一事,从未外传。

    作为一个兄长,一口咬定自己弟弟杀人,这点也奇怪的很。

    气头上的段副手哪管这些,他严肃着脸,管马大少要证据。

    马大少支支吾吾:“问案是衙门的事,怎…怎还向我要证据呢…”

    “即是你弟杀的人,作为兄长你没有证据?”

    最后,还是在他身后跟随的年轻人拿主意,先把马大少也一起带回县衙。

    一日之内,马家两位公子都被抓进了县衙。一时之间,怀南百姓议论纷纷。都觉得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先烧富商巨贾。

    ……

    南芝不知为何,明明是段副手抓到的人,不赶紧立功表现,为何还要她去唤县令起床。

    问他,段副手理直气壮:“我问过师爷了!南芝姑娘去叫主子的时候,他不止起来了,还没有发火!”

    恍惚间,南芝已被带到了他们暂行歇脚的客栈。站在紧闭大门前,南芝伸出手,彷徨不知如何叩下。

    段副手在旁小声鼓舞:“放心大胆敲!目前除了易公公就你叫得动主子了!”

    南芝依稀还记得他那满含杀意的眼神……她心虚放下手,向一旁退了几步,让开身位,看向后方抱肩看戏的易公公。

    南芝怯怯开口:“要不…还是易大人来?”

    易子实闻言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将头扭向别处。

    段从星看他模样,不禁掩嘴偷笑,凑近南芝耳边,小声分享:“他是陛下的人,主子会迁怒于他。”

    “可是…”南芝还是有所顾忌。

    段副手开始忽悠:“主子是不是没迁怒你?”

    “南芝姑娘挺住!对主子而言,你是特殊存在!”

    …

    屋内东方潜清醒着,半靠在床畔,一手托腮,一手翻着师爷交过来的公文。他纤长手指翻动着页面,面无表情,看的入神。

    本就只隔着一扇木门,外头传来声响时,他便已注意到。见他们只低声交流,似在商量什么。既然他们无事,他便也懒得理会。

    手指翻动,意外的顺利,东方潜将之拿近一看,竟是一页缺失又被人再次补上。他眉头微蹙,又翻了下前后时间,唇瓣微动,面上疑惑更甚。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大人——”是那个女捕快的声音。闻声,他将书卷倒扣放于桌上,站起身,随手捞了件外袍披于身上。

    “大人,衙门抓到嫌犯,需要您开堂审理。”

    “大—”东方潜一开门,险与南芝撞上,南芝一抬头,看到他面上没有愠色,这才放心。

    她悄然退至一旁,看到段副手正满面惊骇,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自己与县令。

    “何事?”县令大人出来便问。他只着素色睡袍,外头轻披着一件淡青色大氅,长发随意搭于肩上,整个人既慵懒又随意。

    “主子,您…不困?”段副手问。

    东方潜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留于南芝身上,又问了一遍。

    南芝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段从星,小声道:“段大人把怀南县金银行马家的两个少爷都抓来了,现在就押在二堂内,等大人审理。”

    “只这点小事?”

    “大事!主子,他们害的可是沈伯父家那个…”东方潜冷眸一扫,段副手立马噤声。

    “本官知道了。”说完,又瞥了段副手一眼,道,“本官吩咐的事,办的怎样了?”

    段副手闻言一怔,似是才想起来,他赶忙回禀:“主子交代一事,属下已吩咐下去,待会属下就去找他们核实。”

    东方潜面上微露不满,但他也没多说,微微颔首,看向南芝。

    他突然开口问:“你叫南芝?”

    “是。”南芝略微有些惶恐,不知这话题怎又到了自己身上。

    “进来一下。”

    南芝随着县令大人进去后,门一关上,段副手便惊讶地捂上了嘴巴。

    他不敢出声,眼神四处乱瞟,最终将目标定于一旁当木雕的易公公。

    …

    南芝进去后,便在东方潜的示意下将门带上。

    虽说东方潜住的是怀南县最好客栈的天字号房,可怀南毕竟地贫,房内陈设也简单的很。

    入目是一道木质屏风,屏风后隔着铺着锦被的木质小床。

    床的右边有个窗子,窗前有个木质桌案,上面静静躺着基本青皮书籍。

    东方潜走过去,随手拉过桌前那张屋内唯一的靠背椅,对南芝道:“随意坐。”

    说着,他随意坐于床沿,拿过一本县衙名册,翻开。

    南芝小心翼翼:“大人想问什么?”

    东方潜抬眸打量了她一眼,道:“本官甚是好奇,为何你要放着官学大好前程不要,非要来这县衙当个小捕快。”

    “人各有途,我们普通老百姓,能挣钱养家就成。”

    东方潜点头,又问:“今年十六?”

    “嗯,快十七了。”

    “八年前刚来怀南跟着李大头生活?”他看着眼前小姑娘,神色温和,问,“老家在哪?可有亲人?”

    南芝不知他为何要这般问,她面色不变,答道:“老家安沧城,逃难没有亲人,被李叔所收养。至于其他远亲,恐难以追溯。”她没有说谎,安沧城是她那时候的国都,离这儿不算近也不太远,闹过蝗灾。

    “可会想家?”他又问。

    南芝不假思索摇头,回道:“对过往没多少记忆了,现在的生活挺好。”

    “嗯。”东方潜轻轻点头,眼前少女目光纯澈,不像说谎。

    又寒暄了几句,东方潜对南芝道:“你先去审问一下那几个人,有疑问先记下,本官晚些时候过去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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