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多端的男人。

    余晚收回了手,不情愿地看他一眼。

    叶行洲又叹一口气:“这蛇很毒,我是命大遇见了游医,帮忙做了紧急的处理。就算这样也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现在刮风下雨,伤口都会不舒服。”

    他抬起眼看向余晚:“就在清明那天。”

    “……”余晚愣了愣。这蛇如果带毒,咬在腰间这样的地方一定毒发很快。清明那天那通电话,他是已经被蛇咬过?那个时候不让她担心,偏偏在事情解决完告一段落后,才拿出来哄她心疼,这人真是……

    余晚心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了片刻,俯下身来,在他唇上印下浅尝辄止的一吻。

    叶行洲的呼吸声明显变重,她却抽身离开,不大自然地道:“既然不疼了,就该继续讲了。”

    *

    在来昆明之前,叶行洲从没把周宜所说当真。

    奶奶走进山中,很快就不见人影。周宜放下望远镜,觉得有点古怪:“她旁边那个小女孩是哪里来的?”

    叶行洲:“当地导游?”

    这座山占地极广,遍布着茂密高大几可遮天的乔木,只有一条人工走出来的小径。奶奶这样大的年纪,独自一人几乎不可能上山,可眼错不见就出现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搀扶着她往前走去。

    叶行洲和周宜离得远,即使有望远镜在手,也听不见半点声音,只能勉强看出徐自珍似乎是认识那个人。

    他们跟在后面走了一段,直到路的尽头出现一间破败的砖房。砖房用青色石板铺成,屋顶已经坍塌,砖缝中肆虐着翠色苔藓。房前长着几棵高大的野芭蕉,血红色的花朵在雾蒙蒙的雨林中,显出几分张牙舞爪的艳丽。

    这里显然没有人,周宜走进去观察一番,也没找到人生活的痕迹。这里像是荒废了很多年,久到所有人类留下的东西都被时间腐蚀,唯有墙壁上残留一些不明所以的斑驳刻痕,尚未完全被碧绿苔藓覆盖。

    周宜打开手机,拍了张照片。

    她注意到这里没有信号。

    叶行洲的声音传了过来:“后面有路。”

    奶奶既然是往这里走的,就不会无缘无故消失。地上落叶堆叠,看不出有什么脚印,但叶行洲拨开屋后手腕粗的藤蔓,还真见到了一条新的路,蜿蜒曲折地盘旋而上。

    周宜走了过来,看着这个狭窄的、由藤蔓围起来的入口,不由道:“鬼气森森的。”

    叶行洲道:“奶奶前几天的行程都很常规,又是明天的机票回c市。如果真的和你说的那个什么秘密有关,也只能是在这里了。”他看了看里面,倒是来了兴趣:“深山老林的,这里面会有什么?”

    总不能是走地□□。

    周宜提醒他:“我们对这里不熟,又没向导,贸然往里面走不太安全。”

    说是这么说,最后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地钻过了入口,沿着路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跟上一条路没什么太大的不同,叶行洲在前面探路,越过一个小坡,突然停了下来。

    周宜走到他身边,看清眼前景象,也一时沉默。

    又是一间破败的砖房,连房前的野芭蕉也别无二致。

    ……

    周宜拿着手机对比了下,皱起眉头。

    “刻痕一样,”她轻声道,“连苔藓的分布都是一样的,这地方不对劲。”

    叶行洲接过她的手机,也仔细看了看,提出一个猜想:“这条路是首尾相连的?”

    周宜不赞同:“你有见到岔路吗?”他们从山下过来走到这里,又从屋后的路继续往后走。如果叶行洲的猜测为真,这条后来的环路应该和前面的路有部分重叠,会出现岔口,然而他们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看见。

    那个被叶行洲拨开的藤蔓缺口也依然存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仍然蜿蜒向上。叶行洲也跟着皱起眉头,一手掀起厚重如帘幕般的绿叶:“岔路可能不注意就会错过,可这一路似乎没有下坡?”

    一路往上,又怎么会回到原点呢?

    ……

    周宜双手抱胸,和不远处停下脚步的男人对视。

    “……又回来了,”叶行洲勾起嘴角,向后回望,“我仔细地看过,没有找到岔路口,有一点下坡,但是不多。”

    迷失在原始密林中是很危险的事,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要惊慌失措起来。

    好在两个人情绪都还算稳定。周宜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叶行洲是没什么好怕的——目前这个情况只是稍显诡异,路仍在脚下,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叶行洲更担心的是——奶奶那边会不会迷路?

    周宜举目四望,认真道:“徐奶奶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不会被困在这条路里。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们没有‘钥匙’,才会反复打转。”

    叶行洲:“……”

    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怪话。

    他看了看腕表,距离他们上山大概过去了一个半小时。成人的走路速度一般是1.2m/s,山路难走要慢一些,单趟环道走了二十分钟,最多也就是2km的距离。

    考虑到后面一直在打转,他们离最开始出发的地方应该也不算远。

    “我不太懂你说的钥匙。”叶行洲拧开了一瓶水,认真道,“既然有钥匙就应该有门,你有看到门吗?”

    砖房反正没门,只留下一个原本放门的空洞,任何人都能随意进出。

    长靴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周宜的手抚上墙上的刻痕:“这个房子里应该会有线索。”

    可惜这里没信号,定不了位,也发不了消息。否则还能找人问问。

    看来这次行动基本是失败了。

    ……

    前进无用,二人当即决定掉头往回走。

    “也许只是这条山路构造特殊,毕竟植被茂密,看不见太阳,也就很难分清方向。奶奶那有向导,走的路或许不一样。”

    虽然是正月里,但昆明气候温暖,又一路走了这么久,叶行洲出了点汗,想把袖口卷起来,被周宜提醒一句“这里虫瘴多,最好不要裸露皮肤”。

    “已知的东西很少,从太爷爷留下的记录来看,徐奶奶手里有一件能够开启秘密的‘钥匙’。”周宜梳理了下,“不过,我们既不能确定昆明与这个秘密有关,也没找到这把所谓的‘钥匙’。”

    “如果说奶奶她们是因为有钥匙才没被困在这条路里,那总得有个放钥匙的地方吧?”叶行洲随口道,“这一路都是树木藤蔓,唯一特别点的就是那间砖房。薄薄的一层砖,不像能藏得住什么东西的样子。”

    说到藏东西,他想起奶奶家里那间储藏室。保险柜层层保险,谁能想到最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件成色普通的玉器?

    他也想起那天余晚被黑暗吓到,风声鹤唳地扑进他怀里,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周宜:“……你在想什么?”

    叶行洲仰头看了看天,又像是透过斑驳的树影看着别的什么东西:“在想诚建。”

    “诚建是个体量不错的练手场。”周宜没有多想,“不过,你是怎么说动余晚的?我听苗苗说,上个月你和这位未婚妻还一点联系都没有。”

    这是她觉得有点奇怪的地方。如果说叶行洲从一开始就剑指诚建,又为什么在订婚这件事上显得如此仓促?余晚的确非常配合,但在事先多年没有联系的情况下,这种配合是可以被预料到的吗?

    叶行洲擦了擦额角的水珠,继续往前走去。好几步后,周宜才听见他道:“不是我选择了诚建,而是她选择了我。”

    他嗓音低沉,音量不大,很快消散在这天地间。周宜听得云里雾里,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快走几步,却和叶行洲几乎同时停下,愣在原地。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山脚了。也就是说,他们离开了环路。

    不让进,但让出?

    叶行洲的话还在周宜心中盘桓不去,她意识到自己看待问题的角度可能错了。有时候显而易见、摆在明面上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不一定是门。”

    叶行洲侧过脸,清俊眉眼中带着几分不解。

    周宜紧皱着眉:“门为什么不可以是无形的?毕竟这个概念是我们对应‘钥匙’而提出的假设,没有证据表明门一定是实体的。”

    为了一点似是而非的执念,她跋山涉水走到这里,何必还要拘泥于一些固有的概念呢?

    “同样的,钥匙也不一定是钥匙的形状。”她看向叶行洲,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一点什么:“你上次拍给我看的玉器——那个徐奶奶藏得最深的东西,就很有可能是所谓的‘钥匙’。”

    “你的意思是,只有带着那件东西,我们才能穿过这条环路?”叶行洲明白她的意思,却不太理解。上次让他这么头疼的事情可能要追溯到他接触光缝干涉实验,差不多得是十年前了。

    他扯了扯嘴角:“真是大胆的猜想。”

    *

    徐自珍察觉到身旁少女不知何时走起了神,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关切地问:“怎么了?”

    少女瞳色深黑,眸中清晰映照出老人鬓发斑白、满是皱纹的苍老身影。她搀扶着徐自珍的手显得纤细白皙,毫无血色,和上了年纪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放在一起,对比鲜明得触目惊心。

    “没什么,我听到了一点声音。”她侧目后望,“有人误闯,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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