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低的笑声,短促而轻,像是从喉管里咕噜出的,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愉悦,偏生令人头皮发麻,日头正高,后背却有些冷。“三十两!”人贩子伸出三根手指,表情难看,“真的不能再少了,昨天小倌楼那边还给了三十五两,我也不想留他了,便宜卖了!”

    秋桐笑意很快又收敛,干脆利落地成交,拿到男人的卖身契,转身把根本无法行动的男人一把抱起来离开了脏污之地。

    人贩子踮起脚看到人完全消失在巷子口,才甩了甩之前被她几乎捏碎的手,“妈的,是个母老虎!”说着他又用发黄的牙齿咬了咬银子,高兴得双眼眯起来。

    安静的巷子口因为这句话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锅,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人走过来,“不错啊条子,竟然把最难卖的货都给卖了出去。”

    “就是,老子以为那个男人要死在你小子手里。”

    条子粗黑的眉毛一挑,“老子还是有分寸的,实在不行,老子打算把他装扮成女人卖了!狗逼玩意儿,总算是出货了。竟然是一个女人买了,简直开了他妈的眼。”

    一开始有个长得那么出众的男人在手里,条子那可是得意得好几天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但很快就知道那是个赔钱货。性子倔不好调教都不说了,关键是这个偏僻的地方,正经人家谁愿意买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回去,买回去给自家婆娘暖床不成。好男风的人毕竟是少数,何况流言蜚语起来,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就连卖男色的青月楼客人也不多。

    本来条子一开始要价是二十两,有一两个色胆包天的一听这价格,都没商量就跑了,昨天青月楼,也只肯给十五两,但这个价格也算不错了,相当于他卖七八个人了。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道那个女人,竟然眉毛不皱都买了下来。

    “我听说,那可是个公子哥儿,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买回去能干什么?”有人不解地问。

    “那能干的事多了。”条子对之前女人打自己的事情还没有消气,表情猥琐,“女人买一个男人能做甚么,老子看她就是□□!”他吐了一口唾沫,提高嗓子,“屋里的狗不能满足了那个□□,所以要个男人!凶什么凶,还他妈的不是被人骑的玩意儿……”

    巷子里说的话越来越脏,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却是一脸羡慕,被平常人家买回去,总比卖到那些地方要好过得多。

    秋桐先把人带去医馆,等把那一身伤处理好,买了一大包药,花了不少银子,但是瞧着男人的模样,她还是觉得很值。

    男人在这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意识,等秋桐把药装好,准备带人离开时,躺椅上暂时不能动弹的男人看着她,失去血色的嘴唇蠕动一二,虚弱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秋桐闻言微微俯身,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男人,阴影压下来,目光极有侵略性地扫过对方的五官,压迫感十足,令男人陡然有些不安。

    “谢谢?”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神色玩味,“你以为,我是救你?”秋桐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该说他天真,还是乐观,粗糙的手指略微粗鲁地抹了抹男人柔软的唇,力道不算大,但那苍白的唇一下子充了血,艳红如花。

    手感真不错,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

    秋桐今天心情十分不错,她一把捞过男人,再次将男人抱起来,轻松得好像是抱了一只猫,男人想要挣扎着自己走,被秋桐冷眼制止。

    天色已经不早,夕阳斜照,本不是赶集之日,街上行人愈少。但是抱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怎么着都是极其惹目的事情。秋桐神色自若,夕阳下,她被拉长的影子甚至还有几分闲庭信步的味道。

    雇了一辆马车,抵达家时,天已经完全漆黑。

    金水村落后,能雇得起马车的人家屈指可数,一旦有马蹄声,好事儿的都要出来看热闹,这一次也不例外。

    眼看着马车驶入那座木屋,围观的人神色古怪,想说什么但又碍于那个女人的手段,只好压低声音回到屋里,但议论声不断。

    秋桐把男人放到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上,鉴于男人之前身上那布条失去了任何作用,她买了一两套衣衫给他。眼下她正要动手去解男人的衣衫,原本神识不清的人一下子防备睁开眼,见到是她之后,眼神中的戒备散去。但是他还是用包扎的手按在了秋桐的手上,有些无措。

    阻止她的动作。

    秋桐抬起眼皮,盯着他漂亮茫然的眼睛,冷嗤一声,撇开他的手,解开了他的衣衫。

    昏黄的烛光,男人冷白的肌肤莹润生光,那一身好皮肉深得秋桐的心,肌肤上未消退的伤痕在夜色里,在床边,在男女之间,绮丽得让人面红耳赤。

    有一两处的伤口果然已经崩裂,纱布上已经透出了血色,女人灵活地解开纱布,擦掉多余的血,给他换了药重新包扎,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娴熟灵活。给他胸口缠布时,两个人身体几乎叠在一起,男人眼神的余光只能看到上药之人利落的下巴,冷峻的侧颜毫无男女之别的羞涩尴尬。

    这让他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秋桐没有在给他穿衣服,直接盖上被子,站起来,“喝粥行吗?”

    男人本能地点点头。

    秋桐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男人沙哑的嗓音:“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她回过头,英气的眉眼疏落大方,“秋桐。”

    “在下云修……”

    秋桐倚靠在门口,双手抱胸,直接道:“我是个粗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往,你也别给我整文绉绉的那一套,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问什么直接问。现在,你睡觉!”

    云修微微一怔,那人已经消失在门口,没过多久,青烟柴火的味道穿过来,他疲倦又不安,在马车上被女人抱着睡了一会儿,现下也睡不着。只能打量他住的房间。

    房间很小,屋里只有一张床,床头边有一张高矮差不多的四方桌子,做工很粗糙,就是用一块木板四个木棒用钉子钉起来的,桌上放了一个水囊,几块破布,还有他的一大包药。一边还有一个简易的衣柜,柜门关上,衣柜边的墙边挂了一张兽皮,但是灯光有些暗,他看不太清具体是什么。

    很明显,女人家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并且,很清贫。

    但今天,光是买他,以及花的那些钱,恐怕是她所有的积蓄了。云修还在乱七八糟地想别的事情,女人端着一碗粥就已经走进来。

    他的手被包扎着,见秋桐要喂他,云修摇了摇头,“我自己来。”

    秋桐皱眉,避开他递来的手,勺子抵在他唇边,不发一言,但强硬的态度一览无余。秋桐没做过这些精细的活儿,可瞧着男人发红的耳尖,她也觉着不错,有一点明白看小狗吃东西的乐趣究竟在哪里了。

    “你,吃了吗?”云修突然问。

    秋桐目光落在湿润的红唇间,没打算隐瞒:“你吃了再说。”

    一小碗粥,云修再不肯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秋桐第三次将粥递到他唇边,被他躲开,她微微不悦,眉头皱成川字,已经不耐到极致,“不要让我说第四次。”

    云修抿了抿唇,“你先吃。”

    秋桐冷哼,将剩下的粥倒进嘴里,捏着他的下巴度了过去。

    男人瞳孔刹那睁大,直到柔软的唇抵在他唇齿间才反应过来,犹豫片刻,还是听话地喝了下去。

    他活了这么久,何曾被人如此对待,又何曾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等咽下粥,瞧着女人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有涨红的脸出卖了他。

    秋桐反倒是回味了一下,没有尝出什么味道来,但是男人瓷白肌肤上透出的红晕,还有薄唇被按压的艳丽,以及长睫不安颤动的样子,令她心情愉悦,她顺从自己的心意倾身过去想再尝一尝味道。

    对方本能地躲开。

    秋桐扑了个空。

    云修心跳不止,伏在身体上方的女人没有动,可之前还算和谐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女子的呼吸打在他下巴处,他全身都紧绷起来,身体的疼痛刹那之间消失,他不敢动,也不敢看那个叫秋桐的人。

    他记得今天女人打人贩子时的狠厉,也记得她眉目间的凶神恶煞。面对条子都不怕的人,突然畏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粗糙冰冷的手指再次捏住他的下巴,眼前一黑,女人强势地吻了过来,他心慌意乱地伸出手要阻止,被轻描淡写地压了下去。

    秋桐没有章法的咬了咬他的唇瓣,觉得味道还不错,也不理会他的挣扎,撬开唇齿,闯了进去,话本戏曲里说的倒是不错,太软了。

    如香香软软的糕点,谁都想要咬一口。若不是顾及到他还有伤口,秋桐就没打算放过他。

    她退出来,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评价:“粥的味道,不错。”

    云修呆了一瞬,眼神虽然冷,但是面孔的红晕却遮掩不掉,“你……你怎能如此……如此……”他不算会骂人,何况是对一个刚救过他的人,但这个行为又过于出格,他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不知廉耻?”秋桐接过话。

    云修清冷地看着她,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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