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我看不清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是因为方准的事情给我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我才会去关心叶恒江，还是我因为叶恒江的腿伤想到了方准？
萍水相逢，拔刀相助而已，再说我也没帮太多。但是叶教授是个正经人，他那么木，我要跟他保持距离。
群演的本子最近也写得差不离了。看看自己整理的笔记，有的时候还是会为一些朴素的人和事感动，联系了几个熟悉的导演，回头把本子给他们发过去看看。希望能拍一部回归本真的电影吧。
我们现在的电影有的就是商业元素过多了，反而失去了一些最为本真的东西。
我读过一本经济学方面的书，写电影本质上其实是工业。工业的话肯定就需要考虑投入和产出，作为一个电影人其实每天就是在寻找一个艺术性和商业性的平衡。太过爆米花，观众看着没意思；太过曲高和寡，观众看得太累，归根结底，我们是拍出来给观众看的。观众说不好看，那就是不好看。
我个人无法支持“所有观众都没看懂”这种说法。所有人都不懂，那就是没有拍明白。
周一上午，乔林照旧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寒江雪》的制片人又想拉他开会，乔林拒绝了：“咱们别开会了吧，您就说本子怎么改吧，我哪次不配合是不是？”
“哎呀我的乔老师，是我们求您啊，您这话怎么说的。方老师那边说愿意配合原剧本，但是您上次也说了方影帝形象的问题，所以我还是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我都行，你们定吧。我们编剧人微言轻，金主爸爸和主演都同意就行。”
“乔老师，这不是还有事儿求您吗？”制片人在话筒那边赔笑，“我也是想着能省事儿是最好的，但是又怕效果不好，想请您跟组几天。”
“跟组？”乔林耳朵被手机焐热了，换了一边儿接电话，“跟组我助理跟就行了吧，挺靠谱的。”
“没您这尊大佛我们哪敢烧香啊？要不您先过来看看，都没啥事儿了把您助理再留我们这儿几天？”
“行吧，你们哪天再开机啊，我们定一下行程。剧本不大改的话，我待两天可就走了。”
“行行行，半个月以后才再开工呢。那乔老师您先忙，拜拜。”
“拜拜。”
乔林想到昨天周远思提的问题，把剧本初稿给叶恒江邮箱发了一份，还抄送给了当初接待他的校史馆领导。他翻了翻自己的A6随身本，看到今天的备忘事项里还有请叶恒江吃饭这一项，给叶恒江发了微信——
“叶教授，今晚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上次说请你吃饭来着。”
“今天的课取消了，晚上系里有视频会议，不出门吃饭了，谢谢乔编剧。”
“那行，剧本初稿我发您邮箱了，您看看有没有错误，您忙吧。”
乔林昨晚下定决心要跟叶恒江保持距离，此刻听叶恒江说有事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就好像大热天的被人无端端递过一顶棉帽子，嘴上说着“谢谢关心”，心里实际又有点烦。
他把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小兔子按了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照常吃饭睡觉写剧本。
周三上午，叶恒江回复了邮件，认为目前剧本中不存在原理错误的情况，其他情况请校史馆领导配合。乔林本来不想打电话，可周远思那边催得急，他只好给校史馆领导打电话。校史馆领导回复说明天上午他们还要开会决定，还诚邀乔林参加他们的会议，乔林没办法只好应承下来，带着萧淼淼去T大开会。
“欸老大，我听说署名那姑娘也是这学校的？成绩挺好的就别在我们圈儿玩票了吧？我又考不上T大。”萧淼淼第一次来T大，看哪儿都新鲜。
“嗯，我听说是T大的，没准儿还是学物理的呢。”乔林给她指了指远处，示意萧淼淼看T大不在校门口的正校门，“家里有本事就玩儿呗，你还没有人脉给你玩儿呢。”
“那是，这编剧处女作就是你给改的本子，她赚到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也没吃亏。明年找咱写三个电视剧本子呢，你写一个，给李编剧写一个。”
“那还有一个呢？”
“嗐，每年电视剧备案的那么多，真能开始拍的又有几个，那一个我估计拍不成，后年再说吧。”
“哈哈哈哈哈，老大你好损。”
乔林和萧淼淼来开会只是走过场，关于江家琛的生平他查了很多资料，又把叶恒江给他的文档全部看过好几遍，他对自己写的时间线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不过客随主便，来开会就开嘛，他还有T大的临时一卡通，一会儿可以带萧淼淼去食堂吃饭。
会议结束后，校史馆领导提出要和乔林、萧淼淼合个影，乔林拒绝了。
“领导，我来合影不合适，到时候电影主创估计还得来咱学校取景什么的，您和他们合影就行啦。您也挺忙的，我们不耽误您的时间，先告辞了。”
乔林把与叶恒江和校史馆领导确认的邮件都转发给了周远思，拨通了他的电话：“老师，本子专家都鉴定过了，没啥问题。您快去超A应付差事吧，最近别找我哈，我手底下这个本子马上要写完了。最近不接别的活儿。”
“小兔崽子，你快歇几天再忙活吧！”
T大满目绿色，萧淼淼逛得挺快乐：“老大老大，荷塘你知不知道在哪儿啊？”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过了荷塘就是物理楼了。”
“欸，那岂不是可以去找小帅哥了？”
“不要老小帅哥小帅哥的，肤浅，人家是叶教授。他今天应该不在学校，他就周一有课。”
“切，看着比我还小呢，都当上教授了？”萧淼淼看了看周围，“忽然觉得自己好废物啊。”
“方准跟你一个年纪的时候都得影帝了，这事儿有什么好比的。”乔林笑了笑，“我跟你一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拿过奖。可能真的是‘爹是英雄儿好汉，爹是狗熊——’”
他还没说完就被萧淼淼打断了：“我让你是我爹……”
他和萧淼淼一边插科打诨一边逛校园，没想到经过物理楼时听到一句：“乔编剧？”
乔林往回走了几步，看到了正好从物理楼里走出来的叶恒江。
“今天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今天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听到异口同声的提问，乔林笑了起来：“今天跟校史馆的领导开会，这是我助手萧淼淼，你们在横店见过。”
叶恒江点了点头：“今天院里开会，所以我来学校了。”他撑着手杖，朝乔林走了两步，“你们要去吃饭了吗？”
“我们俩溜达溜达，吃不吃的还没想好。”
乔林话音刚落，叶恒江就跟了一句：“可是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走走走，烤鸭吃过没？”乔林看到叶恒江很老实地摇了摇头，“小喵喵打个车吧，咱们去吃烤鸭。”
《寒江雪》的剧组定了开机时间，天天催乔林去跟组。乔林最近在跟一些导演沟通群演的剧本，就让萧淼淼去了外景地，让她敷衍剧组两天，自己随后就到。
每个导演的侧重点和表达手法都不同，乔林只能拿初稿和他们沟通，看看谁跟他的创作思路更为一致一些。反正剧本还在自己手里，也不一定要卖，乔林还是希望拍得更符合自己最初的设想。不过总不能干晾着《寒江雪》剧组，下周说什么也得过去看看，他也担心新演员不适合原剧本的一些设定，因为原剧本是根据上一个演员修改过的。
每天开会喝茶喝咖啡再一堆人凑一块儿抽烟，乔林觉得自己都快被腌入味儿了。他抬头看着香烟烟雾朝着天花板徐徐往上飘，听着张导在旁边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群演这本子就是太写实，导致常常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各自“少年穷”的经历。这个时候乔林一般都放空自己，谁说以前的一定是坏日子了？做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小编剧，有一个小演员男朋友，富是谈不上了，但是也不至于会饿死，有活儿就去干，没活儿跟家里蹲着，不也挺好的吗？乔林正在脑子里跑马灯，旁边的人推了推他：“乔老师，您电话振呢。”
乔林赶紧从沙发上拿了手机去会议室外面接电话。
“喂，乔老师吗？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
乔林嘴里还叼着烟，他吸了一口：“怎么了领导，我在外面开会呢。”
“那您给叶教授打个电话吧，今天电影主创来学校跟我们交流。叶老师可能觉得您应该来。”
乔林翻了个白眼，无声骂了句“艹”：“行，我知道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乔林朝会议室里打了声招呼：“我今天有事儿，先走了。明天要去横店，有事儿咱们电话沟通哈。”
他在出租车上给叶恒江发微信，叶恒江不回；给叶恒江打电话，叶恒江也不接。
乔林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他觉得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急急忙忙催着师傅赶紧朝着T大开。
乔林第三次给叶恒江打电话的时候，叶恒江接通了。
“我到T大了，你在哪儿？”
“你来学校做什么？”
“不干吗，找你吃饭。”乔林的瞎话张嘴就来，“下午两点多，该饿了。”
“我在办公室。”
乔林走到叶恒江办公室，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欸，怎么动作忽然这么迅速了。”乔林话音未落，就被叶恒江猛地拉进了办公室，“喂，今天心情这么差啊？”
“我接完电话，就站在门口等你。我有事情要问你。”
乔林看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在生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关好办公室的门：“那你问吧。”
“江家琛先生的剧本是不是你写的？”
乔林看他这不会虚与委蛇的样子，只好点点头：“嗯，是我写的。”
“那今天我们开会为什么你没来？”
“我写了不代表我是主创啊，这个电影的编剧是个小姑娘你今天看到了吧。”乔林嬉皮笑脸地想和稀泥。
“见到了，我们系的学生。我叫她以后不要上我的课，也不要选我做导师。”
“喂，叶恒江，她也没做什么吧。”乔林听到叶恒江说得这么严厉，“你不会刚才就跟人家姑娘这么说的吧，你知道她爸是谁吗？”
“说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就是在跟她说这件事。”叶恒江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林，“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一件小事？这个行为是舞弊，是抄袭。”乔林一直觉得叶恒江词汇量很匮乏，看他都用上了“舞弊”这样的词，感觉叶教授八成是把这事儿当成特严重一事儿了。
“你听我跟你说啊，这个剧本本来就是人家小姑娘写的。”乔林清了清嗓子，“然后我的老师觉得不够好，让我给她改。”
“你就当是我自己精神洁癖，非得重写一遍才放心行不行？为了这点破事儿得罪人不值得。虽然说可能你也不怕得罪她爸。”
“我以为事实应该是，她写得太差了，找你给她重写了一遍。然后她爸爸可能给你置换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不懂你们娱乐行业的事情，但是我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叶恒江一脸严肃：“我就是这样的。”
乔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住，我也没办法，我做不了纯粹的好人。”
叶恒江猛地抓住了乔林的手，不顾乔林错愕的眼神：“为什么是你跟我说对不起？你什么也没做错！
“横店也好，现在也好，为什么一直拿我当小孩子？”
乔林拍了拍他握紧自己的手：“没拿你当小孩子，反正别为这个事生气了行不行？咱们走吧，别在办公室坐着了。”
“那我跟你说一件你可能会生气的事情。”叶恒江一直没松开乔林的手腕，他死死攥着乔林的手，借力慢慢站了起来，“我喜欢男生。”
乔林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他不敢确认叶恒江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的手微微颤抖，好在叶恒江是一等一的直球选手，没让他等答案等太久——
“乔编剧，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如果你感到被冒犯——”
乔林用空着的一只手捂住了叶恒江的嘴：“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我也喜欢男生。我在横店遇到你的那天刚好是我把前任拉黑的日子。我们俩是有点缘分在身上的。”
乔林笑意盈盈地望着叶恒江，叶恒江深色的眼眸里一瞬间闪过懊恼和不可置信，最终酿成浓郁的笑意，浸在他的瞳仁里。
“你的意思是，你刚好也喜欢我？”
我不知道是因为方准的事情给我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所以我才会去关心叶恒江，还是我因为叶恒江的腿伤想到了方准？
萍水相逢，拔刀相助而已，再说我也没帮太多。但是叶教授是个正经人，他那么木，我要跟他保持距离。
群演的本子最近也写得差不离了。看看自己整理的笔记，有的时候还是会为一些朴素的人和事感动，联系了几个熟悉的导演，回头把本子给他们发过去看看。希望能拍一部回归本真的电影吧。
我们现在的电影有的就是商业元素过多了，反而失去了一些最为本真的东西。
我读过一本经济学方面的书，写电影本质上其实是工业。工业的话肯定就需要考虑投入和产出，作为一个电影人其实每天就是在寻找一个艺术性和商业性的平衡。太过爆米花，观众看着没意思；太过曲高和寡，观众看得太累，归根结底，我们是拍出来给观众看的。观众说不好看，那就是不好看。
我个人无法支持“所有观众都没看懂”这种说法。所有人都不懂，那就是没有拍明白。
周一上午，乔林照旧准时出现在办公室。
《寒江雪》的制片人又想拉他开会，乔林拒绝了：“咱们别开会了吧，您就说本子怎么改吧，我哪次不配合是不是？”
“哎呀我的乔老师，是我们求您啊，您这话怎么说的。方老师那边说愿意配合原剧本，但是您上次也说了方影帝形象的问题，所以我还是来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我都行，你们定吧。我们编剧人微言轻，金主爸爸和主演都同意就行。”
“乔老师，这不是还有事儿求您吗？”制片人在话筒那边赔笑，“我也是想着能省事儿是最好的，但是又怕效果不好，想请您跟组几天。”
“跟组？”乔林耳朵被手机焐热了，换了一边儿接电话，“跟组我助理跟就行了吧，挺靠谱的。”
“没您这尊大佛我们哪敢烧香啊？要不您先过来看看，都没啥事儿了把您助理再留我们这儿几天？”
“行吧，你们哪天再开机啊，我们定一下行程。剧本不大改的话，我待两天可就走了。”
“行行行，半个月以后才再开工呢。那乔老师您先忙，拜拜。”
“拜拜。”
乔林想到昨天周远思提的问题，把剧本初稿给叶恒江邮箱发了一份，还抄送给了当初接待他的校史馆领导。他翻了翻自己的A6随身本，看到今天的备忘事项里还有请叶恒江吃饭这一项，给叶恒江发了微信——
“叶教授，今晚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上次说请你吃饭来着。”
“今天的课取消了，晚上系里有视频会议，不出门吃饭了，谢谢乔编剧。”
“那行，剧本初稿我发您邮箱了，您看看有没有错误，您忙吧。”
乔林昨晚下定决心要跟叶恒江保持距离，此刻听叶恒江说有事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就好像大热天的被人无端端递过一顶棉帽子，嘴上说着“谢谢关心”，心里实际又有点烦。
他把心里那只蠢蠢欲动的小兔子按了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照常吃饭睡觉写剧本。
周三上午，叶恒江回复了邮件，认为目前剧本中不存在原理错误的情况，其他情况请校史馆领导配合。乔林本来不想打电话，可周远思那边催得急，他只好给校史馆领导打电话。校史馆领导回复说明天上午他们还要开会决定，还诚邀乔林参加他们的会议，乔林没办法只好应承下来，带着萧淼淼去T大开会。
“欸老大，我听说署名那姑娘也是这学校的？成绩挺好的就别在我们圈儿玩票了吧？我又考不上T大。”萧淼淼第一次来T大，看哪儿都新鲜。
“嗯，我听说是T大的，没准儿还是学物理的呢。”乔林给她指了指远处，示意萧淼淼看T大不在校门口的正校门，“家里有本事就玩儿呗，你还没有人脉给你玩儿呢。”
“那是，这编剧处女作就是你给改的本子，她赚到了。”
“话不能这么说，咱也没吃亏。明年找咱写三个电视剧本子呢，你写一个，给李编剧写一个。”
“那还有一个呢？”
“嗐，每年电视剧备案的那么多，真能开始拍的又有几个，那一个我估计拍不成，后年再说吧。”
“哈哈哈哈哈，老大你好损。”
乔林和萧淼淼来开会只是走过场，关于江家琛的生平他查了很多资料，又把叶恒江给他的文档全部看过好几遍，他对自己写的时间线还是比较有把握的。不过客随主便，来开会就开嘛，他还有T大的临时一卡通，一会儿可以带萧淼淼去食堂吃饭。
会议结束后，校史馆领导提出要和乔林、萧淼淼合个影，乔林拒绝了。
“领导，我来合影不合适，到时候电影主创估计还得来咱学校取景什么的，您和他们合影就行啦。您也挺忙的，我们不耽误您的时间，先告辞了。”
乔林把与叶恒江和校史馆领导确认的邮件都转发给了周远思，拨通了他的电话：“老师，本子专家都鉴定过了，没啥问题。您快去超A应付差事吧，最近别找我哈，我手底下这个本子马上要写完了。最近不接别的活儿。”
“小兔崽子，你快歇几天再忙活吧！”
T大满目绿色，萧淼淼逛得挺快乐：“老大老大，荷塘你知不知道在哪儿啊？”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过了荷塘就是物理楼了。”
“欸，那岂不是可以去找小帅哥了？”
“不要老小帅哥小帅哥的，肤浅，人家是叶教授。他今天应该不在学校，他就周一有课。”
“切，看着比我还小呢，都当上教授了？”萧淼淼看了看周围，“忽然觉得自己好废物啊。”
“方准跟你一个年纪的时候都得影帝了，这事儿有什么好比的。”乔林笑了笑，“我跟你一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拿过奖。可能真的是‘爹是英雄儿好汉，爹是狗熊——’”
他还没说完就被萧淼淼打断了：“我让你是我爹……”
他和萧淼淼一边插科打诨一边逛校园，没想到经过物理楼时听到一句：“乔编剧？”
乔林往回走了几步，看到了正好从物理楼里走出来的叶恒江。
“今天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今天你怎么到学校来了？”
听到异口同声的提问，乔林笑了起来：“今天跟校史馆的领导开会，这是我助手萧淼淼，你们在横店见过。”
叶恒江点了点头：“今天院里开会，所以我来学校了。”他撑着手杖，朝乔林走了两步，“你们要去吃饭了吗？”
“我们俩溜达溜达，吃不吃的还没想好。”
乔林话音刚落，叶恒江就跟了一句：“可是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走走走，烤鸭吃过没？”乔林看到叶恒江很老实地摇了摇头，“小喵喵打个车吧，咱们去吃烤鸭。”
《寒江雪》的剧组定了开机时间，天天催乔林去跟组。乔林最近在跟一些导演沟通群演的剧本，就让萧淼淼去了外景地，让她敷衍剧组两天，自己随后就到。
每个导演的侧重点和表达手法都不同，乔林只能拿初稿和他们沟通，看看谁跟他的创作思路更为一致一些。反正剧本还在自己手里，也不一定要卖，乔林还是希望拍得更符合自己最初的设想。不过总不能干晾着《寒江雪》剧组，下周说什么也得过去看看，他也担心新演员不适合原剧本的一些设定，因为原剧本是根据上一个演员修改过的。
每天开会喝茶喝咖啡再一堆人凑一块儿抽烟，乔林觉得自己都快被腌入味儿了。他抬头看着香烟烟雾朝着天花板徐徐往上飘，听着张导在旁边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群演这本子就是太写实，导致常常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各自“少年穷”的经历。这个时候乔林一般都放空自己，谁说以前的一定是坏日子了？做一个没有话语权的小编剧，有一个小演员男朋友，富是谈不上了，但是也不至于会饿死，有活儿就去干，没活儿跟家里蹲着，不也挺好的吗？乔林正在脑子里跑马灯，旁边的人推了推他：“乔老师，您电话振呢。”
乔林赶紧从沙发上拿了手机去会议室外面接电话。
“喂，乔老师吗？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
乔林嘴里还叼着烟，他吸了一口：“怎么了领导，我在外面开会呢。”
“那您给叶教授打个电话吧，今天电影主创来学校跟我们交流。叶老师可能觉得您应该来。”
乔林翻了个白眼，无声骂了句“艹”：“行，我知道了，我给他打个电话。”
乔林朝会议室里打了声招呼：“我今天有事儿，先走了。明天要去横店，有事儿咱们电话沟通哈。”
他在出租车上给叶恒江发微信，叶恒江不回；给叶恒江打电话，叶恒江也不接。
乔林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他觉得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急急忙忙催着师傅赶紧朝着T大开。
乔林第三次给叶恒江打电话的时候，叶恒江接通了。
“我到T大了，你在哪儿？”
“你来学校做什么？”
“不干吗，找你吃饭。”乔林的瞎话张嘴就来，“下午两点多，该饿了。”
“我在办公室。”
乔林走到叶恒江办公室，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欸，怎么动作忽然这么迅速了。”乔林话音未落，就被叶恒江猛地拉进了办公室，“喂，今天心情这么差啊？”
“我接完电话，就站在门口等你。我有事情要问你。”
乔林看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在生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关好办公室的门：“那你问吧。”
“江家琛先生的剧本是不是你写的？”
乔林看他这不会虚与委蛇的样子，只好点点头：“嗯，是我写的。”
“那今天我们开会为什么你没来？”
“我写了不代表我是主创啊，这个电影的编剧是个小姑娘你今天看到了吧。”乔林嬉皮笑脸地想和稀泥。
“见到了，我们系的学生。我叫她以后不要上我的课，也不要选我做导师。”
“喂，叶恒江，她也没做什么吧。”乔林听到叶恒江说得这么严厉，“你不会刚才就跟人家姑娘这么说的吧，你知道她爸是谁吗？”
“说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就是在跟她说这件事。”叶恒江面无表情地看着乔林，“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一件小事？这个行为是舞弊，是抄袭。”乔林一直觉得叶恒江词汇量很匮乏，看他都用上了“舞弊”这样的词，感觉叶教授八成是把这事儿当成特严重一事儿了。
“你听我跟你说啊，这个剧本本来就是人家小姑娘写的。”乔林清了清嗓子，“然后我的老师觉得不够好，让我给她改。”
“你就当是我自己精神洁癖，非得重写一遍才放心行不行？为了这点破事儿得罪人不值得。虽然说可能你也不怕得罪她爸。”
“我以为事实应该是，她写得太差了，找你给她重写了一遍。然后她爸爸可能给你置换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我不懂你们娱乐行业的事情，但是我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叶恒江一脸严肃：“我就是这样的。”
乔林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住，我也没办法，我做不了纯粹的好人。”
叶恒江猛地抓住了乔林的手，不顾乔林错愕的眼神：“为什么是你跟我说对不起？你什么也没做错！
“横店也好，现在也好，为什么一直拿我当小孩子？”
乔林拍了拍他握紧自己的手：“没拿你当小孩子，反正别为这个事生气了行不行？咱们走吧，别在办公室坐着了。”
“那我跟你说一件你可能会生气的事情。”叶恒江一直没松开乔林的手腕，他死死攥着乔林的手，借力慢慢站了起来，“我喜欢男生。”
乔林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他不敢确认叶恒江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他的手微微颤抖，好在叶恒江是一等一的直球选手，没让他等答案等太久——
“乔编剧，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如果你感到被冒犯——”
乔林用空着的一只手捂住了叶恒江的嘴：“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我也喜欢男生。我在横店遇到你的那天刚好是我把前任拉黑的日子。我们俩是有点缘分在身上的。”
乔林笑意盈盈地望着叶恒江，叶恒江深色的眼眸里一瞬间闪过懊恼和不可置信，最终酿成浓郁的笑意，浸在他的瞳仁里。
“你的意思是，你刚好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