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莉娜走了三天,音讯全无,只在到家的那一天,给去曲疏月报了个平安。

    无论这头给她发多少微信,都石沉大海,得不到她的回音。

    但曲疏月还是每天一个电话,聊不了两句,余莉娜就说图书馆里安静,不说了。

    既然她全身心在温书,又不肯多交心,曲疏月也权且当她没事。

    等她自己想沟通了,自然会找到她聊的。余莉娜不是会一直消沉的人,她知道。

    在一个多月后,京市的柳枝开始抽出新芽,放眼尽是绿意的时候,曲疏月接到了她的电话。

    是在周五的晚上,她刚和陈涣之吃完饭回家。

    下班后,他们去预约好的medusd吃晚饭,在二环的胡同里,很地道的意式地中海口味。

    曲疏月点多了,吃不完,到后来全往陈涣之盘里放。

    他也扶着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别再夹了,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啊。”曲疏月摇了摇手里的筷子:“就没人和我拌嘴吵架了。”

    她说完,又担忧地看一眼:“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怎么都没吃多少。”

    陈涣之取过餐巾,擦了擦嘴:“这跟有没有心事没关系。关键是这个菜的味道,吹得言过其实了。这玩意儿还要提前一礼拜预约?我只能说,那些拼命写软文推广的人真是饿了。”

    “......”

    偏偏这个时候,餐厅负责人还拿着客户满意度调研单过来,认真征求陈某人的意见。

    曲疏月扶着前案转过身,手掌抵着额头。不用猜也能知道,陈涣之又要发表长篇大论了。

    负责人问:“这顿饭您吃得还满意吗?菜还合口味?”

    “菜的味道不说了,我不如我太太吃得多。”陈涣之点评起来:“就说这个上菜速度,间隔太长了,不是很紧凑。还有就是食材的新鲜度,远不如隔壁胡同的西餐厅。希望你们多花点时间在提升这两项上,而不是玩花活儿。”

    曲疏月低咳了一声制止:“其实还是可以的......”

    “是可以,我还是会给你们打五星。”陈涣之肯定了她的前半段:“不过这五星是给泊车师傅的,那么窄的车位他愣能给我停进去,车技确实好。”

    负责人拿着调研单,脸都青了,还得保持微笑。

    看人家忍得难受,也是怕陈涣之再说下去,会出不去这个门,当时曲疏月就把他给拉出来了。

    这小子能活到这么大,全赖这张不怎么张口的嘴,否则早被人蓄意报复了。

    曲疏月一路都没有理他。但想到那副场景,又忍不住要笑。

    她一贯对余莉娜讲,她是喜欢陈涣之的聪明,现在又觉得,可能是他层出不穷的幽默。

    快到家时,陈涣之泊好车,又走到另一头给她开门:“下来,要笑就笑,当心憋出毛病。”

    曲疏月从他身边擦过:“谁笑了,有什么好笑的呀。”

    陈涣之关上门,一只手却把她抵在车门上,头凑过来:“不好笑?”

    男人的气息倾覆下来,曲疏月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红了脸:“这是在外面。”

    好一句大有深意的话呀。

    他摸了下鼻子:“好,那等去里面好了。”

    曲疏月要推开他,但没推动:“去里面干嘛?我不要哦,今天身上不舒服。”

    “你就没有一天是舒服的!”陈涣之笑着朝她喊:“每天我尽看你扭捏了,我就该在家里都装上监控,看你是怎么大喊大叫的。”

    她羞得满脸通红,气不过来捂住他的嘴:“在外头说这个,你要不要脸了?”

    陈涣之拿开她的手:“我又没和别人说,和自己太太说怎么不可以?这种事又怎么了?”

    “......不想理你。”

    曲疏月说不赢他,猫下身子往他手臂下一钻,走了。

    她直奔浴室,关上门洗掉一身的沙拉酱味,等她洗完,头发吹到一半,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亮起“娜宝”两个字,曲疏月忙接起来,又惊又喜:“莉娜?!”

    余莉娜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月月,想不想我?”

    “想啊。”曲疏月放下手里的吹风机:“我过两天要去江城出差,正打算去看你呢。”

    “好,你快来,我每天复习,都快无聊死了。”

    她们又聊了一堆别的,曲疏月舍不得挂这个电话,就把手机放在了一边,开了外音,腾出一双手来做眼周护理。

    带着微弱电流的小熨斗刚抹上眼霜,陈涣之就从外面进来了。

    他也没注意到熄了屏幕但仍保持通话的手机,上来就从后面搂住了曲疏月的腰,整副身子贴了上来。

    陈涣之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大半张脸埋进曲疏月的脖颈间:“怎么洗这么久?”

    曲疏月的手顿在半空,结结巴巴:“没、没多久吧,就快好了。”

    “那我也忍不了了。”陈涣之嗓音沉哑,虎口将她的下巴掰过来:“先让我尝一点甜头。”

    “不是......唔......”

    后面不断挨过来的人,身体连挂断电话,或者是开口解释的时间都没有留给她。

    曲疏月不作一声,连张开唇瓣迎合他都不敢,生怕被余莉娜听见不妙的声音。

    她在这方面极其敏感,一点触碰就会忍不住嘤咛,压也压不下去。

    但陈涣之在背后抱着她,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再大的力气也是隔靴搔痒。

    那份被包裹住的欲望,早已在磨蹭中成了燎原之势,他怀疑,是不是拉开拉链就会蹦出来?

    这个吻炙热又绵长,却很不安静,最后曲疏月的唇齿被撬开,任由他的舌头漫卷进来。

    陈涣之温热的唇挪到她的下颌、锁骨,灼人的气息又钻进她的耳朵里:“就在这里一次,好不好?”

    曲疏月闭着眼,一张素白的小脸浴在灯光下,她吐息不稳,连个不好都半天说不出来。

    只能任由陈涣之把她抱到台上,冰凉的大理石贴着她的皮肤,一冷一热。

    他抽出她浴袍的真丝腰带,作弄地往里面伸出只手,沾到一片冰凉。

    陈涣之退出手来,他笑着密密吻她:“我看你也是等不了了。”

    曲疏月的一双瞳孔涣散着,被猝然进来的一道强力激得头骨一麻,止不住地往后缩。

    可后面是冰凉的镜面,她的背抵上去,再也没地方退了。

    到后来,竟也渐渐地不觉得冷,大概是陈涣之体内一点一滴的燥热,都一下下推送到了她的身上。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了。

    曲疏月张着一双闭不拢的腿躺在床上时,看见手机上显示通话时长为六分四十五秒。

    这么点时间,应该......没有到关键步骤吧?

    至少陈涣之进来的时候,她的手侧翻着扒在镜子上,忍不住嗯出的那一声,应该是十分钟开外的事了。

    曲疏月的手腕微微抖着,给余莉娜发微信:「睡了吗?」

    很快,余莉娜回过来:「希望我没打扰到你们办正事。」

    曲疏月:「没有,陈涣之最近有点毛病。」

    余莉娜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毛病嘛肯定是有的,伊噶呼西香面孔?」

    曲疏月紧张地打字:「你全听到了?」

    余莉娜:「他亲得那么响!隔着屏幕都感觉像要把你吃下去,此时一位单身女士受到了冒犯。」

    曲疏月:「......你早点睡。」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陈涣之出来时,曲疏月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他解下浴巾,掀开被子躺上来,翻身趴到了曲疏月上头。

    意料之中,曲疏月伸手拨开了他,声音很虚弱:“走开。”

    “怎么了?”陈涣之又低下头去亲她的下巴:“都道那么多次歉了还不行?”

    曲疏月懒得和他争。

    那也能叫道歉吗?那叫变本加厉的剥削,资本家的嘴脸真丑恶。

    他们在浴缸里泡着那阵子,陈涣之的确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可是说一下吻一下。

    吻到后来自己起了兴,又不管不顾地将人抱到他身上,曲疏月不停地颤着,用力掐着他的小臂,起起落落间拉出晶莹的水丝。

    曲疏月别开脸:“不是,你挡住我思考人生了。”

    “......思考什么?”

    “怎么才能安详平静地去世?”

    “......”

    过了一会儿,她的腿能动了,才慢慢往上,把脑袋挪到了枕头上。

    陈涣之放下手里的书靠过来,关了灯,黑暗里听见他问:“刚才我好舒服,你呢?”

    曲疏月摇头:“不舒服,感觉快要尿失禁了。”

    陈涣之吻着她耳边的发丝:“傻啊,那是太舒服。”

    这时,曲疏月才回过头,黑夜里看不清她恶狠狠的目光:“陈涣之。”

    唇还贴在她脸颊上的人,回答也是嗡嗡的:“嗯?”

    曲疏月说:“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风流种子?”

    被骂风流的人也无所谓,床上还要装什么正经,给谁看?

    他说:“你认识我的时候还是高中,高中就这样不分白天黑夜地纵欲,不得英年早逝?”

    她又好气又好笑:“你也知道自己不分时候啊?”

    “这不是憋了这么些年不敢动吗?”陈涣之又开始赖皮赖脸:“结婚了你还不让我受用受用?”

    “......”

    曲疏月挪动身体往他那边拱了拱。

    慢慢恢复了理性的陈涣之:“别蹭了,小心走火。”

    “......陈涣之,我口渴了。”

    陈涣之伸出手开灯:“刚才叫那么半天,早该喝水了。”

    “......”曲疏月也撑着坐起来:“我还想吃点水果。”

    “好,吃什么?”

    最近天气干,曲疏月上火严重,她说:“都可以,不上火的就行。”

    陈涣之自己也是个五谷不分的主:“我哪儿知道什么上火什么不上火?”

    曲疏月耐心教他:“简单啊,那些不容易剥皮的柑橘类,都是不上火的。像柠檬啊,柚子。”

    他受教地点头,很快又生出反骨:“但是不能剥皮这件事,本身就挺让我上火的。”

    “......客厅里有橙子,你给我切两个吧。”

    //

    去江城出差的前两天,曲疏月一直在加班。

    银行的工作一直是萝卜坑,一人占了一样事,开会也好出差也好,都得先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

    陈涣之知道她忙,不去打扰,也不肯下班。

    都已经晚上七点多,他的助理想在下班前为他清理一下桌面,却看见他站在落地窗前抽烟。

    孙助理问:“陈总,还不下班吗?”

    陈涣之吐了个烟圈,夹烟的手放远了一些,晃了晃:“不了,我等我太太一起。”

    “好,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

    两分钟后,陈涣之掐了烟,靠在转椅上给曲疏月发微信:「下班了告诉我,我接你回家。」

    曲疏月正在核对报表,拿过手机回复:「明天就要去出差了,还不知道几点呢,你还是别等我了吧。」

    陈涣之喝了口茶,哄她:「谁等你了?我也在加班。」

    曲疏月:「那好,我忙完告诉你。」

    她这一放下手机,钻进报表堆里,指针已经走过了三个小时,完全忘了答应过陈涣之什么。

    曲疏月拣好了随身物品,整理好桌面,拉了灯,拿上包走出大楼。

    走下台阶时,远远看着一道熟悉的人影过来,西装革履。

    她眯着眼,借着路灯分辨了一下,叫了声:“顾哥哥。”

    顾闻道转头,瞧见站在白石阶上的姑娘:“疏月。”

    他走上几步来,单手插着兜,笑着站在她面前:“这么晚了还在单位?”

    “是啊。”曲疏月捏着包,她说:“要去江城分行检查,提前处理点事情,我怕等我走了以后,电话接连不断打到我这里来,出差也出不清净,还要被下面的人看笑话。”

    顾律师听她头头是道地说着,有条有理的,不再是那个刚到的伦敦的时候,哭着说想爷爷的小丫头了。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做工作是这样的,月月长大了。”

    又问:“是一个人去分行吗?”

    曲疏月摇头:“不,和同事一起,酒店都订好了。”

    这时,路边一辆奔驰打了两道冲天的喇叭。

    陈涣之是狠狠摁下去了,也不管这地方是不是能鸣笛,罚款他也认了。

    这口气不出,他今天非憋死在车里不可。

    站在台阶上的人双双回头。

    陈涣之看得更清楚了,背对着他的,是西装革履,扮惯了斯文的顾闻道。

    心里的气就更不通畅了,连风吹进来都觉得哽。

    曲疏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老公来接我了,先走了。”

    “去吧。”顾闻道陪她一起往下走:“我也和涣之打个招呼。”

    那一刻曲疏月就有不好的预感,毕竟那两声喇叭打得天怒人怨。

    但顾闻道礼数这么周全,她也不能拦着,说你别去了,我老公那人没好气的。这不是先打自己的嘴么?

    可事实如此,顾闻道朝他伸手时,陈涣之倒是降下车窗来握住了,可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到底不好看。

    曲疏月面上讪讪的,直说:“你别介意。”

    顾闻道摆摆手表示没事。陈涣之的脾气,即便他没有领教过,听也听别人说腻了。

    那真是个不给任何人面子的硬角色。

    她坐上车,把包扔在了后座,一脸的不高兴。

    陈涣之发动车子,没有看见曲疏月的表情,还一味问话:“下班了,怎么没给我电话?”

    过了片刻,曲疏月才哼的一声:“那你不是也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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