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冯苇发现秦青观胥总是偷偷看她,跟着她。她连河边也不去了,就怕遇到他,被他捉了,去做那种事。而另一方面,她对齐元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她希望齐元能摸摸她的脸,咬咬她的嘴,她甚至做了这种梦。梦里她好快乐,可梦醒了,她觉得自己正在堕入妖魔道。

    她打开窗,对着天,念净身咒。

    “依日洗身,以月炼形。仙人扶起,玉女随形。二十八宿,与我合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灵宝天尊,安慰身形……”

    待到白天,她比往常更加刻苦修习。

    “你变了。”

    “哪里?”

    冯苇摸了摸自己的脸。相由心生,难不成她有妖相了。

    石旦拿过她的书。

    “你最近这么努力,是不是想去园外?想去园外我也理解,你要去找人嘛,但是你怎么可以抛下我呢?”

    “我哪有?”

    还说没有,她真有些伤心了。

    “还不承认,自己闷头看书,晚上念经文,一天跟我说不了几句话。”

    “晚上你听见我念经了?”

    “我看见了,我听见开窗的声音,就往你那看了看,才发现,你对着月亮念经。”

    “我不是啦,我只是睡不着。”

    “睡不着?你在想什么?”

    “也没想什么,就是静不下来。”

    “嘁——”

    “好了,要去哪我们一起去,从今天你跟我一起修习就好了。”

    “你真想当神仙了?”

    “成仙总比成魔好吧。”

    “不成仙也不一定成魔呀。”

    “总之我要努力修习。”

    “好吧,那我们一起成仙吧。”

    她心里阴霾散去不少。石旦会在她身边,会帮她。成仙,她们一起成仙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她要成仙。

    “今天中午我们去采芦花吧,天气变冷了,我想絮絮被子。”

    她犹豫再三,最后说:“那你要一直跟着我。”

    “什么意思?”

    “我怕迷路。”

    “你会迷路?你是怕有蛇吧,蛇冬天睡觉去了,才不会出来咬你呢。”

    “万一呢,万一有呢,对吧。”

    “好,我跟在你身边,一刻也不离开你。”

    中午,两人打了饭去了芦苇荡。

    细细高高的杆子直指天际,白色的柔毛挂在枝头。

    “庐监说被子打打就能蓬一点,可我一打直掉草碎子。”

    “我的也是。”

    “要是全是芦花的就好了。不知道我们采的那些芦花都到哪里去了,自己采的不能用,还得到这捡剩下的。”

    “不是送去羽宫了吗?”

    “羽宫的师兄哪用得了那么多被子。”

    “可能做别的用了。”

    “或者等我们去了,说不定就有了。”

    “说得对对,就冲这我也要通过考功。”

    风一吹,叶子发出细碎的声音像是把人哄睡着一样。

    冯苇深吸了一口气,风里带着干燥的草木香。

    一个闪闪发光的绿头鸡从她们面前跑过。

    “喂,冯苇,我想去如厕。”

    冯苇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

    “你快去快回。”

    “好。”

    石旦把布袋塞到她手里,跑了。

    “冯苇。”

    冯苇如惊弓之鸟退了几步,芦苇杆倒地,口扁口扁响。

    “你想干什么?”

    “你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你快走。”

    秦青立在那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冯苇又退了两步,“石……”

    下一秒,她就被捂住脸嘴巴。

    秦青将她揽着,飞出芦苇荡。

    “我只是想你,想亲近亲近你。”

    “你,你走开,你离我远点。”

    冯苇又开始跑。

    秦青跟着她。

    “不,我想你,想得受不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这段时间你总躲着我,我感觉我要疯了。”

    “那你应该好好修习,清除邪念。”

    “你这段时间那么刻苦是要清除邪念吗,你也一直在想我对不对?”

    “我没有。”

    “我不想跟你说,我要去上学。”

    秦青拉住她,“不要走,就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我不要,你放开我。”

    “你不要这样,这样会堕落的。他们会杀你的。”

    秦青一笑,“傻瓜,原来你是担心这个,谁会杀我们呢。”

    “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一旦坠入妖魔道,同门就会斩杀的。”

    “不会的,你放心,坠入妖魔没那么容易。”

    “我只想要你。”

    秦青拉着她的胳膊,朝她走近。

    “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这些,我比你懂。”

    “你不怕我告诉师父,告诉天宫主吗?”

    她捕捉到他的一丝犹豫。

    “你知道这是不对的,天宫主会罚我们的。”

    “可我真的很想抱抱你,我控制不住。”

    “你能,你为什么不修习术法,那样你就会平静。”

    “我试过了,没有用。”

    冯苇突然想起自己的梦。

    她觉得自己正在坠入深渊。

    她不说话了。

    秦青抱住她。

    她说:“我要去上学,你要放我走。”

    “好,铃响了我们就走。”

    “我要去找石旦。”

    “不用理她。”

    秦青紧紧抱着他。她比他矮,比他小,可是他能从她身上获取力量,他感觉自己这么多日子的忧愁消散了。

    “冯苇,苇儿,你真好。”

    冯苇嘴角抽搐,有种无力感。

    “好了吗?”

    “不,再抱一会儿。”

    “铃快响了。”

    “不会。”

    秦青用下巴磨着她的额头。

    “你在干嘛,你不要摸我,咬我。”

    “好。”说着,他快速舔了一下她的鼻子。

    冯苇抬头瞥了他一眼,用头使劲磕了他一下,推开他。

    “你说话不算话,你快点送我回去。”

    他的嘴流血了。冯苇看着那血,心里有些害怕,她不应该这样的,万一他生气……

    谁知秦青还是温声软语。

    “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只是你的鼻尖红红的,像小樱桃一样。”

    冯苇“噌”地一下红了脸。

    “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再留一会儿,让我抱一抱。”

    “你想让我受罚吗?”

    “不会,我跑得很快。”

    “冯—苇—”,微微的呼唤声传过来。

    “石旦找我了。”她高兴地说。

    “你爱慕她?”

    “什么?”

    “石旦,你想要她?”

    “我没有。”

    “那你怎么总想着她?”

    “她跟我一起长大,我们天天在一起。”

    “那你们只是同门之谊?”

    “是,你让我走。”

    他揽着她,点了几脚,掠过芦苇,把她带到石旦面前。

    “冯苇,观胥?”

    “我走了。”秦青低声说。

    冯苇不去看他。

    石旦看着飞走的观胥。

    “他会飞呀!”

    “什么呀,我们快回去吧。”

    “他会飞啊!他会飞啊!”

    石旦激动地跳着。

    “是借力悬停,他要是会飞怎么不飞到天上去。”

    “要上课,你再磨蹭,我就自己走了。”

    路上,石旦问她:“观胥找你有什么事?”

    “没事。”

    “没事?没事他找你做什么?”

    “他,他跟我那天的事不要说出去,他不会上报。”

    “真的?”

    “嗯。”

    “不对,这件事不是过去好些天了吗?当时他就瞒下来了。现在他又来跟你讲这些干什么?”

    “我不知道。”

    石旦看冯苇手里空空,“完了,忘记拿袋子,我要回去拿。”

    “不要去了。我忘记放在哪里了。”

    她只顾跟他周旋,那袋子什么时候丢的,她一点也记不得了。

    “哎呀,还丢了一块布。”

    见冯苇面色低沉,石旦从怀里掏出一把羽毛。

    “看。”

    几根五光十色闪闪的绿头鸡的毛。

    “你是去捡羽毛了?”

    “对啊,用来做簪子。”

    她无奈叹气。

    夜里,冯苇回到寝庐,袋子已经在房里了。她感到害怕,他竟然进寝庐来了。

    她处理不了这件事,也不能找人商量。她只能锁紧门窗。每晚,她都不敢睡着。

    平平静静过了几天。

    这天夜里,她刚上床躺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开的声音。她从床上坐起来,一个人影闪过。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嘘。”

    他关上门进来了。

    “我真的会告诉天宫主的。”

    “是我,齐元。”

    “齐元?”

    她掀开床帷。

    真的是齐元。怎么会是他?

    “他走了。”

    “你知道了?”

    “发生了什么?他来找你做什么?”

    看来他不知道。

    “没事。”

    “刚才你明明很害怕。”

    “他来这是不被允许的,是要受罚的。但他还是来了,肯定是很重要的事。”

    “不是,一点都不重要。”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他总是缠着我。”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他,他总是要抱我。”

    “抱你?他没做其它的吧?”

    冯苇不敢看他,她犹犹豫豫,不敢说出口。

    “他做别的了,对不对?”

    “我们,做了伤元气的事。”

    齐元走到门前背对她,看上去非常生气。

    不知怎么,她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那么做。”

    齐元转过身。

    “不要哭,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冯苇将事情经过全部都告诉他了。她看见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你很生气对吧,我不是一个好人。”

    “不,没有,我没这么想你。”

    “你不情愿,是不是?”

    “嗯。”

    “我会处理这件事。”

    “你要怎么做?”

    “我要找到他的把柄,还要把你择出这件事。”

    此后,冯苇只在文天阁,饭堂和寝庐活动,有事石旦帮她去做。齐元开始他的计划,除了上学,其它时间无论白天夜里,都在暗中盯着秦青。

    过了半月,秦青和另一名观胥婵真在一起的时候,让他抓了个正着。

    “你跟踪我。”

    “我只是来山上捡柿子。”

    “你想怎么样?”

    “我真的只是来捡柿子,霜打过的柿子尤其甜。”

    “不要讲些有的没的,那天晚上也是你,你想干什么,直说好了。”

    “既然说到那天晚上,秦观胥,你知道你有罪吧。”

    秦青不言语。

    “只要你以后别再去找她,今天的事我就当没看见。”

    “原来你是为了她,你也想要她吗?”

    齐元将衣角放下,柿子滚落出来。

    “我不是你。”

    “你不答应,今天的事,那天的事,我都会告诉师父。秦观胥,你知道今年开春第二寝庐走了两个人吧?”

    秦青不言语。

    “答应他。”婵真说。

    “只要你不再来找她,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

    齐元对秦青不了解,但在园里长大的人对外界一无所知,对这里有非常的依赖,假如让他出去,他也是不肯的。

    “好。”

    下山后,他找到冯苇。

    “他答应了。”

    他隔着书架告诉她。

    “什么?”

    “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冯苇欣喜万分,她挨在书架上,透过缝隙看他,试图离他近一点。

    “谢谢你,你有没有受伤?”

    “我可没找他打架。”

    “你也不要问我怎么做的。”

    一双明亮的眼睛出现在竹简上方,“好吧,你没事就好。”

    他不说话。

    “我想给你一个东西。”

    他看向她,“是什么?被人看见不好。”

    “只是一个簪子,我顺手刻的。”

    冯苇从怀里将簪子拿出来,放在竹卷上。这本来是她给自己刻的。

    “算是谢礼。”

    齐元拿过。是一支款冬华簪。

    “谢谢。”

    她感觉自己的胸腔涨起来,她慢慢吞纳了两口气。随后她感到巨大的满足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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