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什么呢?

    翻开本子,里面是一些记录,日期,坐标经纬度,甚至有一些涂鸦,墨蓝色的墨水已经洇进了纸张,有些地方甚至模糊不清。一方叠好的信纸滑落出来,上面写着,给阿金。

    阿金,我和你妈妈本打算用更妥当的方式向你告知以下内容。或者如你妈妈所说,你最好永远都不知道这些,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过完快乐幸福的一生。

    但是,如果这封信辗转到了你的手上,那也许是我们没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将你顺利抚养长大,抱歉了孩子。

    万般冗长之前,我要告诉你,我们并非你的亲生父母。

    我本名叫姜牧之,是一名历史学者,你母亲叫陈若兰,是一名地质学专家,我们曾在同一所大学教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二人被选入了一个高度机密的组织,共同研究一个非常大非常匪夷所思的考察课题。组织中云集了国内各领域顶尖的人才,有天体物理学的专家,生物科技专家,考古学专家等等不一而足。我和你母亲彼时非常兴奋,等得知研究课题是非自然现象时便更加激动难言。

    在强大的国家机器的支持下,我们进入了传说中诡谲神秘的无人区到达一号考察基地,万里雪山之中有一个巨大的陨石坑,我置身其中根本感觉不到,只有在直升机上鸟瞰才能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巨大的被砸出来的坑洞,但是下到地面之后,你母亲和其他几位地质专家得出结论,这并非是天然陨石降落造成的坑洞,反而像是被无形的外力将这一块的地壳拖拽而去留下的痕迹。

    我翻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和详细的地方志,脑中逐渐形成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性,早在几千年前这里是一片繁华的人类聚居地,在随后的时间里,基于一些特殊的非自然力量,被整个端走了。这个想法非常大胆,以至于我刚刚提出来就被否定并被认为是疯了。

    后来源于种种人类复杂的关系,我与你的母亲渐渐不再积极参与所谓调查,而是开始自由探索一号基地周围的情况。

    偶然之下,我们来到雪山下的一个小村落,借住在一户姓金的人家中。我们在那户人家借助,在我们离开之时,前所未有的雪崩覆盖了村子,那户人家的房子被山上滚落的的大石压塌了房梁,我们脱险之后迅速回去奋力抢救也只救出了被父母保护在怀里的不足刚刚出生的你。那时候你父亲将一本金家祖训放在你怀里,金家祖训记载了一个悠远的传承和神秘的传说,这个传说叫做湿水幽,是一种古老神秘的力量,只有金家血脉才能拥有。但彼时匆忙之下,我和你母亲并未及深入调查这本祖中所记载究竟是真是假,总之这是你父母为你留下的唯一遗物。

    这便是我和你的母亲收养你的经过,此后种种,过于庞杂繁复,我不欲多说,你也无需刻意追寻。

    我与你母亲将你视如己出,于是决心远离纷争,在你三岁时候离开组织,远走西南,隐姓埋名生活在这回烟镇,一心只想让你过上平安快乐的人生,我们小心谨慎地隐藏着自己的身份,直至今日,你即将踏上求学之路,我留下这封信,只想告诉你的身世。如有幸我能亲口告诉你,便不需这封信,若你捡到这封信,切记,低调生活,万勿追查。

    琥珀中封存着时间和生命,蕴含着千年的故事。

    这是我和你母亲为你取的名字。

    金琥珀抱着本子从苗采采的树屋出来,看见被绑在树上的顾薄言,苦笑了一下,那绑着顾薄言的藤蔓突然就松开了。

    金琥珀看着顾薄言,没说话。

    只对视了短短一瞬,顾薄言就发现了金琥珀的不对劲,边揉着被绑的酸痛的胳膊边匆忙走上来问:“你怎么了?”

    金琥珀摇摇头,眼里满是困惑和难过,她恍惚着伸手抱住了顾薄言,将脸深深地埋在顾薄言的胸前,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根本捋不清晰,27岁的时候得知自己已经去世十五年的父母并不是自己亲生父母,自己身世成迷,到底该怎么面对。

    不明就里的顾薄言有些猝不及防地愣住了,她渐渐感觉胸口的皮肤有些发烫,隔着衣料感受到金琥珀的心跳,自己的呼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丝丝缕缕的电流从胸口向周身蜿蜒四散,他有些局促地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环住金琥珀的肩膀。周围开始变得静悄悄的,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轰鸣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这是什么奇妙的感觉呢?顾薄言像是一个一直努力表现,希望被注意到,却突然得到奖励的孩子,竟不知所错起来。

    对他而言,金琥珀一直就像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她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她时不时回头等等他,对他笑笑,和他聊聊,然后转过头继续向前走。他就像一个追随者,紧紧跟着,可是永远也追不上。

    直到有一天,他真的有些生气了,生自己的气。他想要重新走一条路,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希望能弯道超车,赶上她。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回国,做自己的项目,如今他终于有了点信心,他想跟她说,我跑的好辛苦,为了跟上你的脚步,我忍着见不到你的距离,等的好不容易。

    等两人回到后面的树屋时,曲信和于修辞,罗雪松以及寸头都在中间的小厅等着,茶香四溢,四人围坐在一个小圆桌前,一个小炭炉将壶里的水煮的咕咕嘟嘟,两人一进房间同时皱了皱眉头,等仔细看了那茶杯里的叶子,登时无言,顾薄言扫视了四人一眼,“你们倒是什么都敢喝。”

    曲信挑了挑眉,“我没喝。”接着又耸耸肩,在顾薄言十分不屑的眼神中里无辜地说,“但是我拦不住他。”自从进到这神神叨叨的地方,曲信就留了心眼,吃喝的东西格外小心,什么都是让两位植物学家验过以后才敢入口。

    此刻于修辞和罗雪松已经抱在一起开始互诉衷肠了,眼神迷离,四肢无力,跟喝醉了一样,嘴里含了棉花似的絮絮叨叨。

    “我给你说,说,我的小井……他肯定没死,他,就是—就是被那个老妖婆捉走了,还不是看我们小井长得好看,混蛋,别叫我抓到她!你帮我告诉路征,我只想要小井。”于修辞脸颊通红,口水乱喷,拉着罗雪松不松手。

    曲信盯着于修辞,眼神疑惑,明明没见于修辞喝茶,为什么他也醉了?

    罗雪松也似乎有点迷糊,“哥,你放心!我们这次勇闯女巫老巢,一定,一定把你老婆救出来……”

    眼看着俩人又要抱在一起哭了,寸头急忙把两人拉开,“这怎么回事啊?中毒了?”

    顾薄言一时信息接受的有点多,还没反应过来,讷讷地说:“就是茶叶里混了点鼠尾草,量不大,应该是睡一觉就没事了……”

    寸头腾的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什么?谁干的?他们要干什么!”

    曲信用手肘支着桌子,撑着脸,“我都给他说了别喝,他不信。”

    寸头十分无语,心想你那句‘这茶也太次了,这么晚喝茶,小心睡不着觉’也叫提醒,不由得剜了他一眼。

    曲信就跟没看到似的,看着寸头笑着说,“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那我先带他们回去。”寸头叹了口气,说着就扛起罗雪松,曲信连忙起身扶着于修辞,把他们送到隔壁。

    “嘶——”顾薄言摸着下巴,有点后知后觉,一脸的八卦地若有所思,“好家伙!我早就感觉不对劲,姓于的那小子,他们家能攀上路征,却只请他帮忙找人,这简直就是浪费啊!”

    金琥珀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嗯。

    “你到底怎么了?那女的跟你说什么了?”

    “薄言,这件事我还没理清楚,让我先思考一下,明天再说吧。”金琥珀脑子里五光十色地胡乱跳动着各种往事,细碎的画面和线索像流星一样从脑中闪过,她需要冷静,仔细地思考整件事情。

    “那好,我就在隔壁房间,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顾薄言看着金琥珀苦闷难言的脸色,自己心里也泛起莫名的酸涩,他不想多问,只是温柔地拍了拍金琥珀的后心。

    两人刚起身,准备离开,曲信登登登上楼梯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等等,先别睡,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顾薄言回头瞟了他一眼,“不能明天说?”

    “不行!必须现在说!”曲信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人坐回桌边。

    金琥珀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将脑子里的一团糟暂时存了档,坐下盯着他:“说吧,什么事。”

    顾薄言则一边听一边起身去旁边的背囊中取了瓶装水和一小罐茶叶。

    原来趁着晚饭后两人被叫走,曲信偷摸出去探查了这片区域的地形。

    他喝了一口顾薄言重新泡好的茶,从怀里拿出一个随身带的本子摊开,拿出笔,开始画图。

    “我们进来时遇到的那棵树和这里是一条直线,夜晚分不清方向,但是我看树冠的大致样子应该是南北向。”曲信一边说一边沿着纸的最下方画了一朵树冠,“这里是进门,我们是沿右侧的小路进来的,但却不是直直往北走,首先是路过了做手边的一棵巨树,然后是右手边两棵,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两棵,再后就到达神女的树。”

    三个人凑在一起,看着纸上渐渐显现出来的地图,金琥珀惊叹,“就这一会功夫你就摸清了?”

    曲信没接话,直接给每棵大树标上了序号,神女住一号,他们住的两棵是二号和三号,进门以后左手边的树是四号。标记完之后曲信抬头看了看两人,“还不止。”

    然后他在一号大树的右上方画了一棵五号,“这是小蕾住的。”

    在左下方画了上下两棵,分别是六号和七号。他们在林中穿梭时周围都是高树茂林,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究竟有什么,也无法得知这片林子到底有多大,所以非常容易迷失方向。

    “你想说什么呀?”顾薄言听得有点不耐烦了。

    “六号是出储藏生活用品的,应该是小蕾帮忙从镇上,或者是城里采购的生活物资,我本以为这里有个小型发电机。”曲信抬头示意头顶的一盏吊灯,“但是我没发现,甚至一点发动机的声音都没听见。不过,我发现了很多的电线,我猜测,这里的电,是小蕾从镇里的某户人家接过来的!”

    “接过来?!我们到这里走了五天!这得多远!”顾薄言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们走的是不是直线?小蕾很可能带着我们故意饶了远路。更何况她们会那什么——异能?”曲信迅速撇了他一眼,然后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了七号树的位置。

    “重点在这里!”金琥珀发现,自从他拿出纸和笔,整个人气质都似乎发生了变化,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扫而空,变得十分严肃郑重,他思路清晰,行动迅速,眼神坚毅,用手指点着七号树的位置时,不由得让人跟着紧张起来。

    “这里有问题,我猜,这个地方除了我们见到的两个人之外,应该还有别人。”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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