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渐渐笼罩,月光斜照进房内,射在石砖地上,小兵进来换了两回蜡烛,裴素霓才等到黎年和庞代文回来,听到通传,她立即放下了手里看了一半的公文,小跑着出了门。

    官署门口,一支近百人的小队身背月光整齐排列,顺着方向望去,队伍最前方领队的正是黎年和庞代文。

    两人原本正有条不紊地指挥属下将活捉回来的捻教教众分批带去关押,听见身后脚步几乎同时回头,庞代文拱手作揖,微笑道:“大小姐,末将不辱使命将那个村子参与活祭的所有教众都抓了回来,等下便去审问,还有那位无故受牵连的姑娘,末将也已为她安排了房间休息。”

    裴素霓点了点头,向他回礼一笑,道了句:“庞统领辛苦了!”而后看向半天不说话的黎年,柔声问道:“没受伤吧?”

    “没有——”黎年轻轻摇头,轻咳一声后避开了她的目光,借着朦胧月色,她隐约瞧见了他耳根下的红晕。

    若在平时,裴素霓一定会起兴致去逗逗他这没由来的羞涩,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在他们回来前,副手已向她通报,派出去蹲点的人完全没有发现那个穆香主的踪迹,那么现在的突破口便只剩下村子里的那个领头的了,要尽快从他嘴里撬出他们通过暗号传递的计划。

    裴素霓对庞代文道:“庞统领,今晚辛苦你一下连夜将他们审一遍,该套话套话,该取证取证,我看他们在城里另一个头目倒有几分能耐,咱们得赶在他发现同伙落网前向摩城百姓公布他们的罪行。”

    庞代文道了句“是”后又向两人行了一礼,领着其他人离开了,裴素霓瞧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感慨一声:“真可靠,御下有方啊子誉将军。”

    黎年道:“过奖,但他其实是为了报你的恩才这般尽力的。”

    裴素霓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是我,我干什么了?”

    黎年看了眼她,神色复杂道:“不记得算了。”

    他推着她往里走,又道:“有吃的吗?白天你走后我可是滴水未进,到现在没饿晕在你面前都是我意志力强的功劳。”

    “我让小厨房给你留了粥。”裴素霓扭着头,压低音量:“哎那什么,你要是知道就和我说一下呗,万一回头人家来找我谢恩,我还一副不记得的样子,不是很伤人家的心么。”

    黎年道:“他从我手底下出来,我还不知道他?他迟早会成为你的第二个哲卿。”

    他一路将她推进书房,关上门:“反倒是你,这么好奇是想再多几个蓝颜知己?”

    裴素霓道:“多几个蓝颜有什么不好的,关键时候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呢。”本来她还打算去狱房看眼审讯,但既然已经回到了书房,那便顺其自然,等着庞代文来汇报好了:“去吃点东西吧,今天一天你也辛苦了!对了,你顺道再去看看那位姑娘,别空手啊,带些吃食。”

    话毕,她坐到桌前拿起刚刚看了一半的公文,提笔准备批写,笔尖刚在纸上点了滴墨,便被黎年从头顶抽走了。

    裴素霓抬起头,口气微冲:“你干嘛,捻教人给你洗礼把脑子洗坏了?”

    她现在忙得要死,这人都看不见桌上小山般高的公文吗?

    黎年抿着唇,握着笔的手指暗暗用力以至于指甲有些发白,沉默了好一会,眼瞅着裴素霓不多的那点耐心即将用完,哑着声音道:“白天在那个村子里,你和那些教众说我是你的夫君……”

    “嗯?”裴素霓半眯眼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黎年这话,忽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哦你说那个,听说捻教在男女之事上极其敏感,未婚娶的男女在一起很容易被他们盯上,最糟的情况就是像那位姑娘一般被当做祭品,所以若说你我是夫妻的话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黎年将笔还给了她,别开脸,若有若无地叹息一声,缓缓道:“你考虑的还挺周全。”

    裴素霓听着语气不对,立即把公文和笔都撂到一边,探着身子去追瞧黎年的正脸:“怎么了,跟我做几个时辰的假夫妻觉得委屈了?”

    “怎么会呢。”黎年抬手,虚虚掩住裴素霓的眼睛:“能假称几个时辰的夫妻,也算是你身边众多男人中最特别的一个了,我挺开心的。”

    裴素霓忽然觉得自己隐约知道这人的病害在哪里了,她轻笑一声:“真的假的?我看你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拽着逼他面朝自己:“别是唬我的吧?”

    黎年道:“没唬你,从小到大我骗过你吗?”

    这话裴素霓是认同的,从小到大黎年宁愿把话在肚子里放烂,都不会说半句谎来糊弄自己。

    突然,她前后不搭地冒出一句:“你想娶我吗?”

    黎年在她爹面前自称低贱下人的事,她一直都记得,而且也想不明白好好的天之骄子,怎么就自卑成了今天这样?

    黎年愣愣地看着她:“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愿意下嫁给我这样的人吗?”

    “也不算下嫁吧,要是黎照将军还在,以你家的在十二州的声名,咱们俩也算是个门当户对,只不过不同国家的大世家好像缔姻可能更容易被扣上通敌的帽子……”裴素霓松了手,自嘲一笑:“对不起,问了你奇怪的问题,你就当没听过。”

    她不该主动和他提这茬,因为自己不可以嫁人,在这个世道之下,嫁了人就意味与一个男人永远的捆绑,接下来不论做什么都会被笼罩在男人的阴影之下,最后成为他影子的一部分,成为完全的附属。

    她知道黎年不会强迫自己非要怎么样,但她想要的是史书永远刻下裴素霓的大名,而不是单纯的某夫人。

    屋内两人一时皆默然,良久,门外的敲门声打破的沉寂,庞代文的声音伴着敲门声一同传了进来:“大小姐,牢狱那边出了些问题”

    裴素霓和黎年对视一眼,前者摆正姿势,后者则前去开门。

    庞代文见黎年也在房中,心下虽有惊讶,但面色如旧,恭敬地给黎年行了一礼,待到裴素霓出声才正式走了进去。

    她向庞代文问道:“何事?”

    庞代文犹豫片刻道“那个抓回来的头目方才在牢里撞墙自尽了,不过末将等人阻拦及时,现其处在昏迷状态。这里也没有大夫,有了这个先例,之后的审讯下面人可能会放不开手脚,而且这会其他人也都寻死觅活的......”

    “行,我知道了。”裴素霓站起来往门口走,中途路过黎年,停下向他道:“刚才的事情你也别多想,去吃点东西休息吧。”

    黎年道:“没事,我陪你审完了再回去。”

    裴素霓摆摆手:“有这功夫你不如帮我去看看那位姑娘,她估计吓得不轻,这会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

    接着,她在庞代文的引路下很快便来到了大牢,叫了部下将所有人用枷锁锁好带到了一个相对较大的牢房,在里面排队站列。

    裴素霓打眼一瞧,问:“那个领头的去哪了?”

    庞代文回道:“最后面的牢房里还没醒呢。”

    裴素霓点点头,看向面前的一众喽啰:“我和你们说,天色不早了,早早交代了早早收工,大家都可以睡个好觉。”

    她给一旁的士兵打了个手势,三四个人立刻抽出腰间佩刀,昏暗的牢房之中,每一把都散着淡淡寒光,面前有几个喽啰的腿肚子瞬间开始颤抖。

    见此,裴素霓笑了笑,心道:“这才对么,刚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没谁真上来跟我拼命,说明大家都不想死么,这会子装什么亡命之徒!”

    她幽幽道:“当然了,你们想要宁死不屈也没问题,这里的刀剑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干别的可能不太行,但剁肉应该很快,你们不会太痛苦的。”

    她指着其中一个颤的最厉害的道:“来,先从他大腿上割一块肉给大家打个样!”

    命令落地,几个兵士上前将那人拖了出来,正准备手起刀落,只听那人大叫一声,挣脱了束缚,手脚并爬地朝裴素霓过来,似乎想抱住她的大腿,庞代文见此当即飞出一腿将人踢翻,厉声道:“这位大人可不是你的脏手能碰的!”

    大概是有黎年刚才的一番庞代文要成为第二个哲卿的奇怪发言,裴素霓这会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庞代文两眼。

    庞代文注意到她的目光,问道:“大小姐怎么这么看着末将?”

    “没事,就是想看看而已。”裴素霓揉着太阳穴疲惫地朝他笑了笑,转头向持刀的兵士道:“动手啊,干愣着等我亲自操刀呢?”

    “是、是!”

    兵士们结巴地应了一声,两人按住地上的男人,另一人随即举起了长刀。这回两人压的紧,男人挣了两下没挣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条大腿变成了两节,悲惨的哭喊声响遍整个牢室。

    庞代文指挥着另一个小兵上前,大致处理了下伤口,其实也就是用布条扎紧伤口,按照裴素霓交代的,深度贯彻执行‘死不了能说话就行’的方案。

    裴素霓捂着耳朵,等嚎叫声小了些后,向那个男人道:“我也不是非得磕着你不放,他们刚才放不开手脚是因为没得到我的首肯,可我接到的命令是解决捻教引起的纷乱,坐在这里说话能解决,全部虐杀干净也能解决,你希望我用哪种方法?”

    男人喊叫道:“等下,我说!我什么都说!”

    裴素霓欣慰地点点头,唔了一声,向牢里其他人问道:“你们呢?”

    比起一刀死个痛快,无限拉长濒死的死亡时长才是最令人熬不住的,他们一直以来的活祭不就是这样做的么,现在不过是现世报罢了。

    没一会,裴素霓便在书房里等到了庞代文拿来的证词,她大致翻了一遍供词,见里面说的跟自己了解到的、亲眼见到了大差不差,便将这沓纸放到了一边:“都招干净了?”

    庞代文道:“回大小姐,都招了,除了他们这阵子犯下的罪行,还有就是他们准备在明日巳时一刻再次上街游行,鼓动民众一起出城去寻一个受到天罚的女子尸身,以示教皇的威严,而那位女子便是今晚黎将军带着末将等人救回来的那位姑娘。”

    裴素霓虚掩嘴,打了个哈气:“他们一天天也不嫌累得慌。”

    她眨巴着因瞌睡哈气而湿润的眼睛,又看了眼桌上散的到处都是的公文,道:“这样吧,你们明天巳时再搭锅做饭,地点就放在城墙四角,将难民都给我散开,我倒要看看明天都是哪些不长眼的给我往大街中央跑。”

    庞代文道:“末将知道了——那个大小姐,末将方才过来时路过兵器库,见外面放着很多盾牌,找人问了一下说是您要的,敢问是什么用途。”

    “哦我正要和你说这事。”裴素霓从抽屉里取出城中地图摊在桌上,招呼庞代文上前:“我找你的副手问过了,之前他们的游行基本都集中在这两条相对宽阔的街上,我想明天应该也不会变,到时候你领兵守在各个出口,放一批手持盾牌的兵士进去,一点点给我把这群乌合之众包围起来。你和子誉将军找个高点的地方看着,那个闹得最凶的多半就是那个穆香主,到时候你们一起上给我把他拿下。”

    她在地图上的某一点上敲了敲,忽然凑前,将两人间距离缩小到只有一尺之宽,侧目看向庞代文,微笑道:“庞统领,我相信你的能力,希望明天你不要给我亲自出手的机会。”

    庞代文吃了一惊,身上的热气瞬间都流窜到了脑子里,整张脸烫到额头都冒出了层薄汗,连连后退单膝跪地,拱手道:“末、末将定不辱使命!”

    裴素霓将他这些反应都看在眼里,心想:“看来暂时我是不用担心汉人守将煽动民众一起反秦理了。”

    她走上前,轻轻抬住他的胳膊,将人扶起后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去休息吧,要是连你都养不好精神,明天我还能靠谁呢?”

    裴素霓语气举止皆很亲昵,屋中唯二的烛灯都放在桌前照亮公文上的文字了,余光淡淡撒在桌旁两人的脸上,朦胧之下庞代文不禁心猿意马。

    “明天靠我不就好了,难道你觉得我会打不过一个流贼?”

    大门被从外猛地推开,黎年黑着脸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那位从村里救回的姑娘。

    庞代文听到黎年的声音,忽如梦中惊醒般,甚至顾不得细想他为什么会来一事,只是连连点头道:“是、是啊,有子誉将军在,那个姓穆的明天一定跑不了!”

    庞代文话音刚落,黎年迈着大步走过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又没怎么收力地往外推了他一把,呵斥一声:“滚!”

    庞代文踉跄了几步,无意间抬头与表面一脸担忧但其实是在看乐子的裴素霓目光相对,不由顿在原地。

    黎年一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道:“庞代文,我现在说不动你了是吧?”

    庞代文干咽了口唾沫,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向面前两人行礼后便匆匆离开了。

    裴素霓捋了捋鬓角的碎发,朝黎年扬起一个和善的笑容:“找我有事?”

    黎年沉沉地做了一个呼吸,抬手比了比一旁:“不是我,是清儿姑娘。”

    “清儿?”裴素霓见面前的姑娘给自己行了一礼,便知道这是她的芳名。

    清儿柔声道:“奴家特来谢过裴小姐的救命之恩!”

    “没事没事!终究是我们来晚了,才让你有了如此不堪的回忆。”裴素霓过去将她扶起:“你放心,我在摩城的期间一定会将捻教连根拔起,狠狠为你出一口恶气。这段时间你就先在官署里住着,等灾情过去,捻教的事情也尘埃落定了再回去。”

    清儿道:“裴小姐,奴家的亲人都没了,以后的日子就算侥幸活着也是孤苦一人.......还望裴小姐垂怜,让奴家在你身边伺候。”

    裴素霓道:“我......身边不是很缺丫头,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活不下去,临走前我可以帮你找个好人家。你看你是想继续留在摩城还是去别处?”

    “裴小姐,你就让奴家跟着你吧。”清儿眼眶含泪,抿着唇努力不让泪水留下,呜咽着道:“还是说你也嫌我曾经做过妓女,身子脏......”

    裴素霓平生最见不得姑娘家在自己面前哭了,手忙脚乱地连连劝慰道:“我没有,我真没有,妓女这事又不是你的错,而且就算是做了妓女能怎样,没有那群又当又立的男人哪里会衍生出这种行业。”

    她手握拳,虚抵在唇边,沉吟片刻道:“那这样,我派人送你到秦理国去,那里没有人认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你的过去。秦理国的王女爱民如子,你在那里就算只是做个普通的市井小民也过的不会太差。”

    “可是......”

    “你在担心前期落脚的问题吗?没事,我会给你留一笔安家费,至少能撑过前半年,但之后的生活可能就要靠你自己了。”

    裴素霓自认这般安排已是仁至义尽,总不能真管她一辈子吧,但要是她还有不满,那她再想想别的办法......

    这时,围观半天的黎年终于开口解围道:“清儿姑娘对这番安排可还满意,我刚才就和你说了,我家大小姐人很好,既然决定要救你,那也一定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

    他边说边带着清儿往门口走:“现在天色已晚,既然已经谢过了恩,那咱们就不要再打扰裴小姐休息了,你也回房好好睡一觉吧,这段日子肯定都没睡踏实过。”

    黎年推开门,朝着不远处巡逻的士兵招了招手,喊了两个人将清儿送回去。他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愣是没给清儿再开口的机会。

    他将人送走,关上门,回身走到裴素霓的身边。

    裴素霓见窗外不再有晃动的人影后,松了口气:“都这个时辰了,你还非得领人家来道谢。”

    她乐于向任何一个人施以援手,但这不代表自己就擅于应对与之而来的感谢,若是男人还好,她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利用这个人,可若是个女人,比起什么用实际行动报答,她更愿意接受单纯的一声口头感谢。

    黎年瞧着面前凌乱的桌子,自觉承担起了整理:“我再不领她过来她就要谢我谢到以身相许了。”

    裴素霓恍然大悟:“哦,看上你了——怪不得非要待我身边呢,原来不是想伺候我,是想伺候你。”

    黎年问:“你听到这个,就没点别的想法吗?”

    裴素霓反问:“你想让我有什么别的想法?”

    黎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是,大小姐的心思全用在跟别的男人亲昵上了,哪里顾得上我——”

    裴素霓瞧他脸色不对,便去牵他的手,却不想被躲开,接着,朝自己的语气更冲了:“你现在是真把我当空气。”

    之前在鸢都看望哲卿的时候,她还知道让他站在门外避嫌,现在好了,调情都调到他脸上了。

    裴素霓看了眼自己抓空的手,跟个没事人一样,大咧咧地坐回椅子:“哪有这么易燃易爆的空气,你这叫爆竹。”

    黎年沉默着整理起凌乱的桌面,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抱歉,我明明早就做好了你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的心理准备,但每次看到别的男人向你示好,你不拒绝甚至还与他们亲近,心里就不痛快的很,可能是我太小气了,世家的夫人们日日见的都是这些,人家不也过的好好的。”

    或许真是他越活越小气了,以前觉得她回头多看自己一眼都是幸运,可现在却希望她可以只看着自己。

    突然之间,桌上两盏烛台火熄灭了一盏,室中黑了一半,裴素霓的面容在仅一盏的烛火下若隐若现,难以看清神情,只听她低声说道:“我其实觉得自己这么玩弄人心挺卑鄙的,但你说我要是个男人,是不是也挺多会被人调侃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

    黎年整叠公文的手一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这话。

    裴素霓又继续道:“以后我要是习以为常,说不定哪天真就顾不上你了。”

    黎年失笑一声,熄灭了最后的烛火,转过身半跪在地,伏在她的肩头,缓缓道:“没事,到时候你只需要偶尔想起我一下,我就心满意足了。”

    对,他想要的只是这些,至于那点别的奢望连他自己都觉得过分。

    裴素霓双臂环在黎年的后背:“和你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自负的人,既给不了黎年想要以后,又狠不下心真的放他走。

    说实话,自从和黎年一起离了鸢都,一路上她的一颗心时不时会扑通扑通到神慌,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再一次袭来,裴素霓不由自主地抱紧黎年,为了掩饰这种不安,她还特地清了清嗓子,故意调侃道:“当然了,我以后会注意着点的,至少不在你的面前跟他们眉来眼去。”

    “素霓——”黎年淡淡地喊了一声裴素霓,原本环着她的肩膀手往里移了些,稍稍掀开了些她的衣领,将脖颈处完全露了出来:“我能提前咬你一口泄愤吗?”

    “不要,你咬人超疼的!”裴素霓边叫边在黎年怀里挣扎道。

    她可是清楚记得当年自己为了给他道歉,提出咬自己一口的建议后,他一点没客气地在她胳膊上留下了个长达一个半月的牙印。

    那会黎年还不是裴宪立的义子,顾忌着她是裴大小姐,稍微还收敛了点,可现在不一样,他早就被裴素霓惯坏了,新仇旧恨加一起,就算不出血也得破层皮。

    “告诉你啊,别以为你属狗我就会纵着你的天性,放开,好话不说二遍!”

    裴素霓除了第一声外,其余声音都刻意压低了不少,生怕动静太大引得外面巡逻的士兵进来,她丢不起这人。

    “你是不是忘记咱们俩是同年生人,我属狗就是狗的话,你也好不到哪去!”黎年双手绕在她的腰间,站起身时顺势往起一带,一下子就将人搂了个满怀。

    他向后退了小半步,靠坐在桌边,在她耳边低笑道:“别装了,从小打架我哪次赢过你?你要真不想让我抱着,早把我打地上了。”

    裴素霓被他说得面红过耳,庆幸屋里黑,而且两人也没有面对面,否则让他看见自己这般失态的模样,以后的日子算是不用过了。

    她掐着黎年后腰,嘴上一点也不饶人:“刚才怎么不见你这么机灵?”

    黎年倒吸一口凉气,硬是忍着疼笑道:“听过间歇性机灵么,就是那种尝到一点甜头就会变的格外聪明,要是以后你愿意多给我几颗糖吃,我的机灵劲可能会维持的长些。”

    “看你表现了。”裴素霓松了力,完全靠倒在他的怀里:“就从明天抓那个姓穆的开始考核,庞代文抓不到有情可原,但要是连你都让他给我跑了,你回来就等着大刑伺候吧。”

    黎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是,臣定不辱使命,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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