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风硬着头皮跟吕从夏去了书房,献上了一把精钢材质匕首,向其说明来意,其中自然还夹杂了一些私心,最后不出意外地被婉拒了。

    说到底,他一个籍籍无名之士,哪里有裴大小姐的名号有担保呢,实在想不通裴素霓让他独自来谈是为什么。

    而此时的裴素霓也在思考着一个为什么的问题——吕奎为什么在闹脾气?

    她刚进门,一个品质上佳的白瓷杯就朝着脸砸了过来,侧身躲过的同时还顺便接在了手里,扫了眼一地狼藉,道:“别砸了,再砸你屋里的人一辈子都收拾不完。”

    吕奎愤愤道:“用你管!我家的东西,我爱怎么砸就怎么砸!”

    她踢了踢脚边的横躺着的凳子,似乎还是不解恨,抬起头,右手食指直指着裴素霓:“你这个叛徒还有脸来见我?”

    裴素霓陪着笑脸,将手中食盒举在半空,道:“总要给叛徒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吕奎道:“不需要,你......”

    滚这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声响,在安静的室内显得特别突兀。

    见此,裴素霓打开了盖子给她展示里面的糕点和饭菜,特别指了指最中间的那道玫瑰奶酥,好心提醒道:“还热着呢。”

    吕奎咬住下唇,揉了揉肚子,沉默了一小会,挥退了左右,绕过地上的狼藉,从裴素霓手里拿过食盒,站在原地,边吃边不忘记‘威胁’道:“不许和我娘说。”

    裴素霓敷衍地嗯了两声,去将桌子椅子搬到了处相对干净的地方,拉着吕奎一同坐下,瞧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想:“她又是何必呢?饿了好几天,结果只是不愿意跟吕当家低头。”

    “你不喜欢你娘?”她问道:“那也没必要糟蹋自己啊,你说我要不来给你送这口吃的,你还真准备把自己饿死?”

    吕奎道:“没你俩我也到不了这地步,我自己在外面玩挺好。”

    她拍了拍胸口,有点噎的要吐的架势,裴素霓见此赶紧给递了杯水,看着她喝了下去,气顺了,继续听着她道:“你不是要找我娘谈生意吗?你去找她呗,来管我做什么?”

    裴素霓手腕撑脑袋,耷拉着眼皮,悠悠地道:“三落嘱咐我要对你温柔点,你要真有什么意外,我没法跟她交代啊。”

    吕奎道:“她要是真担心我,干嘛不跟着一起来云蜀,或者让我跟着她去永安。”

    那天一大早醒来,刚睁眼看到的就是裴素霓和宸风这两个黑白无常索命鬼,简直要把人吓死。

    两人还跟绑架似得把自己弄上了车,一路直奔吕府,期间她想向路人求救来着,直接就被宸风封了嘴。

    还有比他更过分、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吗?要是黎少侠在,肯定不会由着这两人这么乱来。

    但黎少侠去哪了?三落又去哪了?

    她路上一直想着从一开始就没露过面的两人去了哪里,好在中途歇脚的时候,裴素霓看懂了她困惑的眼神,主动开口解答道:“我托那两人帮我去永安城办点事,你醒之前就走了。”

    吕奎吃着吃着打了个饱嗝,将杯子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后道:“裴小姐,你真挺厉害的。既能使唤的动落落,还能把宸风那个狗皮膏药从她身上撕下来。”

    她是知道的,三落虽然总一副无欲无求的清冷模样,但其实是个驴脾气,倔的很,她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强迫的了。

    这不是什么缺点,要非从三落身上找缺点的话,应该是心肠软,不忍心看着宸风这种自杀式生存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能由着他贴着自己,直至伤完全治好那天。

    三落总是自称乡野村姑、边陲之地的赤脚大夫,小人物一个,不敢跟权贵打交道,真跟这些人扯上关系,有没有好事难说,但一定很容易保不住性命。

    她惜命的很,便更不愿意跟着权贵们在刀尖上讨生活。

    所以,吕奎在见到三落和宸风同时愿意听裴素霓差遣时,只觉这个大小姐厉害过头了。

    “从前你于我只是一个江湖传说,还觉得有可能名不符实,但最近,不论是惩治邱老爷还是差使三落和宸风,我意识到你潜力还很大。”

    吕奎双手合十,微微颔首,又道:“所以可怜可怜我,带我出去吧,吕家真的不是人呆的地方。”

    裴素霓抬眼扫了一圈屋里的装潢,道:“你房子比我的大一倍不止,吕府也比我们秦理摄政王府建的气派,就这还不是人呆的地方?吕大当家是不是把你养的太好了,导致你长这么大了是一点也不知道苍生疾苦。”

    她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就在心中狠狠的自我肯定了一番。吕奎这丫头被吕从夏保护的不谙世事,从没想过如果没有吕家,她哪里来的底气在外面过的那么滋润。

    吕奎听了这话,面色一变,声音也冷了不少,道:“裴小姐,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不是我,更不是我的谁,所以也没资格对我的生活方式评头论足。”

    裴素霓让她这莫名的态度逗笑了,道:“我没想对你评头论足。你权当我有点羡慕嫉妒你有吕当家这样精明强干的母亲吧。这么大家业,一个人撑了这么些年挺不容易的。”

    “谁说是她一个人撑了,不是还有......”吕奎顿了一下,显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无遮拦,可话已出口,不好就地反悔,无奈之下只能干巴巴道:“还有我爹在旁边帮衬么。”

    裴素霓道:“吕奎,用你作敲门砖这事的确是我跟那个杂种做的不地道,我跟你道歉。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家里呆,我可以去和吕当家说一声,回头让你跟我出去走一圈,去秦理、草原、焘国的桃冶谷,或者现在南境的大鄢都行,反正有我在,至少能保证你的安全,吕当家也不用太担心。”

    说到这,吕奎眼睛陡然一亮,眼瞅着下一瞬就要扑上来抱着裴素霓亲一口时,裴素霓给她及时泼了盆冷水:“但现在不行,我顾不上你。来云蜀之前凉境内已经有两个县城掀杆而起,其他地方说不定很快也要紧随其后,如果让那些人知道了你吕家小姐的身份,把你绑了去威胁吕当家怎么办?”

    要是再出个什么意外,她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吕奎道:“行了行了我知道,天下又要大乱了。秦理国摄政王的女儿可以乱跑,汉匈的混血种可以乱跑,大鄢的皇子也可以乱跑,唯独我不行。”

    裴素霓疑惑道::“大鄢的皇子?”

    她给吕奎手里的杯子里又添了些水,轻声问道:“哪一个皇子来过你家?”

    吕奎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裴素霓是怎么推出这个事实结论的,见她感兴趣,便壮着胆看向她道:“告诉你的话,你会帮我逃出去吗?”

    裴素霓笑道:“倒不是不行。前提是这位皇子爵位够高,值得我冒得罪吕大当家的风险。”

    吕奎道:“他的爵位我不清楚,只知道他名澈,表字怀然。裴小姐这么见多识广,应该对大鄢正统出身的皇子也略知一二吧。”

    裴素霓语气淡淡道:“我很忙的,没空记那些无名小卒的名字。他都来你家造访了,不得报上自己的最高名号?既然你不知道,那说明他在大鄢至今没有被封王爵。我,还有秦理国,对于这种皇子,是懒的在其身边放细作的。”

    吕奎见裴素霓兴致缺缺,生怕她改了主意,拉着她的衣袖,急道:“人家再怎么样也是大鄢的皇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冲吕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心道:“这么好套话的小姑娘,怎么让人放心她出门闯江湖?”

    裴素霓面上虽表现得漫不经心,内心却绷直了根弦——吕大当家为什么要见个无名皇子?是欣赏他,准备押宝,还是这个无名皇子背后另有其人?

    根据穆闵的说法,大鄢现在有以宣王宫灼为首的一批人主张北伐,而且迫在眉睫,那势必会有另一批反对派从中作梗。

    如果两派相互制肘,不分上下,那新鲜血液的加入,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吕家从吕老爷子开始就一心等着官军打回来,估计吕从夏的心思也大差不差,如果宣王党派人来接触那一定会拥护其北伐行动。

    如果这个皇子是宣王党,那他们为什么会派一个不知名的皇子来?

    这种精诚合作,宣王不亲自前来压阵也就罢了,甚至好像从始至终没有露过面,他真的有这么游刃有余吗?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代表这个不知名的皇子是背着宣王来拉拢吕家的一股新势力。

    这是未知,亦是变数。

    宫澈......宫怀然。

    裴素霓对这个皇子倒也不是完全不知。

    大鄢崇元皇帝诸皇子之中排行十一,生母似乎是崇元帝尚为亲王时期,京府中的一个粗使婢女,因颇有几分姿色便被主子纳为通房,生下了儿子后没几年就病逝了。

    生母人卑命贱,又早早离世,无依无靠的小殿下在偌大的亲王府里可没少受白眼和欺负,估计平时连饭都没人给送,只能后半夜了偷摸溜到后厨找几个冷馒头啃。

    不管怎样,他活到了他老子登基那天,熬成了正经有皇位继承权的皇子殿下。但他好像没什么这方面的欲望,在大鄢迁都南方,稳定下来后便跟崇元帝请了道旨,美其名曰游历,一年半载回来一趟,领些作为一个皇子该有的封赏然后再野出去不见踪影。

    所以,倒也不能说宫怀然这个皇子不知名,只是有些神秘且不起眼,加上他也没有很明显参与朝政的倾向,秦理实在没必要在他身上多费功夫。

    不过现在,裴素霓直觉觉得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真正意义上,神龙不见尾的皇子了。

    她向吕奎道:“吕小姐,如果你可以给我提供这位宫怀然殿下和你娘具体聊的内容,过两天我走的时候,可以想办法把你也带上。”

    吕奎愣了愣,神色不定道:“呃——他们谈北伐呗,我家最不缺的就是粮草兵器还有私家部曲,这些对大鄢的北伐有益无害。”

    从她的语气中裴素霓便感觉得出来,她对于宫怀然到来的目的并不知情,刚才说的,无非是搜刮尽脑中在平时左一耳朵右一耳朵听来的传闻。

    裴素霓开始在内心自我反思道:“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原以为她是吕从夏唯一的独女,即便做不到像母亲那么强势,但至少也得能独当一面吧。

    可现在看来,她明显没有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也是,谁家的继承人会满天下乱跑,喝花酒,竞拍花魁,这么大年纪还要给父母辈摔桌子,靠绝食来抵抗被关禁闭一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吕小姐,你家护卫不让我进门,麻烦你帮我叫一下你旁边那位祖宗,跟她讲:做人不能这么没有义气,再廉价的联盟也是联盟,世间也断然没有在合作初期就让盟友独自吃闭门羹的道理!”

    吕奎听出了宸风的声音,也从他的喊话中大致知道了他在母亲那里受了气,不禁轻笑道:“自打遇上他,我可没少被他戏弄。裴小姐你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

    这一路来,宸风和裴素霓的相处状态,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宸风不论是从腿脚功夫上,还是口舌上,都很难在裴大小姐这里占到便宜。

    裴素霓叹了口气,心想:“一个两个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她站起身,道了句:“不客气。”后走过去将房门打开,冲着院子里的宸风摆了摆手:“走吧,我跟你一起再去一趟。”

    “哎哎哎——”吕奎急着跑过来,问道:“那我的事呢?”

    裴素霓回头看她一眼,神色莫名复杂地说道:“等下我会跟你娘提这事的。不行的话咱们就见招拆招,视情况再想对策好吗?”

    她一副询问口吻,却根本没给吕奎拒绝或者答应的余地,大步流星地迈出房间,拉着宸风离开了。

    至于吕奎,她本想跟着一起出去,结果让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裴素霓边走边想吕奎刚刚给她说的私人部曲一事。她并不意外吕家有私兵,毕竟大族手里要是不握兵,根本无法从十年前那场灾难中活下来。

    汉九州三分格局定下后,吕从夏为避人耳目,将手里的兵交给了心腹打理,假装为土匪,隐蔽于云蜀城外的山间之处。

    只要双方一口咬死互不相识,凭吕家在当地多年积攒下的威望,凉廷还真不敢轻易定罪。

    那个藏匿私家部曲的山间,她已经打听到了,就是今日在酒楼看台上直望过去冒着紫青色烟的山头。

    据云蜀城的那些消息灵通的地痞混混还有乞丐的说法,那山上土匪聚集,他们手黑,杀孽重,连天都看不下去了,前几年降了天罚,炸了他们的老窝,轰隆一声巨响,把山头都移平了。后来,老天爷定期会施仙术,让那座山头冒紫青色的呛人烟气,警示现世人不要再做这种勾当了。

    这个说法真假不明,因为上山验证的没一个活着回来的,时间一长,假的也就成真的了。

    裴素霓看向宸风,忽然道:“哎,你知道宫怀然吗?”

    宸风问道:“谁啊?”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才反应上来:“哦姓宫,宫鄢皇族的人啊——不认识。”

    裴素霓听着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就莫名来气,深呼吸了好几次也压不下去内心的火,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三落临走前给她留的药,干吃了一粒后才稍稍缓了过来,道:“宸风,咱们这单生意做完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好吗?”

    她是真害怕自己身上的毒素排干净,不用再顾及情绪起伏以后,哪一下脑子一热,直接弄死这个半血杂种。

    他死了是小事,万一察尔德川大汗借此发兵攻打过来,单凭草原投鞭断流般的铁骑就够秦理喝一壶了,要是再加上那削铁如泥的金刚刀,秦理国恐怕要重演当初鄢都保卫战的惨景了。

    宸风听她要与自己切割,不满道:“不好,既然你让黎兄带走了落姑娘,那我至少得跟你跟到你们汇合为止。”

    裴素霓道:“哎,现在也没别人,你老实跟我说,你一天到晚缠着三落到底图什么?你没见人家根本不吃你这一套吗?”

    她拍了拍宸风肩膀,语重心长道:“记得大鄢凌武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三寸不烂之舌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嘴皮子功夫既能让人活命,也能让人送命。”

    她是不能轻易杀了这个半血杂种,但前提是他没有冲着三落黎家小姐身份蓄意接近的话。

    宸风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裴素霓的话外之意,只是轻松地摇头笑道:“感情这种东西是靠时间处出来的,性子也是靠时间磨合出来的。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嘴皮子功夫来调节。这一点,我相信裴大小姐和黎兄应该也深有体会。”

    裴素霓见他说的笃定,还用自己和黎年的关系去比喻他与三落,忍不住讥讽道:“我就不信,你们要是有个什么血海深仇,她还能喜欢上你。”

    宸风脸上笑容一凝,想起三落在不经意间跟自己提起的过去,如果不是因为那年匈奴马踏中原,她一家人都会活得好好的。

    他沉吟半晌,道:“那人不能总背负着过去吧。”

    裴素霓道:“那她也是同自己和解,不是和你。”

    宸风道:“你不要以我们俩真的有血海深仇为前提行不行?”

    他知道这不过是句玩笑话,但听着就莫名晦气。

    裴素霓见好就收,主动岔开话提起刚才宸风独自见吕从夏一事,听了他偷工减料改编过却无伤大雅的对话内容,之后也再没多说什么,一路无言地去到了吕从夏的书房。

    门口的侍卫见到宸风去而复返,额间眉头皱的能打结,但碍着裴素霓的面子,还是进去通报了一声。没一会,侍卫出来给二人委婉表达了吕大当家在忙一事,希望他们谅解自便。

    裴素霓也不想多为难那侍卫,掏出了块金牌子和一锭碎银,一同塞进了那侍卫手中,道:“小兄弟,这是最后一次,能不能给我们行个方便。我保证吕大当家见了这牌子不会为难你的。”

    那侍卫看清金牌上的字时,瞳孔骤然一缩,马上将钱塞了回去,连声道了好几句“不敢!”,随即转身又一次进了书房。

    宸风背靠一根石柱,瞧着裴素霓的那双珀色眸子炯炯发光:“宣王令……落姑娘还真是信任你,上次我找她借用,那脸给我甩的。现在居然舍得把这东西直接给你拿着。”

    裴素霓笑道:“鄢宣王宫灼一共给自己打了两块金令,你凭什么觉得我这不是第二块呢?”

    宸风点头回笑道:“在下不才,多年前曾与宣王殿下有过一面之缘,其人如何,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而且根据这些年草原探子的汇报,宫灼的性子与从前没什么区别。那可是个与裴大小姐相当合不来的性子,我不认为你仅仅会为了块金令牌就跑去跟宫灼交好。”

    “你想怎么样,说吧。”裴素霓这段日子也算是摸清楚了这半血杂种的路数,能在这里跟她掰扯这么多前提,无非是间接敲打,想通过这些已知换些别的东西。

    “我知道问深了你也不会跟我说实话,甚至还有可能灭我的口。但我还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宸风侧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估摸了一下,觉得那位通传的侍卫也该出来了,竖起耳朵仔细辨了一下脚步声响,掐着点,开口道:“当年我们大汗在黎照将军府上钉了颗钉子,这钉子小,不起眼,除了我们大汗和钉子本人,没人知道这事。破鄢都城这事,钉子占了一半的功劳——哎你先别不耐烦,听我说完。这颗钉子啊偶尔会进出黎将军的书房,他在那里看到了一幅墨竹画,画边题着行小字:君子忠谠,落落之誉。”

    墨竹、落之誉……

    听到这里,裴素霓突然想起之前黎年给自己说过的,他的两个妹妹一个叫竹瑶,一个单字落。

    三人名字全含在了书房那副字画上。

    宸风继续道:“在数年前,黎照将军名气大,可黎家嫡出的儿女却不像郑丹英那样惹人注目,甚至京中好些权贵都没见过他们,更别说记住他们的名字了。呵,你别担心,匈奴人也不知道,那颗钉子埋进去的时候,黎夫人带着公子小姐回老家省亲了,回来没几天,鄢都保卫战就开始了,乱成那样,除了鄢廷那些做贼心虚的,没人有功夫管他们。”

    “知道不少内情啊,锡戈!”裴素霓特地咬重了宸风那个匈奴名字,意在警告他慎言慎行:“那你还找我问什么?我知道的是不是还没有你的十分之一啊?”

    “不——”宸风笑道:“这事估计只有通过裴大小姐才能最快确定,所以宸风只好舔着脸,向你求教了。”

    裴素霓心中升起股不好的预感,勉强点点头,听宸风继续道:“我们钉进去的那颗钉子,人微言轻,哪怕是进了黎府,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多说话,根本刺不下情报。在见到书房中那副墨竹画后,只能自己绞尽脑汁地想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深意,不过后来发现是他多心了,因为黎将军带他见了他的小女儿,钉子在听到黎小姐闺名时突然顿悟了那副画的含义。”

    宸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大方地迎上裴素霓那逐渐腾出杀意的目光:“落落之誉,黎落、黎子誉。裴大小姐,无巧不成书,所以我想找你确认的事情是——落姑娘和黎兄关系匪浅对不对?”

    如他算好的一般,侍卫踩着话音走了出来,弄得裴素霓不好发作。

    侍卫向着一脸戒备的她拱手行礼,道:“裴大小姐,我们当家的有请。”

    裴素霓给侍卫回了一礼,转头向宸风道:“我真是不明白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偏偏要挑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这生意你是不想做了还是怎么着?”

    宸风淡淡一笑,给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先一步进了书房。

    此刻,他心中略欢愉:“生意要做,人也要找,但也不能回回都处在逆风口吧。”

    从裴素霓下意识的反应中,他已落实了自己的猜测,接下来是各司其职,各为其主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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