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霓回客栈后第一件事情是到楼尽头的房门前站定,轻轻推开后发现果不其然,里面空无一人。

    不过她进去探了个被褥温热的功夫,宸风便跟在后面推门而入了,他脸上露出些许惊讶,将满是灰土的两手一齐背到了身后,笑道:“裴大小姐这么晚跑进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房里不合适吧?”

    裴素霓还来得及说话,一股淡淡的火药味便扑鼻而来,那味道像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烟,悄然钻进她的鼻腔。这股火药带着种刺鼻的气息,让她的喉咙忍不住一阵干涩。

    她微微皱起眉头,双眸在昏暗的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紧锁在刚刚才迈进门的宸风身上:“你去哪了?”

    宸风道:“我的行踪应该不需要向裴大小姐报备吧?”

    他这话没错,裴素霓难得没有跟他多争辩,给桌子上放了一个扳指,说道:“这个给你,说不定哪天能救你一命呢。”

    宸风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好意所打动:“看来是和宫怀然聊的不愉快啊,有没有忽然觉得,还是我这个半血杂种更有用处?”

    裴素霓想了想:“也许吧。”

    宸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疑惑道:“你就没别的什么想和我说的?”

    裴素霓道:“我准备明日启程回秦理,咱们就此别过,有缘江湖再会。”

    宸风道:“落姑娘跟你一起?”

    裴素霓轻叹一声:“谁知道呢。”

    如果宫澈真没有参与夺嫡的打算,只图个闲散王爷的爵位安度余生,那三落想留在他身边她也不会多阻拦,就算他日宣王倒台有所连及,她都会给二人在秦理留一处避风所。

    可帝王之家不争不抢亦是原罪,宫澈要有独善其身的大本事,她还真不见得能忍住不往他身上押宝。

    大鄢是否北伐关乎着秦理在中原腹地的深入程度,这是她在云蜀城时就计划好的,大鄢吞掉凉与焘,秦理再趁机吞掉虚弱的大鄢。

    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能在吕从夏面前说得上话的宫澈愿意搅和进来,反之就要重新计划与宣王宫灼接触一事了。

    这一夜三落睡的并不安稳,在床上辗转反侧,总是处在浅眠的状态。

    忽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窗户传来,一个人影迅速闪进屋内。

    三落瞬间惊醒:“谁!”

    下一瞬,她的嘴便被一只手捂住,熟悉的气息让她定下神来,定睛一看,来者正是她的师兄宫澈。

    宫澈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着嗓子道:“嘘,是我。”

    三落扒开他的手:“大半夜要吓死谁啊!”

    宫澈道:“吓的就是你,让你刚刚抛下我跟裴素霓走!”

    三落道:“那你现在来干什么,报复泄愤?”

    “哪能啊。”宫澈望着她,将手伸到她面前,笑着说道:“我来带你私奔,走不走?”

    三落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神情,但随即又故作镇定,翻身躺下,用被子蒙住头:“我现在不吃你这一套。”

    宫澈隔着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前阵子我见师父了,他和我说了你自幼戴着的玉送人的含义。落儿,谢谢你选了我。”

    三落闷在被子:“那你呢?”

    宫澈把她从被子里挖了出来,仔细地整理她乱掉的头发:“你记不记得前几年师父有次突然暴怒,还说要打死我,幸亏你和师娘拦着,我才顺利逃跑。”

    他说的这个事,三落有印象,一向没个正形的师父忽然大发雷霆,左手长剑右手长鞭,说要清理门户。

    她还记得当时师父那副凶狠的模样,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似的,弄得师兄快两个月都敢没回来。

    宫澈继续道:“因为我和他说我想娶你,他气的当场破口大骂,骂我恬不知耻、痴心妄想,掂不清自己分量。他当时气上心头,要不是我跑的快,说不定真就被他打废了。”

    三落道:“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对我这么上心?明明是师父却不愿意教我半点武术,总说我一个姑娘家学再多也没用,不如跟着师娘去学怎么相夫教子。”

    宫澈道:“纪莲前辈应该或多或少跟你说过那段往事,师父自那件事之后活的很拧巴,看到你会想起曾经折磨自己,但又舍不得真赶你出去受苦。得亏是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换了其他人,你看师父不得提刀灭了他满门。”

    三落听着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

    她深知郑丹英这些年对自己的好,也理解他的心结,但她忘不了有年父亲忌日,郑丹英喝了个伶仃大醉,拉着她的手,红着眼问她:“黎落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如果当初救出的是你哥哥就好了......”

    她从来没有像那一刻般深恶自己是黎家的女儿,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本就不该活着。

    “师兄,如果我不姓黎,或者我不在你的顾虑之内,这次你会去和裴小姐谈谈吗?”

    “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

    三落半靠在床头,伸手抓住宫澈的左手食指,垂下眼轻轻一笑:“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这么心高气傲,怎么会甘心只做辅臣呢。”

    宫澈道:“只要你现在跟我说一句,你不想做皇妃也不稀罕做皇后,我回京就向父皇请旨,此生不再踏入新京城。”

    三落道:“师兄,人都有一时冲动的时候,或许现在你还感觉不来,但十年二十年之后呢,你倦了我、厌了我,那时候你会不会想起曾经舍弃的荣耀?我宁愿你现在就放弃我,也不想等到数年后某次争吵间你突然和我说,你是为了我才不做皇帝的。”

    宫澈半晌都不说话,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而隐忍的表情,他的嘴抿成一条线,过了一会,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包含着太多情感,既无奈又苦涩。

    他看着三落,眼神中流转着千般思绪:“你会跟我回京的对吗?你也会帮我劝你哥哥回到大鄢效力的对吗?”

    三落道:“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你,我听你的跟你走没问题,但你不能强迫我哥哥。裴小姐对他很重要,就像你对我一样,我不可以自私到用所谓的亲情要挟他跟我们一起离开。”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忽然听到外面楼道里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那声音正缓缓朝着裴素霓房间的方向靠近。

    宫澈紧紧握住三落的手,直至外面的声响消失才松开。

    他长久地低着头,陷入沉思之中,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双手搭在三落的肩膀上,轻声问道:“那其他男人和我,你始终都会选我的对吗?”

    三落微微一愣,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宫澈长舒了一口气,低声呢喃了句“那就好”,便悄然推开门,闪身出去了。

    楼道里制造出声响的人是穆闵,他听说了裴素霓要走一事,五更天就着急来堵门,生怕人跑了。

    裴素霓叫黎年在外面守着,以防被宸风听墙角,自己披头散发,随便披了件外衣,哈气连天地将穆闵请了进来。

    这次穆闵没有故作姿态,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萧凉当朝已无肱股之臣,天灾当前,又逢边境战败,国库空虚,国力衰弱,天府尤贫于昔,小民嗷嗷无乐生之色,他们气数已尽,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出兵机会了。”

    裴素霓从茶壶里倒了一杯凉茶,喝下后精神不少:“凉是不行了,可旁边的焘也虎视眈眈,轮的上大鄢吗?纵使你们现在有了郑丹英,那也着不住卓文嫱和匈奴人联手吧。”

    穆闵苦笑一声,道:“所以这不是来求裴大小姐帮忙么。”

    只要秦理愿意出兵牵制东部,大鄢则能集中兵力一举攻下凉,还不用担心兵马疲惫之时被焘和匈奴偷袭。

    裴素霓一听就知道穆闵的算盘怎么打的了,跟自己算是殊途同归。

    既然对方愿意交出主动权,那她就不客气了。

    “你凭什么觉得秦理会帮助大鄢?”

    “凭......咱们的关系?”

    “匈奴的混血小王子现在就在楼头转角的房间任我差遣。我与卓文嫱是整日打架,但关系其实也不差,还有你说的气数已尽的萧凉,他们萧氏还未立储君,赢面最大的萧文豫钟情我们秦理的维予王女多年,愿意休掉全部妻妾迎她为正宫,也就是说秦理可以通过缔姻完成两国的统一。所以世元兄,请问大鄢能给秦理什么?”

    “这个我做不了主......”

    裴素霓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你让能做主的来跟我谈啊,现在咱们在干嘛,玩呢?”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轻叩声,黎年的声音紧随其后:“素霓,殿下来了。”

    穆闵见正主终于愿意露面,眼泪都快下来了,人一进门就往上扑:“我的祖宗,您终于想通了!”

    宫澈身形微侧,让他扑了个空:“动静小点,出去侯着。”

    裴素霓趁着二人闹腾的间隙,寻了个簪子将散乱的头发随意挽了个单髻,见穆闵出去后便招呼着宫澈随意坐。

    宫澈摇了摇头,与她相对而站:“世元应该把我们的诉求都和你说了。怎么样,帮还是不帮?”

    裴素霓心中暗自思忖,不愧是大鄢的皇子,求人都跟下命令似的。

    她背过身伸了个懒腰,悠闲的语调里带着丝轻蔑:“我们秦理跟周围邻国关系都挺融洽的,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宫澈道:“我们不是想拉整个秦理蹚浑水,只是想单邀裴大小姐一同过水。”

    此话一出,裴素霓原本无精打采耷拉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暗淡无光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与愕然。

    宫澈没有放过她这一瞬的异常,继续道:“大鄢北伐对秦理未必有好处,但对你只会有益无害。裴素霓,你也不想自己的名号到最后只止步于一个大小姐吧,还有你私下效仿卓文嫱建的那支娘子军,你难道要她们一直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始终没有用武之地吗?”

    裴素霓道:“你怎么知道我有支私军?”

    宫澈道:“秦理医学馆办的风生水起,很难不让人怀疑吧。你虽然把人藏的很好,但百密终有一疏,特别是在你没有亲自坐镇家中的这段日子,你们的王女都快把你的老巢给掀了。自你们王女的插手后,你的这些消息情报随之就都过来了了。”

    裴素霓搓了搓胳膊:“哇,好久没有这种被人按住咽喉命门的紧张感了。”

    她甚至有空想:“这个名不经传的十一皇子果然有点意思。”

    宫澈道:“不着急,你可以回去了慢慢考虑。”

    裴素霓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大鄢的各个派系,思索片刻后道:“十一殿下,你跟我透个底,你在大鄢说了算吗?还是你的态度就是宣王的态度?”

    宫澈的生母出身不高,没有外戚傍身,自幼没有长在皇帝身边,别说恩宠了,说不定老皇帝连他的长相都不记得了。

    且他至今也尚未封王爵,在朝中说话都没有分量,还指望他统领北伐大军吗?

    裴素霓通过最近的接触,承认他是个人才,假日时日可能还会成为自己一大强敌,但前提是这个人才得有用武之地吧。

    此刻,这个没有用武之地的人才宫澈望了眼窗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天阴了,说不定还会打雷呢。”

    在民间,腊月打雷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裴素霓被宫澈这句‘说不定会打雷’闹的好几天都神叨叨的,也不着急回家了,每天坐在房顶观天象。

    黎年对这方面略有通晓,有时候会坐在旁边给她讲讲日月星辰的位置形态,甚至在最初就告诉了她:“殿下说的没错,最近可能会下场大雨,但是打雷闪电这个......我才疏学浅实在不敢跟你打包票。”

    裴素霓心中有种奇怪的预感,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预感逐渐加深,最强烈的那个时候还跟黎年说些莫名的话:“我有个猜测,你当玩笑听听得了。我觉得捻教是宫鄢皇室一手促成的,上到皇亲贵族,下到朝官因为目的不同,所以沾手程度不同,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吕大当家也参与其中了,牵线人就是宫怀然。”

    黎年道:“这两天穆老爷子总喊我过去陪他说话,我在穆府一呆就是一整天,在府里根本见不到殿下和穆世元,不知道他们最近在干什么。关于这个我特地隐晦地问了穆老,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虽然皇家脚下踩着天下众生,可世上没有比皇家更在乎众生的了。众生存,天下安,皇家才能得以保全,至于过程中微不足道的牺牲,他日史官一笔带过又有谁会记得’。”

    二人坐在屋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鸦鸣。

    阴沉的天空乌云涌动,渐渐地开始滴起雨滴,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裴素霓明显没有下去躲雨的打算,抬头望向黑色的天空,轻轻道:“还有呢,老爷子还跟你说什么了?”

    黎年道:“还能说什么,拉家常呗。”

    裴素霓挑起黎年的下巴,指尖如羽毛般轻轻触碰他的肌肤,眼神中满是暧昧与探寻:“故人之子逐渐有了故人之姿,老爷子就一点也不感慨吗?”

    黎年垂目看着她,忽然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他脱了外衫盖在裴素霓的头顶,继续道:“其实老爷子每次说不了两句就会绕到他和我爹过去的事上,讲他们过去的荣光、大鄢的辉煌,还有那年国难当头却无能为力的悔恨。”

    裴素霓状似不经意地问:“动摇了?”

    黎年愣了愣:“......怎么会。”

    裴素霓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巨响,脚边的瓦片都被震得微微颤动。

    二人顺声寻源,只见东南方向的丛林寺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将黑暗的夜空照亮。

    裴素霓同黎年对视一眼,立刻从屋顶飞身而下,黎年朝着案发地疾驰而去,裴素霓则进了屋内,安抚好受惊的吕奎,将她安全送到了穆府后才去追赶黎年。

    三落早上的时候就被宫澈叫走了,她暂时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裴素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虑了,之后鬼使神差地又回了趟客栈想去看看那个半血杂种的情况,发现他的房间也是半个鬼影也没有。

    此刻的她顾不得多想,迎着磅礴大雨赶往了丛林寺。

    丛林寺四周乱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弥漫的烟尘迫使她后退数步,见到寺里的和尚们大多衣着不齐,有的脚上只有一只鞋,有的干脆连鞋都没有,他们正手忙脚乱地打水灭火。

    裴素霓掩住口鼻,焦急地寻找黎年的身影。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丛林寺的后院又炸了,无数的砖石和木屑四处飞溅,强大的热浪随之袭来,裴素霓躲闪不及被冲倒在地,意识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当裴素霓再次醒来时,发现官府的士兵已经赶到,在为首的宫澈的指挥下,他们正井然有序地进行灭火行动。

    隐约中她看到宫澈的身边似乎有一个自己更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想要冲进火场,还没来得及迈出两步就被宫澈拦腰抱住。

    “你疯了是不是?里面随时都会再爆炸,你现在进去就是送死!”

    三落奋力挣扎:“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宫澈皱着眉头,揽着她的手臂又往紧收了些:“一个杂血的匈奴不值得你这样!”

    三落的眼角一下子就红了,回过头看着宫澈:“杂血匈奴也是人,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师兄!”

    不远处,裴素霓强撑着身体走了过来,扬声喊了句“宫怀然”想要问清楚情况,哪知三落就趁着宫澈这一瞬的分神,挣脱了束缚冲进了熊熊大火之中。

    宸风作为一个局外人能被搅和进来,纯粹是因为他发挥了自己那过剩好奇心的缘故。

    在穆闵宴请众人并邀裴素霓几人去家中做客的那天,有个老太太当街拦车,穆闵将客人送回家后便返身找老太太去了。

    大概是他救人心切,直到他亲自到丛林寺找住持将老相好沈冬茉救出来,再把人送回家也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个尾巴。

    见状,宸风只好主动现身,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双手抱在胸前,迈着悠闲的步伐走来:“怪不得悲悯苍生,聚集神光的佛寺圣地敢弄个白骨满地的暗屋,原来是有穆家在背后撑腰啊。”

    穆闵警惕地看着宸风,右手悄然握住腰间佩剑:“大鄢自己的家事,轮不着你一个杂血匈奴来管。”

    “别这么说啊穆兄,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或朋友,你跟十一兄也不应该在裴大小姐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是?”

    宸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他的眼神在穆闵身上扫视着,观察反应的同时不紧不慢继续道:“想北伐未必要靠秦理,我们北漠的匈奴也很愿意向大鄢伸以援手。”

    穆闵沉默不语,心中权衡着利弊。

    宸风又说道:“明里暗里相助都可以商量,甚至还可以帮宣王殿下或者十一兄做一局,将当年逼的大鄢先皇帝跳水游江逃命的将领奉上,给你们报仇雪恨。”

    穆闵回去后将这话原封不动转告给了宫澈。

    宫澈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露出沉思的神情。过了一会,他停下脚步对穆闵说道:“我们两族百年前就结下了死仇,咱们要真借他们之手,不管做什么事日后都直不起腰。何况,要是再被有心之人发现揭露,那就是杀头的叛国罪无疑了。”

    宸风的打算就是这样,万一宫澈病急乱投医,一旦上了贼船就别想再下去了。

    穆闵叹了口气,说道:“怀然,那杂血种通过跟踪我已得知咱们与丛林寺的关系,估计跟我分手后便折回去踩点了,咱们藏在里面的东西多半也瞒不住了。”

    宫澈沉思片刻道:“丛林寺留不得了。”

    穆闵道:“咱们要做就做票大的!丛林寺那个住持仗着帮咱们藏武器火药,吸纳捻教后胡作非为,要不是有咱们压着,他以为他能逍遥几天?现在手都伸到我这了,刚才我去要人还死不承认,气的我差点直接送他去见佛祖。”

    宫澈道:“做的自然点,不然动静闹太大让宣王知道裴大小姐也在霍阳城,依照他那个多疑的性格,咱们很难找到合适的借口解释。”

    穆闵听他提到宣王,正好余光瞄到了窗户外的人影,特地提高声音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导,虽然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但宫澈也没忘记正事。

    宫澈站在书桌前略略思索了一下,右手执笔很快便写成了一封信交给穆闵,顺带还交代了一下具体事宜。

    穆闵瞧着信上与殿下完全不同的字迹莫名觉得眼熟,但一时又没想起来到底是谁的,索性也懒得管了,随便找了个信封塞起来准备明天了给宸风送去作答复。

    鉴于在五更天左右他家祖宗和裴大小姐洽谈成功,他便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地将信交给了宸风,并传达了殿下的意思。

    宫澈想借着端掉丛林寺黑窝的功绩达成自己封王的目的,宸风要是诚心合作那这次就帮一把,他们目前留在霍阳城的人手不足,大多还都和丛林寺这群和尚打过照面,不便行动,所以布置炸药炸出丛林寺藏匿的失踪少女和尸体的暗房这事得靠他了。

    原本依照宸风的谨慎程度,这种不怎么高明的借口是骗不到他,真正促使他应下这档子事的是宫澈写的那封信。

    信上说丛林寺的地下藏着一个宝贝,这东西用得好能助他手刃仇人,弄不好还能拿下草原大汗之位。

    信的字迹他在很多年前见过,是与父汗在大鄢的一个联络人的,据父汉所称,此人在大鄢为官,且若没有这个人,草原的铁骑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踏进鄢都。

    他与这个联络人在旧都见过面,充当过好一段时间父汗与他直接的传信使,对这刚劲洒脱的字印象极其深刻。

    不过,鄢都城破后他再没见过父汗与此人联系,听说是因为此人掌握了查尔德川汗的致命弱点,引得大汗害怕了才不联系。

    宸风多年来都很想再见一次这位联络人,倒也不为打听大汗的致命弱点,就是很想和这人坐下来聊聊他是怎么从那年大鄢的反贼大清洗里活下来的。

    既然那个人都说了丛林寺有宝贝,那他便去瞧瞧好了,再不济也能搞下点宫澈他们藏在那里的东西。

    为求稳妥,更是为了防止宫澈丧心病狂到把自己连同整个寺庙炸上天,他一连几日都要到三落跟前露脸,当着宫澈的面约她上丛林寺烧香祈福。

    宫澈私下里问到脸上:“你想干什么?”

    宸风坦坦荡荡:“踩点啊,这个时节正是霍阳城男女求姻缘圆满的时候,我带着个姑娘去才不容易惹人怀疑。“

    “落姑娘你知道吗?当年吕大当家可是连续七日不间断地上香祈福才得偿所愿的,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陪你连续去上七日”

    三落松了口说想去,宫澈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把人留住,那为了防止两人独处,宫澈也只好陪着一起。

    宫澈的计划就此推翻了一半,重新布置好后,将将赶上那场巳时起突然就下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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