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自那得有4,5人环抱粗的老楠木后,走出一藏一绛,一肃一灵两个俊美青年。说话的便是那个绛衣青年,一把折扇摇的轻巧。

    另一个眉眼凌厉,一手扶在腰间佩剑柄上,一手背在身后,却是行于绛衣青年之前,近前先向南月白合手行了一礼道:“阁下可是两日前便到了?”许是顾忌还有凡人在,话说的有些掐头去尾。

    “啊!抱歉抱歉!初来乍到,人地不熟,未能及时拜会,莫要见怪!”南月白闻言,总算想起自己也是有“正事”要做的。

    那这两位该是两位“谪仙前辈”了,此处土地--元溪,跟谪仙山山神--苏茶。

    这两位原本也是天界之神,被贬谪的原由南月白不甚清楚,却是知道两位一前一后来了这谪仙山,苏茶在前,元溪在后。

    按地仙官阶算,元溪却是苏茶的上司,也是南月白如今的上司,他该一到便去知会一声的。

    千年前魔族逃得仓皇,“大门”关得急了些,现在仍有不少魔族余孽遗留藏匿人间,地仙对此有监察之责,兼之处理其他作恶鬼怪,如此一来,便要有人负责统率任务执行。

    元溪便是负责让南月白没那么闲的人,总归还是仙,还是要做些“造福”人界的事儿。

    “无事!你的事我知道些。”元溪作为南月白的上司,南月白所犯何事,身上又背着何种责罚,他早已知晓,虽说都是与司卫有关,但至少他与苏茶只是贬谪,对这个遭了“无妄之灾”的人不免有些同情,自是不会因此种小事见怪。

    “本以为最近风平浪静,便也没着急寻你,不曾想竟有不长眼的作到我眼皮子底下来了。”绛衣的便是苏茶,金莲实家正居谪仙山入山口,可不就是苏茶眼皮子底下,只见苏茶恨恨地踹了地上的老道一脚。

    那老道明白自己是踢到石板了,哪里还敢不老实任踹,哼唧着:“我错了,我错了,几位仙人饶我这一回吧?”

    “这老道修习邪术,非正途可得,还请两位探问清楚了,以绝后患。”南月白却是不理他这做派,正色道。

    “自然,此处非适宜场所,我会将他带往他处查问,”元溪应道,倒是没摆上峰的普,面冷却气平,且问南月白,“你在此处该是没有落脚之地?不如同去。”

    金莲实站在几步外听了半天,云里雾里,却也按捺着没掺言。原以为南月白是个“游士”,如今与他算是“相依为命”,没想到还有熟识。

    那两人气度不凡,金莲实从未在此地见过,不禁有些不安,怕南月白就此走了,急喊一声:“义父。”叫得顺口情真。

    “哦!不用了,这老道便先交由二位,我如今有落脚处,”南月白招手揽过金莲实,同元溪、苏茶介绍,“这是我新添的义子金莲实,此处是他的家,我今后与他同住,二位有事到此寻我便好。”

    南月白说着想同金莲实介绍二人,却不知该如何介绍,便用目光向二人征求:“这两位......”

    苏茶倒是没对南月白收一个凡人作义子感到吃惊,自顾兼代元溪发言:“我们与你义父是道友,也是云游散修,最近才到此处。见此地山清水秀,便悄悄在山上寻了隐蔽处修行,是以此处还无人识得我二人。不曾想头次外出竟恰时见到月白,既如此有缘,我们日后可要如兄弟般多多来往。”

    如此说,即是把金莲实可能有的疑虑解决了,也是告诉南月白称呼上自在些便好,总不好山神,土地,观仕的叫。

    “是!既住得近,日后自然要多来往。莲实,来见过元兄,苏兄!”南月白向苏茶颔首表示感谢。

    “元道长,苏道长。”金莲实顺着南月白的手依次见礼。

    同是天涯沦落人,元溪本对称呼、官阶不甚在意,也由着苏茶做主,却是在金莲实近前的一瞬间眸色一深。这孩子身上有上神灵力,不多,却很是明确!很是熟悉!

    但见金莲实表现得一如寻常凡人,那妖道还是南月白出手解决的,便只好先按下不表,容日后再与南月白详谈。

    “嗯!来日方长。如此,我们便先走了。”元溪看了眼地上挺尸的老道,示意他们处理正事要紧。

    “唉?这就要走?我还想让南兄给我看看我的桃花何时开呢?”苏茶闻言,嘴上表达不舍,眼中的调笑之意却是向着元溪的。

    果然不等南月白开口,元溪面上的正色先裂了口子:“你的桃花?没开?”

    苏茶被元溪“冷光”一扫,却是眉开眼笑:“哎呀!玩笑话而已!我的桃花开没开,你可该比我清楚?不过,别的花也许久未开了。”

    元溪冷俊的脸上闪过一瞬不自在:“咳!先办正事。”说完看向南月白,示意他先把老道放开。

    南月白看着苏茶与元溪眼波交缠,顿时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可他并不是很想听懂两位的“暗语”。幸亏他不用去借宿!

    南月白指尖一动,老道身上的绳子便不见了,而金莲实站在南月白左侧,正好看到红绳消失的瞬间,南月白的左手无名指上多出了一圈细小的红色印记,不免想到,这红绳应是南月白的法器,且是藏在手指上的!

    而后,老道被换了一种捆法,身上缠着树藤,被元溪二人“牵”走了,不过金莲实并未看到3人向下拐出他视线后,便凭空消失了。

    想着处理结果,元溪定会告知,南月白便放下心来,该同自己的新任义子聊一聊了:“莲实,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我知义父不会害我,不会走便够了。”南月白既说是修道者,那这一切奇异的场景本就无需解释,金莲实不知他这小院缘何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能人异士,他即感觉得出南月白与他的道友不似普通修士,却也不知该问什么。

    “嗯?也好,”南月白本以为这孩子该是满肚子疑惑,没想到竟如此耐得住性子,便也觉得无所谓了,总归自己目的达成,也不会让他太吃亏,暂且试着做个“好义父”,如此想着却是故意笑道,“你真要认我作义父啊?你可知我这人饭不会做,衣不会缝,除了会些奇巧之术,也没有别的谋生手艺,你的日子可能要雪上加霜,你受得住?”

    只听金莲实漆黑的眸子中满是坚毅,一字一顿清晰吐出:“没关系,我养得起你!”

    尽管金莲实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其间真诚也真叫南月白心弦一震,他不免正视柔声道:“我开玩笑的,家里的事我也会学着做,不过现下还要麻烦你多些,我也会想法子赚钱,不白担你义父的名头。”

    金莲实闻言却是一下子扑倒了南月白怀中,埋首瓮声道:“义父......什么都不用做......”

    “呵呵呵!”金莲实个子虽还与南月白差一大截,却是比南月白健壮不少,南月白险被扑一个趔趄,但仍是揽住了怀中孩子的肩头,笑着轻拍他的后背。

    ......

    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金莲实一语成谶,因为南月白于家事、农事上实在是毫无天赋,学无所成不说,反倒累金莲实不是要刷烧焦的锅,就是打扫碎裂的碟碗,白日要帮南月白挑手上扎的稻刺,夜里还要缝补被洗破的衣衫,真应了“雪上加霜”四字。

    本来单大叔得知金莲实认了个“上门义父”心里本就不是滋味,在见过金莲实过的是什么日子后,更是不明白金莲实图什么?不是都说那老道所说都是假的吗?这还供着一个“祖宗”干嘛?

    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孩子养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丢不丢人!

    是以,南月白在村里走动,总会收到方孔村民莫名的打量,从头扫到脚,然后撇着嘴摇摇头!南月白听力不错,村民们以为他走远了听不到的议论他可都听到了!

    于是,经过认真思索,南月白决定在家门口的楠树下摆桌给人算姻缘,每日都有大姑娘小媳妇从他家门前路过上山采集,总有“上钩”的。

    金莲实听他的打算也只是默默点头,因为他本也没想南月白给他洗衣做饭,跟他下地。看南月白好像很过意不去,便由他去了。

    不曾想一连几日,南月白见人便端正一笑,姑娘们却跑得更快了。

    ......

    这日,南月白正把手上的红线取出来,当做花绳打发时间,桌面被轻叩两下,有人在对面坐下:“观仕,算一算我的姻缘如何啊?”

    一听这称呼,这风流笑腔,南月白便知是苏茶。

    前几日元溪已经告诉南月白,那老道修习的不是一般邪术,而是魔族的修练功法,便是修为提高,也成不了仙,反倒是要走火入魔的。

    然而,那老道却只说是捡来的功法,便再也说不出什么,元溪谅他也不敢撒谎,便抽了他的修为,彻底断了他长生的念头。

    但元溪见金莲实时,却总是面色深沉,若有所思,最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竟舍得让苏茶一个人出来了。

    南月白呵呵一笑,知他是来取个乐子,仍是将桌上的一碗红豆向前推了推,示意他抓一把掷与一旁空置的托盘中。

    南月白观红豆散布形态道:“嗯!千帆已过,和顺良缘。”看似装模做样配合着逗趣,却并非虚言。

    苏茶一笑:“你这一算,我可算是放心了,总归不是孽缘便好。”南月白了然,看来苏茶与元溪有些不易往事,以至于苏茶看似欢脱,却也暗藏心思。

    南月白另起话茬:“元兄在忙吗?”怎么没陪你?

    “他?翻箱倒柜,不知找什么呢?”苏茶撇嘴道,“他那大库房几百年不整理,如今倒是兴起了。”不过苏茶没说,他也丢了不少东西在里头,元溪的库房大部分是他弄乱的。

    “你不帮忙,却好意思跑出来玩?”说曹操曹操便到,只见元溪手中拿了一套弓箭,并不是什么流光溢彩的华丽模样,却是有着某种深刻其间的厚重感。

    “你把它拿出来干嘛?”苏茶见此,眉头一皱,面露不解。

    “莲实可在?”元溪却是不理苏茶,径自问向南月白。

    “莲实?不在!下地去了。你找他可有事?”南月白疑惑道。

    “不在?现下不在也好,”元溪看着手中的弓箭喃喃道,再抬头与南月白说话却是神情真挚,“请恕我直言,金莲实身上的上神灵力,你可有察觉?”

    南月白一愣,世间有神佛妖魔鬼怪,有的人身上有些特殊也不足为奇,也不是没人幸运得了机缘,总归不是魔气,妖气,鬼气。

    南月白虽也有些疑惑,想要探知金莲实身上的灵力为何可以缓解他身上的咒术,却不曾想元溪也如此在意:“我是有察觉,却是不知莲实身上的灵力从何而来,元兄可是知道些什么?”

    元溪吐出一个在场3人都不陌生的名字:“司卫!”

    南月白唇角一抿,苏茶倒是比他激动,惊道:“什么?”

    元溪接着解释:“我曾是司卫麾下武将,随他征战多年,他的灵力我不会认错。所以我猜想莲实与司卫或有什么联系,然而怪的是我从前隐匿身形在附近行走,见过莲实,那时他身上并无灵力,而且如今他也毫无察觉,更不谈运用,只能说这屡灵力到他身上的时间不长。”

    南月白不知其中竟还有这样的蹊跷,见元溪注视着自己,心有领会:“你是怀疑这时机与司卫幽精失落,我被贬谪有些巧合?”

    “是!”元溪答道。

    “但幽精为一魂,若在莲实身上,他便是多一魂的人,可上神一魂携带的灵力不会这么弱。”南月白疑道。

    “或许是还未完全觉醒吧?”元溪也不确定,只能猜测。

    “有没有探查的办法,或是通知天界?”南月白这话说的纠结,因为若真是如此巧合,让他如此轻易寻回司卫幽精,他便不用再受罚,可是又不知幽精被取回,会对金莲实有什么影响。

    元溪却道:“我等如今只是地仙,无法越级探查上神魂魄。而且上神幽精在凡人体内,必定会占据主导,挤占此人原本魂魄的位置。贸然通知天界,以司卫如今的脾气,八成会直接收回。到时,莲实会形同缺一魂,或会影响心智。”

    “不行,他才12岁,无父无母够苦了,若是心智受损,他一生便毁了。”南月白自是不愿他的失误,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承担后果。

    这时,一旁的苏茶倒是给出了个主意:“或许可以等他阳寿将尽再通知天界。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莲实便是能活到百岁,于天上的时间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两三个月而已,反正是司卫本就把自己的幽精拿出来几百年了,对他也没甚影响。”

    南月白正觉得此事或可行,元溪又道:“如此却另有问题,我能察觉出莲实身上有司卫灵力,是因为我对司卫很熟悉。而魔族对司卫有不解之仇,如今人间的余孽难保没有对他熟悉,能察觉出来的人。若他们寻息而来,莲实与司卫幽精或皆会有危险。”

    “司卫幽精丢失我有责,我亦是莲实义父,若有那天,我便是拼尽全力也定要护住他,他信我不会害他,我不能辜负他对我权权赤诚。”南月白却是坚定了想法。

    元溪似有所感,叹道:“可每月15......百年有多少个15你算过吗?”

    南月白却是换做轻松的表情,笑道:“此事本就是我的错,多少个15又有什么关系?到底要不了我的命。”而且其实有莲实在,司卫的咒术不一定奏效。

    “罢了!我虽然对你不甚了解,却也猜到了你会如何选择,”元溪摇了摇头,又将手中的弓箭递到南月白眼前,“这副弓箭是从前司卫所赐,名唤繁弱,以万年紫衫为弓,龙筋为弦,千年桦木为箭,凤羽作尾,算是上品神器。我想把这个给莲实,他既有司卫灵力,或许也可修习些自保之术,用司卫的东西也会方便些。”

    “多谢!”南月白接过弓箭,分量十足,触手便可感知神器威严,不禁有些犹豫道,“莲实跟他父亲学过打猎,用箭是会,可他才12岁,这个他怕是无法驾驭......你们也知道我从前是个文官,不精通此道,教不了他......”

    闻言,元溪皱眉思忖后道:“那便由我来教吧!教他运用灵力,使御繁弱。”

    南月白顿时眉开眼笑:“那便再次谢过元兄了,元兄可算是莲实的师父了,不若改天正式行个拜师礼吧?”

    “这......倒是不急,得先问过莲实......”元溪见南月白表情变化如此之快,始觉自己果然对南月白不够了解,不愧是文官......

    南月白却是自顾念叨:“这是好事,得选个好日子......”

    元溪:“......”

    一旁的苏茶见方才严肃氛围已解,便大笑开了:“哈哈哈!司卫要是知道你们这么坑他,怕是要把你们抽个99道天雷,扔到妖魔遍地的苦寒之地去了。”

    元溪冷光、南月白暖笑而向,苏茶顿时:“......”老实了!

    怎么觉得放冷光的元溪,还比不得笑着的南月白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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