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首羊群
叶迁和林风扬在章延给的住处里等着清嘉回来。
清嘉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一推开门，叶迁和林风扬就迎了上去，转头就闻到了清嘉身上浓郁的铁锈味。
她穿着一身黑色，流血了也看不出来。
叶迁本来等得焦头烂额，但看见清嘉这副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第一时间把她带到室内，给她处理伤口。
清嘉伤得严重，她本身就中了毒，能改变瞳色的毒素并不是什么良善的东西，她还受了很严重的伤，黑色的斗篷外套上润湿一片，随便一摸就是一片暗红痕迹。
叶迁又急又忙，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林风扬被他指挥得团团转。
但清嘉照料得很好。
“清嘉，你今天被带去了哪里？”在清嘉身上较为严重的伤口被处理好之后，林风扬犹豫良久，小心翼翼地问清嘉，他眼神飘忽，带着浓烈的偷感。
他感觉问这种话没有意义，毕竟他又不能帮清嘉打回去，甚至不能保证清嘉之后不受伤，只能在清嘉受伤回来之后对着她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关怀。
这种事他不想干，但是又放心不下清嘉。
“章延带着我去了一个地下室。”清嘉看得出来林风扬的纠结，她朝着林风扬笑了笑，“他们跟霍承有关系，把我带走是因为霍承交代过他们一些事情，我不知道霍承交代了什么，但他们听从霍承安排又不想接纳我。”
“那你是怎么受伤的？”林风扬听到霍承的时候下意识松了口气，但清嘉身上的伤又让他担忧。
“有个人要跟我打一架，不过我打赢了。”
清嘉语气轻描淡写，为她处理伤口的叶迁却咬紧了牙。
“那他们还会不会再来找你？”叶迁欲言又止。
“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清嘉说。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累了，双眼被带着灼烧感的痛意折磨，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全身没用任何一个地方是舒适的。
清嘉知道，这种痛苦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她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可以在这里接触到霍承的过去，甚至在这里，她有机会帮到霍承。
这是难得的机会，清嘉想，她必须要珍惜。
***
雇佣兵工会驻扎地。
霍承并没有休息时间，赤狼身为强大异能者也没有多少自由，眼下情况特殊，他索性赖在霍承身边。
雇佣兵工会一边忙着镇压底层雇佣兵的动静，一边忙着应付北方基地的觊觎，最近都没应话事人来找霍承谈话了。
但他们并没有忘记霍承。
他们选择派个跑腿的过来传话。
“霍先生，大人希望您能认清自己的方位，明白什么选择于自己有利。”
“您因为沙海明珠与沙海基地和余林基地结仇，若不顺应工会要求，整个末日新历不会有您立锥之地，更何况沙海明珠本身遭多方觊觎，光有实力可不能保护她在末日新历生存下去。”
跑腿的人一板一眼地念着纸条，上面地内容实在是令人发笑。
“沙海明珠？”赤狼听了这话，觉得实在是好玩，忍不住插话。
“那不是沙海基地的眼珠子吗，那种角色跟我们有啥关系？别说霍承一个人摆在这，整个雇佣兵工会都不够看的，你们想得真多。”
毕竟沙海明珠是娇贵的代名词，赤狼听到她的一些传闻都忍不住咂舌。
基地外哪里养得活那种模样的金丝雀。
“赤狼大人，沙海基地发布悬赏，悬赏理由是霍大人带走明珠，意图对明珠不轨……”
“明珠死了。”霍承打断他的话。
赤狼惊讶挑眉。
“在沙海基地派驻军出现在余林基地外的时候就被意外丧身了，她早就没了。”霍承垂头，翡翠色的眼睛低敛，语气直接冷硬，隐隐透露着不悦。
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但最近收敛了很多，眼下骤然冷硬起来，不由得让人想起他之前的传闻。
“那沙海基地没把她尸体捞回去？”赤狼眉心跳了跳，但还是选择为了好奇心承担风险。
“她尸体被我带进了坐标B的核心区域。”霍承停顿了几秒，才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只要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霍承的不高兴，赤狼和跑路人也不敢多问。
跑路人朝着霍承鞠躬告退，赤狼很想问问坐标B的异种长什么样，但他不是很想在这个关头得罪霍承，所以没问出来。
霍承并不在意他俩的动向，在人走散后回了自己房间。
***
清嘉在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再次跟着章延出去了。
章延说要带她看看真正的北方基地，清嘉自然是要跟着他过去的。
“你不是北方基地的人，我简单跟你说一下北方基地的情况。”章延介绍道。
“北方基地内部以势力划分，最高话事人五年一换，由北方基地内部的居民投票选举产生。理论上来说每个居民都能成为最高话事人，实际上最高话事人都是从几大势力中产生。”
“你们是以什么划分的势力？”清嘉问得很犀利。
“势力？你认为是什么势力能让人心甘情愿投出票数的呢？”章延似笑非笑，他忍不住朝着清嘉看去，即使清嘉浑身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
“钱卡不住命脉，权迫不住人心，真正能让人臣服的，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粮食，水源，药物。”清嘉回答。
“对，能够垄断这些资源的，就叫做势力。”
要是那么说的话，只要在这个势力的范围之内，那就必须听从这个势力的管辖，毕竟不听活不下去。
清嘉有些无聊地想着。
她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可有可无地听着章延说话。
“北方基地的居民日复一日地工作，他们是维持机器运转不可或缺的螺丝钉，偶尔死几个也无人在意，他们庸庸碌碌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忙碌。”
“真正的北方基地在地下，那里汇聚的是知晓北方基地运转本质的人，他们不是螺丝钉，是需要驯服才会顺手的工具。”
“你说，你是螺丝钉还是工具？”章延问清嘉。
他面上一直是温和儒雅的模样，无论如何这身仪态都端得很好，像一尊漂亮但只适合束之高阁的摆件，毕竟摆件上棱角太多，一不小心就容易见血。
清嘉能品尝到他话里的恶意，但她很难对无关紧要的人产生情绪。
她并不认为她和章延称得上熟悉，也不想了解他的恶意从何而来。
“问我之前，你觉得你是什么？”
“你话里话外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把活生生的人当成螺丝钉和工具。那你是什么呢？难道你觉得你是操纵工具或者操纵机器运转的人吗？”清嘉问。
她的语气一向平淡，但章延听出了些许疑惑。
这份疑惑是在打他的脸，清嘉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果不其然，下一句她就开始说：“你隶属什么势力？你的势力现在怎么样了，作为曾经的战败方，修生养息那么多年，现在有什么成果吗？”
章延没用回答清嘉的问题，他带着清嘉，走到了另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内灯火通明，清嘉一进去，就看见有四个老头等着她。
那是一张圆桌，主位被空了下来，刚好余下两把椅子。
章延走过去，拉开了主位旁边的椅子，若无旁人的坐了下去。
清嘉径直走到主位，坐了下去。
一个老头冷哼一声。
清嘉没管他，看向章延。
“介绍一下你们现在的情况？”
“我们所拥有的势力名为极星，早年盛极，但由于最高话事人失误，极星损失重大，逐渐落魄。”章延说。
清嘉感觉章延说了一堆废话。
“所以，现在怎么样了？”她又重申了一遍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北方基地即将面临开春异种潮，敌对势力要求极星提供军需物资，并且划出街区用于战略后勤支援。”章延摇头苦笑。
“所以你们真的出？”清嘉听着他的话就开始皱眉。
她这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极了，他们真的愿意出。
“问题是极星现在只拥有五个街区，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可能在今年开春之后，极星就不会存在了。”其中一个老人叹气。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财狼可以被喂饱？”清嘉扫视一圈，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思路。
“小女娃娃，你懂个什么！”一个暴脾气的老人对着她喊，“我们失去了最高话事人，没有人可以带领我们上前，你是雇佣兵出身的，又不是不知道狼群失去头狼的后果！”
清嘉抬头，露出红紫斑驳的双眼与暴脾气老人对视：“你们不是失去头狼的狼群，你们是失去牧羊人的羊群。”
暴脾气老人被清嘉这话气得面红耳赤，嘴唇蠕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气得他直接将桌子掀翻。
“霍承出生在基地又怎么样！他现在就是个野蛮的雇佣兵，还派了个只会嘴上说道的小雇佣兵回来，净整基地外流民那一套野蛮的东西！”
清嘉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她一推开门，叶迁和林风扬就迎了上去，转头就闻到了清嘉身上浓郁的铁锈味。
她穿着一身黑色，流血了也看不出来。
叶迁本来等得焦头烂额，但看见清嘉这副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第一时间把她带到室内，给她处理伤口。
清嘉伤得严重，她本身就中了毒，能改变瞳色的毒素并不是什么良善的东西，她还受了很严重的伤，黑色的斗篷外套上润湿一片，随便一摸就是一片暗红痕迹。
叶迁又急又忙，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林风扬被他指挥得团团转。
但清嘉照料得很好。
“清嘉，你今天被带去了哪里？”在清嘉身上较为严重的伤口被处理好之后，林风扬犹豫良久，小心翼翼地问清嘉，他眼神飘忽，带着浓烈的偷感。
他感觉问这种话没有意义，毕竟他又不能帮清嘉打回去，甚至不能保证清嘉之后不受伤，只能在清嘉受伤回来之后对着她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关怀。
这种事他不想干，但是又放心不下清嘉。
“章延带着我去了一个地下室。”清嘉看得出来林风扬的纠结，她朝着林风扬笑了笑，“他们跟霍承有关系，把我带走是因为霍承交代过他们一些事情，我不知道霍承交代了什么，但他们听从霍承安排又不想接纳我。”
“那你是怎么受伤的？”林风扬听到霍承的时候下意识松了口气，但清嘉身上的伤又让他担忧。
“有个人要跟我打一架，不过我打赢了。”
清嘉语气轻描淡写，为她处理伤口的叶迁却咬紧了牙。
“那他们还会不会再来找你？”叶迁欲言又止。
“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了。”清嘉说。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累了，双眼被带着灼烧感的痛意折磨，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全身没用任何一个地方是舒适的。
清嘉知道，这种痛苦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她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可以在这里接触到霍承的过去，甚至在这里，她有机会帮到霍承。
这是难得的机会，清嘉想，她必须要珍惜。
***
雇佣兵工会驻扎地。
霍承并没有休息时间，赤狼身为强大异能者也没有多少自由，眼下情况特殊，他索性赖在霍承身边。
雇佣兵工会一边忙着镇压底层雇佣兵的动静，一边忙着应付北方基地的觊觎，最近都没应话事人来找霍承谈话了。
但他们并没有忘记霍承。
他们选择派个跑腿的过来传话。
“霍先生，大人希望您能认清自己的方位，明白什么选择于自己有利。”
“您因为沙海明珠与沙海基地和余林基地结仇，若不顺应工会要求，整个末日新历不会有您立锥之地，更何况沙海明珠本身遭多方觊觎，光有实力可不能保护她在末日新历生存下去。”
跑腿的人一板一眼地念着纸条，上面地内容实在是令人发笑。
“沙海明珠？”赤狼听了这话，觉得实在是好玩，忍不住插话。
“那不是沙海基地的眼珠子吗，那种角色跟我们有啥关系？别说霍承一个人摆在这，整个雇佣兵工会都不够看的，你们想得真多。”
毕竟沙海明珠是娇贵的代名词，赤狼听到她的一些传闻都忍不住咂舌。
基地外哪里养得活那种模样的金丝雀。
“赤狼大人，沙海基地发布悬赏，悬赏理由是霍大人带走明珠，意图对明珠不轨……”
“明珠死了。”霍承打断他的话。
赤狼惊讶挑眉。
“在沙海基地派驻军出现在余林基地外的时候就被意外丧身了，她早就没了。”霍承垂头，翡翠色的眼睛低敛，语气直接冷硬，隐隐透露着不悦。
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但最近收敛了很多，眼下骤然冷硬起来，不由得让人想起他之前的传闻。
“那沙海基地没把她尸体捞回去？”赤狼眉心跳了跳，但还是选择为了好奇心承担风险。
“她尸体被我带进了坐标B的核心区域。”霍承停顿了几秒，才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只要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霍承的不高兴，赤狼和跑路人也不敢多问。
跑路人朝着霍承鞠躬告退，赤狼很想问问坐标B的异种长什么样，但他不是很想在这个关头得罪霍承，所以没问出来。
霍承并不在意他俩的动向，在人走散后回了自己房间。
***
清嘉在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再次跟着章延出去了。
章延说要带她看看真正的北方基地，清嘉自然是要跟着他过去的。
“你不是北方基地的人，我简单跟你说一下北方基地的情况。”章延介绍道。
“北方基地内部以势力划分，最高话事人五年一换，由北方基地内部的居民投票选举产生。理论上来说每个居民都能成为最高话事人，实际上最高话事人都是从几大势力中产生。”
“你们是以什么划分的势力？”清嘉问得很犀利。
“势力？你认为是什么势力能让人心甘情愿投出票数的呢？”章延似笑非笑，他忍不住朝着清嘉看去，即使清嘉浑身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中。
“钱卡不住命脉，权迫不住人心，真正能让人臣服的，是安身立命的东西。”
“粮食，水源，药物。”清嘉回答。
“对，能够垄断这些资源的，就叫做势力。”
要是那么说的话，只要在这个势力的范围之内，那就必须听从这个势力的管辖，毕竟不听活不下去。
清嘉有些无聊地想着。
她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可有可无地听着章延说话。
“北方基地的居民日复一日地工作，他们是维持机器运转不可或缺的螺丝钉，偶尔死几个也无人在意，他们庸庸碌碌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忙碌。”
“真正的北方基地在地下，那里汇聚的是知晓北方基地运转本质的人，他们不是螺丝钉，是需要驯服才会顺手的工具。”
“你说，你是螺丝钉还是工具？”章延问清嘉。
他面上一直是温和儒雅的模样，无论如何这身仪态都端得很好，像一尊漂亮但只适合束之高阁的摆件，毕竟摆件上棱角太多，一不小心就容易见血。
清嘉能品尝到他话里的恶意，但她很难对无关紧要的人产生情绪。
她并不认为她和章延称得上熟悉，也不想了解他的恶意从何而来。
“问我之前，你觉得你是什么？”
“你话里话外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把活生生的人当成螺丝钉和工具。那你是什么呢？难道你觉得你是操纵工具或者操纵机器运转的人吗？”清嘉问。
她的语气一向平淡，但章延听出了些许疑惑。
这份疑惑是在打他的脸，清嘉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果不其然，下一句她就开始说：“你隶属什么势力？你的势力现在怎么样了，作为曾经的战败方，修生养息那么多年，现在有什么成果吗？”
章延没用回答清嘉的问题，他带着清嘉，走到了另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内灯火通明，清嘉一进去，就看见有四个老头等着她。
那是一张圆桌，主位被空了下来，刚好余下两把椅子。
章延走过去，拉开了主位旁边的椅子，若无旁人的坐了下去。
清嘉径直走到主位，坐了下去。
一个老头冷哼一声。
清嘉没管他，看向章延。
“介绍一下你们现在的情况？”
“我们所拥有的势力名为极星，早年盛极，但由于最高话事人失误，极星损失重大，逐渐落魄。”章延说。
清嘉感觉章延说了一堆废话。
“所以，现在怎么样了？”她又重申了一遍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北方基地即将面临开春异种潮，敌对势力要求极星提供军需物资，并且划出街区用于战略后勤支援。”章延摇头苦笑。
“所以你们真的出？”清嘉听着他的话就开始皱眉。
她这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极了，他们真的愿意出。
“问题是极星现在只拥有五个街区，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可能在今年开春之后，极星就不会存在了。”其中一个老人叹气。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财狼可以被喂饱？”清嘉扫视一圈，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思路。
“小女娃娃，你懂个什么！”一个暴脾气的老人对着她喊，“我们失去了最高话事人，没有人可以带领我们上前，你是雇佣兵出身的，又不是不知道狼群失去头狼的后果！”
清嘉抬头，露出红紫斑驳的双眼与暴脾气老人对视：“你们不是失去头狼的狼群，你们是失去牧羊人的羊群。”
暴脾气老人被清嘉这话气得面红耳赤，嘴唇蠕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气得他直接将桌子掀翻。
“霍承出生在基地又怎么样！他现在就是个野蛮的雇佣兵，还派了个只会嘴上说道的小雇佣兵回来，净整基地外流民那一套野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