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上马车了。”姜逢身后的确还跟着人,他们亲眼见着姜逢上了停在国公府门前的马车,那马车上还有一个晃眼的谢国公府的标志。

    马车窗户上盖着的厚厚帘子被一只手掀开,露出了谢岱的侧脸。

    这下他们可以交差了。谢国公府二公子身边也跟着人,为了避免一些场面,跟在姜逢身后的人就撤离,回去复命了。

    姜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走了吗?”

    那谢岱掀开帘子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应当是走了。没事了。”

    他安慰姜逢道。

    姜逢松了一口气,看向谢岱的目光中满是感激,“多谢。”

    谢岱看着她,不好意思地弯了弯唇角,“无碍,郡主以后想出来玩,都可以找我当挡箭牌,我会帮你打掩护的!”

    姜逢好似被他亮晶晶的眼神闪到了,无措地挪开视线,心中莫名地升起几分愧疚,“好~”

    不谈其他,这谢岱,其实真的是一个好人。

    马车行至巷尾,车夫拉了拉缰绳,使马车缓缓停下,姜逢拎着裙摆小心地下了马车,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谢岱,我们下一次再见!”

    陡然从她口中听说自己的名字,谢岱的心都在乱颤,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低声说了一句,“我等你。”

    再抬头,只能看见姜逢的背影了。

    姜逢在路上走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她只是想碰碰运气。

    这里没有她的书铺,除了公主府,她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她与京中贵女更是不常往来,没有知心的好朋友,除了瑶瑶。但是瑶瑶不在京中。

    唉。姜逢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踹着路上的小石子。

    裴行之应当听说了吧。

    他当真不找她了......

    她生着闷气,一股脑儿地往前走。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她神游天外,来不及刹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嘶——”姜逢的眼眶瞬间变红了,盈满了泪水。

    她抬头看罪魁祸首是谁,裴行之的面容在她眼中都变得模糊。

    “裴行之!”她怒气冲冲的话语在裴行之听来却是带着哭腔。

    “泱泱,对不起。”

    他狠了狠心,直接上手敲晕了她。

    姜逢闭上眼睛前,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惊讶,不可置信。

    裴行之将人拦腰抱起,塞进了路边不知何时停过来的马车。

    一直到傍晚,姜姒从军营回来,问起姜逢。

    下面的人回答说,“郡主早上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姜姒皱了皱眉,但是直到姜逢是和谢岱出去了,没有多说什么。

    一直到天光消散,姜逢还没有回来。

    姜姒推开姜逢院子的门。

    径直走向书房。

    书桌上有一封显眼的信封。

    上面写着——“母亲亲启。”

    洋洋洒洒,写着姜逢不愿意嫁给谢家二公子,所以她现在逃婚了,去找好朋友玩,让姜姒不要担心。

    寥寥几行字,却让姜姒怒火中烧,她的手指在信纸上狠狠攥出痕迹,拉开书房门,脸上充满冰霜的气息,“今天早上派出去的人呢?把长乐郡主给我抓回来。”

    姜逢今天早上是独自出去的,连锦波和锦春都没有带。

    直到现在,姜姒在府中大发雷霆,锦波才知晓,自家小姐竟然离家出走了,一个个的惊愕不已。

    而此时的姜逢,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

    屋内陈设、熏香......都很符合她的喜好。这屋内的每一件物品看上去都十分精致,像是精心布置已久。

    但是在姜逢眼中,这里就像一个牢笼。她记得自己是被谁掳来,无论何时,她从未对裴行之设防,所以让他轻易得逞。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的心中也没有一丝慌乱,莫名地,她从心底觉得,裴行之不会伤害她。

    身上衣服完好,光脚踩在地上便下了床,地板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嘶”地吸了口凉气。

    她爬上窗台,把窗户打开,让室外的冷气灌进屋子里,吹散满室的清香。

    姜逢坐在窗边,双脚离地,脚趾不安地晃动着。

    院子里,树上响起了细细簌簌的声响。

    “来了为何不现身?”姜逢没看那边,冷声道。

    “泱泱。”

    树影中走出一个人影,他的眼睛中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很久没睡。

    神态中露出些许疲惫。

    借着月光,姜逢看清了他的状态,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他这是几夜没睡?

    他趁着府里守卫换班,偷偷地溜进了她的院子。

    如今刚刚入春,夜晚还是很凉,裴行之走出来才注意到姜逢裸露着的双脚,在月光下更显白玉无瑕。

    “夜里凉,别着凉了,快快进屋休息去吧。”裴行之盯着她单薄的衣裳说。

    姜逢笑了,歪了歪头,“裴行之。”

    她的眼中带着些许的讽刺。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将我掳来,若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我不会原谅你,想必我娘也不会善罢甘休。”她骄傲又无情地看着他,笃定地说着,言语不留情面。

    裴行之静静地看着她,眼神藏着几分不宜察觉的偏执。

    “若你说不出口,我便回屋了。请裴公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她说着便要转身。

    “泱泱。我不会让你嫁给其他人的。”一道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看见姜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身体僵硬。

    裴行之一步一步地靠近着她,“我心悦于你。”

    这一次,距离更近了,声音也更加清楚。

    姜逢还是没有反应。

    裴行之盯着她,长臂一伸就把她从窗台抱了下来。

    姜逢没有丝毫的防备,身体突然腾空,下意识地就搂住了他的肩膀,双腿盘在他的腰上。

    一只手牢牢地禁锢在她的腰臀处,拖着她的身体,没有丝毫的晃动。

    “裴行之!”姜逢只能紧贴着他的身体,生怕自己掉下去,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紧密的距离,脸颊通红,无力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她捶着裴行之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快把我放下来。”姜逢丝毫不敢松开自己的双手,春衫单薄,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下梆硬的肌肉传来的热度。

    裴行之的手臂没松,感觉到姜逢态度的软化,反而紧了紧手臂,让两人的身躯贴得更紧。

    姜逢忍不住锤了锤他,“裴行之!你不要得寸进尺!快放我下来。”

    怕真把人给惹急了,裴行之依言松开了她,怕弄脏她的脚,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窗台上,“冷吗?可要再加上一件衣裳?”说着便要把自己的外袍脱下。

    姜逢阻止了他的动作,抬了抬下巴,“不必。”她也说不出自己是气愤还是害羞,对于裴行之的感情,她的心中百味杂陈。

    裴行之盯着姜逢的脚踝,视线停留了许久。

    姜逢不安地动了动,正要开口说话,便被脚上传来的温度惊住了。

    裴行之单膝跪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脚掌。他的掌心带着常年累月舞刀弄剑磨出来的厚茧,对比起她柔嫩的肌肤,有些粗糙,握上去还带来些难捱的痒意。

    姜逢忍不住想把脚缩回去,却被那双手牢牢抓住,“别动,不是脚凉吗?”

    她脱口而出,“堂堂储君,怎可如此孟浪!”

    裴行之抬头,漆黑如墨的眼睛看着她,“你知道了。”

    姜逢不回答。

    是姜姒说的。她知自己和裴行之没有半分可能,所以答应了和谢岱的婚事。

    “裴行之,你何必强求。”

    “你可知,这里是哪?”

    姜逢定定地看着他,“我是被你绑来的,如何得知这里是何处?”

    裴行之:“东宫。这里是东宫。”他怕姜逢没听清,特地重复了一遍。

    “今天之后,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东宫多了一个女人。你猜,谢家会不会猜到,这个人是你。”

    姜逢僵住了神色,不敢置信地看着裴行之,心中气血翻涌。再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裴行之突然有些后悔,可是他别无选择。若是她还未定亲,裴行之当然可以一步一步,徐徐图之,让姜逢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把耿秋林叫来。”

    姜逢做了很多很多梦。

    梦中的片段混乱不堪,梦中闪过很多张脸,她梦见谢家的人来到了她的面前,怒斥她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与当今储君偷情 。又梦见母亲冷酷无情的脸,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说姜逢不孝,私自出逃,无视父母之命。

    她想为自己辩驳,可是梦中的她像被浆糊糊住了嘴一样,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哭泣。可是眼泪这种武器,从来都只在在乎自己的人面前管用。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从她心头升起,她恨自己体弱多病,任人摆布,身边没有亲信,无可用之人。她的所有都是靠他人获得的,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

    她的眼皮紧闭,因为睡得不安稳而不断颤抖。

    身为女子,她体弱多病,便不能如母亲一般在朝中有所建树,只能任人摆布,联姻也好,她的所有,都不属于她自己。

    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她这是,魇住了。身体亏空,现在别无他法,若想病情不再恶化,要先替她解了这药性。”

    “我会用药让她短暂地醒过来,三日之内,必须要采取办法,找来解药。”

    “如何能解?”

    空气中沉默了很久。

    “你来。或者,给她找个人。端看你自己的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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