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下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又轰轰烈烈，新绿爬满了枝头，连空气都带着湿润的青草味。
学校组织了初中生涯最后一次春游，目的地是郊外的青鸾山。
大巴车摇摇晃晃，载着一车青春期的雀跃和喧嚣。
周满满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迅速倒退的绿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习惯性地往旁边座位看去，空荡荡的。
“喂，余然，”她戳了戳坐在前面的少年，“林书宇那家伙呢？”
余然转过头，春日温和的阳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
“他今天请假了”
“请假？他不是最爱凑热闹了吗？爬山都不来？”周满满一脸不信。
“嗯，他爸爸带他去上课了。”
“上课？今天周五啊，上什么课？”
余然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钢琴课。”
周满满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钢琴课？！林书宇？！”
这两个事物组合在一起，简直比火星撞地球还离谱。
“就上次……我们去买防晒霜那天，”余然解释道，“他不是在商场等我们的时候，随便去弹了一下中庭那架钢琴吗？”
周满满隐约有点印象，当时他们去买防晒霜顺便去买了几本课辅书，林书宇嫌无聊自己跑开了。
“然后呢？”
“然后刚好被一个钢琴大师听到了，”余然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莞尔，“说他很有天赋，要收他当学生。”
“………哈？”周满满张了张嘴，半天没合上。
林书宇那个连五线谱都不一定认全的家伙，居然有钢琴天赋？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这个信息，最终撇撇嘴：“好吧。”
既然林书宇不在，她也没再多问，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窗外的风景上。
下车后登山的队伍开始缓缓前进。青鸾山并不算高，但山路蜿蜒，爬起来也颇费力气。初春的山林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嫩叶的味道。
周满满深吸一口气，感觉连日的课业压力都消散了不少。一开始还兴致勃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但没过多久，她的体力就开始告急，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余然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累了？”他递过来一瓶水。
周满满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有点儿，没想到这么耗体力。”
“慢点走，不着急。”余然的声音温和。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说几句话，气氛轻松而安逸。没了林书宇在中间插科打诨，气氛安静了许多，但好像没平时有意思了？
爬到半山腰一处平台时，不少同学都停下来休息。周满满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拧开水瓶喝水。
“周满满？”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声响起。
周满满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运动服的女生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
女生梳着高马尾，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很大。周满满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是……？”
“我是张睿儿啊！小学我们一个兴趣班的，你不记得了？”女生热情地走过来。
周满满恍然大悟：“哦哦！想起来了，睿儿！”
张睿儿的目光很快越过周满满，落在了她身旁的余然身上，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这人小学时就以“颜控”出名，此刻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余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这位是？”张睿儿的声音甜了几个度。
“我朋友，余然。”周满满介绍道。
“你好，余然同学。”张睿儿主动伸出手，笑容灿烂，“我叫张睿儿，很高兴认识你。”
余然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伸手去握。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微的距离：“你好。”
他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张睿儿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你们也来爬山啊？真巧！我和满满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吧？你现在在哪个学校哪个班呀？”
周满满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莫名地有点堵。
她看到张睿儿看向余然时那发亮的眼神，听到她那过分热络的语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涌了上来。
就像是小时候自己喜欢的玩具，突然被别人觊觎了一样。
可她又凭什么不开心呢？
她和余然只是朋友啊。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有什么资格介意别的女生对余然表示好感呢？
周满满低下头，默默地拧着自己的衣角，心情有些烦躁。
“我在一中一班。”余然出于礼数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张睿儿的问题，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他似乎察觉到了身边周满满的低气压，微微侧过身，挡住了张睿儿看向周满满的视线。
张睿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余然却轻轻碰了碰周满满的胳膊：“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走吧，不然要掉队了。”
周满满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余然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平静而专注，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根本没有发生。
“嗯，走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余然自然地走在她和张睿儿中间，隔开了两人，经过张睿儿身边时，余然目不斜视。走出几步后，周满满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点小别扭，脚步慢了下来。
余然察觉到了，放缓脚步与她并肩。
周满满低着头闷闷的“她好像对你有意思”
余然脚步一顿，侧头看她："谁？"
"张睿儿啊"周满满撇撇嘴，"她刚才看你的眼神，跟看红烧肉似的。"
余然忽然笑了："你这是什么比喻？"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周满满有些莫名的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生气，"她小学就这样，看到好看的男生就去搭讪。也是挺勇敢"
“我没看她。”
余然声音很轻，刚好能被周满满听见。
周满满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余然，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看着她，只看着她一个人。
那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她心里的那点褶皱。
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裹住了她。
周满满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刚才那点莫名的不开心，好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谁、谁在意你看不看她了！”
周满满嘴硬地反驳，声音却小了下去，脸颊像被夕阳染红的云霞。
她故意加快了脚步，想甩开心里那点乱糟糟的感觉，眼睛却不自觉地往旁边瞟，留意着余然的动静。
“你走那么快干嘛，”余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小心脚下。”
山路并不平坦，碎石和树根交错。
周满满只顾着往前冲，脚下差点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
“啊！”她惊呼一声。
“小心！”余然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她。
周满满是站稳了，可余然自己却因为分神，重心不稳，左脚踩在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上。
“唔……”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眉头瞬间蹙紧。
周满满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扶住他“余然！你怎么了？”
余然试图站直，但左脚刚一落地，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白了几分。
“没什么事，就好像……扭到脚了。”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让我看看。"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轻轻掀起余然的裤脚。脚踝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她抬头瞪了余然一眼，眼眶却红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走那么快..."
"和你有什么关系"余然轻声说，伸手想擦掉她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珠，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是我自己没注意。"
“怎么办？还能走吗？”周满满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她看着余然苍白的脸色，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试试。”余然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走了两步，但每一步都牵扯着剧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不行，你别动了！”周满满按住他，“我去找人跟老师说！”
她环顾四周，同学们已经走远，只剩下几个落在后面的身影。山间的风突然变得有些凉，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我去告诉你们老师，你们别乱动啊”抬头一看是张睿儿。
“谢谢”
那句道谢还没来得及说完，张睿儿已经转身跑向山路前方。粉色的运动服在绿树间格外显眼，很快消失在转弯处。
“你是有点讨厌她吗？”余然的声音轻轻响起。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可从来没有讨厌过她”这话倒是实话，虽然张睿儿对余然有些过分热情，但周满满顶多感到有些不开心，没到讨厌那步。
以前小学好像是有一些女生讨厌她，说她“媚男”？因为她喜欢帅哥，周满满倒是无所谓，喜欢帅哥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她也喜欢只不过是没有张睿儿那个勇气罢了，而且张睿儿对女生也很好她也没必要无缘无故去讨厌别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张睿儿带着老师匆匆赶来，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老师过来看了看余然的脚踝，表情也严肃起来：“确实扭得不轻，硬撑着走会更麻烦。这样吧，周满满，你扶着余然先慢慢下山，注意安全。我让其他同学加快点速度，你们到山下等着我们。”
“知道了老师”
她回到余然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又急又有点内疚：“怪我，走那么快……”
“都说了不怪你，”余然摇摇头，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扶你。"周满满一手抓起余然的背包挎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慢点起来。"
余然犹豫了一下："背包很重..."
"闭嘴，受伤的人没资格发表意见。"周满满凶巴巴地打断他，“而且我可是当了一届军训兵王的女人”
余然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他借着周满满的支撑慢慢站起来，将大部分重量放在右腿上，左腿轻轻点地。左手臂轻轻搭在周满满的肩膀上。周满满小心地搀扶着他，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侧，支撑住他大半的重量。
少年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校服传过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薄荷和洗衣粉混合的气息。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尤其是在需要照顾一个伤员的情况下。
两人走得极慢。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山林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他们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你看那个，”余然突然抬手指了指旁边树丛里，“是松鼠。”
周满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小松鼠正抱着一颗松果啃得起劲，两颊鼓鼓囊囊的，黑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嗖”地一下窜上了树梢，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间。
“好快！”周满满忍不住笑起来，刚才的紧张和担忧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它怕我们抢它的松果。”余然也笑了笑，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们休息一下吧。"周满满看到余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们在路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周满满从余然的背包里翻出水瓶，拧开递给他："喝点水。"
余然接过水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周满满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背包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谢谢。"余然喝了一口水，声音有些沙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嘴角因为疼痛而微微抿着。周满满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记忆中总是安静跟在她和林书宇身后的男孩，已经长成了这样好看的少年。
"你看什么？"余然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
"没什么！"周满满慌乱地移开视线，"我是看你脸色好差，我们得快点下山。"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再次伸手扶起余然。这一次，余然的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肩上，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周满满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你其实可以叫其他同学来帮忙的。"余然突然说。
周满满的手紧了紧："不要。"
"为什么？"
"因为..."周满满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余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不是你的责任。"
"就是！"周满满固执地说，"如果不是为了扶我，你根本不会受伤。"
余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两人继续缓慢地往下走，周满满全神贯注地盯着路面，生怕再有什么闪失。她的手臂因为长时间支撑而发酸，肩膀被两个背包的带子勒得生疼，但她一声不吭。
"周满满。"余然突然叫她。
"嗯？"
"你的手指..."余然指了指她扶着他腰的那只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放松一点，我没那么脆弱。"
周满满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得太紧，连忙松开一些："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我是说你。"余然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你的手都勒红了。"
周满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红了一片，但她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这点小伤算什么，你的脚才重要。"
余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山路的坡度渐渐平缓，他们已经能看到山脚下的柏油路。周满满松了一口气，扶着余然在路边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坐下。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小卖部”她跑向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几家店铺。
很快，周满满拿着一瓶冰镇可乐和一个湿毛巾跑了回来。
"把脚抬起来。"她蹲在余然面前，用毛巾裹住可乐瓶，轻轻贴在他肿胀的脚踝上。
"嘶——"冰凉的触感让余然倒吸一口气。
"很疼吗？"周满满立刻紧张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忍一忍，冰敷会好一点。"
余然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认真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周满满。"他轻声唤道。
"嗯？"周满满抬起头，正对上余然温柔的目光。阳光在他的瞳孔中洒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麻烦你了”
………
没过多久，大部队的身影出现在山路的尽头。老师和几个男生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老师关切地问。
“脚踝扭伤了，已经冰敷过了。”周满满站起身。
老师立刻安排了两个男生左右搀扶着余然。
周满满看着余然被簇拥着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喂。”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睿儿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递来一瓶水："喝点水吧，你嘴唇都干了。"
周满满愣了一下，接过水瓶："...谢谢。"
"其实，"张睿儿看着前方余然的背影，声音很轻，"我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周满满的手指收紧，塑料水瓶发出轻微的响声。
张睿儿笑了笑："你们之间的气氛，明显和别人不一样。"她眨眨眼，"放心啦，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周满满心里一惊，：“你别乱说！他脚受伤了，我扶他下来而已！”
“是吗？”张睿儿挑了挑眉，“可我看着不像啊，那眼神，那距离……”
她凑近周满满，压低声音：“不过你放心啦，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怕你误会我之前对他太热情什么的。”
张睿儿笑了笑，眼神坦荡，“我就是觉得余然长得帅，学习又好，忍不住多看几眼，没别的意思。而且我看出来了，他好像……对你比较特别。”
周满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反驳：“特别什么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啊，”张睿儿耸耸肩，笑容依旧，“青梅竹马嘛，我懂。”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说真的，你别多想，我就是有点八卦，没有恶意的。而且…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周满满看着张睿儿坦诚的眼睛，突然觉得之前对她的那点莫名的敌意有些可笑。
也许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也许是因为她一开始就对余然表现出兴趣，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但此刻，张睿儿坦荡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这个女孩或许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嗯…你也是。”周满满有些不自然地回了一句。
张睿儿噗嗤笑了出来：“好了，不打扰你了，我去前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挥挥手，转身小跑着跟上了大部队。
周满满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瓶，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慢慢散去。
或许，她真的该反思一下
大巴车缓缓驶离景区，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将车厢染成温暖的橘黄色。
老师安排余然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方便他伸直受伤的腿。
周满满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嗡鸣和偶尔同学们的低语。
周满满侧头，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余然。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舒服。
他的脸色在夕阳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也有些干。
周满满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小瓶矿泉水，拧开瓶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喂，喝点水。”
余然缓缓睁开眼，看到递到面前的水瓶，愣了一下，然后接了过去。
“谢谢。”
“还疼吗？”周满满小声问。
余然喝了口水，摇摇头：“好多了。”
他把水瓶还给周满满，目光落在她还微微泛红的手指上。
“你的手…”
“没事啦，”周满满赶紧把手缩回来，藏进口袋里，“小意思。”
余然没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睛，但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周满满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焦躁了。
她想起张睿儿的话，想起余然搭在她肩上的重量，想起他低声说的那句“麻烦你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回到家，周满满洗漱完毕，像往常一样瘫倒在床上。
但今天，她却毫无睡意。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的片段：余然苍白的脸，张云睿坦诚的笑，还有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
她翻了个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个上玻璃瓶，又找出几张蓝色的纸条。
犹豫了很久，她拿起笔，在第一张蓝色的便利贴上写下一行字：
“以后要保护好余然——2015.4.8”
她想了想，又抽出一张蓝色的便利贴，写道：
“林书宇居然学钢琴了？！——2015.4.8”
最后，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想起张睿儿，拿起第三张蓝色的纸条，郑重地写下：
“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讨厌一个人了——2015.4.8”
写完，她把三个星星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玻璃瓶里，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学校组织了初中生涯最后一次春游，目的地是郊外的青鸾山。
大巴车摇摇晃晃，载着一车青春期的雀跃和喧嚣。
周满满靠在窗边，看着外面迅速倒退的绿意，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习惯性地往旁边座位看去，空荡荡的。
“喂，余然，”她戳了戳坐在前面的少年，“林书宇那家伙呢？”
余然转过头，春日温和的阳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
“他今天请假了”
“请假？他不是最爱凑热闹了吗？爬山都不来？”周满满一脸不信。
“嗯，他爸爸带他去上课了。”
“上课？今天周五啊，上什么课？”
余然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钢琴课。”
周满满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钢琴课？！林书宇？！”
这两个事物组合在一起，简直比火星撞地球还离谱。
“就上次……我们去买防晒霜那天，”余然解释道，“他不是在商场等我们的时候，随便去弹了一下中庭那架钢琴吗？”
周满满隐约有点印象，当时他们去买防晒霜顺便去买了几本课辅书，林书宇嫌无聊自己跑开了。
“然后呢？”
“然后刚好被一个钢琴大师听到了，”余然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莞尔，“说他很有天赋，要收他当学生。”
“………哈？”周满满张了张嘴，半天没合上。
林书宇那个连五线谱都不一定认全的家伙，居然有钢琴天赋？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她消化了好一会儿这个信息，最终撇撇嘴：“好吧。”
既然林书宇不在，她也没再多问，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窗外的风景上。
下车后登山的队伍开始缓缓前进。青鸾山并不算高，但山路蜿蜒，爬起来也颇费力气。初春的山林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嫩叶的味道。
周满满深吸一口气，感觉连日的课业压力都消散了不少。一开始还兴致勃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但没过多久，她的体力就开始告急，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余然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累了？”他递过来一瓶水。
周满满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有点儿，没想到这么耗体力。”
“慢点走，不着急。”余然的声音温和。
两人并肩走着，偶尔说几句话，气氛轻松而安逸。没了林书宇在中间插科打诨，气氛安静了许多，但好像没平时有意思了？
爬到半山腰一处平台时，不少同学都停下来休息。周满满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拧开水瓶喝水。
“周满满？”一个有些陌生的女声响起。
周满满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运动服的女生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她。
女生梳着高马尾，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很大。周满满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是……？”
“我是张睿儿啊！小学我们一个兴趣班的，你不记得了？”女生热情地走过来。
周满满恍然大悟：“哦哦！想起来了，睿儿！”
张睿儿的目光很快越过周满满，落在了她身旁的余然身上，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这人小学时就以“颜控”出名，此刻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余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这位是？”张睿儿的声音甜了几个度。
“我朋友，余然。”周满满介绍道。
“你好，余然同学。”张睿儿主动伸出手，笑容灿烂，“我叫张睿儿，很高兴认识你。”
余然礼貌地点了点头并没有伸手去握。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微的距离：“你好。”
他的反应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张睿儿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着：“你们也来爬山啊？真巧！我和满满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吧？你现在在哪个学校哪个班呀？”
周满满坐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莫名地有点堵。
她看到张睿儿看向余然时那发亮的眼神，听到她那过分热络的语气，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感涌了上来。
就像是小时候自己喜欢的玩具，突然被别人觊觎了一样。
可她又凭什么不开心呢？
她和余然只是朋友啊。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有什么资格介意别的女生对余然表示好感呢？
周满满低下头，默默地拧着自己的衣角，心情有些烦躁。
“我在一中一班。”余然出于礼数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张睿儿的问题，视线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他似乎察觉到了身边周满满的低气压，微微侧过身，挡住了张睿儿看向周满满的视线。
张睿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余然却轻轻碰了碰周满满的胳膊：“休息好了吗？我们继续走吧，不然要掉队了。”
周满满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余然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平静而专注，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根本没有发生。
“嗯，走吧。”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余然自然地走在她和张睿儿中间，隔开了两人，经过张睿儿身边时，余然目不斜视。走出几步后，周满满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那点小别扭，脚步慢了下来。
余然察觉到了，放缓脚步与她并肩。
周满满低着头闷闷的“她好像对你有意思”
余然脚步一顿，侧头看她："谁？"
"张睿儿啊"周满满撇撇嘴，"她刚才看你的眼神，跟看红烧肉似的。"
余然忽然笑了："你这是什么比喻？"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周满满有些莫名的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啥生气，"她小学就这样，看到好看的男生就去搭讪。也是挺勇敢"
“我没看她。”
余然声音很轻，刚好能被周满满听见。
周满满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抬眼看向余然，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的目光专注而温柔，看着她，只看着她一个人。
那句话，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她心里的那点褶皱。
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裹住了她。
周满满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刚才那点莫名的不开心，好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谁、谁在意你看不看她了！”
周满满嘴硬地反驳，声音却小了下去，脸颊像被夕阳染红的云霞。
她故意加快了脚步，想甩开心里那点乱糟糟的感觉，眼睛却不自觉地往旁边瞟，留意着余然的动静。
“你走那么快干嘛，”余然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小心脚下。”
山路并不平坦，碎石和树根交错。
周满满只顾着往前冲，脚下差点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
“啊！”她惊呼一声。
“小心！”余然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她。
周满满是站稳了，可余然自己却因为分神，重心不稳，左脚踩在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上。
“唔……”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眉头瞬间蹙紧。
周满满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扶住他“余然！你怎么了？”
余然试图站直，但左脚刚一落地，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也白了几分。
“没什么事，就好像……扭到脚了。”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让我看看。"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轻轻掀起余然的裤脚。脚踝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她抬头瞪了余然一眼，眼眶却红了，"都怪我，要不是我走那么快..."
"和你有什么关系"余然轻声说，伸手想擦掉她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珠，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是我自己没注意。"
“怎么办？还能走吗？”周满满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她看着余然苍白的脸色，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我试试。”余然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走了两步，但每一步都牵扯着剧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不行，你别动了！”周满满按住他，“我去找人跟老师说！”
她环顾四周，同学们已经走远，只剩下几个落在后面的身影。山间的风突然变得有些凉，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突然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我去告诉你们老师，你们别乱动啊”抬头一看是张睿儿。
“谢谢”
那句道谢还没来得及说完，张睿儿已经转身跑向山路前方。粉色的运动服在绿树间格外显眼，很快消失在转弯处。
“你是有点讨厌她吗？”余然的声音轻轻响起。
“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我可从来没有讨厌过她”这话倒是实话，虽然张睿儿对余然有些过分热情，但周满满顶多感到有些不开心，没到讨厌那步。
以前小学好像是有一些女生讨厌她，说她“媚男”？因为她喜欢帅哥，周满满倒是无所谓，喜欢帅哥是人之常情的事情，她也喜欢只不过是没有张睿儿那个勇气罢了，而且张睿儿对女生也很好她也没必要无缘无故去讨厌别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回忆。张睿儿带着老师匆匆赶来，脸颊因为奔跑而泛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老师过来看了看余然的脚踝，表情也严肃起来：“确实扭得不轻，硬撑着走会更麻烦。这样吧，周满满，你扶着余然先慢慢下山，注意安全。我让其他同学加快点速度，你们到山下等着我们。”
“知道了老师”
她回到余然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又急又有点内疚：“怪我，走那么快……”
“都说了不怪你，”余然摇摇头，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扶你。"周满满一手抓起余然的背包挎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慢点起来。"
余然犹豫了一下："背包很重..."
"闭嘴，受伤的人没资格发表意见。"周满满凶巴巴地打断他，“而且我可是当了一届军训兵王的女人”
余然看着她倔强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他借着周满满的支撑慢慢站起来，将大部分重量放在右腿上，左腿轻轻点地。左手臂轻轻搭在周满满的肩膀上。周满满小心地搀扶着他，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腰侧，支撑住他大半的重量。
少年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校服传过来，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淡淡的薄荷和洗衣粉混合的气息。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尤其是在需要照顾一个伤员的情况下。
两人走得极慢。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山林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他们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
“你看那个，”余然突然抬手指了指旁边树丛里，“是松鼠。”
周满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毛茸茸的灰色小松鼠正抱着一颗松果啃得起劲，两颊鼓鼓囊囊的，黑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嗖”地一下窜上了树梢，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间。
“好快！”周满满忍不住笑起来，刚才的紧张和担忧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它怕我们抢它的松果。”余然也笑了笑，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们休息一下吧。"周满满看到余然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们在路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周满满从余然的背包里翻出水瓶，拧开递给他："喝点水。"
余然接过水瓶，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周满满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背包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谢谢。"余然喝了一口水，声音有些沙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嘴角因为疼痛而微微抿着。周满满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记忆中总是安静跟在她和林书宇身后的男孩，已经长成了这样好看的少年。
"你看什么？"余然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
"没什么！"周满满慌乱地移开视线，"我是看你脸色好差，我们得快点下山。"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再次伸手扶起余然。这一次，余然的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肩上，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周满满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你其实可以叫其他同学来帮忙的。"余然突然说。
周满满的手紧了紧："不要。"
"为什么？"
"因为..."周满满的声音低了下去，"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余然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不是你的责任。"
"就是！"周满满固执地说，"如果不是为了扶我，你根本不会受伤。"
余然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两人继续缓慢地往下走，周满满全神贯注地盯着路面，生怕再有什么闪失。她的手臂因为长时间支撑而发酸，肩膀被两个背包的带子勒得生疼，但她一声不吭。
"周满满。"余然突然叫她。
"嗯？"
"你的手指..."余然指了指她扶着他腰的那只手，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放松一点，我没那么脆弱。"
周满满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得太紧，连忙松开一些："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我是说你。"余然的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你的手都勒红了。"
周满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确实红了一片，但她满不在乎地摇摇头："这点小伤算什么，你的脚才重要。"
余然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山路的坡度渐渐平缓，他们已经能看到山脚下的柏油路。周满满松了一口气，扶着余然在路边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上坐下。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小卖部”她跑向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几家店铺。
很快，周满满拿着一瓶冰镇可乐和一个湿毛巾跑了回来。
"把脚抬起来。"她蹲在余然面前，用毛巾裹住可乐瓶，轻轻贴在他肿胀的脚踝上。
"嘶——"冰凉的触感让余然倒吸一口气。
"很疼吗？"周满满立刻紧张起来，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忍一忍，冰敷会好一点。"
余然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认真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周满满。"他轻声唤道。
"嗯？"周满满抬起头，正对上余然温柔的目光。阳光在他的瞳孔中洒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麻烦你了”
………
没过多久，大部队的身影出现在山路的尽头。老师和几个男生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老师关切地问。
“脚踝扭伤了，已经冰敷过了。”周满满站起身。
老师立刻安排了两个男生左右搀扶着余然。
周满满看着余然被簇拥着离开，心里空落落的。
“喂。”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睿儿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递来一瓶水："喝点水吧，你嘴唇都干了。"
周满满愣了一下，接过水瓶："...谢谢。"
"其实，"张睿儿看着前方余然的背影，声音很轻，"我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周满满的手指收紧，塑料水瓶发出轻微的响声。
张睿儿笑了笑："你们之间的气氛，明显和别人不一样。"她眨眨眼，"放心啦，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周满满心里一惊，：“你别乱说！他脚受伤了，我扶他下来而已！”
“是吗？”张睿儿挑了挑眉，“可我看着不像啊，那眼神，那距离……”
她凑近周满满，压低声音：“不过你放心啦，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怕你误会我之前对他太热情什么的。”
张睿儿笑了笑，眼神坦荡，“我就是觉得余然长得帅，学习又好，忍不住多看几眼，没别的意思。而且我看出来了，他好像……对你比较特别。”
周满满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反驳：“特别什么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是啊，”张睿儿耸耸肩，笑容依旧，“青梅竹马嘛，我懂。”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说真的，你别多想，我就是有点八卦，没有恶意的。而且…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周满满看着张睿儿坦诚的眼睛，突然觉得之前对她的那点莫名的敌意有些可笑。
也许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也许是因为她一开始就对余然表现出兴趣，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但此刻，张睿儿坦荡的眼神让她意识到，这个女孩或许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
“嗯…你也是。”周满满有些不自然地回了一句。
张睿儿噗嗤笑了出来：“好了，不打扰你了，我去前面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挥挥手，转身小跑着跟上了大部队。
周满满看着她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瓶，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慢慢散去。
或许，她真的该反思一下
大巴车缓缓驶离景区，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将车厢染成温暖的橘黄色。
老师安排余然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方便他伸直受伤的腿。
周满满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嗡鸣和偶尔同学们的低语。
周满满侧头，偷偷看了眼身旁的余然。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舒服。
他的脸色在夕阳下显得更加苍白，嘴唇也有些干。
周满满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小瓶矿泉水，拧开瓶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喂，喝点水。”
余然缓缓睁开眼，看到递到面前的水瓶，愣了一下，然后接了过去。
“谢谢。”
“还疼吗？”周满满小声问。
余然喝了口水，摇摇头：“好多了。”
他把水瓶还给周满满，目光落在她还微微泛红的手指上。
“你的手…”
“没事啦，”周满满赶紧把手缩回来，藏进口袋里，“小意思。”
余然没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睛，但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周满满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却不像之前那么焦躁了。
她想起张睿儿的话，想起余然搭在她肩上的重量，想起他低声说的那句“麻烦你了”。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回到家，周满满洗漱完毕，像往常一样瘫倒在床上。
但今天，她却毫无睡意。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的片段：余然苍白的脸，张云睿坦诚的笑，还有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
她翻了个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个上玻璃瓶，又找出几张蓝色的纸条。
犹豫了很久，她拿起笔，在第一张蓝色的便利贴上写下一行字：
“以后要保护好余然——2015.4.8”
她想了想，又抽出一张蓝色的便利贴，写道：
“林书宇居然学钢琴了？！——2015.4.8”
最后，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想起张睿儿，拿起第三张蓝色的纸条，郑重地写下：
“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讨厌一个人了——2015.4.8”
写完，她把三个星星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玻璃瓶里，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