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梅雨连绵，冷雨从屋檐落到青石板，板上苔草生，荒草各处长。
破庙残壁，风雨中摇摇欲坠，门上牌匾隐约可见“昭礼”二字。
兰濯池环视四周，了然。
南城人供奉昭礼仙君，昭礼庙年年香火旺盛，只是如今怎变成这样？
她不解，只身上前，斑驳的木门吱呀作响。
庙中空荡破败，殿中昭礼仙君像毁，执剑长臂断，手中珠灯碎。供奉木桌断腿，红烛暗淡，横七竖八。
全然没有记忆中的生机。
破碎瓦砾中雨落，轻巧落在石像眼下，慢慢划落，如泪水。
“你当真要这么做？”
兰濯池驻足，闪身藏在柱后。
像前，一人跪，一人立。跪者身旁一盏八角珠灯，一把绸伞。
绸伞？！
兰濯池惊愕，那把伞和自己的一样，连伞柄上的疤痕都一样。
“她已经死了，魂灰魄散！”站者气愤，语气嘶哑，“重回多少次都改变不了！”
“你知道点灯要用什么点吗？”
“知道。”跪者青丝长垂，仅凭一个背影，兰濯池就认出那是谢知勉。
谢知勉轻声道：“仙骨。我想救她。”
“仙骨没了你就断送了仙家路，你这修炼就白费了，空废百年光阴，你知不知道！”
百年千年修得仙骨，成仙一步之遥。
谢知勉一字一顿，执拗道：“我要救她。”
“谢知勉啊谢知勉，我竟不知道你疯到这种地步。”
为了一人，连成仙的机会都不要了。
他气愤甩袖，转身离开，庙中只余谢知勉和斜风冷雨声。
兰濯池缓步走到谢知勉面前，疑惑如重石般挤压心口。
点灯为什么要仙骨？
几百年的修为从何处而来？
……他要救谁？
谢知勉抬头，露出与仙君像八分相似的脸，恍惚道：“你来看我了？”
不复往日清风霁月，谢知勉如今暗淡无光，颓废疲惫，如蒙尘明珠。
泪顺着他脸颊划落，他勉强笑笑。
兰濯池莫名心痛，她伸手想替他抚去泪水，手指却直直穿过他的脸颊。
谢知勉垂眸闭眼，喃喃自语：“点灯，救她，点灯……”
他起身，仿佛看不见身旁的人，伸手提灯，八角珠灯哗啦作响，压过冷雨声。
兰濯池想拦住他，悲伤如这潮湿梅雨，淋在肩头，她落泪，声音同样嘶哑：“不可用仙骨！”
她不清楚为何自己如此失控，她只想拦住谢知勉。
仙骨之于修士，如羽翼之于仙鹤。无羽翼，仙鹤不可飞；无仙骨，修士不成仙。
谢知勉没听见般，拾起绸伞，踉跄走到供桌前，袖子慌乱地抹去灰尘。
他小心翼翼将绸伞放上去，掐诀起阵。
阵法以他为中心四散开阔，掀起疾风，珠灯作响，摇晃。
金色灵力照亮半个庙宇。
兰濯池看清仙君像，破裂的胸口处颤巍巍伸出一枝花，周遭暗淡灰沉，唯这一点颜色。
“珠盏起，万物始。青丝褪，故人归。”谢知勉声音飘渺，散在雨中风中。
地上灰尘扬起，兰濯池本能闭眼，眼前却晃过一场又一场雨，一年又一年春。
如行人，误入岁月的皮影戏。演到最后一场，一声啼哭，兰濯池睁眼，眼前是是春居住所。
她撑起身来，头痛欲裂，似插了千万根细针。
仙鹤啼叫声传来，她推开门，院中飘荡薄薄雾气。
她回头看了眼木桌上的绸伞，思索这是第几年春。
晨光如碎金散落，兰濯池出门，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是梦还是记忆？
梦吧。
她撇眉，头疼得更厉害了。等回神之时，她早已在竹林深处。
空地中，有块光滑石板。
谢知勉在上打坐，周身浮动淡金色灵力，他垂眸宁静，竟能品出几分慈悲神性。
为何梦中的谢知勉是黑发？
清风吹银丝，后知后觉般又卷起兰濯池的发丝。
兰濯池手腕疤痕灼痛，她握住，告诫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些，否则就要走火入魔。
她盘腿坐下，衣角染上一点金色灵光。
闭眼，她调动灵力，游走全身经脉。她的经脉断裂处已完全恢复好，吸纳灵气易如反掌，只不过有处依旧灵力行走晦涩，像兀地收紧的河道，狭窄。
兰濯池尝试多次拓宽这处经脉，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尝试。
不知是受旁边人的影响，她原本躁动的心神平静下来。
绿意喧嚣中，两人并肩，一呼一吸交织有序。
仿佛能这样共度万年拂晓。
在谢知勉身边，兰濯池的灵力意外能更好运作，经脉控制不住地吸纳他的灵力，一银一金却意外融洽，缠满汇到狭窄处，如湍流，冲破此地束缚。
兰濯池吐出一口污血，丝毫感觉不到乏力。
她苍白的嘴唇染上颜色，她勾唇，不知天高地厚地仰头望天。
她从不敬畏天道，天道又如何，我自有我的道。
万千世界，万物为我所用，我只走我想走的道。
兰濯池不屑地嗤笑一声，扭头却与谢知勉直白的目光对上。
他递出一方帕子。
兰濯池歪头。
谢知勉手指虚虚点在自己唇角。
她明白，接过手帕，帕中包裹自己的玉镯。
谢知勉看到怔愣的兰濯池，轻声道：“玉镯你拿回去，放我这我怕碎了。”
兰濯池不收，“这是给你抵押用的。”
谢知勉失笑，从袖口中掏出折扇，展开，道：“不用给我抵押，我相信你。”
折扇轻摇，清风霁月，一看就是真金真玉堆里长出来的世家大少爷。
兰濯池拗不过他，只得收回。
“一切我都会尽快还的。”她一顿，继续道，“钱，人情。”
“你身体可好一些？”
兰濯池身体未完全恢复，昨日因随意使用万物生，导致内力紊乱，人两眼一黑昏厥在地。
“师父说你身体有些病疾沉珂，需好生调养。”
兰濯池胡乱点头，认为都是些小毛病，不必在意，她不想将讲这些东西，只想着要更快的提高修为，而在谢知勉身边，她能清楚察觉出他是有利于自己修炼的。
“以后修炼可以同你……”
另一道声音却同时响起。
“师姐下山给你抓药去了。”谢知勉云淡风轻道，眼前原本心不在焉的人立马慌乱。
“……一起吗……”兰濯池皱眉，她最厌恶中药，苦涩，比树根还难以下咽。
兰濯池：……
“其实不用的。”她站起来，估量师姐还没出发，想去阻拦，衣袖却被人扯住。
兰濯池错愕回头，谢知勉却拿出一包蜜饯挂在她手腕上。
“可以。”
蜜饯晃晃荡荡，如同兰濯池此刻的心，她道：“什么？”
“可以一起修炼。”
兰濯池垂眸，在他沉静如古井般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她想，万物为我所用，人也是。
她看着面前人，面庞与梦中相重叠。
恍如隔世。
她鬼使神差问道：“八角珠灯有何用？”
谢知勉错开目光，松开她的袖口，“我不知晓。”
.
“今日起，你们二人要去主峰上课。”仙长端起茶盏，慢悠悠道，“这玉佩你们收下，凭此可畅通天一宗。”
玉牌如两道流光，停滞在兰、谢二人面前。
玉牌乖顺躺着兰濯池手心，牌上雕有仙鹤祥云，她指尖轻轻划过上面“兰濯池”三个字，继而紧紧握在手掌心。
青玉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磕碰声，仙长开口道：“上课不可惹是生非，不可仗势欺人……”
几乎是把天一宗所有规矩讲述一遍。
话到最后，他话锋一转，敲敲桌子，道：“一年后的宗门大比，我要你们第一。”
兰濯池点头，与谢知勉同步行礼：“弟子知晓。”
已是春三月，风吹林海掀起一片涟漪。
燕归山上雾气弥漫，如飘带般环绕，时而传来仙鸟啼鸣。
二人踏上拾阶而上，古钟八响而止，留下低沉余韵。
天一宗不可御剑飞行，路上不少新拜师的弟子，骂骂咧咧爬山。
兰濯池眼前一阵发黑，手指胡乱抓住路边树枝，喘息片刻。
“哟，这不是连测灵石都不晓得的乡下丫头吗？”调笑声从身后传来，“走狗屎运拜入仙长门下怎得弱成这样？”
撇着都城口语的修士道：“妹妹，要不来哥哥怀里……”
话音未落，一把绸伞横飞而来，将人击倒在地，四脚朝天。
兰濯池深吸一口气，勾勾手指，绸伞自动飞回，她不屑道：“滚！”
失了面子的都城少爷气势汹汹爬起来，掏出自己的佩剑。
冷剑淬着碎金的晨光，直直向兰濯池刺来，她身形未动，剑被谢知勉拿扇挡下。
“你们这是做甚？”谢知勉笑意毫无温度。
“不关你的事，滚开。”几个修士指着兰濯池，大骂，“女子修什么仙，抢了我们的拜师机会。”
兰濯池冷哼一声：“蠢笨如猪。”
兰濯池手指微动，地上叶片如有灵魂般动起来，她指挥他们贴在修士的衣角内侧。
她轻声默念：“重石，沉。”
叶片焕发短暂银光，与他们的衣服融为一体。
兰濯池不管不顾，随手扯下一片叶子，道：“师弟，要迟了。”
嚣张跋扈的几人看见他们走远，顿时急了，脚下去如缀重石，动弹不得。
谢知勉看她，兰濯池耸肩：“一个时辰后自动消失。”
话音落，山阶尽头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相必二人就是仙长新收的弟子。”
二人循声而去，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那人身形轻巧浪荡，他指尖抛出一抹银亮，毫无预兆冲二人而来。
兰濯池将手中叶片掷出，边缘淬上她锋利灵力，铮的一声打掉他的碎刀，直冲那人而去，那人闪得极快，绿叶不依不饶，竟未伤到分毫。
“还是稚嫩啊。”那人轻笑，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兰濯池后退半步，道：“你是何人？”
破庙残壁，风雨中摇摇欲坠，门上牌匾隐约可见“昭礼”二字。
兰濯池环视四周，了然。
南城人供奉昭礼仙君，昭礼庙年年香火旺盛，只是如今怎变成这样？
她不解，只身上前，斑驳的木门吱呀作响。
庙中空荡破败，殿中昭礼仙君像毁，执剑长臂断，手中珠灯碎。供奉木桌断腿，红烛暗淡，横七竖八。
全然没有记忆中的生机。
破碎瓦砾中雨落，轻巧落在石像眼下，慢慢划落，如泪水。
“你当真要这么做？”
兰濯池驻足，闪身藏在柱后。
像前，一人跪，一人立。跪者身旁一盏八角珠灯，一把绸伞。
绸伞？！
兰濯池惊愕，那把伞和自己的一样，连伞柄上的疤痕都一样。
“她已经死了，魂灰魄散！”站者气愤，语气嘶哑，“重回多少次都改变不了！”
“你知道点灯要用什么点吗？”
“知道。”跪者青丝长垂，仅凭一个背影，兰濯池就认出那是谢知勉。
谢知勉轻声道：“仙骨。我想救她。”
“仙骨没了你就断送了仙家路，你这修炼就白费了，空废百年光阴，你知不知道！”
百年千年修得仙骨，成仙一步之遥。
谢知勉一字一顿，执拗道：“我要救她。”
“谢知勉啊谢知勉，我竟不知道你疯到这种地步。”
为了一人，连成仙的机会都不要了。
他气愤甩袖，转身离开，庙中只余谢知勉和斜风冷雨声。
兰濯池缓步走到谢知勉面前，疑惑如重石般挤压心口。
点灯为什么要仙骨？
几百年的修为从何处而来？
……他要救谁？
谢知勉抬头，露出与仙君像八分相似的脸，恍惚道：“你来看我了？”
不复往日清风霁月，谢知勉如今暗淡无光，颓废疲惫，如蒙尘明珠。
泪顺着他脸颊划落，他勉强笑笑。
兰濯池莫名心痛，她伸手想替他抚去泪水，手指却直直穿过他的脸颊。
谢知勉垂眸闭眼，喃喃自语：“点灯，救她，点灯……”
他起身，仿佛看不见身旁的人，伸手提灯，八角珠灯哗啦作响，压过冷雨声。
兰濯池想拦住他，悲伤如这潮湿梅雨，淋在肩头，她落泪，声音同样嘶哑：“不可用仙骨！”
她不清楚为何自己如此失控，她只想拦住谢知勉。
仙骨之于修士，如羽翼之于仙鹤。无羽翼，仙鹤不可飞；无仙骨，修士不成仙。
谢知勉没听见般，拾起绸伞，踉跄走到供桌前，袖子慌乱地抹去灰尘。
他小心翼翼将绸伞放上去，掐诀起阵。
阵法以他为中心四散开阔，掀起疾风，珠灯作响，摇晃。
金色灵力照亮半个庙宇。
兰濯池看清仙君像，破裂的胸口处颤巍巍伸出一枝花，周遭暗淡灰沉，唯这一点颜色。
“珠盏起，万物始。青丝褪，故人归。”谢知勉声音飘渺，散在雨中风中。
地上灰尘扬起，兰濯池本能闭眼，眼前却晃过一场又一场雨，一年又一年春。
如行人，误入岁月的皮影戏。演到最后一场，一声啼哭，兰濯池睁眼，眼前是是春居住所。
她撑起身来，头痛欲裂，似插了千万根细针。
仙鹤啼叫声传来，她推开门，院中飘荡薄薄雾气。
她回头看了眼木桌上的绸伞，思索这是第几年春。
晨光如碎金散落，兰濯池出门，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是梦还是记忆？
梦吧。
她撇眉，头疼得更厉害了。等回神之时，她早已在竹林深处。
空地中，有块光滑石板。
谢知勉在上打坐，周身浮动淡金色灵力，他垂眸宁静，竟能品出几分慈悲神性。
为何梦中的谢知勉是黑发？
清风吹银丝，后知后觉般又卷起兰濯池的发丝。
兰濯池手腕疤痕灼痛，她握住，告诫自己不要再纠结这些，否则就要走火入魔。
她盘腿坐下，衣角染上一点金色灵光。
闭眼，她调动灵力，游走全身经脉。她的经脉断裂处已完全恢复好，吸纳灵气易如反掌，只不过有处依旧灵力行走晦涩，像兀地收紧的河道，狭窄。
兰濯池尝试多次拓宽这处经脉，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尝试。
不知是受旁边人的影响，她原本躁动的心神平静下来。
绿意喧嚣中，两人并肩，一呼一吸交织有序。
仿佛能这样共度万年拂晓。
在谢知勉身边，兰濯池的灵力意外能更好运作，经脉控制不住地吸纳他的灵力，一银一金却意外融洽，缠满汇到狭窄处，如湍流，冲破此地束缚。
兰濯池吐出一口污血，丝毫感觉不到乏力。
她苍白的嘴唇染上颜色，她勾唇，不知天高地厚地仰头望天。
她从不敬畏天道，天道又如何，我自有我的道。
万千世界，万物为我所用，我只走我想走的道。
兰濯池不屑地嗤笑一声，扭头却与谢知勉直白的目光对上。
他递出一方帕子。
兰濯池歪头。
谢知勉手指虚虚点在自己唇角。
她明白，接过手帕，帕中包裹自己的玉镯。
谢知勉看到怔愣的兰濯池，轻声道：“玉镯你拿回去，放我这我怕碎了。”
兰濯池不收，“这是给你抵押用的。”
谢知勉失笑，从袖口中掏出折扇，展开，道：“不用给我抵押，我相信你。”
折扇轻摇，清风霁月，一看就是真金真玉堆里长出来的世家大少爷。
兰濯池拗不过他，只得收回。
“一切我都会尽快还的。”她一顿，继续道，“钱，人情。”
“你身体可好一些？”
兰濯池身体未完全恢复，昨日因随意使用万物生，导致内力紊乱，人两眼一黑昏厥在地。
“师父说你身体有些病疾沉珂，需好生调养。”
兰濯池胡乱点头，认为都是些小毛病，不必在意，她不想将讲这些东西，只想着要更快的提高修为，而在谢知勉身边，她能清楚察觉出他是有利于自己修炼的。
“以后修炼可以同你……”
另一道声音却同时响起。
“师姐下山给你抓药去了。”谢知勉云淡风轻道，眼前原本心不在焉的人立马慌乱。
“……一起吗……”兰濯池皱眉，她最厌恶中药，苦涩，比树根还难以下咽。
兰濯池：……
“其实不用的。”她站起来，估量师姐还没出发，想去阻拦，衣袖却被人扯住。
兰濯池错愕回头，谢知勉却拿出一包蜜饯挂在她手腕上。
“可以。”
蜜饯晃晃荡荡，如同兰濯池此刻的心，她道：“什么？”
“可以一起修炼。”
兰濯池垂眸，在他沉静如古井般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她想，万物为我所用，人也是。
她看着面前人，面庞与梦中相重叠。
恍如隔世。
她鬼使神差问道：“八角珠灯有何用？”
谢知勉错开目光，松开她的袖口，“我不知晓。”
.
“今日起，你们二人要去主峰上课。”仙长端起茶盏，慢悠悠道，“这玉佩你们收下，凭此可畅通天一宗。”
玉牌如两道流光，停滞在兰、谢二人面前。
玉牌乖顺躺着兰濯池手心，牌上雕有仙鹤祥云，她指尖轻轻划过上面“兰濯池”三个字，继而紧紧握在手掌心。
青玉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磕碰声，仙长开口道：“上课不可惹是生非，不可仗势欺人……”
几乎是把天一宗所有规矩讲述一遍。
话到最后，他话锋一转，敲敲桌子，道：“一年后的宗门大比，我要你们第一。”
兰濯池点头，与谢知勉同步行礼：“弟子知晓。”
已是春三月，风吹林海掀起一片涟漪。
燕归山上雾气弥漫，如飘带般环绕，时而传来仙鸟啼鸣。
二人踏上拾阶而上，古钟八响而止，留下低沉余韵。
天一宗不可御剑飞行，路上不少新拜师的弟子，骂骂咧咧爬山。
兰濯池眼前一阵发黑，手指胡乱抓住路边树枝，喘息片刻。
“哟，这不是连测灵石都不晓得的乡下丫头吗？”调笑声从身后传来，“走狗屎运拜入仙长门下怎得弱成这样？”
撇着都城口语的修士道：“妹妹，要不来哥哥怀里……”
话音未落，一把绸伞横飞而来，将人击倒在地，四脚朝天。
兰濯池深吸一口气，勾勾手指，绸伞自动飞回，她不屑道：“滚！”
失了面子的都城少爷气势汹汹爬起来，掏出自己的佩剑。
冷剑淬着碎金的晨光，直直向兰濯池刺来，她身形未动，剑被谢知勉拿扇挡下。
“你们这是做甚？”谢知勉笑意毫无温度。
“不关你的事，滚开。”几个修士指着兰濯池，大骂，“女子修什么仙，抢了我们的拜师机会。”
兰濯池冷哼一声：“蠢笨如猪。”
兰濯池手指微动，地上叶片如有灵魂般动起来，她指挥他们贴在修士的衣角内侧。
她轻声默念：“重石，沉。”
叶片焕发短暂银光，与他们的衣服融为一体。
兰濯池不管不顾，随手扯下一片叶子，道：“师弟，要迟了。”
嚣张跋扈的几人看见他们走远，顿时急了，脚下去如缀重石，动弹不得。
谢知勉看她，兰濯池耸肩：“一个时辰后自动消失。”
话音落，山阶尽头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相必二人就是仙长新收的弟子。”
二人循声而去，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那人身形轻巧浪荡，他指尖抛出一抹银亮，毫无预兆冲二人而来。
兰濯池将手中叶片掷出，边缘淬上她锋利灵力，铮的一声打掉他的碎刀，直冲那人而去，那人闪得极快，绿叶不依不饶，竟未伤到分毫。
“还是稚嫩啊。”那人轻笑，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兰濯池后退半步，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