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慢悠悠地爬上林小满的脸。她在地板上翻了个身,突然被身下某个尖锐物体硌醒。

    "什么鬼..."她迷迷糊糊摸出压在腰下的松果,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硬木地板上睡了一夜。

    晨光从没有窗帘的窗户泼进来,终于让她看清了这个所谓的"家"的全貌。

    墙壁上的霉斑像抽象画一样蔓延,天花板角落挂着几缕倔强的蜘蛛网,地板的裂缝里甚至冒出了几簇嫩绿的野草。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赤脚踩过吱呀作响的地板。推开歪斜的木门时,锈蚀的门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下一秒,她的呼吸凝滞了——

    眼前的农场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幅被水晕染的水彩画。

    歪斜的木栅栏圈出大片荒芜的土地,野草在微风中摇曳,沾着晨露闪闪发亮。

    远处山坡上的风车懒洋洋转动着,投下不断旋转的阴影。更远的地方,隐约可见一片幽深的森林,树冠在朝阳下泛着墨绿的光泽。

    "这就是...我的农场?"她下意识攥紧门框,指甲陷进腐朽的木头里。

    想象中的田园牧歌和眼前荒芜的景象重叠在一起,让她喉咙发紧。

    直到一阵带着青草香的风拂过脸颊,她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这地方破是破了点,但风景简直美得不像话。”

    然而下一刻,林小满突然被一股熟悉的薄荷烟草味包围,她这才注意到身上盖着的黑色外套。

    "我去!不是做梦?!"

    低头一看,身上居然盖了件陌生的黑色外套。

    布料上还沾着泥点,袖口处有几道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破的痕迹。林小满一个激灵跳起来,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外套口袋里"啪嗒"掉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还有张字条。

    她展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吸烟有害健康",落款是个嚣张的大写"S"。

    "......"林小满嘴角抽搐,"这人是有什么人格分裂吗?一边留外套一边留戒烟提醒?"

    她拎起外套对着光仔细端详,在领口内侧发现个小小的刺绣logo,骷髅头下面交叉着两把螺丝刀。

    这审美简直中二到令人发指。

    "果然是那个机车男的风格。"她撇撇嘴,却鬼使神差地把外套叠好放在了唯一完好的三条腿桌子上。

    屋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

    林小满深吸一口带着泥土清香的空气,突然想起昨晚镇长给的防风草种子。她抓起种子袋就往外冲,结果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

    "这破房子绝对跟我有仇..."她揉着膝盖愤愤道,"等我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买包水泥把它填平!"

    然后她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卧槽?!"

    原本杂草丛生的田地里,赫然排列着两垄翻得整整齐齐的土。

    每个坑旁边还插着精致的小木签,上面用炭笔写着"防风草·4天成熟",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

    林小满蹲下来戳了戳松软的泥土:"连夜帮我开垦,该不会借着月黑风高在下面埋着尸体吧..."

    她脑补出塞巴斯蒂安月下挥锄的诡异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本着"来都来了"的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她还是把种子种了下去。

    只是种着种着就走神了——

    "4天成熟...每天浇水..."她眼睛突然亮起来,"这不就是等比数列吗!"

    作为省重点高中的理科学霸,林小满当即决定用科学方法种田。她掏出小本本开始列计划:

    "首先建立数学模型!"她龙飞凤舞地写着,"假设土壤湿度为y,浇水频率x,光照强度..."突然卡壳,"等等,光合作用方程式是啥来着?"

    翻出手机查了十分钟后,她恍然大悟:"原来植物是靠叶绿体中的类囊体薄膜!"

    完全没用的知识增加了。

    实际操作时,她拿着卷尺量株距:"30厘米...勾股定理算斜边..."

    半小时后,种出来的防风草歪得像贪吃蛇。

    林小满看着自己的杰作不由大喊:"这不科学!"

    她抓狂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我明明用三角函数校准过角度。

    她决定暂时放弃治疗,转战东边那片比姚明还高的杂草。

    生锈的镰刀在手,她摆出《进击的巨人》里兵长的经典pose:"看我的——"

    咔嚓!

    镰刀卡在了第一丛草里,纹丝不动。

    "......"

    林小满使出吃奶的劲往外拔,结果连人带刀摔进草丛,惊起一群飞鸟。

    "咳咳咳..."

    林小满吐掉嘴里的草屑,瘫坐在杂草堆里生无可恋。镰刀还顽固地卡在草茎中,仿佛在嘲笑她的无能。

    "这不合理啊..."

    她盯着比自己还高的杂草丛发呆,"《星露谷物语》里明明点一下鼠标就能收割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

    第一,没有自动化农具;

    第二,杂草韧性堪比钢丝球;

    第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细胳膊细腿,悲从中来:"我连瓶盖都拧不开,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叫,像是在无情嘲讽。林小满突然福至心灵,掏出手机疯狂搜索"除草技巧",结果信号格倔强地显示为零。

    "好极了。"她对着天空竖起中指,"穿越不给金手指就算了,连信号都不给用?"

    正绝望时,她突然想起爷爷留下的那堆发霉的农业杂志。

    冲回屋里从箱底翻出《现代农业入门》,封面上还沾着可疑的咖啡渍。

    "让我看看..."她盘腿坐在地上快速翻阅,"除草要连根拔起...深耕晒垡...有机覆盖...",然而每个字都认识,连起来像天书。

    "这比化学方程式难多了!"她把书一扔,整个人躺到草丛内。

    这时,微弱的"啾啾"声从草丛深处传来。

    "哪来的声音?"她扒开杂草,发现一只瘦巴巴的小黄鸡。

    一簇蒲公英的绒毛被惊得四散飘飞。在几株沾着露珠的酢浆草中间,蜷缩着一团毛茸茸的明黄色。

    那是一只看起来刚破壳不久的小黄鸡,只有巴掌大,羽毛蓬松得像颗炸开的爆米花。

    它的喙是嫩嫩的粉橙色,此刻正微微张着发出细弱的"啾啾"声。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黑曜石般的圆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含着两汪山泉水,正惊恐地倒映着林小满放大的脸。

    小鸡的左翅自然垂落,右翅却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翘着,上面缠着块黑色碎布。

    那布料被晨露浸得半湿,尤其是那几道发褐的血迹,在明黄色的羽毛衬托下格外刺眼。

    等等,这布料怎么这么眼熟?

    林小满拎起布条对着阳光细看。

    磨砂质感的工装布料,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撕扯过,还有几道已经发褐的血迹。这分明是昨晚塞巴斯蒂安外套缺失的那一角!

    "该不会..."她瞪大眼睛看着瑟瑟发抖的小鸡,"他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

    小鸡"啾"地一声就要逃跑,被林小满一个饿虎扑食按在掌心。

    "小祖宗你别动!"她这才看清它右翅上有道狰狞的伤口,羽毛都被血黏成了绺。

    "我的天,这是被什么咬了?"她手忙脚乱地用外套裹住小鸡往屋里跑,"别怕别怕,姐姐带你去看医...呃,姐姐就是医生!"

    冲进屋里,她一脚踢开行李箱,翻出半包纸巾和最后一片粉色创可贴,上面印着憨态可掬的小熊。

    看着创可贴和小鸡伤口的尺寸差距,她陷入了沉思。

    "这个...好像不太够..."

    灵机一动,她抄起剪刀"刺啦"剪下自己T恤下摆。

    纯棉布料刚碰到伤口,小鸡就发出惨绝人寰的"啾!!",差点啄穿她的手指。

    "对不起对不起!"

    林小满手抖得像帕金森,"我轻点我轻点..."她学着《实习医生格蕾》里的动作,先用矿泉水冲洗伤口。

    小鸡疼得直哆嗦,黑豆眼湿漉漉地看着她,看得她良心一阵刺痛。

    "那个...要不我给你唱个歌?"她清了清嗓子,"小兔子乖乖...啊不是,小鸡乖乖把门开开..."

    事实证明她的歌声比伤口还可怕。

    小鸡惊恐地扑腾起来,一翅膀拍在她鼻子上,留下个小小的血印。

    "好好好不唱了不唱了!"她狼狈地按住小家伙,开始用布条包扎。

    可惜手法实在太烂,绕到第三圈时,小鸡的整个右翅都被捆成了木乃伊,还打了个丑到爆的死结。

    "呃..."林小满心虚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这个...挺有抽象派艺术感的?"

    小鸡生无可恋地瘫在她手心,连"啾"都懒得啾一声。

    她轻轻戳了戳它鼓鼓的肚子:"总比死了好吧?你看,至少..."

    布条突然渗出一抹刺目的红。"啊啊啊怎么还在流血!"她慌得直接倒矿泉水冲洗,小鸡被冰得一个激灵,愤怒地啄了她一口。

    最终,林小满把包扎成埃及文物的小鸡放进用旧毛衣做的窝里,指尖轻抚它毛茸茸的脑袋。

    小鸡似乎认命了,在她掌心蹭了蹭,发出细弱的"啾啾"声。

    "乖,睡一觉就好了。"她柔声说,突然瞥见木桌上多了个崭新的铁皮水壶,下面压着张对折的便签。

    她拿起便签的瞬间,那股熟悉的薄荷烟草味萦绕鼻尖。

    纸上的字迹凌厉潦草却意外工整:

    「一天浇一次多了会烂根 ——S」

    那个大写的"S"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书写者犹豫了很久才落笔。

    接下来,林小满狐疑地戳了戳水壶,铁皮发出清脆的"咚"声。

    "这人什么毛病?半夜偷偷摸摸来送温暖?"她拎起水壶转了一圈,壶底映出自己扭曲的脸,"该不会是什么整蛊道具吧?一浇水就爆炸的那种..."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要是真想整她,直接往井里投毒不是更方便?

    "难道星露谷民风这么淳朴?"她挠挠头,"算了,不要白不要,反正不要钱。"

    "不过,这人还真爱多管闲事。"

    安顿好小鸡后,林小满拎着新水壶回到田里。阳光正好,她蹲在田垄边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防风草,突然有些心虚。

    "一天一次..."她喃喃重复着,像进行某种神圣仪式般给每个土坑浇水。

    水珠落在泥土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很快被贪婪地吸收。

    她没注意到,远处的橡树阴影里,塞巴斯蒂安正倚着树干。

    他苍白的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追随着她每一个动作。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笨蛋..."

    他轻声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树梢的乌鸦突然振翅飞起,等他再抬头时,那个身影已经蹦蹦跳跳地朝鸡舍跑去,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欢快的弧度。

    塞巴斯蒂安望着那个方向许久,最终把烟重新塞回口袋。

    转身时,他右腿的伤口明显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稳住身形,消失在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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